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量太大,又和以往的认知大相径庭, 令他难以消化,温慕三观崩塌,开始怀疑人生。
怎么会这样?这一年的时间,他可是从头到尾都在以一个替身的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啊!裴书臣还问他做了什么,他做的事情那可太多了!
温慕脑子乱,说出来的话也磕磕绊绊颠三倒四:“你、你讨厌我……还吃醋、受刺激,吓人……”
裴书臣心疼了,用手指擦掉温慕脸上未干的泪痕,后悔自己刚才态度那么差:“别急,慢慢说,我不凶你了。”
温慕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整理一下思路,按时间顺序,把他认为裴书臣暗恋顾池清的证据一项项列出来。
“你以前说过不喜欢Omega,而且公司里的人都说你暗恋顾影帝。”
“你一开始很讨厌我,我感觉得到。讨厌我还让我和你一起住,肯定、肯定有别的原因吧。”
“那天顾影帝去你办公室,我不小心摸到他的手,你气得把门把手都掰断了。”
“还有吃午饭的时候,顾影帝一过来你就用纸巾帮我擦嘴,不就是在故意气他吗。”
裴书臣:……就很无语。
他忍不住出言打断:“你难道就没想过,我生气不是因为你摸他的手,而是因为他摸你吗?”
温慕不敢相信地眨眨眼,弱弱地说:“可是你那时候讨厌我……”
“你记错了,”裴书臣找到他话里的漏洞,“你好好想想,你妹妹手术之后,我还讨厌你么?”
温慕仔细回想,确实那之后,裴书臣对他的态度就变好了,可是……
“我还没说完呢裴总。”
裴书臣:“……你继续。”
温慕掰着手指,对裴书臣的那些行径如数家珍。
“顾影帝有一次传绯闻,他标记了一个Omega,新闻一出来,你也马上要咬我。”
“我身上沾到顾影帝的信息素,你当时就发飙,把我放浴缸里,用莲蓬头对着我一直冲,让我洗干净。”
“还有那天,我叫你裴哥,你那么开心……”
眼见着裴书臣的脸色越来越黑,温慕越说越小声,好在他已经数到最后一件,也是最最重要、最有说服力的一件——
“有一次我在客厅看电视,电视里在播顾影帝给狗狗吹毛,你马上就拿着吹风机让我帮你吹头发……”
裴书臣的目光已经复杂到难以形容,温慕认为那是对方无法反驳的表现。
毕竟那天晚上的情景是如此的震撼人心,当时裴书臣那渴望的眼神深深镌刻在温慕脑海里,偶尔想起还会感叹一下,并让他对自己是个替身这一认知根深蒂固。
所以,裴书臣说他不喜欢顾池清,温慕怎么能相信呢,正常人谁做得出这种事?
裴书臣无奈地看着一脸无辜的温慕,无言以对,沉默良久。
他怎么也想不到温慕会将他发病的症状和暗恋顾池清联系到一起,还结合得这么天衣无缝。
他忽然觉得这事怪他,怪他没有早点和温慕坦白自己的病。
本来就有误会,还偏偏发生这么多巧合让温慕误解逐渐加深,一定都是他的错,怎么能怪温慕太爱脑补。
毕竟换位思考一下,他不是也把温慕的种种行为,解读成深爱他的表现么。
长久的沉默过后,裴书臣艰难地找回声音:“你说的这些,和顾池清没有任何关系。是因为……我有病。”
温慕惊讶得脱口而出:“裴总你别这么说自己……”
裴书臣无语地看他一眼:“没和你开玩笑,我是真的病了。不是什么易感期。”
他到底还是没办法把病的名字说出来,直接拨通赵医生的电话:“你给温慕说一下我的病情。”
然后把电话递给温慕。
温慕有些迟疑地接过,放在耳边,只听对面赵医生噗嗤一声笑出来,问:“慕慕你还不知道裴书臣的病吗?”
温慕茫然地说不知道。
赵医生说出“alpha突发性狗化综合征”这个名字时,温慕甚至以为是在开玩笑,难以置信地看向裴书臣,问:“什么、什么病?是真的吗?”
