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兴头上来,来者不拒地喝了好两杯。
可能是喝酒喝多了,谢长乐感觉到有些燥热,抬手挑开两枚纽扣,一截精致的锁骨隐约可见。他靠在椅子靠背上,脸颊上浮现一层浅浅的红,看人时带着一股漫不经心。
其他人也都喝高了,忘记了成年人的理智和体面,鬼哭狼嚎地搅和在了一块。
只是没人敢来闹谢长乐。
谢长乐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角落,自饮自乐。
正要满上第二杯,许臻期期艾艾地凑了过来:“谢长乐,我这么多年都在国外,不知道你家有什么变故,如果有难处,我会尽力帮忙的。”
谢长乐侧过头,微微眯眼打量着这位许久不见的高中同学。
他高中读的是贵族学校的贵族班,班里都是一些混日子拿学历的富二代,这位许臻家中条件不错,也挺会读书的,带着一副眼镜,大家都喊他书呆子。
许臻有些坐立难安。
谢长乐看出这位高中同学是真心想帮他,而不是来看热闹的,于是笑了起来:“没事,都过去了。”他抓了抓头发,“挺复杂的,就是知道我其实是谢家收养来的,当时心理落差太大,做出了很多傻事。”
“挺傻的。”谢长乐押了一口酒,苦涩的酒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不提了。”
谢家是个富贵人家。
当年亲儿子走丢了,为了安抚谢母,于是又收养了一个谢长乐。
谢长乐无忧无虑地活到十八岁,高考前夕知道了真相,那时候谢家找回了正主,为了不碍着正主的眼睛,要赶他走。
一夕之间,幻象破碎。
谢长乐为了挽回,做了很多傻事——包括代表谢家和傅奕行结婚。这是他选的路,若不是得知了原着的剧情,还要一直走下去。
或许知道死期的人总会格外豁达,谢长乐本来还有些不甘,现在已经全部都无所谓了。
活着比什么都好。
许臻手足无措:“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谢长乐拍了拍他的肩膀,贴心地转移了话题:“真没事。”
小小的角落顿时一片安静。
谢长乐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四周,在酒精的冲击下,他突发奇想:“这舞池挺空的,有点不太好。”
许臻立即说:“我这就去找人过来跳舞暖暖场。”
谢长乐一把把人拉住:“哎,不用。我来。”
许臻:“啊?”
直到谢长乐朝着舞台走去,他才明白过来,谢长乐说的“我来”,不是我来找人跳舞,而是我去跳舞。
这是谢长乐做得出来的事情。
当年,他是最肆意的那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
可许臻一想到他都结婚了,结婚对象还是公认最古板的傅奕行,再做这些事就有点不合时宜了,连忙去追:“长乐——”
可是就一个错眼的功夫,谢长乐已经来到了舞台边上,他手撑在舞台边缘,一个翻身,稳稳地站了上去。
酒吧里的人早就已经见惯不惯了,别说即兴跳舞了,喝多了当场果奔的都有,十分配合地给换了一首激情的曲调。
舞台上方灯光旋转,流淌下一片明昼。
谢长乐站在其中,身姿挺拔秀丽,后背至肩膀延展出凤凰的尾翼。
台下一片叫好声和吹哨声。
谢长乐已是微醺,在音乐的催化下,手指从嘴唇一直流淌到喉结,盘旋了一圈后,轻佻地解开了下方的扣子。肌肤在灯光下呈现出透明的光泽,就像是被撒了一层碎金。
他知道这是不合时宜的事,如果传出去,会丢傅氏的脸,就连谢家也会被人议论。
可是他不在乎了。
反正,他可能只有三个月好活了。
烟花在凋谢之前,最是奢靡。
-
酒吧二楼。
这里是VIP区域,还空着不少位置。
其中视野最好的地方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人穿着一身高定西装,就算是这个场合,也还是讲究地将扣子扣到最上面那一颗,看起来文质彬彬,不像是在酒吧,更像是在谈判桌上。
连喝得酒,都是最经典的人头马。
“傅总,好不容易拉你出来玩一次,别这么板着张脸嘛。”坐在傅奕行对面的人说。
傅奕行不为所动,甚至还看了一下时间。
晚上十点。
时间不早了。
