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眼时第一次以为是意外，结果第二次时居然又听到了，这才发觉自己竟然能听到隔壁的声音。
　　水声很是清晰。
　　在听到大氅挂在架子上之后，楚尽霄似乎已经想到了师尊褪下衣物的样子，他倏然收紧了些手想要强迫自己不再多想，可是那边的声音却还是未曾停止。
　　楚尽霄指节握的发白了些，抿了抿唇刚想强迫自己回过神来却忽然听到了“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了地上。
　　察觉到并不是师尊的气息楚尽霄瞬间拿起剑站起身来。
　　愤愤不平了一日的孔翎刚听见里面有动静，想要攀上窗台偷偷看一看，可是他刚将窗户戳了一个洞就看到了宁霁散下发来的样子。
　　烛火昏黄，外面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屋内却是香艳至极。
　　鸦羽青丝贴在苍白的肌肤之上，叫孔翎瞬间睁大了眼睛，不受控制的发出了声响。“咚”的一下，不知道何时冒出来的尾巴扫在了花瓶之上，孔翎回过头去。下一刻便见一道寒光闪过。
　　——已是有人发现了。
　　他侧身躲开这一击。
　　“竟然是你。”楚尽霄皱了皱眉，没想到居然是孔翎。
　　察觉到刚才熟悉的气息他一下便联想到之前在解剑峰上的那颗蛋便是孔翎。楚尽霄脸色沉了下来，迅速与孔翎交战在一起。
　　要是之前不明白自己心意时，孔翎自然是不愿意对楚尽霄动手的。可是他现在不仅明白了自己心意，而且不久之前还看到楚尽霄轻薄宁霁。
　　此时一股无名怒火也来了。
　　在楚尽霄出手之后竟当真与他斗了起来。两人修为不相上下，但是龙族跨阶毕竟胜了一筹。
　　楚尽霄想到刚才窗户上的小孔，身上煞气涌上，眼眸此时红了一瞬。
　　院中的动静并不小，宁霁早在孔翎发出声音时便听出来了，他本是想要动手却没想到楚尽霄早了他一步。
　　他披了件大氅之后，才打开门来。
　　孔翎身上已经受伤，院子中尾羽落了几根。
　　楚尽霄手腕上被割了一道，此时还要上前去，却在看见师尊时终于停了下来。
　　“师尊。”
　　宁霁看见他一瞬间身上又染上的魔气微微皱了皱眉。
　　不过此时却还是先看向孔翎，语气冷了些:“你怎么又来了？”
　　他鸦羽还湿着，鹤氅下没有戴面具，那张孤寒昳丽的面容露了出来。此时皱眉之时院中便冷了下来。
　　孔翎这会儿受伤后整个妖像只落汤鸡，一点孔雀的艳丽都没有。他与楚尽霄缠斗时还好，此时不知为何，见宁霁目光冰冷的望着自己心中竟然有些干涩。不过他嘴上却.硬.声道:“你上次没有接受我的花环。”
　　“我是来求偶的。”
　　在楚尽霄几近杀人的目光下。
　　他拂去衣服上的褶皱道:“宁霁，我心悦你。”
　　“你什么时候接受我的求偶，我什么时候就离开。”
　　求偶？
　　宁霁皱起了眉，这才搞懂他之前几次无故开屏的意思。
　　不过向他求偶，这孔雀是否是想错了什么？
　　在孔翎望着他时，宁霁只是淡淡道:“妖王开玩笑要看对象。”
　　“本尊没兴趣陪你玩这些。”
　　这话若是其他人也许会信，但是宁霁却知道孔翎的性子，也知道书中他喜欢的人是谁。
　　退一万步讲，便是书中的剧情如今改变了，但是孔翎之前口口声声着楚尽霄却并不作假。
　　如今十年未见，却跑来与他说什么“心悦”，未免太过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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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宁霁只当是孔翎故意来羞辱他的。
　　他眼神冷了些, 楚尽霄此时也已经气红了眼。在孔翎对着师尊说出求偶那种话时，他心中就升起了杀意。
　　他怎么敢，怎么敢……有这种心思。
　　他克制不住杀意, 眼睛红了一瞬。宁霁看了楚尽霄一眼, 忽然道:“变小。”
　　楚尽霄愣了一下，但是在本性和师尊的话之间，竟然下意识的选择了师尊的话。他双瞳中魔气几乎已经克制不住, 却化成原型变成了玄龙的模样。
　　就在楚尽霄有些煎熬时, 微微冰冷的手指落在他后背之上。那里的鳞片有些坚.硬., 宁霁想起他昨夜的样子，还是将楚尽霄提起放在了手腕上。
　　“自己克制魔气。”
