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吐槽抱怨只持续了几秒,大多数人还是没玩过游戏,纷纷都沉浸在其中,亲眼见到了主角大难不死、流落一片神奇魔幻、如史诗般宏大瑰丽的荒岛,饶是江晏淮玩过游戏,他一根手指拈起爆米花,老半天都忘记放进嘴里。
付美瑕和江博涵两人没玩过游戏,却也被精彩刺激的剧情吸引,看得如痴如醉。
很多游戏粉本是抱着挑刺的心态来的,结果电影一开始,他们就忘记了初衷。直到影院灯光亮起、荧幕上轮放着演员名单才彻底惊醒,感到意犹未尽,当年玩游戏的兴奋感再次涌现在心头,让他们激动得满脸红光。
“我真香了,这电影太好看了,我要给我朋友打电话,喊他们假期闲着绝对不能错过”
“我的天哪,爱德华饰演的肯尼太帅了,他就是为这个角色而生的,帅哭我了。”
“这个电影可以打九分,很多特效细节跟游戏里一模一样,绝对尊重游戏原着,稍微改编的地方也很精彩,剧情上还有好多悬念,我看后面的花絮彩蛋,好像还有续作太令人期待了”
这些人自发地把观影体验o到了网上,评分很快出炉,清一水儿的八分、九分,电影院场场爆满,售票处人满为患,很快就冲击了票房周冠,连带着游戏销量也节节攀升。很多人先看了电影,觉得没过瘾,听说是游戏改编,后续也把游戏下载来玩,然后一脚栽入了游戏大坑。
云桑倒是客观评价道“这是一部出色的爆米花电影。”
导演就是冲着赚钱去的,所以积极讨好广大游戏粉,不敢得罪了他们,在此基础上不断增加内核,让主人公肯尼这个备受玩家喜欢的角色,变成一个有血有肉、形象更加丰满的人物,那些精彩刺激的攀岩潜海搏斗场景也一一保留,足够吸引广大观影路人,所以票房大爆、取得商业成绩是必然的。
不少人给他发了贺喜短信,对他的称呼逐渐升级,从“云同学”到“云老板”,如今到了“云总”,几乎快要和江博涵平起平坐了。
电影火了,江听不管走到哪里,他都能听到电影、演员和游戏的名字,听说电影明年要拍续作,听说凭借这棵摇钱树云桑挣到了正常人一生都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白云工作室市值水涨船高,听说投资电影的制片人也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让江听感到恍惚,如今他清苦潦倒,无法维持生活,没有高学历做敲门砖,只能暂且选了一家小公司入职,做着996的工作,拿着微薄低廉的工资,身上还有庞大又遥遥无期的债务。
跟亲生母亲梁萍琴在一起鸡毛蒜皮、鸡飞狗跳的生活,和社会的连番毒打,让他头脑彻底清醒,为曾经的骄傲无知感到羞愧,也让他无比怀念被江家收养的日子。午夜梦回常常掩面哭泣。
他在电视上看到云桑在接受采访,如今的他二十出头,事业有成,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西服,却依然是当初的眉眼,瞧人时候眼神很淡,眉梢漫不经心,仿佛他天生高高在上、令人遥不可及。
在他一无所有时、功成名就时,他依然如此,可所有人都选择了适应他、顺从他,认为他是强者沉着的姿态。
江听当即没了吃饭的胃口,这两年作息不规律忙碌的生活和外面酸辣刺激的食物,让娇生惯养的他染上了病痛,放下一次性筷子,他胃部反馈出好一阵绞痛。
看着电视机里那个给他一个眼神都仿佛吝啬的云桑,江听一边捂住疼痛的身体,一边苦涩的心想,如果当年他安分守己、不针对云桑,与对方和平相处,云桑挣到的钱会不会有他的一份他也不会如此凄惨。
如果他可以重生就好了,从养父养母去大山里接回那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的少年开始,如果他不鄙夷对方、不挑唆爱慕者去霸凌对方,而是温柔地给予帮助,付美瑕和江博涵会对他刮目相看,也不会将他赶出去;正如付美瑕所说的,云桑就是一个天生的工作狂,根本不会威胁到他,是他自己嫉贤妒能、执迷不悟,如果每次少年云桑遇到困难,他都慷慨解囊相助,想必从一开始他的命运会截然不同吧
