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所谓的思父,只有告哥哥造反的消息,与长德帝来时所想完全不一样,所以到走时长德帝也没给过太子好脸色。
等一回去,长德帝就下了一道密令,邓州封城,任何人都不许离开邓州。
除此之外还让人查近日与东宫有过接触的人,找出送信之人。
待一连串的命令下去,长德帝头疼地扶额,“没一个让朕省心的。”
干永福上前给长德帝按头放松,“皇上,可要让人唤月奴来?”
皇上不高兴了,折磨折磨月奴便能消气。
而这回提到她,长德帝就更不高兴了,“朕可记得她心悦的是太子,去,让人重点查查芳月殿,她可不是什么安分人。”
“是,”干永福连忙应声,心里道了一声可惜,这位美人若真还与太子有牵连,怕也只有香消玉殒的命了。
而除开太子收到的这封不知来源的信外,二皇子在朝堂上也屡屡被提及。
先是尹暨禀了采石场一案,说那几百人无一人是被雷劈死的,皆是先中毒然后生生被炸死的,这话一出,满朝哗然。
尹暨还没说完,“臣还查到,采石场死亡人数远不止先前所报的二百多人,臣在采石场附近发现了焚尸的痕迹,根据大理寺与一众仵作推测,足有上百人的尸体被焚烧了。”
也就是说真正的死亡人数有三百多甚至四百人。
长德帝当场就将刑部尚书给点了出来,上回之事交给了刑部去办,就办出这么个结果。
刑部尚书战战兢兢出列,跪在地上冷汗直冒,“臣…臣有罪。”
“有罪?你是有罪,朕看你就是明知故犯!”长德帝大怒。
吓得满朝文武都跟着一齐跪下求他息怒了。
长德帝冷冷扫过众人,“息怒,你们叫朕怎么息怒,几百条人命,就被你们用一句雷劈给敷衍过去了,你们让朕怎么跟天下百姓交待,天下百姓又如何看朕!”
众大臣又是一阵齐声,“臣有罪。”
“有罪有罪,你们当然有罪,一群领着朝廷俸禄的酒囊饭袋!”
怒火上头的长德帝骂了好一阵,是真被气着了。
然而大理寺这边还有要禀报的,尹暨道:“皇上,大理寺查到,采石场所有被炸死之人并非流放的牢犯也非雇佣,这些人全是失踪者。”
尹暨呈了一份奏折,“臣查询到盛京近两年来失踪男丁有近两千人,这些人皆因赌和嫖闹得家破人亡人财尽失,最后无端失踪不知去向。”
“而盛京城外这采石场并非朝廷应允所开设,这采石场乃私人所有,采石场主人与盛京一有名的赌坊为同一老板。”
尹暨没说出来是谁,却写在了折子上,大理寺擅查案,尤擅查大案难案,自有一些搜集线索的渠道,要查到赌坊幕后之人是二皇子也不算太难。更何况还有江临卫云昭二人不断给他提供信息,尹暨已将整件事掌握得七七八八。
却也说尹暨选了个好时候上折子,长德帝刚在东宫看完那封二皇子吞私兵意图谋反的信,转头这边就把私兵从何而来给说清楚了,原本只信五分,如今却已信了八成。
长德帝看完折子连说了两声好,吩咐尹暨,“给朕查,查个一清二楚,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长德帝说这话时视线落在了二皇子身上,眼神凌厉刺得二皇子越发心虚。
散朝后,长德帝并未留二皇子说话,二皇子也没出宫,而是去后宫见了自己母妃苏贵妃。
苏贵妃长相明艳,即便年过四十,依旧风韵犹存,是个美人儿。
听二皇子说完朝堂的事,苏贵妃眼神冷了下来,盯着二皇子,缓缓吐出两个字,“蠢货!”
二皇子不敢反驳,只道:“还请母妃帮帮儿臣,照尹暨这么查下去,邓州之事迟早会败露,届时儿臣,母妃还有四弟便全完了。”
苏贵妃:“一个大理寺少卿便将你逼成这样,还当什么皇帝,真是白费本宫的心思。”
不过嫌弃归嫌弃,却不能真的不管,苏贵妃问二皇子,“上回你不是同尹家提过,让尹暨的闺女给老四当皇子妃,尹家如何说?”