　　正当他心中怔然时，便听见了师尊冷淡的声音, 楚尽霄霎时回过神来。
　　宁霁没有再理会孔翎。
　　在妖界向来呼风唤雨的孔翎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自然有些不甘。
　　他还想要再说什么, 却见宁霁终于抬起了头来!“最后一次警告你, 若是你还不走便不要怪我不客气。”
　　他自始至终都是冷淡模样, 除了听见他求偶的话后诧异了一瞬，便也什么都没有了。好似他只是无关紧要的人一样。
　　孔翎心中顿了顿时，宁霁已经出剑了。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走了。只是临走前与宁霁手腕上那条玄龙双目对视。
　　孔翎艳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忿, 楚尽霄则是徐徐压抑着杀意。
　　过了会儿一直到孔翎离开，楚尽霄才用尾巴蹭了蹭师尊。
　　“师尊为何不让我动手？”
　　宁霁撇了他一眼。
　　“你现在不宜沾染杀孽。”他说到这儿，看了门外一眼。
　　“他若是再来, 我也不会留手。”
　　宁霁刚才停下只是因当年孔翎曾在鬼蜮中渡过灵气给他，其余便再也没有。
　　宁霁的容忍有限度，若是这只孔雀再来闹事，他也不会容忍。
　　……
　　一连过去了好几日孔翎都闷闷不乐, 他从修真界回到妖界之后，一身的伤狼狈不已，看着跟只山鸡似的。
　　花妖诧异了一瞬，不明白他是怎么了。
　　“王上，您这是……？”他注意到孔翎尾羽居然秃了，不由大惊失色。
　　王上平日里将尾羽看的几乎与命一样重了，如今尾羽竟然秃了。他睁大眼睛，一下子懂了王上此刻的心情。
　　孔翎碧袍上破破烂烂的，此时艳丽的眉眼中满是阴鸷。
　　“去拿酒来。”
　　花妖不敢多言，连忙去将酒拿了过来。只是猜测王上今日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如此不顺心。
　　孔翎一连喝了几杯酒，还是气的不行。
　　“你说，本王究竟哪里不好。”
　　按孔翎来看。他血脉高贵，修为也不错。最重要的是长得也不比楚尽霄那个小白脸差。怎么宁霁就是看不上他呢？
　　那碍眼的龙缠上宁霁手腕的一幕回想在脑海里，孔翎又想到了自己求偶被嘲讽，更是烦躁。
　　花妖搞了半天这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微微顿了顿，表情有些奇怪。
　　孔翎放下杯子，转头一看他这个表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
　　“嘲讽本王？”
　　眼见着他就要动怒。花妖连忙道:“王上息怒，王上息怒。我没有这个意思。”
　　“小妖只是想您刚才说剑尊觉得您是在开玩笑，这其中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呢？”
　　“误会？”孔翎停下手来。
　　花妖也算是妖界情场高手，知道的比妖王多的多。此时道:“您忘了您之前一直关注楚尽霄吗？”
　　“这件事宁霁真君想必也知道，如今您什么都没有说便乍然表明心意，他自然会冷脸怀疑。”
　　他将宁霁的心思分析了一遍。孔翎听着，忽然恍然大悟。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原来是因为这个。
　　眼见着妖王面色总算好了下来，花妖松了口气。
　　不过他刚平静了些，便听孔翎道:“对了，你去查查宁霁与楚尽霄这几年在哪儿。”
　　“本王要知道他们这几年的确切消息。”
　　之前孔翎查不到，但是如今宁霁他们现世就好查了许多。
　　孔翎虽然被安慰了一些。但是一想到宁霁的态度还是心中有了警惕。
　　他分明记得之前宁霁对楚尽霄的态度不是这样的啊。怎么失踪了十年就变了？
　　不止是孔翎好奇两人的关系，就是连药牧也一样。
　　几日前楚尽霄好不容易平寂下来的心魔又被孔翎挑动。药牧此次不得不替他针灸来试试。
　　宁霁本是想要离开的，但是楚尽霄入魔后的状态不太对，担心他暴起伤人，他到底还是留了下来。
　　楚尽霄褪下衣物来，后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伤痕。
