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郁抿了抿唇角:“但只是自己坚持,有时候并没有用。那个Omega同学很优秀,然而毕业之后,没有一个心仪的单位录取她,即便她的成绩碾压同时面试的alpha,但在最终面试一关就会被刷下去。”
牧文原:“只靠一个人是无法对抗整个环境的,但想要什么样的人生依旧只能她自己努力,只有和她一样的人数量足够多的时候,才能彻底改变局面。老实说,我并不看好ABO性别转化试验, Omega转变成beta,逃离O的身份,亦或者beta转变成alpha,就像是只有成为A才能好好活着一样。这样只会加固A就是最好的,B是分化失败品,O是弱势群体这样的错误印象。”
薄郁忍不住唇角扬了一下:“我那个Omega同学并没有想变成beta或者alpha,她是真的很喜欢Omega这个身份,认为本质是生孩子导致的问题,一直致力于研究怎么让alpha生孩子。认为只有解放了Omega的子宫,才能彻底改变局面。”
Beta当然也是能生的,但谁让alpha只想让能生出优秀alpha的Omega生孩子。
安果的原话是这样的,既然这么想生,当然应该由繁殖欲的alpha亲自来。
牧文原作为一个A听到这些也面不改色,想了一下笑着说:“她说得很对,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如果成功的话,的确能从根本上改变社会结构。”
跟牧文原聊天一直很轻松,不管聊什么,牧文原都持尊重包容的态度,既不会随意倾注同情优越也不会排斥异端奇思,不是取悦迎合的空洞附和,是出自内心真实的想法。
薄郁也在逐步试探他的安全边界,慢慢确信,这个人即便知道他私下在做信息素手术,也不是出于包庇学生的心态在掩饰,他是真的会思考认可自己,相信自己的。
牧文原看到薄郁的神情轻松了些,唇角微弯,笑着问他:“困扰你的课业解决了吗?”
薄郁眼眸微动,虽然彼此心照不宣,但到底没有说开,有一种共同保守着一个秘密的感觉,好像灵魂和灵魂彼此不设防的微妙的感觉。
“还有一个问题。”
牧文原的眸光专注:“是什么?”
薄郁看向他,一脸并不真的平静的平静:“我在观察的腺体有些特别,无法采用模拟信息素来刺激,需要直接临时标记。”
牧文原:“临时标记的话,你自己也可以做。”
薄郁:“我自己的信息素不行,无法做到。”
牧文原的眼眸露出了解的神情:“那么,我的可以吗?”
薄郁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平静镇定地看着他:“如果导师愿意的话,最好不过,因为是特别的实验,无法告诉别人。除了你,没有其他更让我安心的对象。”
牧文原的眼眸温柔如融化的春水,静静地看着他,矜持沉溺:“好啊,现在吗?”
薄郁:“对。”
直接咬一口实验的腺体,就像要咬一口培养皿里的活肉,对研究员而言,即便会有心理不适,只要有需要也完全可以做到。
牧文原面不改色,只是觉得有些无奈好笑,这个世界能对他提出这种要求,还不会被拒绝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他只是觉得,像是被撒娇了一样。
牧文原抬起手,放在他的肩上,轻轻安抚,微笑温柔地看着薄郁的眼睛,包容地说:“下次可以直接跟我说的,不用害怕会被拒绝,阿郁是特别的,希望你知道这一点。刚刚阿郁问我,为什么选择你,因为,我并不是在挑选学生,我是在选择,未来跟我并肩行走在基因密码迷宫里的人。”
薄郁看着近在咫尺的牧文原的眼睛,即便是同样琥珀色的眼眸,牧文原的眼睛也是最漂亮的。
这一次,薄郁的眼眸没有闪躲和不稳,定静地看着牧文原:“基因医学领域已经有老师了,任何人都无法超越老师的成就,我的人生目的并不在基因上,我对人的腺体格外好奇。基因医学领域已经有牧文原了,不需要另一个牧文原,我想要开辟自己的领域。信息素决定星际人的人生,我决定信息素。”
牧文原的眼睛很漂亮,像清澈温润的琥珀,如春水温柔清透,坠陷爱河一样的眼神小心专注地看着他:“我知道,第一次见面,我就已经知道。我不需要踩在我的脚印后的影子,只是需要同类,现在,找到了。”
牧文原第一次见薄郁,不是在最终的面试上,而是三个月前收到的匿名录像。
在那之前,他从未打算在研究所的这批学员里收一个学生亲自带,他并不需要学生,也没有人能跟上他的脚步,他也从未想要等谁。
