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霁眉梢顿了顿，任由他动作着。
　　这样亲密冒犯的举动，他也没有推开。苏风焱掌心深深刺.入.，面上的笑容消失了些。
　　“剑尊和龙君若是有事要商量，那在下改日再来。”他深吸了口气，再抬头时维持着面上神色。
　　然而一直到离开，宁霁都没有再看向他一眼。
　　脚步声消失不见，衣袍下楚尽霄还握着他的手。宁霁皱了皱眉，转眸望向他。便见楚尽霄将下颌落在他肩上，像小狗似的缓缓收紧手抱住了他。
　　“师尊，我吃醋了。”
　　宁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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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他眉心一跳, 这几日有些熟悉楚尽霄的做派。
　　每当他这样撒娇的时候总是要讨些什么的。
　　果然，月色下宁霁转眸望过去，楚尽霄抬起头来, 眼中温柔的春水几乎要溢出。
　　“师尊，我伤好了。”
　　“今夜抱着你好吗？”
　　分明是龙，他此刻却粘人的很。宁霁见过楚尽霄在议事堂上肃杀沉峻的模样, 又看他现在如此, 反差之余隐隐觉得有些好笑。
　　楚尽霄抱着他的手是一种不会伤到人的姿势, 眼神中的温柔却强势。
　　宁霁望了他一会儿, 伸手推开他。
　　冷冽的气息离开，楚尽霄正有些遗憾, 便见师尊拢了拢长袍, 又停下了脚步。
　　宁霁回过头去, 楚尽霄便又变了副神色。
　　“师尊……”他又要开口，却见月下那冷淡的仙人平静道:“进来吧。”
　　“多谢师尊。”楚尽霄霎时又高兴了起来。宁霁怀疑他身后若是有条尾巴也一定会摇晃的不停。
　　魔域常年不见天日，冰雪封地此刻外面冷了些。他转身进了帐篷，楚尽霄也跟了上来, 生怕师尊说话不算话丢下他。
　　进去之后楚尽霄松了口气。
　　师尊的帐篷也与他的不一样。楚尽霄总是能够在师尊身上嗅到一阵淡淡的冷香, 分外好闻。
　　那帐篷中萦绕着师尊的气息叫他眼眸深了些, 属于兽类对心爱之人的.欲.望涌动着, 却又被他压了下去。
　　一直到深夜, 帐中蜡烛被熄灭……
　　宁霁刚闭上眼，就被身后粘人的玄龙抱住。楚尽霄不常被允许抱着师尊睡, 此时只觉得分外激动，心中都被胀满了似的。
　　宁霁只当他抱着，在熟悉了他的气息之后便闭上了眼。然而睡到半夜的时候这条玄龙又开始不老实了。
　　宁霁是被蹭到他肩上的温度弄醒的。
　　他睡觉浅些，一有些动静便清醒了。此刻感觉到楚尽霄的动作, 觉得身上微微有些热。
　　楚尽霄抱着师尊，他之前便看到了师尊脖颈上的痕迹。
　　——那是另一个他咬的。
　　他心中生了醋意，在师尊睡着后又忍不住亲了亲，却没想到师尊会醒了。
　　他小狗似的亲了很多地方，肩胛处单薄的肩骨也多了抹红痕。浅浅的，像是绽放在雪地里的红梅，漂亮的惊人。
　　宁霁的肩骨很美。
　　腰上也很美。
　　浅浅的腰窝似乎有些敏.感，一碰便听见闷.哼了声。
　　宁霁醒来之后长睫颤了颤，眼中冰雪慢慢淬开。
　　那只手还握在腰间，宁霁声音冷淡微哑:“楚尽霄，你还睡不睡？”
　　这一声有些警告的意味。
　　宁霁被他咬的身上发热，楚尽霄委屈道:“师尊怎么只许他亲？”
　　脖颈上的痕迹是心魔咬的，但是肩骨上的却是楚尽霄。
　　宁霁有些头疼，这两人分明是一人，他失忆状态下不知道那么多，还以为楚尽霄是在戏弄他，此刻皱了皱眉。
　　“闭眼!”
