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不该活着，我什么也没做，什么都没有做啊。”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所有人都想要杀自己，为什么自己就不该活着。
　　那双凤眸也因为他的自问染上了水痕，可是他却将那即将溢出来的水渍都压了回去，因为他想到了白念萝的话。
　　自己是临江阁的人，跪天跪地绝对不跪神州任何人，就是哭也绝对不会在他们的面前哭，就是死也绝对不要死在他们的手中。
　　想到这儿他便捏紧了手中的指剑，他要回临江阁，他还要带着白念萝回临江阁，绝对不要死在天山，绝对不要！
　　指剑出鞘的刹那，银光四现，舒宁握着剑柄快速朝着眼前的无上真人刺去。
　　只是他的剑刃都还未碰到无上真人就被扫来的拂尘击中了手掌，下一刻指剑掉落在了地面，而他也因为身形不稳摔在了雪地之中。
　　膝盖撞在了雪地中的石块上，疼得他差点背过气去，可在瞧见滚落在雪地中的白念萝时，他不顾自己的疼痛爬着到了白念萝的身侧将人抱在了怀中。
　　看着浑身伤痕紧闭着双眸的白念萝，舒宁将人紧紧搂在了怀中，眼中的泪水也在瞬间涌了出来。
　　“没事没事，没有摔到，姑奶奶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伸手将人抱着起了身，但因为膝盖处的疼痛令他在走路的时候都显得有些颠簸，凤眸看着眼前的所有人，他没有害怕有的只是想要回临江阁的心。
　　冰冷的寒风之下，将两人的墨发吹乱了一些，所有人都看着舒宁抱着人一步一步朝着前头走去。
　　也在他走出十步之远时，身后传来了刺痛，刀刃刺入背脊的疼痛使得他在下意识间便往前头倾去，只听见“噗通——”一声，整个人跪在了地上。
　　可是他也只是跪了一会儿便又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从背脊流下的鲜血顺着白衫缓缓地滴落在了地面，而在他往前跨出一步时，身后再次传来了刀刃刺入的疼痛。
　　背上的沉重告诉他上头刺着两把剑，他想要将其拔下来，可是他却没有动手而是抱着白念萝继续往前走去。
　　连中两剑的他步子越发混乱，以至于每走一步都好似用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很快，姑奶奶，很快我们就回家了，到时候我们就去捉蝉，我们······额······”
　　他看着前头的路就好似看到了回临江阁的路一般，正当他幻想着自己与白念萝一同捉蝉时的情景时，膝盖被刺穿的疼痛令他直接扑向了地面。
　　下一刻怀中的人便从他的手心中摔了出去，白念萝那没了声息的身子就这么躺在雪地之中，苍白的指尖落在舒宁的面前就好似在等待着他一般，等待着他一同去玩闹。
　　“我就是想回家，我就是想回家而已，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杀我，我到底做了什么要你们都来杀我······”
　　低低地哭声传来了，舒宁伸着手想要去触碰雪地中那双染满鲜血的手，曾经那双手拉着自己赏花，给自己递药丸，还将自己护着，可如今他却连带着白念萝回家的能力都没有。
　　他只是想带着姑奶奶回家而已。
　　“你这具身子是灵枢鬼师的灵气幻化，如今你又开了灵根更不能留你了，留着你整个神州都会陷入灾祸，所以你必须死。”
　　也在这时，无上真人走到了舒宁的面前，看着匍匐在地上不断落泪的人轻声说着。
　　“当初神州死了无数的弟子才将灵枢鬼师杀死流放，偏偏他死之前竟然还留了一手，竟是将他的灵气化为了你这具身子。只可惜当时不知道，等到这具身子出生的时候又受了鬼师的庇护，我伤不了你，原想将你养至二十五时送入炼妖炉炼化，可没想到你会开了灵根，若多留你一时鬼师回来的几率便会越大，舒宁你一人之死换回整个神州的安宁，你该高兴才是。”
　　无上真人站在边上低低地说着，说着一些舒宁完全听不懂的话。
　　什么灵气幻化，什么灵枢鬼师，他一个字都没有听懂，但他听懂了无上真人最后一句话，原来是想让自己一个人死换回整个神州的安宁。
　　“高兴？我为什么要高兴，你都想杀我了难道我还要求着你杀我吗？”
　　当真是可笑，凭什么要我死换你们的安宁，凭什么你们能说的这般理所当然。
　　“凭什么，我什么都没做，我从来没有伤过任何一个人，为什么你们的安宁要我去换，凭什么要我一个无辜的人去牺牲，我不要！！”