傅奕行放下了正要放下酒杯,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喧哗,他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不免皱了皱眉。
“我还有事。”傅奕行起身就要走。
同伴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舞台正中央的地方,连眨都没有眨一下。
傅奕行处于礼貌,走了过去:“我走……”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他就看见了舞台上的身影。
同伴感叹:“嘶——这腰,极品啊!傅总,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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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不喜欢你了
傅奕行不由自主地走到了二楼边缘,双手抵在了栏杆扶手上。
配乐接近高-潮。
舞台上的人一抬手,阵风撩起了衬衫的衣摆,一截腰肢盈盈一握,泛着莹白的光泽。
不知怎么的,傅奕行的指节用力,都微微泛着白光。
身旁的同伴两杯酒下肚,就失去了往日的警惕性,没有看出任何的不对劲,还调侃道:“傅总,要是真感兴趣的话,我帮你叫过来。”他停顿了一下,暧昧地说,“反正你家里那个乖得很。”
大家都是在商场里混的,免不了逢场作戏。可偏偏就只有傅奕行有个忠诚专一的人设,连带着傅氏的股价也一路稳定。其他人私下也嘀咕,不知真是如此,还是假装出来的。
将心比心,若是不满三十岁就大权在握身家百亿,怕是谁也忍不住。
同伴乐得见傅奕行打破人设,极力推销:“你看那腰,那腿……”他想要看看傅奕行的反应,一侧头,却不见对方的身影了,“奇怪,人呢?”
人已经下楼了。
傅奕行走个楼梯的功夫,刚到一楼,一抬头,就见台上的人停下了动作。
傅奕行也停了下来。
两人隔着人潮,遥遥对视了一眼。
也不知台上的人有没有看见傅奕行,亦或是看见了也无所谓。一声鼓点落下,台上的人的脸上浮现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然后一侧身,抽出了一条皮带。
咔哒。
皮带落在地上。这一声宛如点燃了一簇火焰,使得全场都兴奋了起来。
他要跳脱衣舞。
在反应过来后,傅奕行加快了脚步,走向舞台。一边走,他一边脱下了价值不菲的西装外套。
因为身份地位的缘故,傅奕行无论做什么,都带着一股从容不迫的意味。
可唯独这次,他的脚步变得急促了起来。
-
谢长乐已经完全嗨了。
刚开始他只是想上来跳支舞,可酒精在体内发酵,再加上外界的刺激,让他保持不住理智了。
但是要理智有什么用呢?
他活在一本书里,还是一个三个月后就要死的人。
他喜欢的人永远不会喜欢他,甚至还要在他死了以后找替身。
还有什么比这还疯狂的吗?
没有了。
所以,来场脱衣舞也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谢长乐已经踢掉了鞋子,还解开了大半的扣子,就在衬衫挂在肩膀上危危可及的时候,一件外套从天而降,将他遮得严严实实的。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强行带下了舞台,来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
谢长乐:“?”
他回过头,看见了一个他完全想象不到的人。
傅奕行。
为什么傅奕行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谢长乐呆呆地看着他。
傅奕行的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等谢长乐解释这眼前的一切。
谢长乐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刚出口,就被周围的音乐给淹没了。
傅奕行只好上前一步:“你想说什么?”
谢长乐看着面前的人,措不及防地打了一个清脆饱满的嗝。
傅奕行:“……”
谢长乐:“……你怎么在这里?”
