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博览群书的经验而言,云侍君眼下的举动,是在怕皇上吃醋啊!
再说云侍君看上去如此苦恼,那也就是说,皇上才吃过醋,而云侍君应当也因此吃了“苦头”,所以才会如此谨慎,而自己身为经验丰富的先辈,应当主动为云侍君排忧解难,每促成一对有情人,都是他的无上功德!
沈少珩咳嗽一声,冲一旁康宁招了招手,请他代为传话,说自己有解决皇上和云侍君困局的办法,而康宁对皇上之事最为上心,沈少珩一说,他便信了,主动走到叶阳身边,将叶阳请了过来。
只不过康宁也好奇沈少珩要说什么话,便一同跟着叶阳,几人凑在了一块,听沈少珩发表他的高见。
沈少珩一句点中事情要害,道:“云侍君,是皇上吃味了吧?”
叶阳:“……”
他叹了口气,不想回答,而康宁已代他回答了,不住点头,道:“沈统领料事如神,方才皇上还因此生过气。”
“此事其实不难解决。”沈少珩主动分析道,“说到底,皇上会有如此反应,无非便是在担心。”
叶阳听他如此说,犹疑询问:“担心?”
沈少珩认真点头:“皇上不知道在您心中,他究竟处在什么位置,因而您身边一有风吹草动,他便免不了要警惕。”
叶阳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懂了。
封栾没有安全感。
到现在为止,他二人的关系,似乎都仅靠著名义上的位分维持着,一切均是封栾单方面主动,而自己并未有多少回应,他心有悸动,也只是“心”有悸动,所有的一切均在他心中,可外人又如何能得知他的心?
他从一开始的坚决拒绝,到后来逐渐妥协,再到如今犹豫接受,他自觉自己已经走出了极远的一段距离,甚至他自己都知道,应当再过不了多久,他总会接受的。
可这一切的转变都在他心中,他没有说出口,封栾自然丝毫不觉。封栾对二人关系的印象显然还停留在最初,他没有安全感,因而忍不住对出现在叶阳身边的人都带有警惕。
沈少珩又道:“所以解决办法也简单,云侍君,您只需要让皇上明白一件事,您心里只有他。”
叶阳:“……”
不行,这句话,他说不出口。
而且封栾的好感都那么高了,他要是真和封栾说了这句话,封栾是不醋了,好感怕不是当场就得突破500吧?!
沈少珩认真观察他神色片刻,觉得他似乎是觉得有些害羞,便咳嗽一声,换了个方式,道:“如果这句话您说不出口,我还有其他办法。”
叶阳不由抬首看向他。
以往他总觉得沈少珩是奇怪的书看多了,总喜欢纸上谈兵,可如今沈少珩一语道破天机,反倒是点醒了他,他当然对沈少珩接下来的建议颇为期待,而沈少珩清了清嗓子,认真指点道:“你若是说不出口,倒也可以令皇上明白,你心里没有其他人。”
叶阳:“……”
这两句话,有什么区别吗?
不,等等,细论之下,还是有区别的。
他觉得自己悟了。
如果他表现出心里只有封栾而没有其他人,封栾的好感一定会疯狂暴涨,可如果他表现出自己心里什么人也没有……那封栾不会继续吃醋,也不会往上加好感。
对,现在的他,心里什么人也没有,他只有他自己。
叶阳觉得自己把握了沈少珩话中的重点,而今信心满满,自觉可以将封栾的好感和隐藏数值都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给自己一段适应男老婆这个致命转变的时间
至于沈少珩说的第一句话,什么心里只有他之类的……太肉麻了,等他适应了再说!
叶阳咽下一口唾沫,觉得是时候回去面对封栾了。
他毅然扭头,沈少珩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等等,云侍君难道误会了?