二皇子让人暗示过尹家其他人,没直接同尹暨提,尹家其他人倒有这心思,可尹暨父女两却不肯答应,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尹家没应,”二皇子道。
苏贵妃深吸一口气,又想骂二皇子没用了,但忍住了,怕越骂越傻。
“行了,尹家交给本宫来想法子,你自个儿去将你那些烂摊子收拾干净,别再给人送把柄了。”
“多谢母妃,儿臣告退。”
二皇子退下后,另一年轻男子从帘后走了出来,这都差不多入冬了,手中还拿着一把扇子在扇,走到苏贵妃面前,“母妃是要儿臣出手吗?”
这人正是苏贵妃的另一个儿子,四皇子。
苏贵妃看了眼他手中的扇子,觉得这个儿子也没聪明到哪儿去,“去,让人盯紧了尹家,尤其是尹暨女儿何时出门,出门去做什么,都给本宫查清楚了。”
然后指指面前愚蠢的儿子,“回去把你那破扇子换了,再练练功夫,就是耍花架子你也给本宫耍好看了,记住了吗?”
四皇子勾起嘴角,露出个风流邪魅的笑容,“儿臣懂了,要去英雄救美,还要让美人对儿臣一见倾心。”
“回去吧,”苏贵妃挥挥手,赶人。
四皇子摇着扇子退了出去,与二皇的焦头烂额不同,他心情还不错。
不错到身后的随从都在问他为什么。
四皇子意味不明地笑笑,“本殿下很快就要娶到美人了,难道不该高兴吗?”
随从却觉得不是这个原因,只是四皇子却不肯说了。
这皇家的血缘亲情向来薄弱,哪怕一母同胞也是如此。
……
卫家,卫云昭和江临正在看杨管事从庄子上运来的稻子。
宣城稻只堪堪两月便能收了,而另一种稻子却晚了好些时日,只不过产量比宣城稻足足高出两倍,庄子上的人看到这个产量,人人都高兴得不行。
收割完晒干了,杨管事便立马让人送到卫家来了。
俑户们尽心,肥也给的足,那两块田愣是收了两百多斤宣城稻,以及四百多斤的不知名稻子,就连江临都意外的很。
江临让人取了些稻子去磨成米,要尝尝味儿,同时问卫云昭,“你打算怎么办?”
卫云昭道;“我想将这些稻子送到边关,边关干旱又寒冷,是种宣城稻最合适的地方。”
江临点点他从空间取出来的种子种出来的稻子,“那这个呢,你打算上报吗?”
“报!”卫云昭说,“我该挪一挪位置了。”
他当屯田司郎中为的就是将宣城稻种出来,然后再禀报长德帝推广出去,现在宣城稻已有着落,长德帝也派人去取更多的良种回来,他能做的已经做完了。
“你想去哪儿?”江临问。
“兵部,”卫云昭吐出两个字,他道:“他们应该很快就要用到我了。”
如果二皇子在邓州屯私兵的事败露,他未必不会狗急跳墙直接反了,而这个时候是需要有人指挥迎战退敌的,卫云昭是个很合适的人选。
这些留在盛京的将领,没一个比他更擅长打仗。
江临坐在口袋上,定定的看着卫云昭,“你在下很大一盘棋。”
卫云昭并不否认,“对,”所以要小心谨慎,更要步步谋划。
“夫人可是觉得我心机太重,不喜欢?”
卫云昭很在乎江临的看法,看江临的目光有些渴求。
江临起身,顺势捏了捏卫云昭的脸,“那你会将这些心机算计用在我身上吗?”
“当然不会,”卫云昭答得又快又肯定。
江临笑,“那不就得了。”
他伸手抱住卫云昭脖子,坐到了他腿上,这是两人最近养成的习惯,比以往亲近了许多。
“如果你用在我身上,你就这辈子都找不到我了。”
“我信,”卫云昭说,还提了个条件,“夫人,我想亲亲你。”
江临低头,心想,最近亲的还少了吗,亲就是了,非得说出来。
他比卫云昭主动,直接堵住了他的嘴,两人在小小的天地间,追逐嬉闹,唇齿交缠,直到——喘不过气了。
江临头靠在卫云昭肩膀上,跟他分享感受,“舒服是怪舒服的,就是每次过后都缺氧。”
卫云昭捧起江临的脸,“那就多练练,也许亲多了就好了。”
江临觉得真是好有道理哦。
“那要不再试试?”
