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漓在那个地方呆了整整五年,也是在这五年内性情大变,季盏白是在容漓被关起来的第二年,出现在溶洞之中。
当时容漓被铁链紧紧锁着,不能动弹,身上全是可怖的疤痕,都是毒液造成的,双手肿的像是在水里泡了三天,指甲全是黑色的,虽然容漓不怕毒,但他吸收那些毒素需要时间,身子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状况,比正常人还要难熬。
容漓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嘴里不断地溢出痛苦的呻吟,季盏白想救容漓离开,却不知从何下手,他伸手去解容漓身上的铁链,却撼动不了分毫。
容漓察觉到动静,以为是有人送饭过来,那老变态虽一直拿他试药,折磨他,却并不想他死,所以每日三餐都定时给他送过来,没想到睁眼见到的是季盏白。
上次季盏白突然消失,他找遍了整个琅琊峰也没找到,容漓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是现在,这个人又出现了……
容漓静静的看着季盏白,没有说话,季盏白抓耳挠腮,解了半天还是解不开,抬头对上容漓的视线,季盏白有些诧异:“你醒了。”
“我一直都醒着。”容漓的声音很小,他实在没有力气说话,能忍住身上的疼痛已然不易,容漓不想在季盏白面前出任何声音,尽管这个人不会嘲笑他。
季盏白低头继续与铁链奋战:“这东西该怎么弄开?我救你出去。”
“你解不开的。”容漓的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季盏白:“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你还是赶紧离开吧,若是被人发现,你就会变成跟我一样。”
被铁链绑起来拿来试毒,他曾亲眼见过一些人被毒蜘蛛活活咬死,他自己也被许多蜘蛛、毒蛇咬过,各种各样的毒物,有的他都叫不上来名字,容漓倒是希望自己能跟那些人一样,死了也比现在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强。
“你若是想救我,倒不如杀了我。”
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容漓的脸瞬间变的煞白,他狠狠地咬住唇,嘴里发出小兽一般呜咽的声音,季盏白看着他难受,抓住容漓的手腕,心里难受极了,他连个铁链都解不开,真是没用。
“坚持下去,容漓,坚持下去,不能放弃,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要活着,你还要报仇不是吗?”季盏白生怕容漓会坚持不住,一直跟容漓说话,也不管他听不听的见。
“啊……”
容漓开始挣扎,季盏白一把抱住容漓:“撑住,容漓,只有活下去,才有手刃仇人的机会,你想杀了那个变态吧?就算死,也得先把他杀了!”
容漓疯狂起来挣扎的力气很大,几次想把季盏白甩出去,季盏白不管不顾的抱紧容漓,想给容漓力量。
不知道过了多久,容漓终于感觉没那么疼了,看着趴在自己面前累晕过去的季盏白,容漓心中柔软,对,他一定要活下去,就算不是为了自己。
溶洞外传来脚步声,容漓慌乱的伸手去抓季盏白,想把季盏白藏起来,尽管他周围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脚步声来越进,容漓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这个人曾救过他,也是这世界上唯一对他好的人,容漓不想让季盏白被抓,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季盏白跟那些人一样,被活生生的折磨死,就在外面的人推开门的那一刻,季盏白突然消失。
虽不知道怎么回事,容漓却松了一口气。
季盏白第三次见到容漓,是他刚从变态那里逃出来,容漓趁老变态不注意,用自己的血,弄死了那个老变态,然后又用了两天时间把铁链解开,从溶洞中逃了出来,却因为体力不支,不小心掉下悬崖,挂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季盏白捞起浑身是血的容漓,照顾了他五六天,直到容漓苏醒。
容漓见到季盏白的那一刻心情无比复杂,他很感激季盏白,但季盏白太过神秘,每次都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你醒了,喝点水吧。”季盏白递给容漓一个葫芦,里面是他刚从外面打的水。
容漓轻轻颔首,身上的伤虽然疼,他却感觉无比舒爽,那个老变态肯定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试药人杀死吧?只要想到那人临死前的表情,容漓就忍不住翘起嘴角。
季盏白揉了揉容漓的头:“知道你高兴,不过你这次受伤严重,还好有那棵树,要不然你就没命了,我不知道这是在什么地方,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离开,接下来你自己一定要好好养伤,不要乱跑,外面可能会有妖怪,等你的伤彻底养好以后再计划离开的事。”
“你要走?”容漓差点被水呛到,他咳嗽了两声,季盏白连忙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喝水还这么不小心。”
容漓顾不得伤口被扯到的痛,他抓住季盏白的胳膊:“你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季盏白没有回避容漓的眼神,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场梦,既然是梦,不管他跟容漓在梦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等梦醒了,也全都是一场空。
容漓咬唇,什么叫不知道?