做着这样一个悔悟的场景,泪痕凝结在脸上,江听慢慢地睡了过去,梦里好像如他所想,只是醒来入眼的还是墙纸斑驳、缝隙漏雨的天花板,从硬邦邦的床垫爬起来,一切依旧是一场空。
嘈杂吵闹的手机铃声,提醒头脑恍惚的他别做白日梦了,该去上班了。
多年后
白云工作室搬了新的写字楼,地点是高耸林立的市中心,无比接近那繁荣的金融世界。
在耀眼阳光照射下,玻璃建筑金碧辉煌,宛若一座璀璨的水晶般打造的巨大宫殿。当人站在高层,往下俯瞰时,视野极好,街上的行人和车水马龙如黑色米粒一般渺小,确实能感受到一种整个城市乃至全世界都匍匐在自己脚下的澎湃感。
尹鹏飞的一生中,从没想过自己能在这种高端的地方上班,他痴了、也醉了,他本来碌碌无为、几近困顿的人生,好像从几年前那场令人啼笑皆非的奶茶店面试开始,就慢慢发生了偏差,逐步走向了正轨。
选对了一个老板,跟对了一个团队,一个人的命运也因此变得截然不同。
对云桑来说,一个新的地点,自然也意味着新的征程。他同样站在落地窗处,俯瞰整个世界,金色阳光洒在他身上,衬得一身白色衬衫质地近乎透明,透出摄人心魂的绮丽。
燕尘的呼吸都放慢了。
多年后,白云工作室的一款江湖有你vr新游戏火热上线,服务器甫一开放,近百万玩家迫不及待的涌入城市,还有近半玩家沉迷捏脸还未进入。
捏脸系统玩家可以使用真容,最高稍微上调百分之十,对真容不满意的也能进行微修调整,然后进入游戏。作为一名下山的门派弟子,他们会随机开展自己的命运,他们可以跟各种市井江湖人士、地方豪杰势力、朝堂人士打交道;也可以走访各地名川大江、领略山河之美,成为一名餐风饮露、闲云野鹤的逍遥客;也可以瓦舍勾栏一醉方休,经营镖局乐坊妙趣横生;可以行侠仗义、扶危济困,贯彻舍生取义、至死方休的信念;也可以侠骨柔情、惩奸除恶、周旋于群雄之间;甚至可以参与选秀、入宫为妃,或者成为一名“哪怕天下洪水滔滔、我只管自己快活”的朝堂至奸之臣官方不对任何玩家的选择进行干涉。
门派的武器也千差万别,有见血封喉的暗器锁链、有优雅灵动的舞袖长绸,有一剑霜寒震九州的冷剑,有优雅出尘的翠玉扇子或暗藏玄机的手里剑,有的玩家无门无派、叛出师门,在他们手里,笔墨纸砚、一花一草甚至一根筷子都能成为兵器。
仿佛真正营造了一个波澜壮阔的江湖武侠画卷,大到侠客君子,小到贩夫走卒,皆可能深藏武功、为义奔走。随随便便破庙避雨、施舍乞儿、跳崖自杀都可能产生意想不到的机缘绝对真实的江湖体验,玩家们怎么可能不趋之如骛,现实中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他们,在游戏里却沉迷各种能够体验人生百态的江湖历练。
游戏是一片让人放松的净土。
闲暇时候,云桑也会作为一名nc进入江湖,一个身穿青袍、病恹恹的文弱书生是他扮演的角色。
只是他那张出众惊艳的外表,常常引起玩家们驻足,他们不知道此人是游戏制作者,只觉得他是什么重要nc,情不自禁地跑上来搭讪。
停留几天后,发现他真的只是一名连三文钱药钱都付不起、且跟药店老板关系很好的穷书生后,纷纷失望离开。
这些三分钟热度的玩家如潮水般退了,唯有一人至始至终的留下,那是一张属于少年的俊美面容,暴露在金色阳光下,一身利落的银红披风,仿佛一只展翅欲飞的大漠苍鹰。
书生已经习惯他的围绕,拿着一副药包,甫一踏入门槛,便虚弱地清咳两声,行走坐卧更像一名面容清绝但病入膏肓的病秧子。
冲着这名护着他回来的玩家,病秧子道“别人都走了,你也走吧,没必要在我身上寄托感情。”他的口气极淡,也似乎意有所指。
这些年,对他感兴趣的人很多,妄图攀登雪山的冒险者也很多,纠缠他多年的人也不在少数,可他心无旁骛,不想跟这些情情爱爱扯上关系,每次都会出言拒绝。他的冷淡坚决,让有些人死心,也有些人不死心。到了最后,连傅书度都心灰意冷,说他是一座难以融化攻克的冰山,唯有燕尘留了下来,令他非常意外。
想来当年那句“我的喜欢不会多久”,也不过是一句哄他的话。
“我就想一直守着你。”少年固执道。
病秧子淡淡道“随便你吧”反正拒绝也拒绝了很多次,赶又赶不走,况且每一次拒绝和驱赶,看着少年受伤的脸色,他的心反而一下揪了起来是一种怜惜又不忍的情绪在波动。