裴书臣扭头看向车窗外,脸黑如锅底。
随着赵医生的解释,温慕的眼神瞬息万变。
原来……
原来他和裴书臣之间的匹配度有那么高;原来裴书臣咬他不是因为顾池清,只是刚好需要他的信息素;原来裴书臣用水冲他是因为无法忍受他身上有其他alpha的味道;原来裴书臣要他吹头发只是因为想被摸头……
那,他叫“裴哥”时裴书臣那么开心,真的是因为……因为喜欢他吗。
赵医生到底向着裴书臣,没告诉温慕他的病已经康复,而是嘱咐:“他这个病受不了刺激,非常需要关爱,你呢,平时多关心关心他,昂。”
温慕红着脸说好。
赵医生又说:“慕慕啊,遇到陪你拔智齿的男人要珍惜啊。”
温慕蚊子声蚊子气地说“嗯”,把手机还给裴书臣。
裴书臣接过时,神色略微尴尬。饶是脸皮再厚,患上这么没下限的病也有些承受不住。
温慕看着裴书臣的脸,脑子里闪过“狗化综合征”这几个字,他想到裴书臣热衷跑步,想到裴书臣让他摸头,想到裴书臣把家拆了,又想到裴书臣偷他的衣服……忽然绷不住,“噗。”
裴书臣幽怨地瞧着他。
亏他还以为温慕不会嘲笑他。
温慕知道这样很不好,但开了个头就刹不住车,眼睛弯着,捂着嘴鹅鹅鹅地笑,裴书臣有种开了家养鹅厂的错觉。
他无奈地靠近温慕,把人困在椅背和身体之间,视线向下看,语气意味深长:“让我看看裤子还好么。”
温慕像是被按下某种按钮,笑声音量渐渐调低,直至完全停下。
屁股底下早就湿透了。
刚才一直不停地在被震撼,无暇顾及这件事,被裴书臣一提醒才意识到不舒服,羞耻又难受地小幅度动了两下。
“还能开车么,”裴书臣问,“要不要我叫个代驾?”
温慕小声说可以开。
他有点不自在。裴书臣靠得太近,近到他稍微往前一点就可以亲到的距离。
温慕彻底笑不出来了。
他想到裴书臣除去发病时做的那些事,和他戴情侣手环,管他叫宝宝,一天亲他好多次……这些都只是对他,而不是因为他是谁的替代品。
这个念头让温慕脸爆红,大脑当机,头顶冒烟。
裴书臣盯着温慕通红的脸蛋,眸光晦暗。
说他是小傻子还真的傻,脸红成这样,还敢说不喜欢他。
裴书臣低声说:“现在相信了吗?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别人,一开始我是利用你治病,后来……”
温慕屏息等着,紧张又期待。
后来怎么了?后来是不是……喜欢他了……
虽然裴书臣刚刚说过两次,可第一次他头脑不清醒,第二次他还不敢相信。
他觉得那么不真实,很想听裴书臣再说一次。
可是裴书臣竟然不继续说了,忽然撤开身体:“你裤子湿着不舒服,我们快点回家。”
温慕:……这人怎么可以说半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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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书臣没有再提起那个话题,仿佛很疲倦似的靠在椅背上休息,温慕被吊得难受,又不好意思问。
一路无话地回到家,到门口,温慕把车钥匙递给裴书臣。
裴书臣摊开手掌去接,温慕目光一顿,抓住他的手:“裴总你的手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伤口?”
裴书臣不当回事:“没什么,不小心割破了。”
温慕紧张道:“这怎么弄的啊?这么深,得处理一下,我帮你涂点药水。”
裴书臣垂眸,神情落寞:“这不太好吧,AO授受不亲。之前……是我自作多情,现在我懂你的意思了,以后不会再对你无礼。”
温慕讪讪地收回手。
他有些难受地想,裴书臣懂什么啊,他什么都不懂。
如果不是误以为对方喜欢别人,他怎么会不敢喜欢他?
毕竟他对这种长得好、脸皮厚、幼稚、脑子还有点毛病的帅哥,最没有抵抗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鳩利~、搞到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燚哥的亮晶晶 10瓶;流星*天雨。 9瓶;一小下 5瓶;y仔 2瓶;让人失望陆上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一起回到三楼卧室, 温慕紧张得喉结滚动。总觉得今天往后,他和裴书臣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等一下还要一起睡, 会不会……
正当他脑内幻想过会儿可能发生什么时, 只见裴书臣拿着睡衣和洗漱用品, 往门口走去, 温慕下意识脱口而出:“裴总你去哪?”