　　察觉到师尊生气了，楚尽霄却不害怕。两人心意相通，他自然知道他不是真的厌恶自己。在回过头来之后，他上前亲了亲师尊唇上。
　　“师尊，晚安。”
　　宁霁准备出口的斥责顿住，一直到楚尽霄真的闭上眼之后，他才眉梢松下。只不过身上的痕迹却是无法消除了。
　　龙族的印记不是那么好祛除的。
　　宁霁第二日起来，在穿衣时指尖顿了顿，果真看见了后背肩骨上的痕迹。
　　痛铜镜中映出来的痕迹微微有些浅淡，但是却绝不至于叫人认错。
　　宁霁皱了皱眉，想着还好是在肩骨之上，若是在其他地方……
　　他抿了抿唇，下一刻便见楚尽霄走了过来。
　　“师尊还在生我气？”他这时倒知道认错了。
　　宁霁挑眉看了他一眼，便对上楚尽霄无辜的双眸。
　　宁霁对.情.事这些并不精通，不过他如今却是看出来了。楚尽霄喜欢在不伤害到他的情况下，亲昵的在他身上留下各种痕迹。
　　这世间龙族消亡到只剩楚尽霄一个，他不懂其他龙族是否也是这样。此刻在楚尽霄上前主动帮他穿衣之时，还是提醒道:“以后不要留下痕迹。”
　　想到昨夜肩骨被噬.咬的感觉。
　　宁霁微微垂眸，忽略掉陌生的感觉。
　　楚尽霄昨夜亲近了师尊，此刻当然是师尊说什么都好。
　　外面天色渐渐亮了，两人传音符响了起来，是药牧道君的。
　　今日正好有议事，药牧是邀请两人去议事堂。
　　宁霁披上鹤氅之后应允了声。
　　药牧犹豫了一下:“龙君的传音符没有接通……”他本是试探着一问。
　　谁料那边却静了下来，过了许久之后，药牧听见剑尊道:“他在我这边。”
　　此刻天色刚明，必然不可能是现在赶过去，那么便只有是昨夜未回了。
　　药牧指尖倏然一顿，为自己这个猜测震惊。
　　又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宁霁不知道他的想法。
　　不过他和楚尽霄的关系迟早要向众人公布，他也没有隐瞒，直接便淡声道:“我会转告他的。”
　　药牧这才应声。
　　听着传音符声音弱下，楚尽霄在替师尊披上衣物之后又看向了旁边的玉冠。
　　“其他人还没到，我替师尊束发吧？”他说着又拿起了梳子。
　　宁霁不由又看了他一眼。
　　看出师尊眼中的神色，楚尽霄只觉得这样的师尊叫他心更痒了。
　　嘴上却道:“我这次绝不作乱。”见他保证的认真，宁霁看了眼镜中未束发有些不像话的自己，勉强同意了。
　　“一般的发冠便好。”他声音淡淡的好听。
　　楚尽霄道:“替师尊梳好了晚上要再奖励我一次。”
　　宁霁有一瞬间想要收回梳子来，但到底还是被楚尽霄打败，他之前从不知这人皎月似的皮下竟是这般放肆。
　　“我之前便是这么与你相处的？”他皱眉问。
　　楚尽霄道:“师尊想恢复记忆吗？”
　　宁霁摇了摇头:“此刻还不是时候。”
　　那团灵识在楚尽霄这儿，但是就像当初抽.出时一样，恢复记忆时也耗损许多。如今楼危宴随时都有可能进犯，大战在即，他现在恢复并不是好时候。
　　而且既然已经认出了楚尽霄，那么那些其他的便都不怎么着急了。
　　就在说话时，发冠已经好了，宁霁看了镜子一眼:“走吧。”
　　……
　　两人来的不算迟，后面陆陆续续的来了很多人。苏风焱坐在座位上，一眼便看到了宁霁。
　　他收紧了些手，也许是换了具身体，在从前的癫狂之外，他竟体会到了另一种带着刺痛的情绪……
　　宁霁一直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回过头去便看见了那位二皇子。
　　两人目光相对，苏风焱下意识的敛去了眸底神色，又客气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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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宁霁心下总觉得这二皇子有几分熟悉感, 但是一时却又说不上。
　　旁边几人已经开始商量今夜进攻的事情，宁霁抿唇敛下了思绪，没有再多想。
　　因为魔族开启无尽渊通道的事情，玉清宗的探子都被肃清了个干净。此时也难以探听到什么消息。
　　不过楼危宴生了心魔倒是真。
　　此刻剑尊来了, 龙君又养好了伤势, 不进攻实在是浪费了好时机。