他正要走到御书房边上,小心听一听里面的动静,方才跨出一步,便发觉康宁和掠影竟然都用颇为敬佩的眼神看着他。
掠影一脸我学到了的模样,而康宁干脆冲着他比划出一个了不起的手势,似乎在称赞他的努力。
“沈统领不愧是沈统领。”康宁道,“皇上若听云侍君说出那句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
叶阳跨入御书房。
方才他将貂放在了椅子上,这雪貂已识得他了,见他进屋,麻溜蹿到他身边寻他,蹲在他肩上,倒真像是一条围脖,而云凛已接了圣旨,正欲告退离开,听见他走进屋来,不由回首朝他一看,正欲开口,叶阳已经抢先道:“大哥,我有话想同皇上说。”
云凛一怔。
叶阳强调:“私下说。”
云凛:“……好。”
他一开始就不希望弟弟入宫,可事既已成,他无法阻止,便一直希望皇上和叶阳的感情能好一些,而今几次入宫,见弟弟是真心喜欢皇上的,他总算安下心来,却有些难言的失落。
他想起几位同僚在家中姊妹出嫁后的哀叹,觉得自己总算是理解了他们的想法,轻叹一口气,转身出了御书房,又想,如此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既然弟弟真心喜欢皇上,而今朝中又虎狼环伺,楚和谦等人怀有异心,或许还想要谋反。
思及此处,云凛不由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呵,楚和谦。
你想让我弟弟守寡,我就让你死!
……
待云凛出了门,叶阳这才上前一步,看向封栾,还未开口。
“封栾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300”
叶阳:“……”
这也涨?!这涨的是那门子的好感啊?!
封栾咳嗽一声,道:“你有什么话要与朕说?”
叶阳:“……皇上,我想过了,有些话,我该与您说清楚。”
封栾问他:“什么话?”
叶阳难得满面严肃,一本正经道:“我心无他人——”
话音未落,他肩上的雪貂猛地向下一跳,前脚完美踩进了封栾的砚台,粘了满脚的墨水往前一滑,踩得桌上的折子公文四处都是,而它一惊,一不小心便将那砚台踹翻了。
砚台内的墨水溅了叶阳满身,又顺着桌案留下,桌上一片狼藉,叶阳更是吓得猛然往后一躲,撞到了一旁的灯架,整个人险些趔趄摔倒,那灯油带着火苗倾倒在地上,愣是燎了一旁的纱帘,一片兵荒马乱,后半句话,他当然咽了回去,只顾着匆匆忙忙大喊,让外头的宫人赶紧进来拯救御书房。
而他惊慌左右一看,趁着那火势还小,拿起桌上的茶壶便毫不犹豫将水全冲着火苗扑了上去,万没想到那火反倒是烧得更旺了。
叶阳:“……”
完了。
慌乱之下,他竟然忘记了这玩意是灯油,油着火不能用水灭,他对不起这些年学的消防教育!
叶阳只能狼狈不堪扭头朝外大喊:“来人啊!走水了!”
而封栾怔在原处,似乎对一切全然未察。
他耳边回荡的,只有叶阳方才说的那句话。
他心无他人,那也便是再说——
阿阳心中,只有他。
“封栾好感度+100,当前好感度400”
叮。
“书中角色封栾好感即将突破二阶临界值,请宿主谨言慎行,超出临界值后出现一切后果,本系统概不负责。”
叶阳:“……”
御书房都要烧了,你还涨个屁好感啊!!!
第61章 护短
叶阳觉得, 自己可能是第一个烧了御书房的后宫妃嫔。
理当名留青史,令后人谨记于心,做好后宫妃嫔的消防安全教育, 以免再发生类似惨案。
好在御书房外便有不少宫人等候传唤,云凛和沈少珩等人也在御书房外, 他大声一喊, 便有数人冲了进来。
云凛见火势已起,第一反应便是拉着他往外走,沈少珩本想救驾,未想几乎已要走出去的叶阳又扭头扯住了发呆的封栾的胳膊, 将他连拖带拽扯了出去, 沈少珩便只好回过头,面对御书房内的火焰。
他不知道云侍君和皇上之间发生了什么,才能引发出如此激烈的一幕,可他看云侍君扯着皇上出去时那副担心的模样,显然刚才在御书房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想象。
爱情, 就像眼前的大火,熊熊燃烧。
……
叶阳一身衣服被那墨水染得斑驳,方才又离火源最近, 过长的长发发梢还撩了火,看上去着实狼狈不堪。
距火源稍远的封栾倒是无碍, 众人忙着救火,他也只是坐在叶阳身边看着叶阳被火燎了的发梢,喃喃道:“可惜了。”
叶阳看着冒出黑烟的御书房,再想想那里头的豪华装修实木家具,也不知一次火灾得损失多少, 他不由咬牙,跟着说道:“是啊!太可惜了!”
