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嘻嘻笑道:“惭愧惭愧,败军之将,如何敢受岳兄这声‘宗主’之称。你家白峰主近来可好?”
白砚秋:“什么意思,提我干什么?这里面难道还有我的事?”
岳正阳冷冷道:“托穆宗主的福,手下留情,我白师弟现在还有一口气,在千鹤峰养着,一时半刻死不了。”
“那可太糟糕了,我还想着给岳兄送份继任大礼,哪知道白砚秋命大,没死成,这下岳兄就难办了。”穆元笑咪咪道,“令师想好把宗主之位传给谁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华清宗的事情,自有我华清宗的人来操心,穆宗主还是去操心操心魔宗的事吧。”岳正阳道。
穆元声音越来越近,似乎下一刻就会到他们面前:“操心魔宗?哈哈哈被你家白峰主玩这么一手,我魔宗没原地全灭也算是祖宗庇佑了。我现在就是个空壳宗主,无事可操心啊。倒是你们这里似乎很好玩,不如让我也掺上一手?人多力量大嘛。”
“呵,说得好听,不过是来摘果子罢了。”殷香玉冷哼道。
“哟,殷掌柜也在?”穆元停住脚,复又大笑起来,“怎么,殷掌柜还不死心,还想着把你那小将军复活了?”
“你住嘴!”殷香玉蓦地暴怒,“他没有死!你闭嘴!”
“哟,殷掌柜怕是贵人多忘事,那年在城门上,你家小将军可是为了救你,眼睛都不眨的跳下城墙,和那头妖蛟同归于尽了。”穆元嘲讽道,“这都多少年了,殷掌柜年纪轻轻的记性倒是差得很,不过在下记性好,要不要帮你回想下那天的场景?”
“那天黑云压城,妖蛟裹挟着滔天巨浪,冲到城门下,你穿着一身华丽戏装,说要在城门上唱戏给将士们助威。战况到了紧要的时候,你假装受到惊吓,跌出城墙,那妖蛟张开巨口要将你一口吞下,你家那小将军为了救你,紧跟着跳下来,他本就受了重伤——”
“闭嘴!你闭嘴!”殷香玉狂吼道,“不是这样的,我没有!”
“呵,千年老狐狸欺负个老实人,还说我们是魔宗,你们也不怎么样嘛。”穆元冷笑道,“欺师灭祖的欺师灭祖,背信弃义的背信弃义,一窝子蛇蝎,倒还嫌弃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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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4 章
偌大的石洞一瞬间安静下来,巨大的神龙皮囊呆立在那里,连明珠光辉也仿佛暗淡了几分。
殷香玉眼睛赤红,看向黑暗的甬道,面露惊恐,仿佛那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吞噬掉他一样,他甚至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嘴里喃喃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不是哪样的?”穆元从黑暗的甬道里缓缓走出来,面露微笑,却仿若说着最残忍不过的话,他的轻言细语仿若最尖锐不过的毒剑,一下一下插进殷香玉心口,“你换了身人皮,就忘了自己是个妖怪吗?”
“不——不,我是人!”殷香玉怒号道,“我是人!”
“为了变成人,不择手段——哈哈哈哈哈哈,”穆元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淌出来了,“你怎么变成人的你不知道?那头妖蛟呢——”
“不许你说!不许你说!”殷香玉指尖暴涨出一尺尖锐如刀锋的指甲,扑上去,嘶吼道,“我要杀了你!”
穆元身法轻灵迅速躲开,笑得越发嘲弄:“你乘人不备找了个僻静处,变换回狐狸模样溜下城墙,潜入洪水中,找到了蛟龙尸体……”
“不——你闭嘴!闭嘴!”殷香玉状若疯狂,“不许说!闭嘴啊!”
“你把蛟龙尸体吃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没人看见吗?可惜太不凑巧了,我就在旁边,全部看见了。”穆元哈哈大笑,似乎觉得这是件世上最好笑的事情,“你吃下蛟龙尸体后,终于蜕掉最后一块横骨,你最终彻底变成人了,我知道青丘一族变成人需要——”
“闭嘴啊!不准说!”殷香玉已奔至穆元身前,尖锐的爪子横空劈下,眼看就要落到穆元脑门上,这一爪要是落下,穆元必定头骨破裂。
这一次穆元却没有躲,他咧开嘴,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需要吃掉爱上自己的人啊……哈哈哈哈哈,殷香玉,你家小将军也喜欢你呐。”
尖锐的爪子堪堪停在穆元额头上,哪怕再多一分,都会见血。
殷香玉呆愣愣的,一动不动的停在那里,就像变成了一座石像一样,可眼睛里却滚出一行血泪来。
“你这个妖怪,你吃了蛟龙,也吃了蛟龙腹中的莫鲫,你吃了你的小将军,才彻底变成了人。”穆元一字一句道。
“不——”殷香玉颓然跪坐在地,腌面长泣道,“我不知道他在蛟龙腹中……我不知道。”
“你骗谁呢,”穆元嘲讽道,“易水城的蛟龙不就是你和岳正阳一起引过来的吗?你们找就想好了连环招等着那傻小子上当,你现在说你不知道,骗骗其他人还行,还想骗我?”