难道是怕他拦着不让走,所以才说不知道?
容漓低下头,缓缓闭上双眼,等他再睁开眼时,季盏白已经消失了,容漓连他的名字都没来得及问。
第12章 出关
之后就是现在了,季盏白一直以为之前那些都是做梦,却没想到容漓全都知道,那他就不是做梦,而是借用原主的身体救了容漓,虽然他搞不懂,原主当时正在昏迷,或者十年以前,原主肯定在四处游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控制这具身体的。
季盏白嘱咐完容漓就离开了瑶仙阁,黎天河正在瑶仙阁外等他,不仅有黎天河,子桑游和季灵心也都在,除了还未回山的袁奇。
“大师兄,二师兄,阿姐。”季盏白凑过去,季灵心见季盏白换了一身衣服,看起来玉树临风,她点了点头:“这样就不错,父亲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肯定会很欣慰。”
如今的季盏白看起来成熟了很多,不像五年前那样,整日闹得破云宗鸡飞狗跳。
“阿姐,你都答应给我做甜糕了,可不能忘!”季盏白走到季灵心身边,语气中带着亲昵。
季灵心瞪了季盏白一眼:“就知道吃,你个小吃货!阿姐当然不会忘。”
“除了甜糕,还有栗子糕,桃花酥,荷花糕,渝灵莲子汤……”季盏白说了一串,都是季灵心拿手的,也是曾经原主最爱吃的东西。
子桑游道:“行了行了,师妹你可不能这么宠着小师弟,他吃多了必是要生病的,到时候你又该着急了。”
“不会的,我现在好的很!二师兄你可别咒我。”季盏白赶紧道:“阿姐最疼我了,况且我昏迷了这么久,都五年没吃东西了,阿姐要补偿我才对!”
……
几人边说话边往破云海行去,一般都是季盏白和季灵心在说,子桑游在中间跟着劝几句,季盏白有些疑惑,黎天河在他面前看起来挺正常的,虽然不苟言笑,但话还是会说的,怎么现在倒成了木头人?
难怪大家都怕他。
几人御剑而行,速度极快,季盏白站在黎天河身后,由黎天河带着,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破云海。
破云海内四处都是雾蒙蒙的,十丈之外便什么都看不见,这里常年不见天日,被雾气笼罩,但灵气很浓,适合修炼。
季盏白一路行至华云洞前,没有见到任何动植物,破云海就像是一片荒山,还是星之海好,鸟语花香的,这种地方,他绝对住不下去,闷都闷死了。
虽然他因为身体弱,常年待在房间内,但他有手机电视相伴,家里还会邀请一些客人,他的几个朋友也经常来找他玩,所以季盏白并不觉得闷,可这里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棵草的都没有,季盏白感觉有点渗人。
在这里拍恐怖片效果肯定不错,突然冒出几个鬼影,能吓死个人。
华云洞也极为低调,如果不是黎天河告诉他季随安就在里面,他肯定想不到。
几人站在华云洞前,俱都静默,没人再开口,季盏白见没人说话,也乖乖闭嘴,默默地运功修炼,不知道过了多久,华云洞的门轰隆作响,一个黑色的人影闪过。
季盏白还什么都没看清,那人便到了他面前,季随安比他高半头,须发皆白,脸上却没有一丝皱纹,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玄色华服,眉宇间与他有三分相像,季盏白抱拳,冲着季随安喊了一声父亲。
“小白,你真的醒了!”季随安声音中带着激动,收到消息时他根本不敢相信,直到亲眼所见。
都怪烛龙观那老道,说什么他儿子再也醒不过来了,让他这辈子也别想了,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他面前吗?
回头他就在烛龙观放上三天三夜鞭炮,吵不死那老混账东西!
