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云昭也头一回见他这反应,担忧的推着轮椅上前询问,“怎么了,可是出事了?”
江临坐下,捧脸很认真的跟卫云昭说,“卫云昭,我兄弟没了。”
卫云昭心头一紧,“出什么事了?”
江临嘴角扬起阴笑,“从此只有姐妹,”他摸出了那把从小乞丐手里拿来就没还回去的生锈匕首,“我决定阉了他们。”
卫云昭:“……”
卫云昭:“……”
他心情起起落落,也怪难受的。
卫云昭迟疑问出声,“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临把即将从兄弟变成姐妹的周杜两人说话的事一股脑倒给卫云昭听。
卫云昭听完反而松了一口气,并趁机抓住了江临的手,认真道:“你不是女子,我亦从未将你当女子看待过。”
“若心中有喜爱之人,自会知道何为分寸,进退得体,无须刻意去避这种无端的嫌。”
江临目光灼灼,“若没有喜爱之人呢?”
卫云昭手指动了动,他道:“会有的,但我信夫人从未与人做过出格之事。”
江临点头,很满意这话,反正他是从没做过,他轻轻笑了起来,在心里悄悄说了句话:卫云昭,被你喜欢上的人应当很幸福。
卫云昭把江临那把生锈的匕首收走了,然后推着轮椅去卫家放兵器的屋子取了一把一看就很锋利的匕首递给江临,“这个好使些,快。”
一刀就能解决问题。
既是朋友,还是少受些罪吧。
各回各家的周杜两人顿时觉得裆里发凉,好似有杀意。
江临看着闪着寒光的利刃,觉得还是不要得罪卫云昭的好,这人就是个芝麻汤圆。
……
江临这情绪来的快,被卫云昭一安慰去得也很快,他就把二皇子参太子的事同卫云昭说了,“这回两人是要明着对上了。”
“嗯,那宫里快来人了,”卫云昭道,二皇子要参太子,不可能不将稻种被毁之事拿出来做文章。
江临问,“你寻到这种良种没献上去,而是自己先种了,老色鬼会不会怪罪你?”
卫云昭点点自己,“我现在任工部屯田司郎中,主管农事。这种海外回来的稻种是好是坏谁也不知,若贸然上报,最后发现与传言不符,岂不是落得个欺君之罪。”
江临了然点头,“所以先自己种出来看看成果,然后才上报,未免空欢喜一场。”
“正是,”卫云昭应和。
两人这头刚说完,管家就来报说宫里来人了,请卫云昭进宫。
卫云昭应了声,让管家去前头招呼人,自己和江临换衣服。
等出去见到人才发现竟是干永福,这位皇上身边的大总管亲自来的。
干永福面带笑意,对卫云昭两人温和可亲,还主动说了皇上召见卫云昭是什么事。
说完还小小埋怨了声,“卫大人能寻到这种于国于民有益的好物,为何不先上报呢,皇上若知道了定会封赏卫将军,还会派专人看护良种,也不至于会出事。”
干永福这意思明显就是长德帝的意思,江临心头冷笑,感情你儿子不争气把东西毁了,你还得怪人家没保护好。
这么能耐,怎么不先把儿子栓好了,别放出来乱吠。
当然,这种话肯定不能说出来,卫云昭用说给江临的那套说辞应付了干永福,这之后干永福便没再出过声。
进了宣政殿,老套路的下跪行礼,而且是每次都得卫云昭艰难跪下后,长德帝才会说让他不必多礼,这假惺惺的模样让江临在心里快把白眼翻上天了。
待起了身,才发现二皇子跟太子都在,江临也终于看清了二皇子的长相。
比太子好看些,但多了两分邪性,很适合演反派,就是这不够端庄的长相,很不利于他争皇位。
在察觉到江临打量的目光时,二皇子扬了扬唇角,笑的时候倒多了些许明媚。
长德帝这回没走寒暄问候的路子,而是直接提起了宣城稻,让卫云昭把这宣城稻的优势说一说,看值不值得再派人出海取种子回来。
等卫云昭说完,长德帝便问,“卫卿家是从何处得知这宣城稻的,又是何时派人去寻这等良种的呢?”
