旁边的邓越表情扭曲了一下，抬头面对镜头，恢复了平静和期待。
　　进入平流层，飞机开始平稳飞行。
　　看着过往服务的机组人员，言东篱想起刚才孟州所说的“不经意”，迟疑地摸出了钱夹。
　　凝视着自己珍藏的两人难得的合影，男人眸光暗了暗。


第十九章
　　没等言东篱做什么，旁边原卿的异样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原卿？”
　　原卿嘴唇略微发白，眉头微蹙，无力地靠在靠背上，明显有些难受。
　　听见言东篱的呼唤，他也是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恹恹的样子像是病弱的奶猫。
　　言东篱反应过来，原卿是有晕机的毛病，虽然已经提前吃过了晕机药，但早上的风波可能让他更加虚弱，服用的药效用不够。
　　男人皱眉，招手示意空乘小姐。
　　不过没等空姐过来，一个不速之客先来了。
　　沈慎一脸担忧和恨铁不成钢，语气带了点无奈和责备：“早上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就该吃两片药，现在难受了你就开心了？”
　　原卿迷迷蒙蒙地看了一眼站在无人前排的沈慎，接过他手中的刚刚打开的矿泉水和晕机药，乖巧地吞咽下去。
　　舌尖反上来一点苦意，他皱眉，讨厌极了这种味道。
　　言东篱顾不得计较沈慎先他一步把药拿来，启唇想让空乘拿点零嘴过来给原卿冲下味。
　　但沈慎是照顾原卿照顾惯了的，哪里不知道他这点小毛病。
　　笑着说了一句娇气，他又摸出一颗奶糖拿到原卿面前的小桌上。
　　原卿受不了这苦味，急忙乖乖剥了糖纸吃掉，脸上的表情恢复了惯常的宁静。
　　一双猫儿眼也不再难受地微眯，还勉强打起精神跟面前的人道谢。
　　空乘过来看见这幅场面，也不禁感慨了一句两人关系真好，笑容颇有几分了然和莫名的暧昧。
　　原卿之前的绯闻满天飞，一直不见正牌男友现身，但如果说是沈球王就说得通了。
　　他所在的俱乐部对新人非常严苛，可能沈球王刚到西班牙精力不足，原卿也没有主动叫苦，所以两人的进程一直耽搁着。
　　这下沈球王特意飞回国内参加真人秀的原因都能一并解释。
　　不光是空乘，不知情的工作人员和嘉宾都是同样的脑回路，脸上都露出了然的笑容。
　　唯一一个知情人严导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尴尬地跟着大家夸赞两人的情谊深厚。
　　全程跟个路人一样的正牌男友：“……”
　　言东篱觉得他不能坐以待毙了。
　　原卿迷糊中感觉到旁边的影帝帮他调整了一下靠背的角度，让他能靠得更舒服。
　　言东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完成动作，淡淡对空姐说：“请帮我拿一条毛毯。”
　　空乘回神点点头，正要动，只见沈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条薄薄的毛毯，仗着手长脚长直接搭在了原卿的身上。
　　“卿卿好好休息，一会儿醒过来就没事了。”
　　再次慢人一步的言东篱：“……”
　　空姐见状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询问言影帝：“您现在还需要毛毯吗？”
　　言东篱咬牙，“拿。”
　　空姐快步离开了。
　　神色冷硬地吩咐完空姐，言东篱抬眸对上沈慎略微挑衅的视线，“沈球王，飞机飞行中无事不要随意走动，免得不小心发生意外，让您伤势加重，那就不美了。”
　　“用不着言影帝关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
　　“有数自然是最好的，我知道有些球员远不如您优秀，总喜欢逞强，最后被伤病拖垮身体，您说是吧？”
　　言东篱面带格式化的笑容，说着关心的话，眸色却是冷淡平静的。
　　沈慎闻言神情一滞，居然没说什么，他又深深看了一眼原卿，回了座位。
　　原卿哑着声音小声感叹：“言哥你还挺关心沈慎的。”
　　好不容易扳回一城的好心情就被这个小家伙毁了。
　　言东篱咬牙，恨不得打开原卿的小脑袋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
　　“……好好休息，别乱想。”
　　不一会儿空乘人员拿着毛毯过来，顺便带来的还有之前言东篱要求的一杯温水。
　　原卿手中正捏着沈慎给的矿泉水瓶，旁边的人信手把还剩下的大半瓶水抽走，小心地把那杯温水递给他。