到了此时,他才想起那只罪魁祸首貂。
此刻雪貂正躲在他衣摆下瑟瑟发抖,显然被那忽然蹿起的火焰吓得不轻,见他低头看来,显是还在后怕,克制不住便往他腿后缩了缩。
叶阳心软了。
这本来就是貂貂无心之失,一时脚滑罢了,这谁还没脚滑过呢?教育教育就好,至于貂貂听不听得懂……那就是貂貂的事了。
只不过,他有些担心。
他是这么想,可其他人呢?
这雪貂可是烧了御书房,就不说钱财损失,也不知封栾桌案上那些折子公函是否受到了牵连,若真有损失……那可就不是一只貂能承受得起的了。
叶阳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是雪貂的主人,如今是雪貂犯了错,那理所应当由他来承担后果。
私房钱他还是有一些的,还能从宫里拿些东西折卖变现,再不济也有往后几个月的月俸可以克扣,总之无论如何他是不能让貂貂被人拎下锅的,它只是一只貂貂,貂貂又懂什么呢?
叶阳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封栾,深吸上一口气,想要认真道歉。
“是我的错。”叶阳说,“我没有看好它。”
封栾紧盯着他的发梢,神色有些复杂。
叶阳诚恳道歉:“待会儿算一算要赔多少钱,我会负责到底的。”
烧成这样,或许只能将末尾都剪掉了。
叶阳放低姿态:“要是实在不行,还能从我的月俸里扣。”
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
叶阳小心试探:“貂貂无心之失,就不必惩罚它了吧?”
封栾叹了口气。
“那就剪掉吧。”封栾说,“真是太可惜了。”
叶阳:“???”
剪掉?剪掉什么?
他不由一下便想到了貂貂的性别,莫名觉得后背一凉,想也不想便要开口劝阻——古代的技术成熟吗?会对貂貂造成不可磨灭的心理影响吗?它就只是一只貂啊!需要对它这么严格吗?如果非要这么严格……楚妃的狗绝育了吗?既然都要绝育,不如大家一起吧。
他脑内激烈交战,却不想下一刻,封栾伸手拈起一缕他的头发,甚为惋惜:“这么好的头发,那火怎么也不长眼睛。”
叶阳:“……”
原来说的是他的头发吗?
知道貂貂不会有事,他终于安了些心,答:“燎了一点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封栾:“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他小声喃喃,脑中只记得自己幼时曾见皇贵妃处罚宫女,令人削去了她大半的头发,那时那宫女哭得凄惨,说是当夜便不堪受辱投井自尽了,而今因这失火,叶阳要削掉自己的头发,虽说不用剪去太多,可他总觉得……叶阳会很难过。
好在要不了多久,御书房内的火便已扑灭了,封栾桌案上的公函奏折并无大碍,只是一侧的纱帘连同外头的多宝格等物烧了个七七八八,上头摆放的那些物件更是不用多说,虽焚烧时间不久,不少物件并未化为灰烬,可大多都已烧焦烧黑了。
叶阳看着那一架子的宝贝,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什么御贡的珊瑚,翡翠雕的吊兰,沉香木刻的佛像……就没有哪一样是叶阳还得起的,这些林林总总加在一块,怕是把他卖了都不够还的。
崽啊崽,你说你踹什么不好,为什么非得踹御书房里的砚台呢。
叶阳简直欲哭无泪。
封栾倒不怎么在意。
他虽然没有搜罗宝物的爱好,可库房之内,这些东西绝不会少,且御书房房屋受损也并不严重,不过是熏黑了一面墙,该收拾替换的情理完毕就好了,甚至不需要调拨多少银两,有三两名宫人便可清理完毕,这实在不是什么大问题。
比较之下,反倒是叶阳的头发,更令他揪心。
……
御书房内需要清整,此处暂且是用不得的了,沈少珩请封栾暂且移步回宫,封栾认真想了一会儿,他并不着急回去,此时此刻,他想跟着叶阳回宫。
叶阳忙着回去洗澡换下全是墨迹的衣服,云凛担心他,得了封栾首肯后便也一同跟随,而貂貂受了惊吓,死活黏在他怀中不肯离开,将自己的皮毛都已蹭脏了,一直到宫内的养貂人过来,它才换了个人怀中窝着。
叶阳疲惫更衣沐浴,等一切清理完毕,他走出来时,封栾和云凛却还在外头等着,封栾像是将御书房内的一切公函等物都已移到了叶阳宫中来,直接占了他的书桌,待叶阳出来,还心心念念着叶阳的头发,问:“你的头发——”
“多大点事。”叶阳随口说道,“找把剪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