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已顾不上头疼,沈少珩与康宁就在门外,他令沈少珩命暗卫暗中彻查,又叫康宁传旨,着令靖淮郡王明日入宫相见,好好与他说一说这魏副指挥的事。
叶阳正同明砚坐在一旁,一同看封栾处理此事。这事早已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他不想了解也不会去多嘴,反而转头心怀崇拜看着明砚,小声询问:“你真写了那么多戏本子?”
明砚支着下巴点头,道:“谁让宫里这么无聊不过此事并无多少人知晓……”
叶阳对她的高产竖起拇指以示称赞,一面道:“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明砚眨了眨眼,又小声与他说:“近来我在写一出戏,待戏成,我再送你与皇上一张戏票——”
叶阳吓得匆匆摆手,语无伦次道:“不不不了,皇上那么忙,我想他应当是没空的。”
明砚却与他笑,道:“若是与你同去,我想皇上还是能抽出空闲来的。”
叶阳:“……”
他只能想法子绕开这话题,挑了个也许能让明砚长篇大论的问题,道:“下一出戏……写的是什么啊?”
明砚对他意味深长一笑,并不作答。
叶阳不由便想,新戏未成,明砚也许不想多说,他识趣不再多问,转头便听封栾唤他,似是已将一切事情处理完毕了,而今神色略显疲惫,与他道:“回去吧,朕今夜歇在你处。”
叶阳:“……是。”
他不敢拒绝,随封栾从明砚处告辞离开。
待回到自己宫中,叶阳心中忐忑不安,想着自己在马车上脱裤子自证的誓言,简直恨不得狠狠甩上自己一巴掌。
让你胡乱说话,现在后悔了吧!
封栾也不知是不曾注意到叶阳的紧张,还是刻意视若不见与叶阳玩笑,今日出宫一日,早上的折子还有大半不曾看过,他此时虽心烦,却也仍是要将那奏折看完的,于是挑灯到了深夜,见叶阳战战兢兢捧了本书册坐在一旁,倒也未曾入眠,封栾方缓和了些心情,故意与叶阳道:“你宫中那软榻着实太硬,朕这几日睡得腰酸背痛……”
叶阳已经站起了身,木然道:“我……臣去令人再加几层毯子。”
他显然是紧张过了头,那副模样,好似连腿脚脊背都是僵硬的,封栾不由失笑,倒还是婉转与他说:“朕今日想睡床。”
叶阳一时紧张。
他不敢半句争执,不住对封栾点头,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便看着封栾头顶的好感度噌噌噌往上涨。
“封栾好感度+1+1+1+1……封栾当前好感度61”
叶阳:“……”
不行,他必须避过此劫。
叶阳回头去搬自己的枕头被褥,待宫人伺候封栾宽衣收拾妥当之后,看到的便是空荡荡仅铺了床单的床榻,与费力抱着宽大被褥枕头往软榻处挪动的叶阳。
他不由陷入沉思。
叶阳又将软榻上以往封栾常用的被褥枕头抱了过来,放在床上,用心快速地为封栾铺床。
封栾沉默半晌,开口问道:“云侍君,你在做什么?”
叶阳为了展示自己的诚心讨好,并未令宫人上前帮忙,被褥有些沉重,他铺床铺出一头细汗,一面回答:“皇上,睡床好呀,这床可软和了,不必顾虑我!我就喜欢睡硬的!”
封栾:“……”
叶阳已铺好了床。
他恨不得飞奔往后退去,还不忘主动替封栾吹熄宫内灯烛,伴随着好感降低的声响,一路躲到那软榻之上,也不曾听见封栾叫住他。
足过了半晌,叶阳方裹紧自己的小被子,探头往外看了看封栾的好感。
封栾似已上床歇息,屋内又不曾点灯,他瞪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也只看得清那好感数值似乎又掉到了50出头,具体的数字,他看不大清。
叶阳终于松了一口气。
好,真好!
他又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躲过一劫!今天也是有惊无险的一天呢!
……
叶阳一向睡得很好。
他抱着被子一夜深眠,被窝里又暖和又舒服,到了外头天光大亮,他方才迷迷瞪瞪睁开眼,伸了个懒腰,莫名觉得床上好像有些挤。
他昨夜抱着睡的被褥好像换了个花色,摸上去滑滑的,像是上好的丝绸,摸起来就比他的被子要贵很多,手感还……还挺……
等等。
叶阳猛地睁开了眼,满面惊恐。
怎么回事!封栾为什么在他床上?!
他被子呢?
这狗皇帝为什么又没去上朝!!!