　　“喝这杯温水。”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接过了水杯，嘴里还是忍不住解释。
　　“其实那瓶水也不是很凉，之前保过温的。”
　　言东篱看他一眼，作势探温，“不够，你就喝刚才我给的那杯。”
　　“哦。”
　　原卿乖巧应一声，把水杯放在小桌上，没有要喝的意思，他现在不是很渴。
　　“怎么不喝？”
　　看到言东篱微抿的双唇，原卿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旁边的人这么执着让他喝这杯水。
　　不过喝一点也不碍事，他小小抿了一口，把水杯放回去。
　　言东篱神色一缓，没再多说。
　　药效起了作用，原卿有点昏昏欲睡，这时候他又感觉身边的人有点动静——言东篱正把原先披在自己身上的毛毯披到他的身上。
　　察觉到原卿的目光，言东篱神色自若地解释：“有点热，把毛毯给你。”
　　原卿咬了咬唇，声音带了点委屈：“我也热。”
　　男人就等着这句话。
　　言东篱撤掉原本披在原卿身上的那条毛毯，把自己盖过那条重新盖上去。
　　原卿：“？”
　　“这条舒服点。”
　　“哦。”
　　虽然不觉得有什么区别，原卿没反驳言东篱。
　　终于把东西换过一遍，男人志得意满地用毛毯裹住之前拿到的矿泉水瓶，随手丢在一边。
　　原卿又被动静吸引，睁开眼看着言东篱的迷惑行为：“？”
　　言东篱神色自然，一如既往的冷静，语气让人信服。
　　“现在有点热了，不想盖。”
　　好吧，人家影帝身体好，他这个老年人比不得。
　　药效越来越大，原卿实在扛不住，周遭的动静不再入耳，静静地陷入沉睡。
　　言东篱伸手细细地为身边的人理了理被子，修长的手指小心地碰了碰原卿柔软白嫩的脸，神色温柔。
　　又想到之前众人暧昧的笑容，男人脸上的柔和消失。
　　略微思索，他再次招手将一旁的空乘唤来。
　　“言先生？”
　　言东篱拿出钱夹，展开，从里面抽出几张钞票，“不经意”地露出一张照片，开口：“毛毯一会儿我带走，多少钱。”
　　空姐愣了一下，脸上是温柔得体的笑容，回复：“没关系，言先生需要可以直接拿走，不用再付款。”
　　“谢谢。”
　　“这是我们的荣幸，不用谢。”
　　言东篱闻言将钱放回去，再次“不经意”地露出那张照片。
　　空姐这次注意到了那张照片，察觉到照片内容，她的脸上带了惊讶。
　　“这是您和原先生的合照吗？”
　　言东篱展开钱夹，“善解人意”地仔细让空姐看了看那张照片——原卿挽着他的手，两人在一栋建筑前合影，高的禁欲俊美，矮的矜贵可爱。
　　其他人闻言也竖起耳朵，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空姐惊呼一声，声音不敢置信。
　　言东篱隐秘地勾了勾嘴角，等待着自己想象中同时也期待已久的感叹。
　　空姐声音惊叹：“没想到您和原先生也是一起长大的，你们看起来关系真好！”
　　言东篱：“？”
　　正常人难道不是该往情侣的方向思考吗？


第二十章
　　就算内心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言东篱面上还是高冷镇静的样子。
　　他表情满不在乎地开口：“我以为你会认为我们是情侣关系。”
　　空姐脸上略微显出一点自得，说：“那您就小看我们了，毕竟之前原先生的绯闻传了这么久，他最开始也表露过崇拜您的意愿，但您……”
　　后面的话空姐没说出来，但言东篱能够自行填充。
　　周围的人也借着这个机会跟言影帝套近乎。
　　“没想到言影帝跟原卿也是一起长大的，关系看起来还挺好。”
　　“之前没出面是在避嫌吧，一定是原小公子想先凭着自己的能力打拼。”
　　空姐又总结了一句：“言影帝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误会您跟原先生的关系的，不仅是我们，相信观众们也明白。”
　　说着，众人的视线隐晦地看了眼戴着降噪耳机和帽子睡觉的沈慎和一边表情恬静的原卿。
　　言东篱极力维持着脸上淡然的微笑，但心中只想开窗把占了他名分的那个人丢出去。
　　“原小公子出道那张剧照真的惊艳了不少人。”
　　“是啊，我都记得当时圈了不少书粉和路人粉。”
　　此时，路月冷笑了一声，“剧照是不错，可惜人没坚持下去，毁约后粉丝大部分都转了黑。”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众人讨论的声音逐渐弱下。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这个事实，以前说说也就罢了，但是现在知道了原卿的家世还敢说，路月看来是真的不喜欢他。