　　药牧说完之后看向宁霁, 便见宁霁点了点头。
　　心魔并不是那么好斩除的, 短短几日楼危宴只能做到尽力压制，再想往上却是不行了。这确实是最好的时候。
　　他这几日虽然记忆仍旧缺失，但是却也听楚尽霄讲过当初的计划, 明白自己想做什么。
　　宁霁之前早知道魔族有先代魔魂的事情, 也知道楼危宴会吸收魔魂从而生心魔, 几人都在局中, 一步步紧.逼.便是为了这最后一步。
　　——他要将魔族打入无尽渊，三百年不出。
　　药牧正看着他，宁霁开口道:“今夜子时进攻。”
　　子时正是入夜之时, 最容易叫人放松警惕。楚尽霄此时看了师尊一眼道:“师尊可否让我为先锋？”
　　即便是两人这时已经修为地位相当，但是在众人面前楚尽霄仍旧称宁霁为师尊。
　　他转眸去望着他，掩去了眸底担忧。
　　他知道以师尊的脾性一定会挡在前面。但是他不想让师尊受伤，一丝一毫也不想。
　　旁人不知道楚尽霄心思, 只以为龙君是尊师, 只有宁霁知道他真正的想法。
　　他心中微微动了动，有丝酸软的情绪叫宁霁指尖微僵。
　　“我们一起。”他开口道。
　　宁霁说完便收回了目光, 楚尽霄诧异了一瞬。刚开始没想到师尊会是这个答案, 随即却笑了起来。
　　“好。”
　　师尊也担心他，这个认知叫楚尽霄整个人心情都好了起来。
　　这场道魔之战艰难无比，此刻师尊来了之后楚尽霄竟也觉得, 无论如何只要同师尊在一起都是好的。
　　他面上沉郁的情绪这几日不再，众人心中都放松了下来。
　　苏风焱将两人互动看在眼里，心中缓缓沉了沉，便是连掌心被鲜血刺破都没察觉。
　　他只是晚了一步没能杀死楚尽霄，一切便都已经不同了，即便是他换了具身体重新干净的出现在他面前，却也什么都不一样了。
　　记忆缺失的宁霁可以认得出楚尽霄，却认不出一个脏在污泥里的苏风焱。
　　他敛下眼神，一直神不思蜀到议事布兵结束。
　　楚尽霄去清点晚上突袭的修士了，宁霁转眸看着账内还在坐着的人，脚步顿了顿:“你昨夜有话与我说？”
　　他声音淡淡，苏风焱抬起头来，不知为何他忽然便不想在此刻伪装了。
　　在二皇子净之的脸上属于苏风焱的神情露了出来。苏风焱看着宁霁，却见他没有一丝诧异。
　　好似便早就知道……他会是这样的一般。他心中情绪莫名，忽然开口:“剑尊不好奇？”
　　不好奇他掩藏在假面下的真实模样，不好奇他是什么人？
　　宁霁眉梢顿了顿:“很少有人真的能如表面一样。”
　　他说了这句话，苏风焱却忽然笑了起来。
　　是啊，很少有人能和表面一样，这样的人他此生唯一见过的便是宁霁。
　　心中对于这人的渴望和心底莫名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苏风焱换了身体此刻却不想再伪装。
　　“我们曾经认识的。”
　　“我害过你很多次。”他用着净之的面容说出这样的话，在宁霁望过来时又笑道:“可是你最后却没有杀我。”
　　“你救了我，留了我一命。所以才有现在的净之。”
　　宁霁没想到他与这人竟还有这样的纠葛，也没想到苏风焱会说出来。
　　他不知道苏风焱唯一一次坦荡，此时就在宁霁面前。
　　那人道:“我是鬼王与凡人私通之子，我原来的名字叫苏风焱。”
　　鬼医苏风焱，原来是他。
　　宁霁摩挲着剑柄，目光淡淡。
　　“所以，你是来杀我的？”他直直望向净之那张面容，像是要看清下面的神情。
　　苏风焱心中猛然一刺，面上却笑着摇头。
　　他和宁霁为敌了许多次，害了宁霁许多次。如今换了身体不过是想要干干净净的他重新来认识宁霁。
　　无论他是否与楚尽霄在一起，他都不会再出手。
　　若是之前，苏风焱想不到他也会有这样的一日。他往常向来不屑，想得到的就要得到。得不到的就要毁掉，就像是当初对楚尽霄一般。
　　他对楚尽霄最大的喜爱，便是想要将他做成蛊人。苏风焱总觉得他会一直如此，可是在遇见宁霁之后他才知道，他也会真正的爱上人。
　　那人在污泥中拉了他一把。看着他保护着别人，他心中也会有触动。
　　原来他不是不屑，他只是不敢要。
　　那个卑劣的鬼医其实也想要有人能够拉他一把。所以在那个人出现之后，他才会舍弃修为换身体来找他。
　　在宁霁说杀之时，苏风焱心中缓缓沉下去，竟有些想要苦笑。
　　“我若想对剑尊动手，便不会将这些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