一个擅长玩弄权谋的帝王,关心的永远是朝臣为何不在他掌控范围内,而不是高兴良种能为大越带来多少好处。
真正寻宣城稻的原因自是不可说的,大越的军队自有朝廷负责,卫家只是将领,领俸禄带兵打仗的那种,若操心太多别的事,在有些人看来便是生了反心。
就只能扯到为国为民的大义上,卫云昭言:“臣在岭南领兵时听当地彝族百姓提起过这种宣城稻,那年大越旱灾,臣便想着若大越有了这种不怕旱的稻种,百姓便不会再受饥荒之苦,所以才生了心思。”
“只是好几年过去都没能寻到,臣原本也已经放弃了,然而就在前些日子,臣曾经派去宣城的人回来了两个,还带回了稻种,臣欣喜不已,可又怕这稻种不如传言所说,这才未向皇上禀告,而是先下种,想等结出稻穗再禀告,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卫云昭再次艰难跪地,长德帝目光凝聚在他身上看了许久,才朗笑出声,“卫卿家如此为大越着想,忠心可嘉,朕又怎么会怪罪你呢。”
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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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长德帝刚说完不会怪罪卫云昭, 转个身就开始问,“你庄子那稻种可是太子派人给你毁了的?”
“老二说是太子让人去毁的,正巧今儿他两都在, 你既是苦主,那你来说说,这稻种当真是太子让人毁的吗?”
消息是卫云昭递给二皇子的, 二皇子告了太子的状, 现在两个人都在,长德帝这是直接把卫云昭放在火上烤,逼他站边。
可不管站那边都是得罪人,说是太子让人毁的,不仅太子记仇,长德帝肯定也会不高兴, 毕竟这可是他立的太子, 这无疑是在质疑他这个皇上的决定。
若说不是, 那就明晃晃的把二皇子给得罪了,这位也不见得是个好相与的, 手段不会比太子差。最主要的是, 这事证据确凿, 卫云昭还有不顾人命讨好太子的嫌疑。
约莫就是要他里外不是人。
卫云昭垂眸拱手,“皇上,臣不知。”
“稻种被毁后, 臣便让庄子的管事抬着百姓尸首去盛京府衙报了官, 府尹至今未断案, 臣不知乞丐从何而来,杀手是何人所派。臣亦不知为何有人要毁稻种,到底是别有居心还是心存异心, 不想我大越好。”
卫云昭这话一出,二皇子就接过话茬,懒懒看了太子一眼,问他,“为兄也想问问,太子殿下身为一国储君为何要毁了这等利国利民的好物,难道太子殿下当真存了别的心思,不想让我大越百姓吃口饱饭?”
太子青着脸,狠狠瞪了二皇子一样,拱手朝长德帝道:“父皇明鉴,儿子身为储君,一心为我大越,绝不可能有异心。”
太子最近日子很不好过,自从江锦月让人送信给他说卫云昭得了一良种,这良种不仅抗旱,还可配合早稻一年种两季,如此一来粮食产量大大增加,百姓也不会因缺粮饿肚子了。太子一听就知道这良种能让卫云昭翻身,立马就派人去卫云昭城外庄子附近盯着了。
太子原本想的是使些手段让庄子变成他的,如此一来,这良种自然也是他的了,届时献上良种,父皇定会大力称赞他,这亦是他的功绩,如此一来,谁也不能撼动他储君之位。
不过想法还没来得及实施,江锦月又让人给他送信,让他尽快毁了良种,因为卫云昭跟老二搭上了,卫云昭意欲把良种的功劳让给二皇子。
太子一听就急了,当即安排人连夜去毁种子,他也想好了,卫云昭若是敢闹,那就正好给他扣个通敌谋反的罪名,一举将他和卫家全部除掉。
可没想到那些乞丐下手不知轻重,竟弄出了人命,还让江临找上了门,太子不得不派人去灭口,要来个死无对证,结果人没能除掉,还让老二把方霸那群人以前做的事查了出来,到父皇面前狠狠参了他一本。
如今不仅朝臣对他有意见,就是父皇也没给过他好脸,老二更是步步紧逼,太子时常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直接派人除掉老二。
同时,他也后悔不该听江锦月的话去动这什么稻种,还不如直接上报给父皇,这样反能将卫云昭和老二一军。
太子现在也发现了,只要跟江锦月沾上关系就没好事,这个女人克他。
若说之前他还存了几分让江锦月做太子侧妃的心思,如今是全然没有了,他恨不得江锦月有多远滚多远,还是个已经毁了容的丑女人,他一点也不稀罕。
没人知道太子心里在想什么,知道了肯定有人笑死,有人要呕死。
几个儿子之间的明争暗斗长德帝自然清楚,那也是他允许的,不过太子这回确实让他失望了。
有些事做便做了,屁股却没擦干净,白送那么大一把柄出去。
长德帝深深看了太子一眼,“卫卿家,倘若此事当真是太子做的,你说朕该如此处置他呢?”眼神停在太子身上,话却是问卫云昭的。
卫云昭恭敬道:“太子乃储君,臣不敢妄议。”他并不接茬儿。
“可若朕非要你说呢?”长德帝语气有些冷。
卫云昭答:“按律处置,律法云: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若真是太子殿下指使人毁稻种,草菅人命,太子殿下便需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他语气平静,听不出一丝情绪,就是公事公办的在回皇上的话。
太子在后头气歪了脸,若不是长德帝在,估计当场就想揍卫云昭了。
而长德帝看到太子的反应,摇摇头,屁股擦不干净还沉不住气。
“既如此,那此事朕便交给卫卿家你来彻查如何?”