　　言东篱眯了眯眼睛，众人看不出他的表情好坏。
　　一个小助理是跟着原卿过来的，他知道内情，闻言愤愤地想解释些什么。
　　邓越瞅见他似要说话，先一步开口：“这也是没办法的，原卿可能有事，没办法才毁约。”
　　“再怎么没办法也应该有个合理解释，一声不说，耽搁了剧组进度，还玩弄了观众的感情。”
　　路月知道邓私底下也看不惯原卿，她也不屑邓越这种小人明捧暗踩的做派，但没什么实力还硬挤进节目的原卿更让她看不惯。
　　听着众人讨论原卿之前的剧照她就来气。
　　看着场面越来越尴尬，路月的助手小武怕心直口快的老板再说下去得罪言影帝，连忙打补丁。
　　“我们路路之前也是原卿的粉丝来着，之前好多画都是从他身上得来的灵感。但是原先生走得利落，之后也没再参加什么活动，路路有点着急了，这时候说话重了点。”
　　路月翻了个白眼，“谁是他粉丝，那些失败的作品别再提了，提起来丢人。”
　　小武做了个求饶的手势，也勉强算是把路月恶意解释清楚。
　　言东篱不知道原卿这回事的真相到底如何，他最早收到原卿突然回国的消息是在两个月前，那时候舆论都已经发酵。
　　再加上后来卿卿一直对这件事避而不谈，他也没勉强。
　　但看小助理表现，存在隐情。
　　言东篱想到了，一旁静静观察许久的巨邢同样想到了这茬，两人正要让小助理开口，一旁本来安睡的原卿突然动了动。
　　飞机上一般人也难睡得安稳，再加上隐隐听到争吵，他小憩一会儿又醒了。
　　“怎么了吗？”
　　看现场的气氛有点奇怪，尤其是言东篱的脸色不算好，原卿出口询问。
　　言东篱按耐下失败的一丝哀怨和之后的怒火，微笑：“没事，我们很好。”
　　原卿的视线转移到言东篱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照片上，表情僵住：“这、这个照片，没想到言哥这么重视我们的兄弟情啊，我还以为这张照片你都丢掉了。”
　　言东篱神色饱含深意：“怎么会丢掉，这是我们“兄弟情”的见证。”
　　对上言东篱深邃的眼睛，原卿轻咳一声转移了视线。
　　邓越闻言语气羡慕地开口：“真好，生在原家能认识这么多大人物，原卿你真幸运。”
　　巨邢皱眉，这句话像是在说原卿只是靠着原家才能认识他们，如果凭原卿自己根本没办法达到这种层次。
　　但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也不好明面上驳斥，其他人也没品出什么不对劲，要是说出来显得他们太过斤斤计较。
　　巨邢一双狐狸眼盯了邓越一会儿，认识到自己这个便宜搭档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你是仙途的男一号？”
　　邓越被巨邢极其富有穿透性的目光看得背后发毛，他几乎以为这个眼神犀利的男人已经知道了一切。
　　但他一向自持演技不错，这时候也能做出一副惊喜开心的样子，回答：“是呀，巨先生知道我吗？那我真是太荣幸了。”
　　其他人闻言把话题转到了邓越身上。
　　“巨邢先生平时研究这么忙也看仙途吗？看来这部剧真的很火了。”
　　“邓越你的男一号演的真的很好很传神，剧组的颜值担当啊！”
　　邓越仙途拍摄之间通稿买了不少，敬业、演技、颜值的人设立得很好，现在说得上是红透半边天，不少奢侈品代言都揽在了身上。
　　重新成为众人的焦点，他脸色隐含得意。
　　原卿从退出剧组的那一刻就是失败者了，他将永远活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但他望过去，却见原卿满脸轻松，似乎还松了一口气，丝毫不因为自己在话题上压了他一头而难受。
　　他是有多没心没肺？
　　众人也觉得原卿有点缺心眼。
　　路月不耐众人无脑吹邓越，但是看着原卿浑然不在意的表现更心梗。
　　要知道要是他好好演仙途，以他的条件，指不定比现在的邓越还火。
　　原卿现在还一脸无所谓，只能说世家公子还是娇养得太好，不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些什么。
　　这么想着，众人看他的眼光不免带了些同情和略微的自得。
　　实际上原卿哪里是松了一口气，他简直都在心里放起了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