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快被广而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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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拍摄,剧组的任务很重。
许净洲连轴转,拍完戏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伊都昼夜温差大,晚上的时候穿羽绒服都不为过,冻得人直打哆嗦。
“有场雨戏,”导演蹙眉,“明天回温了再拍,小洲你先回去休息。”
许净洲没带羽绒服,里外三层过了好几件毛呢外套。
“导演,”他问:“我下一幕戏大概什么时候?”
导演看了眼剧本,“十点的时候吧,你回去睡一觉,睡好了咱们就拍。”
许净洲说:“好。”
导演应了声,刚准备跟他讲讲下一幕戏要注意的重点,扭个头的功夫,刚才还站在身边的青年一溜烟没了踪影,往门口方向飞奔过去。
附近不好打车。
许净洲拿了车钥匙,坐上驾驶位。他考过驾照,也开过几次车,但是平时不是司机接送就是魏准接送,他很少摸方向盘。
许净洲发了条语音:“青哥,我开一下你的车。”
对面很快回复:?
李青:小洲你这么晚开车去干嘛?疲劳驾驶容易出事,你要去哪?我这会过去接你。你开车本来就不熟。
李青:我马上就到。
许净洲拧动车钥匙,按着语音回他:“时间不够了,青哥,你直接来机场拿车,我大概早上九点回来。”
对面又秒回:??????
最近的机票在两点半。
提前六十分钟到机场办理手续,路上至少也要二十分钟,许净洲买好来回的机票,没有跟李青多做解释。
凌晨,路上车很少。
许净洲随便开了个电台。
是播放商业新闻的电台,电台主持人口吻刻薄尖锐,还起了点提神醒脑的作用。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两大家族企业的事,”滋滋的电流音夹杂在女声中,“魏家企业的最新产品发布会,疑似剽窃苏家名下企业的创意。”
“那不是剽窃,”旁边的男主持人纠正她:“基本已经证据确凿。”
“确实,”女主持人说:“不过如果只是剽窃创意这种事,倒也没什么看点,关键在于这场闹剧的背后,居然还牵扯到周家独子周鲸和几位豪门阔少的关系。”
“果然豪门门前是非多,”男主持人感慨:“好像是周鲸骗了谁的保送名额,还拱手送给苏家股份继承人。那位被骗的也是实惨。”
许净洲愣了下神,踩深油门。
车速突然狂飙,导航不耐其烦的提示:“您已偏离路线,正在重新为您规划路程。”
“小洲啊,爷爷知道你和魏准在一起,爷爷也欣慰。但是爷爷要跟你说,你千万不要因为周家那小子的事吃醋。”
当天在医院,老爷子抱着枕头,精神抖擞跟他讲八卦。
“魏准那时候才多大。上高中,毛头小子一个,从小缺爱,指甲盖大小的恩情就能当作头顶一把刀。”魏老爷子说:“我当时就骂他,不让他跟周家那小子谈,他不听劝。一提起来,就是周家小子本来就那个性子,对他有恩。”
魏老爷子拍了拍自己的脸,啧声,“他那个臭脾气,死要面子活受罪,让他承认自己以前那段蠢事,不如直接要他的命。”
窗外的风吹起窗帘,瑟瑟。
老爷子叹气,“但是爷爷看得出来,他对你不一样。”这句话后是短暂沉默,他又开口:“我糊涂的时候,臭小子总在我床边说你跟他的事。”
“他提起你,可真是端不起半点架子。”老爷子笑了笑,“脸皮厚的像城墙。”
两点。
因为偏离路线的缘故,他绕了一大圈才找到机场。
路上本来就黑,他开车技术也不算好。
许净洲跑进机场,因为喘息太急眼尾飞红。
他第一次来伊都的机场,对诺大的空间十分陌生,机票上显示的航班也不知道是哪层,第几个登机口也不知道在哪里。
航班三十分钟前停止办理手续。
许净洲等不及坐电梯,跑到对应窗口的时候,看到很长很长一直排到入口的位置,突然没来由的情绪崩溃。
或许是拍了一天戏,太累;也或许是路上听到电台,焦急某人现在的状态。
他站在原地,束手无策的着急,像只没处去的流浪小猫。
“那边有自助取票的地方。”机场服务人员看到他这样,忍不住过来提醒。
青年倏忽间回神,怔愣间急忙感谢:“谢谢!”