“不……我没有……”殷香玉像是被抽去骨头般伏在地上。
穆元低头看着瘫在地上的殷香玉,眼神冰冷:“你现在又想利用龙尸养细蛊,炼化细蛊再去招魂,你想把莫鲫的魂招回来?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做了的后果。把莫鲫的魂招回来做什么?跟他说你也喜欢他?你也不嫌恶心人。”
“咳咳,”岳正阳握拳假咳了几声,“可这些又和穆先生有什么关系?”
“岳先生这话说得,和我没什么关系就不可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穆元冷笑道,“本座看不惯这些假情假意的贱货。”
岳正阳道:“话也不能这样说,殷香玉和莫鲫之间的事你也不过是旁观者,知道些片段就妄加揣测整个过程,有些太片面了。”
“呵,听岳峰主这意思是你知道所有的过程吗?这样的话,岳峰主可否告诉我这件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殷香玉冷笑道。
岳正阳哪会张口跟他解释,只笑了笑:“魔宗眼下正值多事之秋,想必穆宗主事务繁多,就不必牵挂这些小事罢。”
“虽说我看不惯你们的为人处事,这件事情也是无足挂齿的小事,确实劳动不了我的大驾。不过谁让你们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呢?”穆元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有人托我来此处,帮他问一句话。”
岳正阳面色一凝抬手示意:“穆先生,请讲。”
“不是问你,是问他。”穆元下巴点了点殷香玉。
殷香玉面色惨白,甚至连肩膀都抖起来了,似乎对穆元接下来要问的话,害怕不已:“不……不要说,我不想听。”
穆元淡淡道:“有人托我向你问话,他想问你。你做看了这些事情,后悔吗?”
“后悔?”殷香玉表情逐渐扭曲,“我为什么要后悔?我永远都不会后悔。我所做的一切,我想所拥有的一切,从最初到现在,从未改变过。”
穆元似乎轻叹了一声:“那人还说,如果你一直坚持从未变过,也从未后悔过,那么他和你之间的约定,从此作废。从今天开始,你自由了。”
话音刚落,一道红色的细线从殷香玉胸口飞出,离开不到一尺远便掉在地上。那红线挣扎了几下,不再动了。仔细一看那红线身下有无数细小的足脚,居然是一条三寸见长的蛊虫。
“自由了?”殷香玉捂着胸口,看着一动不动的蛊虫,表情越发的诡异。他喃喃道,“我自由了……我自由了。”
话音未落,哭声已起,那哭声越来越大,转瞬间殷香玉已经伏地嚎啕:“我自由了。”
岳正阳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色有些呆滞,但很快就转成了愤怒:“你利用我!”
“瞧您这话说的,好像你没有利用他似的。”穆元嘲讽道。
突然,殷香玉爬起来便往外跑。
岳正阳回头看了眼背后的龙尸和刚种下不久,费尽心思才搜罗到的食人花:“妖怪就是妖怪,非我族类。”
“岳峰主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还不如只知道吃人的妖怪,您倒嫌弃起他们来了。”穆元嘲笑道。
“穆宗主的魔宗,又好几分呢?”岳正阳道。
“起码我魔宗就是魔宗,我们从来就是坏就是坏,好就是好,不会像你们一样披着一身伪善的外衣,净干些人渣才会做的事。”墓园淡淡回了一句,又道,“代我向你师弟问好,就说当日一别许久未见,我这对他甚为想念。”
“穆宗主和我师弟的事情……不如穆宗主亲自去给我师弟讲?”岳正阳道,“我又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前因后果,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万一我带错了话,一不小心在你们之间制造了误会,岂不是不妙?”