卫云昭自然不可能说不好。
于是打着看稻子的名义两人在屋里练习接吻,最后是外头的杨管事等不了了,敲门把两人唤出去的。
杨管事进门后就发现大公子和少夫人这嘴都红彤彤的,就连耳朵也泛红,像在屋内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但很识趣地没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卫云昭说了这两种稻子的安排,江临又悄悄去将上回藏在空间里的宣城稻种给取了出来,让杨管事安排着一同送往边关,那里有同卫家的将军们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将士,有他们守护过的百姓和无边旷野好景。
杨管事将粮食运走后,江临对卫云昭说,“以后你带我去边关看看吧。”
卫云昭握紧了他的手,“好。”
……
次日的早朝,工部尚书奏了一件事,与卫云昭有关系。
大臣们已经很久没有在朝堂上听到过卫这个姓了。
工部尚书说的是能亩产近千斤的稻种,在卫家的庄子上种了出来,一并呈上的还有一本农书,也由卫云昭编纂。
不仅有种地种田之法,还有如何提高产量,如何一田多用,一地多种之法。这农书是前头呈上来的,工部尚书早看完了,看完才觉得惊讶,卫云昭一个武将竟如此通晓农事,若早早让他做了农官,这大越百姓就真不缺粮食吃了。
长德帝翻了翻农书,心头同样诧异,可他看着上头卫云昭的署名,还真高兴不起来。
这卫家就跟那野草似的,不斩草除根就永远烧不尽,竟在农事上都能找着让他翻身的机会。
长德帝又看了看工部尚书折子上写的亩产近千斤的稻种,觉得这卫云昭着实不识趣,明明说稻种全部毁了,现在却又说种出来了,分明是要抢在他这个皇上前头让百姓赞他一声好。
长德帝把折子和农书都放到一旁,“此事朕已知晓,卫卿家有功,朕会召他进宫详谈这农书推广一事。”
干永福很有眼见力地问其他人还有没有事要奏,没有就要退朝了。
这些朝臣谁不是人精,自然能猜到长德帝在想什么,都很识趣没再开口。
长德帝冷着脸散了朝,一回寝宫就让人把江锦月叫了过来。
长德帝狠狠一通发泄后,捏住了江锦月下巴,“朕记得当初朕是要将你赐给卫云昭的,后来你撺掇太子编了个由头,让你那哥哥代嫁了。如今卫云昭不仅没死,朕甚至还要给他升官了,后悔吗?”
江锦月是震惊的,明晃晃摆在了脸上。
长德帝捏她下巴的手增了几分力道,“若非你当初贪心想做朕的儿媳,如今你也不至于受这般苦,也许就是你那个被你送去替嫁的哥哥代替你了。”
这一句话成功激发了江锦月的恨意,也是她藏在心底深处的念头。
当初母亲让江临跟卫云昭和离,让卫云昭娶她时,母亲便存在了让江临代替她进宫的心思。
可卫云昭没答应。
江锦月不屑卫云昭是个残废,却不满卫云昭一个残废竟看不上她,如今长德帝再提这事,江锦月立时涌起了无限恨意,她恨不得把自己入宫来所遭受的苦楚十倍百倍加注在江临身上。
江锦月的反应逗笑了长德帝,“真可惜,一切都晚了,你没做成朕的儿媳,反倒成了朕的女人。”
长德帝松开江锦月,“放心,朕心头是喜欢你的,等朕百年之后也会带着你,让你给朕陪葬。”
江锦月眼中的恨意瞬间转为惊恐声,但她却不敢摇头求饶说不要。
刚被送入宫的那一晚,江锦月就是一边哭一边喊不要的,然而她喊了多少声不要,就被长德帝用盐水浸过的鞭子抽了多少鞭,她喊得越大声,长德帝便越高兴。
也是那时她才明白,这不是在府里,没人会纵容她,也不会有人心疼她了。
后来江锦月学乖了,不过心中是什么想法,都只在脸上和眼神中表现出来,因为长德帝喜欢看她害怕却不敢开口的样子,她能少吃一些苦。
长德帝也的确很满意江锦月的反应,然后问她,“你想说什么?”
“是不是想让你那个哥哥进宫陪你?”
心中对江临的恨意让她毫不犹豫的就点了头,“皇上,臣妾的哥哥男生女相,长得比臣妾还好看,而且卫云昭在乎他。”
不说长相,便是卫云昭在乎江临这点,便足够激起长德帝心中肆虐的快感,若抢了卫云昭的人日日折辱,偏偏卫云昭还无可奈何,别说长德帝如何想,就是江锦月都觉得世上再没比这更畅快的事了。
长德帝也的确心动了,他见过江临,虽不是江锦月说的男生女相,但的确长得好看,长德帝不喜男子,可如果是卫云昭的人那便不一样了。
若捉了江临进宫囚禁,还让卫云昭知道他喜欢的人日日在宫中受辱,长德帝闭上眼想象卫云昭那愤怒又无可奈何的反应,直接大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