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名字，裴书臣脸色相当难看。这些科普体检报告里有，他不想再听，直截了当地问：“怎么治？麻烦在哪里？”
　　“麻烦在这是基因变异，目前没有手段可以直接替换掉基因，”赵医生说，“你需要Omega信息素的安抚。”
　　他沉重地补充道：“随便一个Omega是不行的，需要高度契合，不能少于99.9%的匹配度。”
　　如此高的数值，找到的几率太小了。
　　裴书臣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如果找不到这样的人会怎样？”
　　“大脑皮层是会逐渐改变的，每次发病产生一点不可逆的变化，时间一久……你就会时刻处于无法控制本能的状态，俗称，降智了。”
　　裴书臣：“……”
　　赵医生：嘤。把威压收一收可以吗？
　　“你也不必过于灰心，先去全球范围的婚配中心做匹配，未必就找不到。即便真的没有，也可以先找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能够起到一定的缓解作用。”
　　——不过无法逆转这种转变，只能延缓而已。
　　裴书臣说：“知道了。”
　　“诶，等一下，”赵医生翻看诊疗记录，“你昨天提到渴望Omega信息素……你不是闻不到Omega信息素吗？”
　　裴书臣从十岁分化起就无法感知到Omega信息素，alpha的倒是可以，可A和O的信息素作用于alpha的感觉完全不同，人无法想象从来没有感知过的事物，裴书臣在渴望什么啊？
　　“……我闻到了。”裴书臣说，“一个刚分化的O。”
　　赵医生眼睛瞪大了：“咦？难道你已经找到那个Omega了吗？？！！”
　　“什么意思？”裴书臣有种不祥的预感。
　　“意思就是，你运气爆棚！”赵医生语气激动，“你始终无法感知到其他人的信息素，我猜测也是由于这处基因变异。既然你只能闻得到那个Omega的，说明相当大的几率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啊！”
　　……
　　温慕的信息素样本早已录入系统，裴书臣去婚配中心做了匹配，果然就是他。
　　和他99.9%契合的Omega。
　　全球只此一个。
　　裴书臣过去从不信命，这一次他却不得不屈服。
　　为了不变成一个行为像狗的傻子，他只能和一个令他瞧不起的Omega同居。
　　见裴书臣脸色阴沉地盯着自己，温慕战战兢兢：“裴总，我、我签好了。”
　　“嗯。”裴书臣收回目光，检查了一下合同，“今晚搬进我家，陈秘书会帮你安排好。”
　　温慕惊讶地脱口而出：“这么快吗？”
　　“不然呢？”裴书臣道，“少一天扣一天工资。”
　　温慕赶紧说：“我搬，我搬。”
　　“对了，”温慕把搁在腿上的小盒子拿起来，里面装着裴书臣的腕表，“这块表还给您，谢谢裴总。”
　　他双手呈上，内心特别紧张。
　　这块表放在窗台上晾了好久，还用吹风筒吹了半小时，应该没有残留他的信息素味道了吧……
　　裴书臣不甚在意地瞥了一眼，两根手指捏住盒子一角，“啪嗒”，丢在旁边，然后拿起电话，呼叫陈秘书来带人去处理后续事宜。
　　温慕眸子一颤，眼里克制不住地溢出心碎，就这么嫌弃他吗，有点伤心了……
　　没关系的温慕，为了钱为了钱……他在心里摸摸自己。
　　温慕出去之后，裴书臣视线落在那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上。
　　拿过来打开。
　　表身被擦得干净闪亮，散发着淡淡的葡萄清香。
　　他和温慕，彼此太过契合。哪怕戴着最高级的阻隔手环，甚至打了抑制剂，还是无法避免地感知到对方散发出的、极其微量的信息素。
　　裴书臣盯着手表看了很久。
　　从旁来看，这是一幅完全静止的画面。可画中人的内心，有两股力量在激烈交锋，战况胶着。
　　终于，画面动了。
　　Alpha将手腕上的金色手表摘下，换上了带着Omega气息的银色腕表。
　　作者有话要说：　　嫌弃还馋，裴总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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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陈秘书收到裴书臣的吩咐，心里有一百个疑问在滚动播放。
