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有?陆太医都说了,陛下只是皮外伤,头疼脑热就是因为一天到晚瞎想。”
“陆太医说的算什么?你相信陆太医不相信朕?”桓帝很不高兴,“这些天你老是把他挂在嘴边,比喊朕名字的次数都多!”
“不许瞎吃醋。”
“……哼。”
“那陛下且说说,昨天我不在的时候,为何偷偷把汤药倒掉?”
“……”
“是不是想看我心软,所以故意病得久些?”
桓帝愤愤咬牙,“一定是那个陆太医胡乱编排朕,朕砍了他的脑──”
宋疏瞥了他一眼。
“……真的头疼。”桓帝顿时改口,弓着背埋在他胸口,悄悄吃豆腐,“药甚苦,喝了头更疼。”
“陛下就是胡闹。发热岂是开玩笑的,时间一长烧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不可能,朕的身体你还不相信?”说到这个桓帝就来劲了,直接掀开亵衣让他感受自己精壮强悍的体魄,然后贴过去咬他的耳朵,“爱妃要不要试试?”
“谁是你爱妃?”
训人训着训着突然开始耍流氓,宋疏都被他气笑了,掰着人的下巴把他推开。
结果反而被按倒在了被褥上。
“那就是皇后,是朕的夫人,朕的心肝宝贝。”桓帝按住他亲了好几口,拉着他的手往腹肌上放,声音微微哑,“真不要试试么?趁朕的烧还未退……”
“……你、你怎么这样…不要脸?”
“要脸,但更想要宝贝舒服。”桓帝含住他的下唇吸.吮,压着他时轻时重地蹭,“这些天辛苦了,让朕好好伺候伺候你,可否?”
“……”
有些事情,是男人就没法轻易拒绝。
高温果真更舒适,无论是唇舌还是…,都比平日ci激了数倍,事后二人都出了一身汗,桓帝抱着他亲他汗津津的肩膀,在他耳边低低地哄:“有没有更喜欢朕一点?”
“……”宋疏忽然觉得,比起桓帝,他好像才是被妃子百般费心思讨好的帝王。
不过,妃子图的可能是显赫的身份地位,而桓帝只想要他的真心罢了。
……
等桓帝彻底退烧,一行人便重新启程回宫,毕竟朝中政务堆积,一日不返便多了不知多少奏章。
行驶过一段崎岖山路,侍卫有要事禀报,桓帝这会儿出去了,而宋疏倚在马车里面,被摇晃的马车颠得昏昏欲睡。
直到一阵剧烈的震荡把他惊醒,宋疏的头磕到了木窗后重重向一侧摆去,伴随着车轮倾轧石子和奴仆的喊叫,马车以极快的速度向某个方向驶去,他的人也离开座位,失去了重心。
应该是马脱缰了。
宋疏稳住身形想从马车里出来,然而实在是太颠簸,半个身子刚探出车厢便是一个趔趄,差点摔了出来。
定睛一看还不如摔了,因为这马车分明直冲着山崖而去!
“云臻!”
混乱的视线里出现了男子驾马而来的身影,即便看不清神情,宋疏也知道对方有多心急如焚。他尝试着站稳跳下来,结果车轮压到一块凸起的石头,身子瞬间一歪,直接被从马车侧面掀了下去!
滚落山崖的瞬间手臂被一股大力钳制,桓帝一踩马蹬直接腾空,跟着宋疏落下了悬崖。
身体在短暂的下坠后稳住,宋疏下意识抱住男人的腰,睁开眼便发现二人挂在了陡峭的崖壁上。山崖深不见底,几乎完全垂直,四周没有落脚点,全靠桓帝攀住石壁的手撑着二人的重量。
“别怕,抱紧我。”即便在这种情况下,桓帝依旧没忘安抚于他,攀住石头的手臂刚好是受伤的那边,伤口已然开裂,宋疏甚至能听到骨骼错位的声响。
“你别动,我来试试。”宋疏被他手臂上的血吓得心脏狂跳,努力伸长右臂去够一旁的石块,却因为男人的闷哼住了手,紧紧抱着他,干脆一起摔下去算了。
“云臻。”桓帝喊他。
“嗯?”宋疏的声音微微发着抖。
“你、到底爱不爱朕?”开裂的伤口不断冒着血,肩头的衣裳已经被鲜血染红,男人看着他的目光却奇异般地明亮,墨染的发丝在空中微微飘扬,混着又低又沉的嗓音,“哪怕只有一点点?”