第20章 同榻
叶阳瞪大双眼,一时竟不知自己该不该推醒身边的封栾。
他不知何时已睡到了床上,身上盖着的是昨夜搬过来的封栾的被褥,而他方才觉得抱在怀中丝绸顺滑一摸就很贵的被子……嗯……是那个该死的狗皇帝。
叶阳不由闭上眼,想了想自己方才的举动。
他好像……抱着那“被子”,又揉又蹭……恨不得整个人都黏到那被子上去……
叶阳觉得自己要死了。
这场面怎么想怎么暧昧,换了谁只怕都遭不住,也不知道封栾方才到底醒没醒,若是他没醒还好,好歹睡着时不可察觉,应当不知道自己抱着他蹭了那么久,可若是封栾醒着……
呵呵。
叶阳勉强往床另一侧挪了挪身子,动作轻巧,生怕惊醒封栾,可封栾睡在外侧,还压着他的被子,如此境况之下,他着实有些动弹不得,而原先尚显得十分宽敞的床上躺了两个人,便略略显得有些拥挤起来,叶阳一时不知该要如何才好,认真思索许久,也只能决定装睡。
他不信封栾能睡上一天不起来处理政务,那只要等到封栾先起身离开了……那他自然也就不用直面眼下的尴尬。
叶阳打定主意,方才闭上眼睛,却听得身边人闷笑一声,似是觉得他的举动极为有趣,还故意轻声道:“何必自欺欺人。”
叶阳:“……”
叶阳面无表情睁开眼睛,看向封栾。
他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绝不能让封栾看出他心中的窘迫尴尬,几乎是硬着头破往下说道:“我……就是想睡个回笼觉。”
封栾已侧过身来,如今一手支着头靠在枕上笑吟吟看他,道:“那如今云侍君可清醒了?”
叶阳沉默片刻,权衡再三,干脆将那杯子往头上一蒙,道:“我……我昨晚上没歇息好。”
言下之意,是希望封栾早些识趣,赶紧离开,去忙他的国家大事,别老在这儿瞎杵着闹两人尴尬。
封栾却仍是一动不动,还要与他搭话:“你没睡好?四更时康宁唤朕起身上朝,在外喊了好几声,朕看你倒是一句也没有听见。”
叶阳:“……”
他将脸更往被子下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闷声闷气回答:“你不也没听见。”
封栾说:“朕当然听见了。”
叶阳:“……那你为什么没去上朝。”
“有美人在怀,又搂着朕的胳膊。”封栾低语轻言,“朕怎么舍得。”
叶阳:“……”
叶阳面如火烧。
“睡……睡着时候干的事,那当然不能当真。”叶阳强行冷静解释,“您是当世明君,这时候就该坚定信念,不受诱惑,毅然起身……”
封栾打断他的话:“你昨晚上不是没睡好吗?”
叶阳:“……”
封栾:“既然没睡好,那四更时朕原想要坚定信念,不受诱惑,毅然起身……你应当也是知道的吧。”
叶阳:“我……”
封栾:“那你为何还抱着朕的胳膊不松手?”
叶阳:“……”
封栾深深叹气:“身为当世明君,却有位如此祸国殃民的侍君,朕也十分苦恼。”
叶阳:“……”
叶阳默默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干脆拿那被褥彻底挡住了自己的脸,决意在此装死,不管封栾再说什么,他都绝不回答。
可不想封栾又伸出手,故意轻轻推了推他,道:“云阳,朕要起身了。”
叶阳一言不发。
封栾:“你既是侍君,总该伺候夫君起身更衣吧。”
叶阳假装自己睡着了。
封栾故意道:“那朕唤晚鹃与康宁进来,让他们帮朕更衣。”
叶阳:“……”
封栾:“只是晚鹃那嘴……实在没个把门的。”
叶阳噌地坐起身,睁大双眼瞪着封栾,道:“多大人了!自己连衣服都不会穿吗!”
他对一国之君高声大喊,而封栾竟连一点好感都没往下掉,竟还是笑吟吟看着他,甚至主动接着他的话往下说:“有美人相助,朕不想学会。”
叶阳:“……”
叶阳受不了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油嘴滑舌的狗皇帝??