　　什么？
　　裴总要他给温慕打钱？
　　裴总要温慕搬进他家？
　　裴总不是两天前刚刚惩治过这位Omega，表现得十分厌恶吗？
　　裴总为何转头就打自己的脸？
　　……
　　忍住。
　　他不能问，他是专业的。
　　专业的陈秘书神情自然，带着温慕从裴书臣的专用电梯离开桓泰大楼。
　　温慕刚才过于紧张，此时放松下来才有心思仔细打量这座高达500米、地上部分有101层的建筑。
　　建筑风格很现代，外表全部是玻璃幕墙。裴书臣办公室位于八十八层，再往上二十层是酒店和观光厅。温慕站在透明的观光电梯里都不敢向下看，会头晕腿软。
　　这一整栋楼都是裴家的，好有钱啊……眼前跳出￥￥，数字“1”后跟着一长串0，比身处几百米高空还让他眩晕。
　　“对了，”陈秘书递给温慕一张银行卡，“温先生可以确认一下余额哦，我已经打了钱进去，初始密码是六个零。”
　　陈秘书突然开口，将温慕从胡思乱想中拉回来，他答应道：“啊好的，谢谢陈秘书，其实你可以叫我温慕就好了。”
　　这么快就发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吗，他都还没上岗呢。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和陈秘书算是同事了，温慕不好意思地想。
　　温慕如此客气，陈秘书有些惊讶，笑眯眯地说：“温先生不必谢我，我只是按照裴总吩咐办事。我还是叫您温先生吧，不然恐怕裴总会不高兴。”
　　也对，他和裴书臣如今是难以启齿的金钱关系了，陈秘书肯定知道这一点。陈秘书会怎么看待他呢……
　　温慕控制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从签下名字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今后会迎接各种意味的打探目光，他必须练就一张强大坚硬的脸皮。
　　他没有再说什么，任由陈秘书这么客气地一口一个“您”和“温先生”。
　　*
　　陈秘书开车把温慕送回家，礼貌地问需不需要他上去帮忙收拾行李，温慕拒绝了。
　　他不能让许曼看见陈秘书，因为不想让许曼知道他被……被包养。不论什么原因，总归是不太光彩的一件事。
　　顺着幽暗脏乱的楼梯上楼，打开门，一股香气扑鼻而来。温瑶去上学了，许曼今天轮休，正在炖鸡汤，打算给温慕补补身体。
　　温慕深吸一口气，走进厨房，对许曼说他要搬出去。
　　许曼眼睛睁圆：“你要搬去哪？不是说宿舍不给你住了吗？”
　　原主在做练习生时很少回家，他宁可住公司分配的宿舍，也不愿意回来和许曼温瑶一起挤在这间老破小。
　　不过两天前，他留在宿舍里的物品已经被打包寄了回来——公司急不可待地要和他解约。
　　面对许曼的质疑，温慕心虚地编造谎言：“妈，公司没有要和我解约，那件事我们公司的裴总说……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名声把我推出去，心里过意不去，会补偿我一些资源，所以我现在马上要进组拍戏。”
　　硬着头皮说完，温慕心里呐喊，啊啊啊，他真的是大言不惭！裴书臣那样的人，对他过意不去，还补偿……
　　可他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借口。
　　温慕考虑过很多种说辞，比如他找到了新的工作，离家太远必须要搬走……但从时间上来讲，这些理由都无法成立。
　　因为裴书臣要他搬过去，立刻马上。他总不能说自己出去两小时就找到了新工作，只能谎称公司并没有和他解约。
　　何况更要紧的一点是，温慕要把刚收到的那三十万转给许曼，他需要一个突然得到这么多钱的理由。
　　回来的路上，这句谎话反复在他心里演练，所以说出来时还算坦荡自然，不过许曼显然持有怀疑态度。
　　那个裴总会这么好心？真这么好心就不会对媒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她没有追问，因为她觉得温慕没有理由说谎。
　　“好吧，那我帮你一起收拾行李。”许曼说。
　　温慕装了几件夏季的衣服，还有原主的电脑——他打算有时间时写剧本，不能把吃饭的手艺丢了。
　　理好行李箱，许曼拉着温慕去厨房：“喝一碗鸡汤再走吧。”
　　鸡汤盛出来晾着，现在温度刚刚好。一整只小笨鸡，慢火炖了个一个半小时，汤水呈金黄的色泽，清澈通透，入口鲜香。
　　温慕由衷地说：“真好喝，妈你也喝呀。”