晃动的昏暗的镜头里,一脸平静毫不犹豫扎下麻醉针的青年,行云流水游刃有余的手术过程,堪称艺术一样完美。
用最美好无辜的面容,面带微笑,平静地理所当然地说出最危险狂妄让人胆战心惊的威胁。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能帮你恢复原状,包括牧文原也不行。
牧文原隔着画面听到他说出自己的名字,像是灵魂被那双拿着手术刀的手轻轻抚摸,像是独自行走在黑暗的宇宙之中,忽然嗅到春风微醺,灵魂瞬间颤栗,心跳失衡。
他从未迷信过信息素匹配,也未曾好奇信息素之间命中注定的爱情。
但那一刻,隔着视频看到那个人,他却觉得好像孤独很久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完美契合的另一半,瞬间失控,想要立刻见到这个人。
在见到薄郁之前,那一夜是牧文原度过的最漫长折磨的时光,像是隔着他所能想象到的最长久的时间,像是中途无数次平行宇宙之中无数次错过。
但最终,那个人到底走到了他面前。
他看着薄郁,最大限度克制过的温柔,笑容矜持平和:“不是说,需要我帮你临时标记实验腺体吗?走吧,去你的实验室。”
薄郁抿了抿唇角,眼眸半敛,极力平静地看着他:“不用去实验室。”
眼神紧张却一脸平静面瘫,故作镇定的薄郁,微表情极其可爱,让人像是被萌到了一样,心尖微微一颤。
牧文原轻轻挑眉,有些没注意他说什么:“嗯?”
薄郁抬手,轻轻撩起略长的头发,微微偏头,对牧文原露出一截修长美好的颈项,清澈垂敛的眼眸看着他,说:“是自体实验,需要被咬的腺体,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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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抓包
牧文原一直习惯性带着温柔笑容的脸,笑容消失了好一会儿。
只有那双漂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薄郁。
好半天,才慢慢看向薄郁露出来那截修长白皙的颈项,落在腺体上的目光极轻,又因为特别的专注显得极其有分量。
薄郁也一动不动看着他。
空气不自觉像是绷紧了,时间缓慢,像一帧一帧的慢镜头,随着每一分每一毫眸光细微的变动。
牧文原脸上矜持的平静,唇角极其轻微地抿了一下,残留一点笑的弧度,喉结轻微滑动,清浅的笑意重新浮上清澈的眸光。
薄郁保持着露出颈后腺体位置的动作,微微偏头看着他,不自觉紧张起来,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猛兽面前主动露出了致命弱点的小动物一样。
即便那个猛兽和别的猛兽不一样,优雅温柔美丽无害,但是,再美丽温柔的猛兽也一样长着獠牙,拥有狩猎的本能。
薄郁下意识生出一点后悔,理智上又觉得并没有什么好退缩的。
这可是牧文原啊。
如果牧文原都不能信任,还可以信任谁呢?
他也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眸重新镇定下来,毫不设防地看着表面仍旧温柔平静的牧文原。
牧文原的眼神很轻,仍旧让他觉得安心可靠,但好像忽然多了点什么,看着自己微微的专注出神。
薄郁隐隐莫名的紧张,决定速战速决。
他一眨不眨:“导师,能不能试着暂时标记一下我。”
牧文原矜持温和地看着他:“嗯?”
像是不在状态,但他下意识慢慢向薄郁走近。
薄郁看着他的眼睛,克制住后退的欲望,保持镇定:“……然后,告诉我,信息素注入后,得到了什么信息。”
在薄郁说话的时候,牧文原已经站在了他面前,手指抬起,轻轻落在薄郁的头上。
脱下塑胶手套的手指修长温暖,温柔地穿过他的发丝,被碰过的耳朵敏感地动了动,像是下意识的留恋,想要被这个人抚摸。
那只手取代了薄郁自己撩开头发的手指,指腹轻轻摩挲过颈后的腺体部位,似有若无酥麻的感觉,让薄郁轻微地抖了一下。
薄郁不自觉眯了一下眼睛,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没有听清自己的话,毕竟,牧文原给他的感觉好像有点心不在焉,他又重复了一遍。
“嗯。”这次,男人轻轻地发出了解的声音,“想要被我标记……是吗?”