宋疏的理智已经全部被吹跑了,他的大脑一片混沌,不知该如何理解此时的状况──“爱的。”
他说,“我爱你。”
狭长的桃花眼弯了弯,桓帝露出了一个好看到极致的笑容,下一秒天旋地转,他被打横抱在怀里,男人轻松踏空,二人就这样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地面。
宋疏:……
真不愧是、他的、狗。
第61章 宫廷盛宠(6)
虽然挂在悬崖壁上求爱的行为实在荒唐, 宋疏冷了他一阵也就算了,总不能真的怪罪自家小狗。何况桓帝伤口撕裂了,又有了理由在他面前装可怜, 撒娇卖萌一气合成, 老大一只委屈巴巴往身上拱来拱去, 还真教人没法儿生气。
桓帝如愿以偿抱住自家心上人, 一路上重复了不知多少遍“我爱你你爱我”的,念得宋疏耳朵都起了茧子。
哪里是什么暴君,完全就是个恋爱脑昏君嘛。
……但他一点都不讨厌。男人表白他就听,自始至终, 唇角一直漾着微微的笑意。
二人此番回宫,如胶似漆比之前更甚, 桓帝除了朝堂便是栖月宫,抱着他上朝都是常事,有时候忍不住还会在龙椅上亲他, 一亲就停不下来, 反正下面的臣子都低着头, 不怕叫人看了去。
“如果不是你怕羞, 朕都想在朝堂上干你。”桓帝有一日抱着宋疏咬耳朵,“朕甚至想在全天下面前干你,要所有百姓都知道,你是朕的人。”
“……”
宋疏被他说得面红耳赤, 拧着他的耳朵要揍人, 然后狗皇帝就开始装无辜, “说笑的, 朕有的是法子要宣示你的身份, 怎么可能这样不知羞耻。”
“所以, 宝贝什么时候嫁予朕做皇后呢?”
“……”
哼……这件事可不能再被要挟了。
桓帝对宋疏的迷恋到底还是引起了大臣的不满,虽然眼下是太平盛世,但陛下也不该沉溺于一个男子。没法替皇室开枝散叶不说,此人还是西昌的皇子,今年桓帝对于西昌的征伐明显放缓了,说不是这位质子的原因谁信?
帝王再喜怒无常大臣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手段果决、治国有方,但如果为了一个蓝颜祸水影响到社稷安危,众臣便认为自己有义务劝谏了,哪怕是死谏。
文官联合武将筹谋着一次声势浩大的上奏,一半人视死如归,一半人噤若寒蝉,朝堂之下风起云涌。
然而在事情真正发生前,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变动。
暗卫截下了一封书信交给桓帝,正是宋疏与接头人的往来交流。其中写到,西昌要求宋疏置桓帝于死地,如若短期内再不动手,便取他母妃性命。
而宋疏,答应了。
之前马车失事和行刺,桓帝早就知道是西昌那边动的手脚,但看在宋疏的份上一律没有追究。他早知道宋疏是西昌派来的奸细,可即便是奸细他也喜欢,只要他对自己有一点点真心……不,即便对方根本不爱,他也依旧愿意疼着他宠着他。
这段时间被爱意冲昏了头脑,他甚至忘记了宋疏的身份,如今被这一封秘信重重敲醒,却只觉得心疼。
背负着这些呆在自己身边,他也一定很累罢?倘若他喜欢朕,那必然两面为难,倘若他不喜欢……那些缠绵恩爱,会让他恶心吗?
桓帝悲哀地发现,即便在这种时候,他心中所想也只有宋疏的感受。
到底为何不同朕说呢,只要你张张嘴……
宋疏这一日瞧见桓帝之时直觉他有点不对劲,狐疑地走过去探了探他的额头,便被握住了手,往掌心放了一柄匕首。
“嗯?”