白给他儿子当义父,尽是胡说八道。
季随安声如洪钟,季盏白的嘴角有一瞬间的抽搐,看来以后这个称呼会伴随他很久。
小白,小白,听起来就很白,还好没叫他小白痴。
“你们几个都是怎么回事?看小白瘦的,是不是醒了还没好好吃过饭?你们也不知道多给他弄些吃的,让他补补身体。”季随安看着黎天河道。
子桑游帮忙解围:“师父,师弟吃多了会生病的。”
季随安:“……”
“还有,我们几个早就辟谷,不用进食,小师弟若是跟我们一样,学着辟谷,将来就不用再生病了。”
季随安走到子桑游面前,伸手拍了他的头一下:“就你会说话,就你会说话!”
还不如做个哑巴。
他关心他儿子都不行了?二徒弟真是上赶着找骂。
“师父,疼啊!”子桑游委屈的喊疼,师父真是太偏心了。
“知道疼就闭嘴。”黎天河开口道,师父不过是想弥补小师弟,就算骂他们几句也是应该的,是他当初没看好季盏白,让他跑了出去,才会受伤昏迷这么多年。
子桑游撇嘴:“师兄也跟着欺负人!”
可惜没人理会子桑游的话,看着自家徒弟把破云宗管理的很好,季盏白也醒了,季随安放了心,第二天就没了影,说是下山去找什么东西,几人都很无奈,季盏白的性子便是随了季随安,之前也总是乱跑,现如今虽然没跑,但几个师兄都在盯着他,生怕他跟以前一样。
季盏白哭笑不得,他是想跑,可他肯定会带着容漓一起跑,如今容漓的伤虽然好了,但还没进内门,他怎么可能放心?
容漓好了之后便搬到隔壁,紧挨着季盏白的房间,并且通过自己的手艺,彻底让季盏白心服口服,季盏白也在犹豫,要不要收容漓为徒。
随后他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怎么可以为了这一点点口腹之欲,毁了容漓的前途呢!
容漓跟着他是没有将来的!
“仙尊,明天给您做兔肉还不好?我看问心岛上的灵兔长得都不错,玉雪可爱,想必一定很好吃,红烧还是清蒸?”容漓问道。
季盏白心满意足的擦擦嘴,看着桌子上的一片狼藉思考,清蒸味道太淡,红烧好像还可以。
容漓笑笑:“那就红烧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季盏白疑惑,容漓也太奇怪了,每次都是这样,总是能看出来他在想什么,真是猜的?
容漓一边收拾盘子一边道:“仙尊这些日子吃的都比较清淡,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嘶,容漓这副样子,让他怎么舍得让给别人?
季盏白一想到将来容漓喊着别人师尊,给袁奇那家伙做饭煮菜就很不乐意,袁奇都已经有十几个亲传弟子了,不差容漓这一个。
“仙尊要是舍不得,便收弟子为徒吧。”容漓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季盏白:“我很喜欢星之海,也很想陪在仙尊身边,仙尊放心,我一定会听话的。”
季盏白这回真的纠结了,以前是怕耽误了容漓,也怕自己给原主找麻烦,但万一,万一他回不去了呢?
有容漓相陪,日子总好过一些,要不然星之海只有他自己和一只大肥猫,没人能跟他说话解闷,容漓都不用他解释,就能看懂他的心思,这样岂不是很好?
容漓不给季盏白反驳的机会,登时举着茶跪在地上:“弟子拜见师尊。”
季盏白愣了一下,片刻后叹了口气,接过容漓手上的茶。
“你啊!”
“行了,茶喝过了,你可以起来了。”
“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三拜。”容漓说着就要磕头,季盏白连忙拦住:“现在还不算正式拜师,等你通过试炼以后,我再正式收你为徒。”
容漓心中欢喜,季盏白这么说,就证明他已经同意了。
“弟子定会通过试炼,绝不给师尊丢人。”
季盏白:“……”
他是怕他给容漓丢人。
季盏白不知道收容漓为徒到底是好是坏,不过他一定会努力教导,虽然他不是雷灵根,但他收藏了许多功法。
容漓有不懂的,他也不懂……
算了,有不懂的就去问师兄们好了,丢人便丢人,谁不知道星海仙尊本就是个废柴?
容漓欢欢喜喜的抱着盘子走了,季盏白开始思考,他的计划全部被打乱,本想着给容漓找个师父,他偶尔带着容漓下山历练,一边保护容漓一边寻找回去的方法,等什么时候想回去,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现如今收了容漓,那他离开的时候,是不是就没这么简单了?
要不然岂不是很不负责任,即为人师,就要做好表率,不能当个渣师,说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