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菲尔德的手搭上了陆离的肩膀，他似乎是不经意搭上去的，但手心的温度高得烫人。
　　陆离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却拂不开菲尔德的手，提醒他：“菲尔德，我不是被战士近身就容易死的魔法师。”
　　他有很多自保手段。
　　菲尔德凑近他的耳朵：“是，我当然知道老师，各、方、面都很优秀。”
　　他盯着陆离水润的唇，指的是哪方面优秀，当然不言而喻。
　　陆离觉得菲尔德今天奇奇怪怪，赶紧和他拉开距离。
　　菲尔德嗤笑一声，走入广场，那些战士似乎也习惯了菲尔德的到来，菲尔德挑了几个打得最猛的：“过来打。”
　　菲尔德的外貌完是华贵冰冷的太子该有的样子，但战斗起来凶悍无比，想来，大西国近几年彪悍的好战之风，和他脱不了干系。
　　在陆离看来，菲尔德完呈现压倒性胜利。
　　他身上的衣服一件没脱，气势像刀锋般锐利，嘴唇凉薄面无表情，对手都怕自己表现得不好，令这位太子大发雷霆，于是狠命打他，都被轻松化解。
　　陆离就这么静静看菲尔德打了一个多时辰，菲尔德仍然游刃有余。
　　他觉得有些无聊，要不是没地方坐，他就找个地儿坐着看了。现在陆离仍然站得笔直，他身形纤细高挑，穿着魔法师的白色法袍，宽大的法袍也遮不住他的脚踝纤细，和在场的所有战士都格格不入。
　　菲尔德忽然瞥向陆离，阴狠的桃花眼刚才还战意凛然，现在就是不满。
　　陆离不解地回望过去。
　　菲尔德战斗时，望自己干什么？
　　“够了。”菲尔德沙哑着声音对已经坚持不住的对手道，他大步走向场外，黑着脸对陆离道：“老师打不打？”
　　陆离：“什么？”
　　陆离一个魔法师，怎么可能和战士单挑？何况，他又不是菲尔德的士兵，陆离搞不懂菲尔德为什么邀请他。
　　菲尔德看他这副冷淡懵懂的样子，心底的气消散许多。
　　他甚至觉得陆离真奇怪，明明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看着却比谁都纯洁。
　　菲尔德真想揪着陆离的衣服问他，看见我的身材，我的爆发力，你就没点触动吗？像你这样见色心喜的人，难道不想获得快乐？
　　菲尔德桃花眼一勾：“老师，刚才学生和别人打了多久？”
　　陆离算算时间：“将近两个时辰。”
　　菲尔德接过一旁侍卫递上来的毛巾，将脸上的汗擦干，带着男人汗味的毛巾被他特意丢给侍卫，侍卫再拿着从陆离旁边走过去。
　　菲尔德看着他还不开窍的模样，暧昧道：“老师，至少两个时辰的体力，你想试试吗？”
　　大西国民风开发，菲尔德这话无论是对哪位贵族说，都能被一秒答应。
　　毕竟，太子殿下从未邀约过人，别人也不敢邀约他。
　　陆离压根就没想到菲尔德是在邀请他那样，毕竟他身体方面有疾病，而且脑子里也没有做受的认知。
　　他以为菲尔德是在对他下战书：我能打两个时辰，老师敢应战吗？
　　陆离拒绝了：“我暂时不想。”
　　菲尔德不屑道：“是因为春风之神？老师很满意他的表现？他作为脾气温和的春风神明，应该不能和老师合拍吧。”
　　陆离已经习惯了菲尔德对兰因的敌意，但他还是觉得兰因什么事都没做，就被针对挺惨的。
　　于是，陆离冷声道：“兰因大人十分合我意，菲尔德，你别再说那种话。”
　　菲尔德的脸色完黑了下去，陆离这话，在他听来就是：兰因作为床伴，他很满意。
　　哪怕菲尔德对陆离和别人发生关系这件事有准备，现在也被刻骨的独占欲侵咬，他几乎想立刻杀了兰因，但现在还不到时候。
　　兰因是春风之神，要杀他，得费不少力气。
　　没关系，菲尔德冷酷地告诉自己，他迟早会把陆离身上，属于其他人的痕迹都抹去。
　　菲尔德一直没说话，陆离再道：“关于我们去王宫禁地的事……”
　　“老师，我没空。”菲尔德的语气变得十分冷淡，“我马上要去参加一个晚宴，在晚宴上我会有少许时间，老师要谈，可以跟过来，否则就等七天后。”
　　从陆离今天见到菲尔德开始，菲尔德一直就在忙。
　　一国太子，也的确有许多事要做。
　　陆离等不了七天，又随菲尔德去了晚宴，菲尔德也换了一件白色的衣服，将身上的杀气冲淡好些。
　　宴会上的人见到菲尔德，连侧目都不敢，事实上他们已经很惊讶，之前的菲尔德，几乎从不参加此类晚宴。