　　许曼摆摆手：“我不爱喝。”说着把剩下的鸡汤装进保温罐里，留一点给温瑶，其他让温慕带到宾馆，晚上喝。
　　其实许曼不是不喜欢，只是舍不得。农村土鸡比养殖场的鸡卖得贵，这一整只鸡要一百块，相当于她端一天盘子的工资，还是留给孩子吧。
　　从未感受过亲人这样无私的关爱，温慕感动到眼眶泛红：“谢谢妈。”
　　许曼惊讶地看着温慕，这孩子最近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温慕是奶奶带大的，和许曼不太亲，十几岁去做了练习生之后，更是不怎么回家，和她联系时就是要钱。许曼从前一直后悔没有早点辞职亲自照顾温慕，让奶奶把小孩娇惯成这个样子。
　　可是最近温慕突然变得脾气特别好。许曼想，或许是最近变故太多，温慕遭到社会毒打，懂事了。
　　满足地喝完一碗汤，温慕想起正事，他拿出手机转给许曼二十七万，自己留下三万以备不时之需。
　　“妈，这是电视剧的定金，你拿着租一套好些的房子，离瑶瑶学校近一点的。”
　　许曼脸上的表情由震惊到怀疑：“小慕啊，你和妈妈说实话，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要是没有出那件新闻，她倒是会相信温慕真的是好运接到了工作，可现在网上都在骂他，真的有剧本愿意找他演吗？
　　该不会温慕为了钱，去……许曼想到某些Omega贩卖生-殖腔的新闻，眉眼间尽是忧虑。
　　温慕早想到许曼会怀疑，镇定地解释：“是裴总发话的，而且妈妈你不知道，黑红也是一种红，何况我长得有点像大明星顾池清，还比他便宜，很多剧本抢着找我呢。”
　　“是这样吗？”许曼渐渐被说服。
　　黑红也是红，怕的是无人关注，娱乐圈规则的确如此。这就是说谎话的技术，真真假假掺着说。
　　“当然。”
　　温慕语气那么笃定，许曼相信了他的话，她又想到：“那你也别把钱都给我啊，自己多留一些。”
　　“妈你放心，我留了很多。我太忙了，不能帮你去物色房子，你找到合适的住处记得给我拍张照。”
　　这时温瑶放学回来，温慕又和她说了几句，这才离开，上了停在小区外的车。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他对陈秘书抱歉道。
　　陈秘书笑眯眯，很好脾气的样子：“没关系，不久的。”
　　*
　　轿车在高速上疾驶，不出一小时便驶入一扇高大的金属门。
　　温慕向车窗外看去，院子大到一眼望不到头，两侧皆是修剪整齐的花园，一段平整的路后，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喷泉。
　　从刚刚的路程来判断，这里并不是郊区，市区里占用如此大一块地做私人住宅，温慕都看傻掉了。
　　只能说有钱人的生活他无法想象。
　　陈秘书帮温慕拉开车门，从后备箱里拿出他的行李箱，带着表情呆呆的Omega向主楼里走。
　　他不会觉得温慕没见识，因为五年前第一次来时，他也是这样的表情。
　　不过且不提裴总自己的赚钱能力有多强，裴家祖上三代都是有钱人，积累下巨额财富并不稀奇。
　　进入室内，温慕的心情已经平静许多，别墅一共四层，内部风格干净简练，没有多余的装饰，极度符合裴书臣给人的感觉，冷漠禁欲。
　　陈秘书大致了解别墅内的布局，带温慕四处熟悉一下，陪同的还有裴书臣的管家，一位看上去比较严肃的beta阿姨。
　　李阿姨告知温慕裴书臣的规矩，其实也没什么规矩，只一条，不要乱动家里摆设的位置，以及温慕有自己的一小间厨房——裴书臣不想和他一起吃饭。
　　温慕点头表示记下，陈秘书说：“那您休息吧，我先走了。”
　　“等一下。”温慕难为情道，“我、我住哪个房间啊？”
　　陈秘书目光讶异，这还需要问吗……
　　“您应该住在裴总卧室，”陈秘书没有得到关于这一点的指示，“或者等裴总回来，您再问问他。”
　　对于万年铁树裴书臣养个Omega在家里这件事，陈秘书和李阿姨深深震惊。尤其是陈秘书，因为他亲眼见到裴书臣对温慕的厌恶。
　　可再怎么打脸，裴总也的的确确是那个意思——他和这位Omega存在金钱交易。
　　既然如此，陈秘书和李阿姨默认温慕睡在裴书臣卧室，没有另外给他安排房间。
　　得到这个回答的温慕紧张了。
　　睡在一张床上，那岂不是……
　　协议里明确写着，裴书臣不会对他做出超过临时标记的行为，可是……只要不成结，进去也是临时标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