他憋着一肚子的火,又见封栾挡在床榻外侧一动不动,简直恨不得一脚将这狗皇帝踹到床底下去,可他不敢,气呼呼说道:“你自个搁那儿躺着,我拿什么给你换衣服。”
封栾轻轻叹了一口气,侧身凑近叶阳耳边,压低了声音与叶阳说话:“你还是得先起身。”
他离得太近,热气拂在耳畔,叶阳几乎打了个激灵,好似酥酥麻麻从耳侧挠将下去,吓得他呲溜往后又缩了一些,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是睁大双眼看着封栾。
封栾轻咳一声,道:”朕有些不方便。“
二人对视许久,叶阳猛地便懂了。
他恨不得飞速原地蹿起,扒着被子便往外爬,他也不知自己昨夜是怎么到床上来的,鞋子不在外头,他想也不想便光着脚往下跳,哒哒哒跑出老远,如是身后跟着什么洪水猛兽。
对,没错,大家都是男人,不过正常生理反应,他可以理解。
理解个屁啊!
他刚刚还和这狗皇帝睡在一起,还巴巴搂着人家往狗皇帝身上凑,不行……他接受不了,这玩意谁能接受得了啊!
叶阳惊惊慌慌跑到外间,想着反正外头也看不见里头床上的情况,便想开门叫康宁进来,伺候穿衣什么的他才不干啦!可他还来不及开门,便听见外头康宁正在与容太医说话,像是容太医来此处送药,得知皇上也在此处,便令人快些回去,将要送给皇上的药也一并带过来。
叶阳不由便想起了容太医以往呈给封栾的药汤。
呸,送什么药,这狗皇帝哪里不行了,这不是明明行得很吗!
他想自己毕竟衣冠不整,便等容太医离开了,方才开口唤康宁进来,而他心中憋气,不想管康宁他们要如何处理此事,自己取了衣服鞋子穿上,将那头发胡乱一抓扎起马尾,气呼呼去御花园中贯彻他的长跑锻炼计划。
封栾知自己调笑打趣太过,叶阳好像生气了,此时还是暂缓些许待叶阳平静下来再说,而容太医奉了安神药进来,又为封栾把脉,一面道:“臣听康公公提起,昨日您又犯了旧病……不知您昨日歇息如何?可还有梦魇?”
“很好。”封栾轻声答,“一夜无梦。”
不仅一夜无梦,他今日神清气爽,以往总显昏沉的身体都轻松了不少。
若真好好算起来,他已有许多年不曾睡得这么好过了,他不知这是怎么了,也许夜中有人在他身侧,他便会安稳一些,而叶阳偏又喜欢往他怀中蹭……他想起此事,便抑不住微弯唇角,心情愉悦,而容太医看着他的神色,似乎便已经懂了,笑呵呵将东西收拾妥当,一面道:“是药三分毒,往后若是不必再用安神药,那自然是最好的。”
封栾点头。
他待容太医离去,问了叶阳去了何处,便听沈少珩前来汇报,说云侍君想借马场一用,似乎是打算继续学习骑马了。
封栾没想到叶阳竟还要继续学习骑马,他今日已未曾去上朝了,手头还有许多政务需要处理,不能每日跟随,便只好吩咐沈少珩盯着些,以免叶阳坠马受了伤,到了最后,还不忘补上一句:“给他换个软些的马鞍。”
沈少珩不明所以,正要领命而去,封栾却又叫住了他。
“少珩……朕有事问你。”封栾略有犹豫,待令关了门沈少珩折返回来后,方才小声询问,“云侍君他初学骑术,已有不适,昨日方恢复一些,今日就去骑马,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沈少珩并不知那日叶阳骑马磨破了屁股,因而封栾的这一番话,着实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皱眉想了许久,再看封栾面上神色隐有些窘迫,似是他所言的,本是一件极难以启齿的事情。
沈少珩顿悟了。
今早劳模皇上竟然又没去上朝,那还能是什么事啊!
沈少珩了然于胸。
他重重咳嗽一声,左右一看,反正屋内只有康宁与封栾二人,他便压低声音,还用一手掩面,小声却笃定一字一句与封栾说:“皇上,您放心,男人都是很坚强的!”
封栾:“……”
封栾隐隐觉得沈少珩的这句话有些不对,可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劲,他想了想,叶阳离去时明显生气了,可他没有经验,又很难同人开口道歉,康宁更不必说了,这小子出不了什么有用的主意,他只能拉住沈少珩的衣袖,令沈少珩坐下,认真询问:“朕听你阿姊说,你是京中不少小姐的梦中情郎,喜欢你的姑娘,能从玄武门,排到朱雀门。”
沈少珩咳嗽一声,有些心虚,道:“也……也没有,那都是我阿姊随口胡掰……”
封栾认真询问:“今日朕一时逗得太过,阿阳好像生气了,朕……朕该要如何将他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