　　或许是因为这次晚宴是王后的生辰？
　　菲尔德让人给他开了瓶酒，和陆离一起坐着，晚宴上的音乐徐徐响起，衣香鬓影摇动，美丽非凡。
　　本来这次的开场舞会由内阁大臣的女儿所跳，但菲尔德直接起身，朝陆离伸出手：“老师，跳舞。”
　　他行事张狂霸道，别人都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当下无人敢说话。
　　陆离沉默，众目睽睽下，他只能靠近菲尔德，小声道：“我不会跳舞，而且我来找你是商讨要事。”
　　菲尔德的耳朵痒痒的，让他想按住陆离往自己胸前怼，就像他之前幻想的那样。
　　菲尔德认为自己唯一的错误，就是坚守陆离所教的魔法师的准则：十八岁以前不能发生关系。
　　现在他想想，都想开枪崩死那个愚蠢的自己，陆离陪伴他，从十五岁到十八岁，这三年来，他未越雷池半步，或许陆离是觉得索然无味，才离开了他。
　　菲尔德以冷酷的姿态对陆离：“现在所有人都看着我们，老师说不会跳舞，我怎么办？”
　　陆离道：“在场有很多人，会有人愿意为你效劳……”
　　菲尔德冷笑：“老师，你觉得我会愿意让这群虚伪的人碰到我？”
　　陆离便一顿，菲尔德永远无法忘记童年的事情，始终对大西国的人抱有敌意。
　　菲尔德这时直接伸手拉住他：“只是一只曲子，老师不必担心。”
　　陆离便这样被菲尔德拉着跳舞，他确实不会跳，动作很笨拙，菲尔德却已经把手放在了他的腰上，紧紧地禁锢着。
　　陆离感觉自己的腰都快被菲尔德掐青了，冷声道：“菲尔德，你这么大的力气，是在跳舞？”
　　怕不是在索命。
　　菲尔德深深看了他一眼，罕见地温柔下来，放松自己的手：“现在的力度呢？”
　　“还好。”陆离看现在有时间，道：“菲尔德，我明天想和兰因大人去禁区查探，我们找的东西对人类没用，而且，我们绝对会给你丰厚的报酬。”
　　“疼，菲尔德住手。”陆离的脸疼得发白，忍不住低声说了出来。
　　菲尔德的手再度捏得死紧，本温柔一瞬的桃花眼即刻变得阴暗，讥讽道：“老师对春风之神，可真是无微不至。”
　　他懒懒道：“学生的力气就这么大，轻不了，一只舞的时间，请老师多多忍耐。”
　　陆离气得直接把自己的腰变成了石头。
　　菲尔德的脸更臭。
　　等这支舞快跳完时，菲尔德让陆离把腰变回去，只要变回去，他就能给他明天去禁区的手谕。
　　陆离想想也就答应了，最后，菲尔德揽着陆离的腰转了一圈，这支舞圆满落幕。
　　就像他心里期待的那样圆满。
　　陆离拿到手谕，马上就回去找兰因，并且半点没有掩饰自己的行径。
　　宴会上某些眼尖的人已经开始说他翻脸无情，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
　　陆离当没听到，事实上，他无论是辅佐菲尔德还是塞因时，都会受到许多流言蜚语的攻击。这些话，不听就是了。
　　陆离走出门，路经花园时，一只黑衣的魔出现在他面前。
　　墨菲斯死死盯住陆离的腰：“你早上对我说，你忠于那个叫兰因的神，晚上却和那个人类跳舞？”


第14章 光明圣子的修罗场十四
　　墨菲斯脸上的面具在月光下闪耀着银辉，他看着陆离的头发，一泻如瀑，像是光滑的绸缎。
　　墨菲斯的语气平静中带着些不悦，陆离仿佛从中听出了抓奸的光火。
　　月色如水，他默默把这个奇怪的念头压下，不说他和兰因、菲尔德都没什么奇怪的关系，哪怕是真有，也不该这只魔来抓奸。
　　于是陆离并没回答墨菲斯的问话：“私人事情，不便回答。”
　　墨菲斯闻言，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之前陆离和他吻过，还带走了他的伴生凤凰，现在却一副和他是陌生人的态度。
　　他做出那种事，自己就连问一下都不可以吗？
　　要说陆离对那个兰因忠贞不二，他又和别人跳舞，为什么却偏偏对自己不假辞色？
　　墨菲斯现在看着平静，但实际想把陆离带回魔界，他想想，又觉得光明圣子素来高傲，他一言不合卷人回去，估计会惹得他生气。
　　墨菲斯决定给陆离一个机会，问他：“我认为我们的关系就很私人，如果你我没关系，你之前就不能吻我，但你吻了，所以，不论出于什么目的，你都是我命定的伴侣。现在，我需要你的解释，你为什么那么做？”
　　墨菲斯一只魔，居然不懂人情世故到抓奸都抓得温文尔雅，哪怕心里已经醋死了，还是不厌其烦地给劈腿劈成章鱼的陆离讲道理。