　　舒宁一点也不要，他对着所有人怒吼着，可是浑身的疼痛使得他说出来的话没有一丝厉色有的只是悲痛，就连那句不要都显得苍白无力。
　　“真人你与他多说什么，直接杀了他炼化了他便可，若鬼师回来了我们可就下不了手了！”
　　“对啊，对啊！！”
　　边上的众人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以至于看着无上真人与舒宁解释的时候便急急地出了声，而每一声都是他们对舒宁的讨伐，每一声都在剐舒宁的心。
　　他想要起身，可下一刻就看到有人上前压住了他的身子，更甚至一些人将前头躺着的白念萝踢到了边上。
　　舒宁看着白念萝的身子滚在雪地上，看着那布满血迹的面容染上了积雪，看着她墨色的长发被他们随意践踏。
　　“不要碰她，你们不要碰她！！”
　　挣扎着身子就要往白念萝所在的位置爬去，可是身子被压制着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踩在白念萝的身子上，看着她粉色的长裙上布满了积雪。
　　他的凤眸中满是了沉痛，一双手伸着便想要去触碰，可是可是······
　　“求求你们不要动她，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啊！！”
　　他不断地求着，不断地挣扎着，可是那些人就好似完全没有听到一般，甚至还有一些人听到了他的话却故意踢着白念萝纤细的身子。
　　那般高傲的少女，若是她还活着必定不会让他们这般对待她，绝对不会！
　　他想要爬出去护着白念萝，可是他的整个身子连动弹都不行，甚至被人按压着完全嵌入了雪地之中，可耳边那踩踏的声音却一直不停地传来。
　　眼中的泪水不断地涌了出来，明明答应了要带着姑奶奶一起回家的，明明答应了的。
　　小师尊，你说是荷花酥好吃还是梨酥好吃。
　　就在这时，耳边好似传来了白念萝曾经问他的话，那般甜美的嗓音唤着自己小师尊，可如今听不见了，更甚至身躯还被他们这般践踏。
　　若姑奶奶还活着，若她还活着，一定会杀了他们，一定会杀了他们！
　　对啊，只要杀了他们就没事了，杀了他们就能回家了。
　　想通了的刹那间，舒宁只觉得浑身好似被烧开了一般烫得厉害，捏着积雪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左眼瞳孔通红一片。
　　“杀了你们！”
　　低低地话音传来，明明是极轻的一句话可在场所有仙门弟子却都听到了这句话，以至于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都将目光放在了雪地之中的人。
　　也在同时，他们瞧见有一道道黑色的气息从舒宁的体内涌现，源源不断地黑气缠绕着他的身子，更甚至被黑气触碰的人都在顷刻间被腐蚀燃烧。
　　“啊！！我的脚！！”
　　惨叫声传来，就见靠的最近的弟子在碰到黑气的瞬间，小腿片刻间化为了白骨，身子更是燃起了血色的火焰。
　　被火焰燃烧腐蚀的人越来越多，舒宁的身边渐渐多出了许许多多的白骨，那些人都是被黑气腐蚀而死，一时间周围的人都快速退开了身不敢靠近了，眼里头全部都是惊恐。
　　“呵呵呵————”
　　雪地之中出现了浅笑声，舒宁从尸骨堆中站起了身，双手有些无力的垂落在身侧，那双凤眸血色一片，竟是有些妖艳。
　　下一刻他又看到身前一个还未退去的弟子，伸手直接掐住了他的面容，左眼的瞳孔犹如燃烧一般有黑气源源不断地溢出来。
　　“不要，救命！救命！啊！！”
　　被掐住面容的弟子看着眼前的人眼中布满了惊恐，他想要求饶他想要逃离，可是下一刻舒宁手下一用力直接捏碎了他的头颅，鲜血顺着他的手掌涌入了地面。
　　那被捏碎了头颅的弟子也在这时跪在了地上最后倒在了雪地上，而他的脑袋只剩下了一些残渣。
　　舒宁的手中还有那人的碎肉，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又揉捏了片刻才丢在了地上，之后出声厉喝道：
　　“杀了你们！！”
　　那带着厉色的声音宛如地狱一般落入了众人的耳中，所有人都惊恐的往后退去，明明是万千弟子在场，可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了。
　　站在前头的无上真人看着已然入魔的舒宁，拿了拂尘便要将去毁去，可是他的拂尘才刚甩出去就被舒宁捏在了手心中，顷刻间拂尘化为了尘埃消失在了原地，惊得无上真人往后退去。
　　就在舒宁准备动手杀死所有人时，身后却传来了声音。
　　“师尊？”