薄郁耐心地说:“只是临时标记,我知道,一般alpha只能标记Omega,可能不存在临时标记alpha这个说法,但是,想请你试一试。”
这次来的时候他查了资料,重新详细了解了一下信息素和AO之间的尝试。
理论上不存在alpha被临时标记,但alpha仍旧可以像标记O一样对alpha的腺体注入信息素,这样被咬的alpha会短暂带着另一个alpha的气息。
只有信息素强的alpha可以这样临时标记另一个信息素较弱的alpha,标记的alpha信息素越强,留下的气息就越持久,否则就会毫无痕迹。
牧文原轻轻嗯了一声,手指轻轻摩挲着薄郁,带着怜爱的抚摸,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像是打针之前,酒精棉签轻轻的涂抹一样舒服。
薄郁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充满信任的姿势。
意识忽然有些分散,他甚至抽空想到,牧文原原来比他高这么多。
一直以来即便面对面,对方也和他保持着礼貌舒服的距离,虽然知道对方是要比他高一点的,但这样近的距离才意识到,双方的体型是这样的差异。
牧文原身上的气息很淡,他对信息素的控制很精准,从不轻易外放,薄郁才是第一次明确这个人的气息。
像是海水的气息,温柔静谧,像月光一样宽广幽远,好像有蓝色透明的鲸在海水中沉浮,跃出水面,在傍晚天空飞过。空气还带着白天阳光草木的温暖气息,晚霞灿烂,东边天际的月牙是浅白色的朦胧,风轻盈清澈清甜,穿过无数草木,庭院的花,院中的湖水,半合的莲,路旁的葵花,从春向冬那样漫长,从早晨像深夜那样深远,然而只是在跃出水面重新落入海水中的片刻时间。
“导师的信息素真好闻。”他朦朦胧胧地呢喃。
牙齿轻轻抵着他的后颈,温柔缓慢地下压,被触底的肌肤退无可退,被轻轻刺进去。
像是半透明的蓝鲸跃出水面进入天空。
薄郁的灵魂像是从被轻轻噬咬的地方被叼住了,似有若无抽离出身体一部分,随着那只鲸遨游。
他失神半眯着眼睛,眸光浮起薄薄的水汽。
舒服,想要更多。
应该恐慌,但恐慌像月光沉在海底,不被打捞。
他不是第一次被临时标记,之前在走廊上,简蓦就标记过他一次。
但那次太过猝不及防,连同整个经过都像是一场猝不及防的,白日荒诞的绮梦,过程匆忙。
这次他是清醒的,主动邀请步入,像是全程被主人牵着手,缓缓步入,穿过那水下绮丽梦境的长廊。
轻轻的,无意识的喟叹。
临时标记,注入信息素的过程并不长。
直到那尾鲸鱼重新回到水里,蓝色透明的尾巴漾开层层美丽的水波,水面上晚霞消散,浅白的月牙渐渐明亮,升上当空,投影下清澈的月光。
薄郁逐渐清醒,感受到颈后的相贴。
他脊背忽然升起一种危险的直觉,让他下意识想要推开身边这个温暖矜持优雅礼貌的男人,就好像如果不这么做,立刻会发生极其危险的事情。
就好像那只美丽的蓝鲸,会忽然张开嘴露出可怕的獠牙,变成失去理智的鲨鱼,一口将他吞下。
薄郁退后了好几步,捂着发麻微疼的后颈,望着眼前虽然仍旧专注地看着自己,脸上笑容却不知不觉消失,像是漫不经心,像是心不在焉的牧文原。
“导师。”
在薄郁微微紧张的目光和克制地呼唤下,牧文原眸光微动,从那种似是而非的状态里回来。
他的眸光一直很轻,看着薄郁,清澈薄暖,从未有过一丝阴霾和沉重,让人无比安心。
牧文原笑了一下:“嗯,弄疼你了吗?”
薄郁眼眸静定,望着和从前一样的牧文原,试探地问:“导师,在临时标记的时候,得到了什么信息?”
牧文原静静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几息之后,缓缓露出笑容,说:“很特别的信息素,和闻起来一样美味,但不太能抓住,所以标记起来有些困难,只能勉强染上信息素。”
薄郁微微蹙眉,隐隐的紧张:“我的信息素有什么问题吗?”
牧文原笑着说:“不同于Omega的信息素偏向安静易人,会主动配合被标记,alpha的信息素本来就更具侵略和主动性,面对同样是alpha的信息素,会视为入侵者,反抗或者逃跑,所以是正常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