　　陆离逐渐呆愣：“伴侣？”
　　陆离曾经是魔法师公会鼎鼎有名的大魔法师，之后是神界高高在上的光明圣子，从来都没人敢对他说：你是我伴侣。
　　陆离镇定下来：“我们都是男的。”
　　墨菲斯问他：“深渊魔界同性伴侣很多，神界和人界没有？”
　　“……也有。”陆离想想，好像这个世界的人对同性相爱并不排斥，反而很时兴？
　　陆离默默感叹了一下文明的进步令人叹为观止。
　　他总算明白了，这只魔，因为他吻了他，就拿他当伴侣，陆离有些不自在，他因为身体的原因，要是找个同性伴侣，岂不是只有被压的份儿？
　　想想这只魔会在心里想着压他，陆离就不爽。
　　他道：“虽然我的确不小心吻了你，但……”
　　墨菲斯打断他：“你是人，我是魔，你得有多不小心才能吻到我？”
　　陆离：……惨被戳穿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墨菲斯下结论：“你是故意吻我，吻我之后，就离开了。”
　　陆离从墨菲斯的语气中听出谴责，实在不知该怎么说，他从没处理过这种事，现在别开脸看着别处，哪怕心里慌得要死，表面也十分冷淡。
　　陆离不可能答应做这只魔的伴侣，道：“即使我吻了你，也不能说明我是你的伴侣。在我们人族，也许有的人会恋爱许多次，误吻许多人，但最后的伴侣只有一个……”
　　他竭力想和这只魔撇清关系，毕竟魔界风气开放多了，吻一下，又不会怎样。
　　墨菲斯概括他的意思：“你是不想负责？”
　　陆离：……
　　虽然他是那个意思，但是为什么这只魔说来，就总有些奇怪？
　　他当时在魔界，精神力几乎退完，不吻墨菲斯就不能离开魔界，所以他才吻了，但怎么这只魔一说，就显得他奇渣无比？
　　陆离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解释，也不想撒谎，道：“某种意义上来说，是。”
　　墨菲斯这下是真难受了，他倒不会像菲尔德一样暴怒，只是伸出左手，漆黑的袍袖被夜风鼓得猎猎而舞，煌煌的魔气瞬间将空气扭曲出一个大洞。
　　“如果是这样，我们回魔界慢慢谈。”墨菲斯看着陆离的眼睛。
　　他只是不懂人情世故，但不代表，他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陆离拒绝。深渊魔界没有规则，墨菲斯就是规则，所以，他做出想带走陆离的举动，十分正常。
　　墨菲斯上前一步，想牵住陆离的手，陆离赶紧给自己施了一个光盾，同时往后跳开。
　　他的长发在月光下微扬，精致的脸面无表情，睫毛上如同落着月光。
　　墨菲斯看着他：“你这样，比刚才跳舞好看。”
　　陆离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只魔难不成还仔细看了他怎么跳舞的？
　　他跳那支舞，大概花了半个小时，这只魔就偷偷看了半个小时？陆离这下是真觉得这只魔想压自己了。
　　他，打死也不能被他逮到魔界。
　　陆离躲避之际，他的背后再度出现一道门，继而，前方的墨菲斯身形变虚，几乎是一瞬间就出现在陆离身后。
　　陆离感受到那股魔气出现在自己身后，瞳孔瞬间放大，转身就凝聚出光明飞剑，向前一戳——
　　墨菲斯单手接住数只光明飞剑，想来，他是魔界之主，能和神界抗衡，轻松打败陆离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墨菲斯手心里传来巨大的吸力，陆离几乎没有抵抗之力，就被他吸了过去，扑在他怀中。
　　这样看来，倒像是陆离主动对墨菲斯投怀送抱一般。
　　墨菲斯闻着陆离发上的幽香，心情稍好：“走吧，随我去魔界，没人敢欺负你。”
　　这都不是欺不欺负的事儿，陆离感受到自己的贞操很危险，他纵然身体有病，也真不想被男人压啊。
　　陆离用手去推墨菲斯：“放开！”
　　他生气时叱责人，满脸冷色，美得不可逼视，陆离道：“如果阁下不想同神界开战，就放开我。”
　　墨菲斯只道：“没关系，随时可以开战。”
　　陆离这下是真慌了，墨菲斯似乎比菲尔德难缠得多，至少从重逢以来，菲尔德虽然嘴上说得不好听，但还真没干什么坏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