傅奕行微微眯了眯眼睛:“这话应该我问你。”
结婚三年。
他才第一次认识谢长乐。
以往,谢长乐在傅奕行的眼中十分平面。
温顺可人体贴,任何温柔美好的词都可以套到他的身上,就像是一个完美的木头美人。
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可今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谢长乐。好像……有点不一样。
傅奕行打量着面前的人。
谢长乐有点不自在,别开了脸,躲过了傅奕行的目光。他下意识地就想解释:“我、我……”
“我”到一半,谢长乐反应过来了,他现在没必要在傅奕行面前维持人设了。
解释什么?放飞自我就完事了。
谢长乐扬起了下巴:“你管我?”他抬手就要把身上披着的西装给甩下来。
可是西装刚刚往下滑一寸,就被一只手给按住了。
谢长乐顺着那只宽厚的手掌一路看去,对上了傅奕行的侧脸,他一脸面无表情,写满了不赞同。
要是平时,谢长乐肯定就怂了。可他现在根本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谢长乐:“你放手。”
傅奕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你喝醉了。”
喝醉的人最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
这话一出口,谢长乐马上就回击:“我没有喝醉,我还能跳——”
话还没说完,傅奕行直接就将人拦腰抱了起来。
谢长乐还想挣扎,但在力量悬殊之下,只能被强行按住。他本就喝醉了,又发酒疯跳舞,此时躺在傅奕行的臂弯里,半眯着眼睛开始发出小声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就像是一只被安抚了的猫。
傅奕行抱着人,还没走出人群,迎面走来心急如焚的许臻,他伸手就要接谢长乐,却被傅奕行用眼神制止。
许臻只好解释:“你好,我是他朋友,他喝醉了……”
昏暗的灯光下,傅奕行的语调低哑,淡淡地说:“我是他丈夫。”
许臻这才认出,面前这位,就是商界赫赫有名的傅总。也是谢长乐的合法丈夫。
他愣在了原地,只能看着两人远去。
-
傅奕行打开了车门,把人放了进去。
谢长乐半靠在座位上。他没有穿鞋,白生生的脚趾踩在了地垫上,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傅奕行喝了酒,不能开车,司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坐上了一旁的座位,拉了拉领结,吩咐生活助理安排司机过来。
刚挂断电话,侧过头一看,旁边那位发起了酒疯。
谢长乐的酒品还行。
他没有大吵大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一声不响地开始解扣子。
一个、两个、三个……
衬衫的扣子已经被解到最后一个了,隐约可见其中风光。
傅奕行:“……”不知为何,他觉得车里的温度开始上升了。
眼看着最后一颗扣子也要阵亡,傅奕行的眉头一跳,不容拒绝地说:“把衣服穿好。”
但喝醉了的人哪里听得懂话,谢长乐动作都不带停一下的。
傅奕行觉得这辈子都没像今天晚上这么无奈过。他只好按住了谢长乐的手,替他将扣子一个个地扣回去。
谢长乐压根不配合,在座位上扭来扭去,一边扣还一边解。
傅奕行:“……”
他没有办法,只好强行用武力镇压,把谢长乐整个控制在了怀里,这才帮他把衣服穿好。
折腾了一阵,司机终于回来了。
司机一路狂奔,面色发红:“傅总,对不住,我去了个厕所……”
司机上了驾驶位,看了一眼后视镜。
这一看,倒是怔住了。
后面除了傅总,还坐着别的人。
那人像是没骨头一样,软软地靠在傅总的怀里,还不停地用脸颊去蹭傅总的肩膀,偶尔露出半张脸,那是春色无边。
只是司机也不敢多看,连忙收回了目光,认真开车。
刚开出去没多久,就听见座位后面升起了一面遮挡板,将车内的空间切割成两部分。
-
傅宅。
傅奕行不喜欢外人住在家里,故而佣人司机们都住在别墅附近的小楼里。
这个时间点,他们都已经休息睡觉了。
傅奕行抱着谢长乐回到了别墅,见家中一片漆黑,还怔了一下。
平日里,不管他回来多晚,谢长乐都会给他留一盏灯。
更多的时候,谢长乐会坐在沙发上等他。
虽然傅奕行说过,这是没有意义的行为,但乍一下没了那盏灯,还是有些不适应。
他抱着人,在玄关处将灯打开。再上楼,把怀中的谢长乐放到了床上。
做完了这些,傅奕行本就想离开了,可刚起身,就被谢长乐抓住了手。
傅奕行低头。
谢长乐双眼迷离:“你是傅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