　　那一句师尊带着一抹诧异，舒宁听着只觉得熟悉，熟悉的令他眷恋，以至于在回眸看向那人时，他那血色的瞳孔也在瞬间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下一刻有清泪从他的眼眶中涌了出来。
　　“师尊，我来了。”
　　站在原地的舒宁听着他的话，眼里头满是委屈，眼眶中的泪水源源不断地落了下去。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接我，我好怕。”
　　舒宁看着已经走到面前的余若，下一刻直接扑入到了他的怀中，可是他并没有嗅到熟悉的暖香，只以为是余若受了伤香味才消失了。
　　可是当他想要开口告知白念萝一事时，却感受到腹部传来了疼痛，诧异之中他低眸看了下去，看到余若手中的匕首就刺在自己的腹部。
　　看着那源源不断涌出来的鲜血，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身前的人，见他一脸歉意的模样下意识朝着雪地中跪了下去，原以为背部的疼痛已经很疼了，却没想到原来这一刀会比背上的还要痛，痛的他甚至连呼吸都不会了。
　　“对不起师尊，为了神州只能牺牲你了。”
　　淡淡地声音传来了，舒宁甚至没有从他的口中听出一丝爱意，除了冰冷之外什么都没有。
　　也在下一刻，他的下颌被捏着迫使他抬起了头，而那力道重的好似要将他的下颌完全卸下来一般，疼得他皱起了眉。
　　看着那双熟悉的凤眸，可里头却没有一丝暖意甚至连一丝担忧也没有，有的只是想要杀了自己的冰冷。
　　“为什么，你明明答应了不杀我的，你答应了的！”
　　质问的声音传来，舒宁如何都不会相信前不久还与自己温存告诉自己绝对不会杀自己的人，现在却捅了自己一刀更甚至还要杀了自己。
　　“你不是答应我回了临江阁就娶我吗？你是骗我的吗？”
　　他不相信，怎么都不相信余若会骗自己，那时的余若看到自己点头时是那般的高兴，他不相信不过是几日就变了，他真的不相信。
　　可是看到面前这张熟悉到他闭上眼都能描绘出来的面容时，他却又不得不相信，这个说为了神州要牺牲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小徒儿。
　　“师尊，你我都是男子又如何成亲，不过是徒儿一时胡说罢了，你不会真的信了吧，师尊果然是好骗啊。”
　　那短短的一句话带着讽刺，听得舒宁心口一怔，以至于下一刻看到余若眼中的厌恶时，心窝就好似要被撕开了一般。
　　一时胡说，一时胡说！
　　原来自己满心喜欢，满心爱恋，换来的竟是一句一时胡说。
　　也在这时他突然就理解了白念萝那句知晓丙三不喜欢她时是苦的，原来余若不喜欢自己，都是骗自己的，是这般的苦啊。
　　就在他还想要询问之际，无上真人传来了声音。
　　“左眼是鬼师的心，毁了他的左眼！！”
　　说完之后，捏着舒宁下颌的余若便有了动静，在舒宁根本来不及反应之际，尖锐的匕首已经刺入了他的左眼。
　　“啊！！！”
　　左眼眶被刺穿的疼痛让他整个人蜷缩着便往后倒去，双手也紧紧地捂住了他不断流血的左眼，疼得他只能不断地惨叫着。
　　可是身前的人却一直捏着他的下颌让他连倒地翻滚的机会都没有，下一刻余若快速拔出了匕首，只看到一颗眼珠连带着血肉一同扯出了舒宁的眼眶。
　　“啊————”
　　随着眼球被扯出，舒宁朝着一侧扑了过去，双手紧紧地捂着左眼，血泪顺着眼眶不断地落下染红了他的面容更染红了雪地。
　　凄厉的惨叫声不断地在天山回荡着，疼痛占据了舒宁所有的思绪逼得他在雪地中翻滚着，白色的长衫被血水染红，更甚至将长衫上的水莲也一同染成了血莲。
　　徒儿到时替小师尊报仇，去剐他两只四只眼睛，好不好？
　　疼痛之下，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日无上真人要剐自己眼睛时余若说的话，明明说要替自己报仇，可最后剐的眼睛竟然是自己的。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不是答应了不杀我的吗？你不是答应要娶我的吗？你不是答应了的吗？
　　可是你为什么一个承诺都没有实现，最后却要我的命，为什么？
　　周围的人看着雪地中渐渐没了声响的人，看着那从双手间涌出来的鲜血并没有露出沉痛怜惜的表情，有的只是痛快以及厌恶。
　　当舒宁的身子被扶着跪在地面的时候，他抬起了头，他看到余若拿着剑站在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