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人如实道。
　　如此，药牧终于死心了。
　　只是他新得了一药方，心痒难耐。着实有些忍受不了。
　　在门外站了会儿见实在没有人出来之后，长吁短叹了声，便只好先遗憾离开。
　　不过没见到苏风焱，今日倒是巧遇了另一人。
　　药牧下山的时候竟然正巧见到了剑尊宁霁。
　　宁霁从云上下来，转头便看见了犀药峰的药牧道君。
　　两人同是元婴期，又都是一峰之主。
　　他便也停了下来。
　　“剑尊。”
　　药牧主动开口。
　　看着他笑着寒暄了几句后，有些疑惑:“剑尊怎么今日出了解剑峰？”
　　不是他奇怪。
　　即便是同在一宗门，两人除了每次纯光殿议会外，便再也没见过。
　　他目光望向身后，又见宁霁只是一个人，身后并没有跟着那个影子似的徒弟。
　　药牧的目光隐晦，宁霁并非没有察觉。
　　他顿了顿，平静开口:“九州大比在即，需要到捡云台一趟。”
　　药牧这才了然。
　　原是因为大比的事情。
　　宁霁抿了抿唇，这几日原本苍白的唇色上倒是多了些血气。
　　看起来恢复了不少，淡声问:
　　“药牧道君这是……？”
　　药牧那会儿眉头紧皱着自言自语恰好被撞见，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却也如实道:“我新得了一个药方，欣喜不已，便想要去客舍找苏神医研究，结果却刚好得知苏神医闭关了。”
　　“倒是白跑了一趟。”
　　他语气颇有些遗憾。
　　宁霁指尖顿了顿。
　　听见苏风焱闭关之后，面上没有一丝变化。
　　只是淡淡道:“哦，是吗。”
　　“确实是有些可惜。”
　　他声音低沉，听不出其他意思来。
　　药牧不知宁霁与苏风焱结怨之事，只以为两人因为楚尽霄关系有些冷淡而已。
　　此时也点了点头。
　　“也不知他是怎么了，怎么忽然之间便闭关了。”
　　宁霁这次没有再接话。
　　正好这时，勤务堂的弟子来了。
　　看见宁霁远远的迎了过来。
　　于何走过来之后，发现不仅剑尊在这儿，居然药牧道君也在，不由敛下神色行了一礼。
　　“剑尊。”
　　他又转过头去:“药牧道君。”
　　药牧一见到于何过来，便知道两人有事要忙了。
　　于是也止住了话题。
　　点了点头道:“那在下便不耽误剑尊了。”
　　宁霁收回目光应允。
　　一直到人离开。
　　于何才敢抬头望向他。
　　“尊上。”
　　宁霁想到苏风焱闭关的事情，垂眸若有所思。
　　再抬起头来时，回过神来低咳了声:“走吧。”
　　于何这才小心跟上。
　　这次与那次挑选新弟子不同。
　　被选中参与九州大比的，都是玉清宗的佼佼者，甚至不乏真传弟子。
　　众人都不像新弟子那么冒失。
　　不过在听说宁霁真君今日要来时，却还是不免有些激动。
　　“听说剑尊这些年几乎未曾出过解剑峰了。”
　　“是啊是啊。”
　　“我来玉清宗不久，现今也不知道真君到底是如何威仪。”
　　大家望着门外出声感慨。
　　此时却有人道:“我刚刚入门时那一届大典上真君出席过，倒是有幸远远见过真君一面。”
　　这句话炸在人群中，一下子引起了热议。
　　“你见过真君？那快说，真君到底是长什么模样？”
　　周文激动问。
　　然而他这句话刚一出，不知为何，院中却静了下来。
　　空气中死寂的可怕。
　　于何本是带着真君过来，刚一进门，谁知道便听见有人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张口议论尊上容貌。
　　他面色一变，迅速脸沉了下来。
　　“大胆!”