　　肩骨上一剑，还是宁霁不久之前刺的。他微微皱了皱眉，却见楚尽霄回过头来。
　　“师尊可否上前来。”
　　以为他是有话说，宁霁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了去，谁知下一刻却被人拉住手。
　　药牧的第一针已经不徐不疾的落下了。
　　楚尽霄却道:“师尊，我害怕。”
　　宁霁:……
　　这害怕伪装的确实是没有水平，他面上冷了些，想要挣脱楚尽霄的手，淡淡道:“被兵刃所伤可比针疼的多。”以楚尽霄那满身的伤，怎么会害怕针尖。
　　这话说出来就连药牧也不信。
　　一根针扎在穴道之上，楚尽霄却道:“师尊在，我才疼。”
　　宁霁刚一动，便见他额角滴下汗来不由皱起了眉。
　　难道是真的疼？只犹豫了一瞬他就无法挣脱了。
　　宁霁之前从未当着旁人面与别人这么亲近过。即使是楚尽霄曾化龙挂在他手上。但那时也只是龙而已，如今却是真实的肌肤相贴。
　　他手腕被紧紧握着。宁霁看了眼药牧还在动手，便也任由他了。
　　他面上淡淡，表情虽未怎么变，但是楚尽霄却眉眼柔和了下来。
　　药牧利用针灸排出魔气，收针之后才道:“屏息凝神，此时破除心魔最好。”
　　楚尽霄点了点头，这才收回握着师尊的手。双腿盘坐，结印在身前。
　　宁霁原本以为楚尽霄的心魔是修为，过去，或者其他等等。
　　却没有想过竟然会是他。
　　当楚尽霄脑海中，自己冰封在剑谷中的样子出现时宁霁指尖倏然一紧缩。
　　一旁看着的药牧也心中一顿，他们这些年虽说在找剑尊，但是却始终没有消息。
　　原来竟是如此，剑尊这些年竟然是在冰封。他收紧手，心中愧疚袭来。
　　宁霁本是想要说什么的，此刻忽然腹中微微燥热了起来。
　　有过之前几次他已经有些明白了。在楚尽霄疯血涌动时原本就燥热的龙丹更容易情.动。
　　药牧看到刚才那一幕心中震撼。但见状剑尊如今并不想提起的样子，只好先回去退下，后面再来说。
　　门被咯吱一声关上，宁霁体内热意越来越多。
　　他收紧了些手，但上次在龙渊内没有发泄，此时淤堵更加严重，遇见龙血之后便如燎原之势。
　　他闭上眼，眼尾红了些。过了会儿转眸看楚尽霄此时没事之后便想转身离开，谁知道却被龙尾缠住了手。
　　楚尽霄正在突破心魔的关键时刻，此刻察觉到他要走，心中一着急，立刻便睁开了眼
　　他双目通红，龙族的气势看着有些慑人。
　　就当宁霁以为他又要像之前那样时，那龙尾却悄悄扫着他手腕。分明是在颤抖，却压制着像是驯服一样。
　　龙尾压在白衣之上。宁霁皱了皱眉，便见楚尽霄开口道:“师尊，别走好不好。”
　　楚尽霄头上龙角魔气涌动。如玉侧容上红色的魔纹若隐若现，在转眸看向宁霁时，却用龙尾圈住他，声音沙哑撒娇:“师尊，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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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宁霁额头跳了跳, 体内的龙丹此时已经叫他眼尾微红了。
　　在手背上青筋微微浮起时，他不得不皱眉道:“松手。”
　　楚尽霄却不说话，似是有些失望, 龙尾此时黯然垂下。他正是突破心魔的时候，骤然如此口中竟吐了口血来。
　　俊美青年黑衣染血, 此时看起来可怜至极。就在楚尽霄以为在呵斥了自己后师尊不会留下来时却听宁霁望了他一眼, 压下声音道:“我在旁边等你。”
　　他顿了顿，语气微冷:“专心突破。”
　　“克制你的疯血。”
　　楚尽霄心中惊喜霍然抬起头来, 就看见师尊虽拂去了他龙尾却坐到了另一边。
　　房间并不大, 即便是宁霁刻意离楚尽霄远了些, 可还是在他能看见的范围内触手可及。
　　那道白色身影落在身侧, 楚尽霄甚至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只要完全变成原身就能圈住师尊，一点一点的圈住他。
　　不过这想法一闪而逝, 在心魔再次缭绕的时候, 他留恋的看了师尊一眼, 慢慢合上了双目。
　　宁霁此时并不好受, 龙丹积压之后的反噬严重到超乎他想象，尤其是在这满屋子都是玄龙气息的时候，他只能闭目默念着清心经。
　　可是这东西却也不是时时都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