他还不知道,怜惜有时候可能是爱情的开始。
许多年过去了,云桑还是没有接受江家,面对眼神殷切期待的江博涵,他说“对不起父亲,我的人生早已经规划好了。”
江博涵吊起的心落回胸膛,是一种强烈的失落,但他潜意识又明白,这果然是云桑会说出的回答,一个前十几年他没养过,资质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孩子。他只会用自己的双手创造一切,而拒绝别人给予的大批馈赠。
好在他正值盛年、身强力壮,还能继续站岗下去,直到孙儿辈出生。希望能再有一个如云桑这样俊俏聪颖的孩子诞生,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把对方弄丢了。
又是一年清明节,云桑回到了高原省小山村,回到了那个破破烂烂、曾经却为他遮风挡雨的砖瓦房,他来给云家老夫妻扫墓,这一次带了家属。很巧的是,这里也是他们初识的地方。
他烧纸的时候,淡淡介绍道“爷、奶,我带人来看你们了,这是我的对象”两人都蹲在墓前,闻言燕尘瞬间就笑了,他喜欢这个词,仰起头亲吻了他的唇,是极为生涩的,但云桑还是被他少年人过于热情和强烈的索求吓到了,半天才皱眉推开,自己继续烧纸。
只是他的手依然被牵着,云桑努力挣了挣,对方还是没有放开。
这两年,云桑承认自己看走眼、也判断错了,他大了燕尘四岁,所以一直把对方当做昔日那个单纯脆弱、需要他去守护的少年,可如今对方二十好几,不仅到了法定结婚的年龄,还早已经拥有成熟的力量,能轻而易举将他吻得喘不过气
虽然他也没怎么拒绝就是了。
他们早已纠缠多年,既然一朝心软过,那再心软几次也正常。
祭拜完长辈,云桑是回来建设家乡的,在贫穷的小山村里,当年那个“先富带动后富,全村迟早一起富”的横幅标语依然还在,只是色泽褪去了。
云桑给当地政府捐了很大一笔钱,全力出资种树、修路、盖小学,他希望能凭借一己之力改变整座大山,改变更多人的命运。
当年送他离开的老村长还在世,虽然双眼浑浊了,可还记得他“桑娃儿,是你回来啦真好,这些年你过得可出息了”老人反复叨唠着“真好、真好”,见到云桑真的返乡、进行家乡建设,一大把年纪了他依然感动得老泪纵横。
对山里的原住民来说,这里春天细雨绵绵,这里夏天繁花似锦,这里秋天野菊怒放,这里冬日银池蜡像,如果能一起走过连绵起伏的山岗,会发现这个山村整个四季都很美。
又十年过去,此地欣欣向荣,风景更加绝美,那些大山中曾经命运弄人、被拐卖的人物故事终究湮灭成了岁月。
第38章 平步青云的农家子vs锦鲤女配1
风武二十年, 在一个靠近边陲的楚州郡,清远县,山溪村,农家景象一片祥和自然。
被遥远时空中的声音再次唤醒, 云桑慢慢睁开了眼睛, 入目所视是木制房梁和结了蜘蛛网的檐角,床头边上是几本注解繁多的科举书。
他慢慢起身, 衣袖顺着动作滑下, 露出一节过于白皙的手腕。端详这双长满读书人茧子的手,他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自己是山溪村云家的长子, 然后忆起这段时间自己好像大病了一场?
虽然他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脑内思绪刚涌起,一名七八岁的幼童就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远远就能闻到那苦涩的药味。见他醒了,小童脑门上的发髻晃了晃, 高兴道:“桑哥,你终于醒了!快把药喝了吧,喝完你就彻底好了。”
这些天,大哥一病, 大姐成天往外跑不知踪影,全家人除了没心没肺吐着粉舌头乐呵呵的小黑狗, 谁都愁眉苦脸的。
一个没忍住, 小童噘嘴道:“大哥, 你读书不容易, 可再也不要彻夜看书了, 当心把身子熬坏了。”到时候秀才没考上, 人先没了。
云桑接过那碗汤药, 仔细辨闻,发现里面不是什么名贵药材,但一副汤药起码也要十文钱打底,他叹息道:“让你们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