“你要朕的命,朕给你。”
匕首没有鞘,锋利的刀锋直指男人的胸口,而宋疏的手被干燥温暖的掌心包裹,没有丝毫停留地往前捅去。
“知道你为难,朕来替你动手。”
剑锋很快没入心口,鲜血沿着刀锋溢出,宋疏愣愣地看着他洇出深色痕迹的黑金龙袍,手指一颤,赶紧甩了开来。
“发的什么疯。”
匕首被扔在地上,另一只手不轻不重的给了桓帝一个巴掌,清脆的一声响。宋疏发红的指尖微微颤抖,面色很冷。
“云臻……”
“出去。”抬手指向门外,他蹙着眉头偏过了头,“冷静一会儿再来见我。”
桓帝沉默地站了片刻,转身离开了宫殿。
──乖乖冷静去了。
宋把那匕首捡起来,鲜血沾在刀尖上,不深,应该问题不大,不知道狗皇帝今天又是哪根神经抽了。
难道是……
他微微一愣,想起来自己敷衍西昌那边的书信。
正要和他说这事儿呢。
宋疏把匕首收好,估算着男人大概有多久会滚回来,不想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动静。
……
桓帝负手站在御花园像模像样地冷静了一刻钟,然后就又兴冲冲地跑回去了。
“宝贝,朕想好了,你既然舍不得杀朕,朕就带你……”
栖月宫静悄悄的,下人尽数倒在地上,而他想见的人不知所踪。
……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宋疏醒来,发觉自己被困在了一处厢房内,他捏了捏额头,扶着枕头起身,看向眼前的男人冷静道。
“本王是为了救你。”盛渊坐在案几旁,此刻已然在西昌境内,他也恢复了平日的自称,“安插的眼线被擒,你通敌的书信被桓帝发现了。”
“那又如何。”
见他态度淡然,盛渊语气微微一沉,“本王知道桓帝疼爱于你。但他是何等残暴之人?眼下只不过一时被你迷了心智,等到哪一日厌倦了,哪还能饶了你的性命?”
厌倦?
宋疏眉尾一挑,没心思与他争辩这个,只道:“王爷倒是好心,不知我父王那边该如何交代?”
“王上面前自然由我去应对,你的母妃本王也会替你护好,今后你便再不是西昌的质子,安然做回你的四皇子罢。”盛渊顿了顿,目光稍微移开一些,“如若你愿意,本王会永远护你周全。”
人倒是不坏。宋疏笑了笑。心道起码比那个没有脑子,只想靠威胁儿子搞刺杀的西昌王好多了。
只是……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王爷此番……就不怕给西昌带来灾难么?”
说出来对方可能不相信,只要自己留在桓帝身边,西昌便会永远太平。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和桓帝坦白,故意让他误会自己是奸细的原因。
但做这些也只是顺水推舟,再加上看自家小狗偶尔发发疯也怪有趣的,真要问宋疏愿不愿意为西昌赴汤蹈火,那答案必然是否定。
他几乎可以料想,发现自己失踪的桓帝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盛渊沉默片刻,道:“无需你操心,你……好好活着便可。”
……
大晟朝堂之上,言官慷慨激昂,直言西昌野心勃勃,是大晟太平的隐患,劝谏桓帝不可因一人废国,请愿早日挥军西进,一统中原。
说完便一头往殿上的金銮柱撞,打算以死明志。
与其被陛下五马分尸,倒不如这样死得畅快,高风亮节。
然而一次没撞死。
额头被磕破了,猩红的血液往下淌,撞柱之后身体往后滑落,言官跪坐在柱前,疼得脸色惨白,咬咬牙就要再撞──然而,这次撞到了温凉的手心里,竟然是桓帝。
即便每日上朝,言官却是第一次看清帝王的脸,血色模糊中,那一张是俊美到极致的脸庞,瞳色幽深,骨节分明手指触着他额头上血淋淋的伤口,喜怒不辨。
言官开始剧烈地发抖,不是因为疼,桓帝身上的气场太过骇人,他死都不怕,现在却打心底感到了畏惧,如同见到了地狱爬出的修罗。
“爱卿说得不错,为何要寻死?”
又低又冷的声音飘在大殿里,更飘进了所有大臣的耳中,“朕早就该攻打西昌了,不劳大将军出马,明日朕便亲自披挂上阵,挥师西进。”
桓帝垂眸,用指腹重重的去按这人鲜血淋漓的伤口,看着对方痛苦地蜷缩着,颤抖着,却一声不敢吭。
“不过爱卿切记──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你们口中的‘祸水’。”
……
桓帝亲兵攻打西昌,天下百姓陷入惊惶。
然动荡还没散开便已然消弭,短短半月的时间,大晟的兵马一路从中原推进,所到之处西昌兵败如山倒,铁骑踏碎阻拦,不日兵临城下。
西昌王抵抗无果,升旗求和,被桓帝一箭射落,并当场屠戮了三千战俘。鲜血染红护城河,整片土壤都被沃成了深色。
直至一人站在了城楼上。
男子着白衣,眉心一点朱砂,姿容清绝有如天上人。
桓帝身披铠甲,手持利剑,亲自下马迎他出城。
然后在一片断壁残垣之中,千军万马的注视下,威严无双的帝王单膝下跪:
“跟朕回去。”桓帝捧起他的手,垂头在手背上烙下一吻,“朕的命,大晟的江山,帝王之位……只要你跟朕回去──朕都可以给你。”
边疆狂沙飞舞,吹乱了桓帝墨黑的发和他雪白的衣袂,他将桓帝拉了起来,抬脚靠近,额头与他轻轻碰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