他跑到一排机器面前,按照机器上的指示取好票,又跑到电梯口。
跑得太急,他撞上个人。
许净洲疼得闷哼,捂着额头道歉:“对不起。”
“急着去哪?”对方站在他面前,说:“别着急。”
许净洲没心思跟他搭话,想绕过去却又被挡住。憋闷一路的情绪忍不住爆发出来,停不住似的淌起泪来,“你又不是我,我就是很着急!凭什么你不让我着急我就不着急,我就是要现在走,我要去找他。“
对方大抵也没料到他会这么大反应,愣了一瞬。
许净洲低着头,闷声闷气:“对不起。”
“没事,”面前人笑了笑,“你要去哪里,如果赶不上的话可以改个航班,如果你觉得时间不够用,我可以帮忙。”
许净洲蹙了下眉,“我,”
他话音一顿,意识到什么。
许净洲猛地抬头。
可能是感冒加重了,所以刚开口的时候嗓音哑得过于厉害。魏准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穿身跟平常不大相符的运动装。
男人只露出双噙着笑的眸子,黝黑沉沉,望不见底的宇宙般满是温柔。
他盯着这人扑到他怀里,抱得很紧。
机场里多得是行李箱轮子滚过的骨碌声,行人脚步匆匆,时不时往这边投来一眼。
机场上空响起航班提醒。
许净洲觉出手边有点硌,摸索着从他口袋里掏出个东西。
他说:“你的口袋好大。”
“嗯,”魏准说:“这么大的口袋,能把小洲装进去,随身带着。”
许净洲笑起来,眉眼弯着。
他从里面摸出一本书。
大概是刚买不久,塑料包装还没拆,简洁干净的封皮上印着两行字:
“我明白你会来,”
“所以我等。”
身后电梯嘀一声开门,人潮簇拥而来,蜂拥而去。
旁边似乎有人在拍照,还有人在笑,笑声里夹杂几声打趣,又随着脚步声远离。
魏准看他怔愣出神的模样,抬手捏他的脸。
“这本书看起来还不错,”他笑着说:“所以买来,送给小洲。”
第75章 陪伴
李青火急火燎赶到飞机场。
他一路上给许净洲打电话,没打通,又给魏准打电话,也打不通。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都在音孔里的忙音中度过。
李青站在机场门口,
“就是,你们见过一长得很漂亮的青年,二十岁出头,不高大概一米七。啊他演过电视剧!”李青梗着脖子着急,“刚过去,我急着找他。”
工作人员无语盯他。
“叫许净洲,或者你看到他往哪个方向走了也行,”李青话说到一半,视线从前厅飞速扫过,突然注意到什么。
“啊谢谢!”他合并双手忙不迭道:“找到了找到了,太感谢了。”
工作人员:“……”
也幸亏这人长得出挑。
李青在茫茫人海里一眼抓住某个穿好几层毛呢外套的人,跑过去,刚想开口责备两声,怎么能这么任性,不打声招呼就离开剧组。
还没等他开口。
许净洲黏在男人身边,仰头盯着对方笑,几步一跳的雀跃。两人牵着手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李青:“…………”
小丑竟是我自己。
“小洲,”从身后响起道声音,许净洲才回神,扭头看。
他愣住,“青哥?”
“打你电话也不接,差点以为你在路上出事了。”李青阴着脸,“我好歹算是你经纪人,你早跟我说要见魏总,我也不至于拦着你。”
许净洲眨眼,靠过来撞他肩膀,“没有跟青哥说是怕青哥担心。”他话音一顿,“况且我其实也没想好,是拍戏的时候突然决定的。”
李青瞥他一眼,“行了,没事就行。”
许净洲看他还是有点生气,就又开口:“况且我这不是没回成嘛,有人把我拦住了。”他保证道:“青哥不气了,小洲今年多拍几步剧,帮你多赚点钱。”
李青好笑不笑,“你算了吧,先给我把身体养好了。”
魏准没有打断他们的对话,沉默听 着。
凌晨四点,
外面天还是黑的,李青提了车,突然开口:“魏总这次来是工作?”他说:“我听说魏家和苏家企业的事,这时候应该是搞事业的好机会。”
“不是,”魏准翻了两下身边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外套,开口:“我是来看小洲的。”他抬眼,“小洲,我让你带的厚衣服?”