裴书臣停下, 却不回头看他:“我们现在……不方便继续睡一起。我去客房。”
“……”温慕被人捶了一拳一样, 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找回声音,“裴总你睡这里,我、我去睡客房。”
“不必。”裴书臣说完,头也不回地拉开门走出去。
温慕来不及思考, 不自觉地小跑跟上,裴书臣察觉到, 却不打算停下来等他。
到二楼,裴书臣走向温慕最开始住的那间客房。
虽然后来温慕搬进裴书臣卧室住,这间房间仍然保留着, 里面放着很多温慕的东西,裴书臣有时不用他陪着加班, 他就会来这间房间写剧本或者自己玩。
之前温慕去剧组时,裴书臣有时也会来这一间。
拉开门,裴书臣脚步顿住。
房间里空空如也。
窗台上的多肉,桌面上的小摆件,窗户上的小彩灯……此时全部消失不见,恢复成一年前,温慕没来时的样子。
裴书臣缓缓走进去, 拉开书桌的抽屉,几乎是空的,只余一本房产证和三把钥匙。
温慕比裴书臣步子小,才走到门口,裴书臣的视线猛地看向他。
“你要走?”
温慕从对方平静的问话中听出风雨欲来的感觉,羞愧地低下头,小声说:“这不是合同快到期了吗。这段时间,你不回家,我还以为、以为你去陪顾影帝了,我就想,早点搬起来……”
裴书臣死死地盯着他,直磨后槽牙:“你就不会问问我?”
温慕头快要低到地上去:“我不敢提……我怕万一你不顺利,刺激到你。”
“你怎么就……”裴书臣极度无语,又不忍心指责他,咬牙切齿道,“你怎么就那么懂事呢。”
温慕窘迫地摸摸脖子,想也知道裴书臣是在讽刺他。
裴书臣缓了缓,说:“我要洗澡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噢。”温慕有点失望,没再推辞,垂头丧气地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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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三楼卧室,洗过澡躺在床上,温慕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他处在发-情期,而且刚被裴书臣标记过,想要拥抱,想要裴书臣的信息素。
他羞耻又无法克制地抱住裴书臣的枕头,贪婪地嗅。
可是不够,根本不够。
裴书臣发病时抱着他的衣服,也是这样难捱吗。
温慕想到裴书臣偷他的衣服,用他的衣服做窝,咬他的手环……心跳愈发快,脸愈发红。
怎么会这样,温慕想,裴书臣明明刚才还在说喜欢他,转眼就推开他,拒绝他的触碰,拒绝和他睡一张床。
是因为,他说的那句不喜欢吗?
温慕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裴书臣都以为他们在恋爱了,结果他却和叶靖棠出去吃饭,还说不喜欢裴书臣……是他他也受不了。
他太渣了。裴书臣肯定很伤心,怪不得都不想理他。
所以他是不是,得去道个歉,告诉裴书臣,他……
温慕有点犹豫。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在今晚之前,他从来没想过喜不喜欢裴书臣。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顾池清的替身,怎么会自不量力地去考虑这种问题?
但他现在知道了。裴书臣说,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别人。所有他自行解读的东西,一下子都变了个样。
温慕脑子里一帧一帧地闪过他和裴书臣相处的画面。
裴书臣偷他的衣服。
裴书臣喜欢被他摸头。
裴书臣因为他身上有其他人的味道大发雷霆。
裴书臣为他弹琴哄他开心。
裴书臣陪他拔牙,说宝宝真棒。
裴书臣带他滑冰。
裴书臣的口是心非。
裴书臣的孤独脆弱。
……
温慕心脏酸胀,想立刻抱住裴书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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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棕榈床垫上的裴书臣同样无法入眠。
他冷着温慕,是想要他看清自己的心,想听到他亲口承认。
可刚才进门时,看到温慕的把东西都搬走那一瞬间,他是真的害怕。说起来还要感谢叶靖棠,要不是这厮,他和温慕到现在还在鸡同鸭讲。
如果温慕离开他……裴书臣不敢想。
他想去找温慕,想抱着他。这才一个晚上,他就已经装不下去了,可是无所谓,温慕承不承认都没关系,他明白就好。
裴书臣正要起身,忽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声响,伴随着淡淡的葡萄清香。
他立刻装作自己已经睡着。
温慕小心翼翼,垫着脚尖走进来,再蹑手蹑脚地关上房门,像摸进人类家里偷粮食的小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