艹,狗皇帝!
江临在心头怒骂,这老色鬼是一定要让太子跟卫云昭对上了,二皇子等着扒太子的皮,若让卫云昭接手查案,二皇子肯定逼卫云昭对太子下狠手,而不会坐以待毙的太子只怕今晚就得派人来杀卫云昭。
“臣不敢,臣官职低微,无力胜任。”卫云昭拒绝。
二皇子又出来帮腔,“是啊父皇,卫大人现在就是个五品小小官,哪能查一国储君,父皇不如将此事交给儿臣来办,儿臣一定尽心竭力还太子一个清白。”
弄不死他。
长德帝眼神不善,看着很不高兴,但还是应了二皇子的话。
太子又急了,上前就要为自己求情,不过长德帝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只吩咐卫云昭把那两去过宣城的人送到户部,由户部安排人与他二人再去宣城走一遭,重取稻种回来。
卫云昭早已猜到会如此,恭敬应了。
而后跟二皇子一同退了出去。
太子留在里面,有话要单独跟长德帝说。
出了宣政殿,二皇子笑意挂上脸,走到卫云昭身旁怕拍他肩,“卫云昭,本殿不会亏待你的。”
二皇子说完,大步离去,仅从背影就能看出他心情很好。
卫云昭对江临道:“我们也走吧。”
江临推着轮椅往宫门口的方向去,走了几步后江临突然回头,他看到了一个小姑娘领着宫女太监出现在了宣政殿门口,看着约莫十三四的样子,长相乖巧可人。江临还未打量的更彻底,人已经被请进了宣政殿。
江临收回眼,推着卫云昭继续往前走,“这应该就是其中一个了,娇嫩白软的小姑娘,带着几分懵懂稚气,可以被完全掌控,想对她做什么就做什么。难怪,突然变态了。”
“只是哪户正经人家养出来的姑娘,会这么小就知道伺候人呢?”
江临心中疑惑越发强烈,到底是谁在背后谋划这些,而求的又是什么。
卫云昭没答,他也不知道,如今唯一好的消息是,太子沾了事儿,自顾不暇,暂时应该不会选妃了。
回府后,卫云昭就让怀九怀十去户部了,卫云昭叮嘱他们,“活着回来就好。”
两人抱拳应是,转过身走了。
目送两人离去,卫云昭的目光在门口停驻了许久。
江临见他不动,就搬了椅子坐他旁边,按了按他的腿,“卫云昭,你有想过自己称帝吗?”
像唠家常一样,问着大逆不道的话。
卫云昭摇头,顺势就将江临的手按在自己腿上,不让缩回去,“没有,我能领兵打仗,但当不好皇帝。”
江临抽不回手,就用手指抠卫云昭掌心挠他痒痒,“可我觉得你能,你心怀天下,心怀百姓,你是将军的时候会想着将士吃不饱饭,如果做了皇帝,你就会想天下百姓能不能吃饱饭,你会想办法改变,让他们都过上好日子。”
卫云昭不正经的反问,“可当皇帝就要有三宫六院了,你愿意吗?”
江临摸出了卫云昭送他的匕首,“那你想试试它快不快吗?”
卫云昭笑出声,松开江临的手,张开手臂,“夫人,给我抱一抱好不好。”他很期待。
江临觉得卫云昭这是占他便宜的新表现,但他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