　　突如其来的厉喝叫那弟子吓了一跳。
　　周文回过头来，才看见于师兄与……旁边的人。
　　那人一袭白衣鹤氅，静静的站在那儿。
　　听闻他的话，淡淡的抬起眼来。
　　周文这才注意到他面上的面具。
　　鬼面森寒，即便是在阳光下，也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除了剑尊还有谁？
　　宁霁微微顿了顿，淡淡看向他。
　　“回去吧。”
　　周文反应过来，心中冷的咯噔了一下。
　　手脚发凉，连忙回到了人群中。
　　满院寂静，经过刚才的事情，大家都不敢说话了。
　　于何脸沉的滴血。
　　他之前早就吩咐过。剑尊喜静，让他们不要多话，谁知道这些人不仅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而且还公然在剑尊面前议论。
　　他眉头紧皱，刚想惩处这弟子，便见尊上开口了。
　　宁霁其实对他人议论自己外貌并没有什么感觉。
　　他常年戴着鬼面面具不过是因为习惯了而已。
　　宁霁道心坚定，但自小收到关注的目光却极多。
　　久而久之，便戴上了面具。
　　毕竟在他看来，皮相不过是表象，有或没有于他都无碍。
　　他目光淡淡。
　　便见那些弟子们被寒意所摄，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刚才率先开口的周文更是后悔不迭。
　　他万万没想到，议论尊上会被本人听到。
　　他本只是好奇而已，此刻心中七上八下的，掌心也全都是汗。
　　宁霁收了威压。
　　没再看他，反而开口:“人可来齐了？”
　　他如此说，这件事情便算是揭过去了。
　　周文本来还担心着，此刻听着这话，心中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又松了口气。
　　“来齐了。”
　　说话的是于何。
　　他见尊上不介意，便也稍微放下了些心。
　　宁霁点了点头，便道:“一月后便是九州大比，本尊方才已同掩日真君商量过，此次大比地点定在东海。”
　　“距玉清宗正有一月的路程。”
　　也就是说，这几日就得出发了。
　　往年并非没有过，大家也都知道。
　　听罢之后都点了点头。
　　“是，尊上。”
　　宁霁低咳了声。
　　“你们若无异议便好。”
　　“尊上？”
　　于何见他鬼面下唇色又白了些，不由有些担忧。
　　宁霁微微摇了摇头。
　　“无事。”
　　他说完之后才道:“继续吧。”
　　捡云台的弟子们为了大比，这几日都一直在练习。
　　他答应了掩日真君留下来指导一日，便也说到做到。
　　那些弟子们不少人成为剑修，一开始都是因为宁霁剑尊。
　　此刻不仅当面见到了本人。
　　见剑尊还有指导他们的意思，一下子心中都火热起来。
　　宁霁站在树下，眉梢微顿。
　　便见一人站出人群来。
　　“弟子谢风，请尊上指教。”
　　他顿了顿，在众人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时。
　　忽然抬起头来直视宁霁，大胆开口:“敢问尊上，若我这次大比赢了楚师弟，尊上可否收我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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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谢风的话突如其来。
　　周围弟子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有人低咳，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等等，他想拜剑尊为师？
　　玉清宗的弟子们从来没敢这么想过，谁不知道剑尊至今为止就只有楚师兄一个弟子。
　　当年便是纯光殿主的族侄想要入解剑峰都没有同意。
　　他们面面相觑。
　　宁霁也没想到，会有人想要拜他为师。
　　这个谢风他记得。
　　差一步结丹，筑基期圆满已久，但是为了磨炼剑心，一直久久未曾结丹。
　　虽是筑基修为，但是实力已远超同等级的人。
　　而叫宁霁挑眉的是，这人在原着中成就也不低。是个在剑道上着实有天赋的人。
　　不过即便是如此。
　　宁霁还是摇了摇头:“我不会再收徒了。”
　　他如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收徒也是平白耽误旁人。