许净洲眼观鼻鼻观心,“太重了。”
“那就穿我的,”魏准帮他把扣子扣好,裹得像个小粽子。
李青有些惊讶,问:“那您要呆多久?什么时候走?”
魏准没答他的话,“你们什么时候拍完?”
“大概还要半个月吧,”李青说:“这地方不比咱们安城气候好,都入春了,还冷得跟冬天一样。魏总来也没带几件厚衣服吧?”
“嗯,”对方回他:“我等你们拍完,一起回去。”
李青:……
李青:???
他在震惊中差点忘记左拐,被导航提示才回过神。
“半个月?”许净洲蹙眉看他,开始跟他讲道理:“公司怎么办?虽然我也很想你,但是你不能这样。我又不止这一部剧,这部拍完还有下一部,以后还会飞到各种各样的地方,待更长时间,总不能每次都要你陪着,”
家里领回来的鹦鹉都没像他这样嘀嘀咕咕。
魏准看这人毫无遮掩的把肚子里的想念和担忧倒出来,抱着他刚送的书,一副懂事到不行的乖样,忍不住想笑。
魏准说:“小洲刚才说什么?”
许净洲;“……”
许净洲认真盯他,“我说你要认真工作,我也要认真拍戏!”
“不是这个,”这人挑起眉,“我坐九个小时的飞机,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个。”
许净洲眨了眨眼,说:“我很想你。”
前面开车的李青恨不得自己化身空气人。
他现在无比后悔,怎么就嘴贱提了刚才那个话题,轻咳两声,“小洲,魏总肯定有自己的安排,你不用担心。”
“嗯,”魏准看面前人耳后飞上红,笑着揉他的头,“发布会的事我找人安排好了,这次发布会后也没什么太重要的事,我异地办公不会妨碍到。”
许净洲闷声不吭的瞅他。
“况且,小洲还不知道我是什么脾气?”他凑近一些,给他脖子上的围巾打蝴蝶结,“你才给我发一张照片,哪够我看?我就想看活生生的人。”
李青叹气,逐渐接受成为电灯泡的命运。
十点拍戏,到酒店时已经六点。
某人黏着他不肯放,最后被魏准用强硬手段拎去洗浴室洗澡。洗完后,魏准把人按在被窝里,捂着他的眼睛,威胁:“睡觉。”
许净洲眨眼,眼睫搔得他手心发痒。
魏准凶不过三秒,忍不住挪开手,“待会还要起床拍戏,不睡觉怎么能拍好戏?”他说:“我陪着小洲一起睡。”
许净洲盯着他,突然说:“你好像在哄儿子。”
魏准;“……”
“我会好好睡觉,”许净洲看他脸色发黑,笑得直打嗝,往旁边挪身子,腾出被褥里的一半空间给他,“魏总来陪儿子睡觉。”
魏准:“…………”
他躺进去,面无表情:“改口,别乱叫。”
“嗯!”这人拽着他的小臂,半边身攀上来,凑到他耳边,“老公陪我睡。”
魏准没有动他。
“起不来床算谁的?到时候导演问我要人,我说许净洲被我按在床上搞了一晚上?”他口吻生硬,“小洲听话,我来找你可不是为了睡你。”
“嗯,”躺在他身边的人呼吸清浅。
魏准拽灭灯,闭上眼。
两人在黑暗里保持这样的姿势几秒,周遭陷入安静。
魏准以为这人睡着的时候,某个瞬间,青年冷不丁开口,闷在被褥里的嗓音带着些软糯鼻腔,“魏准,”他说:“那就是我想睡你,好不好?”
于是寂静黑暗又被暧昧声冲破。
很多次都是他主动要,最后又吃不住疼。许净洲一开始哭了会,后来大抵是习惯了这种节奏,半垂着眼学会迎合。
清晨日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
魏准没多做,扯掉第二个避孕套后便没再继续。
他托着人的腰,觉得这种姿势应该会让他好受些。微薄清透的光线照过来,正好映在青年冷白皮肤上那块暗红纹身上,鲜活灼目。
他低头去吻,偏头又正好对上许净洲的视线。
怀里人眼底澄澈,眼尾和脸侧,几乎浑身都透出勾人的淡红,小鸟似的蹭着乱哄哄的脑袋拱他,“我没想到会在机场看见你。”
魏准看着他,没出声。
“魏准,”他的声音透着哑,带些困乏和安稳,“我昨天拍戏的时候,演一个很痴情的小孩。从前演这种角色,我都会代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