“岳峰主想知道我和你师弟之间的事情很简单,不如你亲自去问你师弟。我想,他应该会告诉你的。毕竟他为了你们,为了你们这些正道人士,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你制造一些误会也没什么关系……我们之间的误会也不差你这一件两件,反正我们之间永远不会再相见了。”
穆元说完这些,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又停下来,他站了良久,才说:“如果这次你回去,你师弟还活着,请你代我转告他一句话。天道有轮回,今日我所承受的,他日他必十倍百倍的承受。我言尽于此,望他好自为之。”
白砚秋听着几人陆续离开的脚步声,感受着背后紧挨着人的情绪,立刻举手朝天作发誓状:“不是你听我讲,我没有,我没有做,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好冤枉。”
梁斐握着他发誓的那只手,放在胸口上,说:“没关系,你是我的,你现在是我的,将来也是我的。”
白砚秋连连点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想了一下,才发现梁斐话里的意思。忙道:“你听我解释,我之前真的和他们没有什么,我连他们都不认识……不不不,不是不认识,是没有他们说的那些事情,我发誓如果我和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我不得好——”
梁斐捂着他的嘴,不让他把最后那个“死”字说出来:“我说过,我不在意之前的,我只在乎今后的。”
白砚秋觉得偷听这半拉子莫名其妙的话,别说梁斐会怀疑,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了。他心道,“这都什么破事,这下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出生名门,天分奇高,长得又好,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天才,不管明里暗里,一定会有很多人爱慕你。但你不会喜欢他们,他们都是单相思。”梁斐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你只属于我,我才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
白砚秋听他这么转了一大圈儿的夸自己。又好气又好笑。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笑道:“你呀你,逗我有好玩吗,把我吓一大跳,冷汗都出来了。”
梁斐和他额头抵着额头,微微笑道:“如果我们还找不到回去的方法,死在这里也好。”
白砚秋捧着他的脸,笑着道:“都听你的,只要咋俩在一起就好。”
两人连番奔波,眼下在这个环境里面体力和修为都流失极快,更加疲惫不堪。两人依偎在一起,就这样在黑暗里渐渐睡着了。
白砚秋突然睁开眼,看向石洞,那里巨龙头也朝向他,两人目光交接。他仿佛在那空荡荡的眼窝里,看到了巨龙无声的请求。他们这一支只剩下梁斐遗传了上古烛龙的神力,巨龙想要梁斐活着走出去。
白砚秋闭上眼,朝巨大的龙尸点点头,心道:“我一定会把他带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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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5 章
不知睡了多久,白艳秋睁开眼,看到眼前一片光明。他心中一惊,这显然已经不在那个石洞里面,是又换地方了吗?
“啊!梁斐。”他转头四处去找梁斐,害怕两人又被分开了。见到梁斐在后面不远处,心口石头才落了地。
梁斐被他这一声轻呼给唤醒了:“怎么了?”
白砚秋指着外面的光景跟他说:“不知道又到哪里了。”
梁斐站起来朝外走去:“你在这儿待歇一会儿,我出去看看。”
白砚秋也站起来:“我们一起。”
梁斐没有拒绝,伸手拉着他,两人一起朝外走去。
外面人声鼎沸,车水马龙,一派繁荣景象。白砚秋叫住一个路过的大婶,笑着问道:“这位大婶你好,打听个事儿,今天这么热闹是什么好日子呀?”
大婶打量他们一眼,笑道:“看小哥像是外地人,难怪不知道。今天啊是咱们易水城的大喜事儿。你可能不知道,咱这儿以前经常有妖怪作祟,时常出现水患。是我们将军舍身取义,救了我们大家。我们合伙儿捐了一个将军庙,就在城外半山腰上。今天将军庙正式挂牌,大家都赶着去烧香呢。”
白砚秋和梁斐对望一眼,彼此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事出有妖。
白砚秋:“走,去看看。”
梁斐道:“我记得刚过来那会儿我们被限制了,无法出城,不知道今天现在能不能出去。”
“先试试看再说。”白砚秋道。
易水城的城门自上次水患过后又扩建了许多,显得越发的气派。城门口守着几队官兵。白砚秋和梁斐顺着人流走了出去。
两人站在城外,向城内看去,只见如织人流,就像盖了一层轻纱似的渐渐模糊,整个易水城越发的虚无飘渺,最后就像渐渐的笼罩了一层厚重的雾里面。逐渐看不清了。
两人心知,易水城他们再也无法进去了。他们转身向城外半山腰看去,只见一座崭新的将军庙立在那里,山路上的行人和庙里的游人,逐渐的淡去,最后消失不见,更远处的地方通通都像藏在雾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