　　那鬼面仙尊立于树下。
　　声音冰冷。
　　谢风心中一紧，霍然抬起头来:“剑尊是觉得我不如楚师弟？”
　　他眼神坚毅，此刻直直的看着宁霁。显然不接受尚未比试，便被拒绝。
　　宁霁平静的看着他:“与他无关，只是本尊个人而已。”
　　谢风对上他眼神，心中一顿。
　　弟子们都在议论着，那人已收回目光。
　　于何此时示意弟子们继续，周围人即使再好奇，也只得散开。
　　谢风等了很久，那人还是没有再说话。
　　他收紧手，最终还是站起身来道:“我会向尊上证明，我不比楚师弟差。”
　　宁霁这次倒是回过头来。
　　就在谢风心中一紧时，他望向他，抬眸道:“我虽不能收你为徒，但若你赢了，便赠你一柄剑。”
　　宁霁剑尊说话向来一言九鼎。
　　谢风被拒绝本是阴郁，此刻眼底却乍然一亮。
　　又多了丝希望。
　　拱手笑道:“多谢尊上。”
　　……
　　捡云台有弟子当众拜剑尊为师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这事本是当时在捡云台围观的弟子随口一说，可是他们却低估了流言的迅猛。
　　拜师之事一经传出，便迅速在玉清宗火爆了起来。
　　来来往往的弟子们都在议论这件事。
　　就连几位峰主也是。
　　这谢风不是抱琴峰与犀药峰的弟子，两人听闻之后，倒是没有觉得被冒犯，反倒是有些诧异。
　　惊异于这弟子的胆大包天。
　　面对宁霁那等人物，也敢如此。
　　“不过，听说是被拒绝了。”
　　琴音年摇头。
　　“也是可惜了好苗子。”
　　药牧却道:“若是他真能坚持下去，或许也未必不可。”
　　若那小子拜师能拜出死缠烂打的气势。
　　缠他个几百年，说不定真可以。毕竟他天资不比楚尽霄差。
　　宁霁又是惜才之人。
　　两人在这边随意闲谈着。
　　那头楚尽霄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他本是正在执勤，听闻之后，身形顿时一僵。
　　“楚师兄，你没事吧？”
　　旁边的小弟子战战兢兢，被他突如其来的沉下脸吓了一跳。
　　心中却想着，那谢风可真是大胆。
　　不过……楚师兄者反应也太过了吧？
　　剑尊虽是他师尊，但是那些峰主们收徒好几个都也不是没有。
　　没有必要这么紧张吧？
　　他虽然这样想着，但是却不敢说出来。
　　只得小心离心情不好的楚师兄远了些。
　　楚尽霄听闻谢风要拜师尊为师之后，心情已经跌落到了谷底。
　　但因为执勤时不能随意离开，他只得暂且先按捺住心情。
　　一直等到下午。
　　等到他执勤完回去时，却发现自己原本准备去找的那人已经等在了山下。
　　谢风一身玉清宗弟子服饰。
　　手持长剑，似乎是在等他。
　　等到楚尽霄回来后，扬眉开口:“楚师弟。”
　　楚尽霄停下来，没想到自己还没去找，他就来了。
　　他皱了皱眉，因为今早的传言，面色也淡了下来。
　　——他对一切要抢走师尊的人都有警惕感。
　　谢风也不在意，只是道:“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我们大比上见，我一定会赢过你。”
　　“证明给剑尊看，我不比你差。”
　　他对成为剑尊弟子之事势在必得。
　　来这里只是撂下话来。
　　楚尽霄望向他，面色也冷了下来。
　　“我也不会输。”
　　谢风的修为高了他一个大境界，但是楚尽霄自信不会比他差。
　　他被刺激到心头一梗，皱眉冷声道:“师尊已当面拒绝你，若是你输了，那便不可再纠缠。”
　　那传言里说，师尊已没有再收徒的打算。
　　这才叫楚尽霄心中稍微定了些。
　　听闻这话谢风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就在楚尽霄以为他说中了时。
　　谢风离开前最终却道:“剑尊虽未答应收我为徒，但却允诺送我一柄剑。”
　　他说完便转身走了。
　　送他——一柄剑。
　　此时天色已经快要暗下来。
　　夕阳照在解剑峰上，楚尽霄留在原地，缓缓收紧了手。
　　一连几日，捡云台上热闹无比。
　　因为体质问题过于惹人争议，楚尽霄原本是不去的，但是在有了谢风之事后，却是天天也去了捡云台。
　　宁霁在人群边看到他时还诧异了一瞬间。
　　不明白他怎么来了。
　　楚尽霄与他性子相似，都不喜人群热闹，宁霁是知道的。
　　因此之前他单独练习的事情，他都未曾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