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确认了, 盛庭叙以为自己的内在是‘殷固’, 而他的内在是‘盛庭叙’, 他们的身体又互换了。
许久之后,殷固对盛庭叙说了一声, “你别动,等我回来。”
盛庭叙确实没动,直直地盯着他,他连忙出病房找到了医生。
医生还是之前那个医生,看到殷固里仍然是复杂鄙夷的眼神。
殷固不跟他计较地说了盛庭叙的情况, 当然他并没有说他们曾经换过一次的事。
医生思考了半晌回道:“他这可能是因为外部刺激造成的心理问题,也可能是脑部受到了什么影响, 我们这里条件有限,我建议你们转院。”
殷固觉得也确实是这个问题,但他和盛庭叙已经没有关系了,没理由操心这么多, 他觉得他应该联系盛庭叙的父母。
于是他和医生回了病房, 希望医生能够确定一下。
然而,当两人站在盛庭叙的病床前,医生上前对他问道:“感觉怎么样?”
盛庭叙仍然板着他霸总般的脸,携着满眼别跟我废话的眼神回答, “很好。”
医生莫名有点发怵, 但是还恪守着原则继续,“你还记得你怎么进医院的吗?”
盛庭叙冷声回答:“淋雨发烧了, 有哪里不对?”
“那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盛庭叙。”
医生立即朝殷固看去,不解地眨了眨眼,殷固一时也没弄清怎么回事,只得把医生送走,然后又回到病房。
盛庭叙直直地盯着他说:“你在试探我吗?放心,我会扮演好你的身份的。”
殷固扶额,所以盛庭叙这是以为自己的内在变成了‘殷固’,还以‘殷固’的内核扮演自己!
他都要把自己绕晕了,心累地看了盛庭叙一眼,头也不回地摔门离开,他需要冷静一下。
凌晨三点的海滨城市空气里有一股湿气,殷固走出住院大楼,一股咸风扑面而来,雨已经停了,但他身上的衣服还没全干,被风一吹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他抱着胳膊想该联系谁来把盛庭叙领回去,突然看到迎面而来的人,他瞪了瞪眼。
“谈哥?”
谈棋看到殷固更惊讶,“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在这儿?”
殷固叹了口气,不知要怎么解释,看了眼谈棋手里的烟盒。
“睡不着,去买了盒烟,我可能有点认医院的床。”谈棋说着笑了一下。
殷固朝他伸手说:“给我一根。”
于是,两人站在住院楼外的步道上抽烟,谈棋问:“你还没说,你怎么又来医院了?”
殷固想了想说:“有个朋友生病了,送他来医院。”
谈棋打量着殷固没有追问,然后视线往殷固身后一瞟,开口问:“是他吗?”
殷固猛然回头,看到了住院楼门口一身病号服的盛庭叙,正直直地盯着他。
盛庭叙径直地朝殷固走过来,站到殷固旁边,朝谈棋伸出手说:“你好,我是盛庭叙。”
谈棋打量着盛庭叙,伸手过去握了下,“谈棋。”
然后他自然地松了手,看向殷固说:“殷固,你衣服都还湿的,回去换身衣服吧,别感冒。”
殷固听这么一说,确实感觉有点冷,谈棋突然又接道:“我也要回去拿点东西,陪你一起。”
“也行。”殷固点头,对盛庭叙说:“你回病房,水还没输完。”
盛庭叙是直接扒了针头跑下楼的,手背上还有血,殷固一说他立即把手藏到了背后,掩饰地说:“刚输完。”
殷固没拆穿他,出于对病号的关怀他嘱咐了一句,“不要乱跑,我明天来看你。”
不等盛庭叙再开口,殷固已经和谈棋往医院外走去,两人在路灯下靠得很近,不时地说着什么,谈棋有时还拿手拍一拍殷固的背。
盛庭叙狠狠地捏紧了双手,突然拔腿追上殷固,拉住殷固的手,趁着殷固还没反应过来,他迅速地从后面抱住殷固,凑在殷固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你早点来。”
殷固大脑的回应反射到四肢时,盛庭叙已经松开他转身跑回住院大楼了。
他莫名地盯着盛庭叙明明很高大的身影,却像是看到了他第一次见到盛庭叙时,印象里那个美好阳光的少年。
最终,盛庭叙作完怪已经跑了,殷固也没幼稚地追回去把人打一顿,他和谈棋一路走出医院,只是都沉默下来,气氛有点尴尬。
两人在医院门口等车时,谈棋突然问:“殷固,你是——”
殷固明白谈棋没说完的是什么,轻嗯了一声,反倒有些意外谈棋居然不知道他是同性恋,毕竟之前他已经算是名动全国了。这里有车过来,他们上车,一路无话地回到了客栈,殷固感觉谈棋似乎想对他说什么,但他直觉不太想听,于是匆匆地回了自己房间,谈棋之后什么时候回医院的,他完全不知道。
第二天,殷固醒来时已经上午9点,昨天穿着湿衣服半宿,有点感冒,他找了片感冒吃过之后才起床。
他去柜台查看今天有没有订房的,昨天下午入住的小伙就来退房。
小伙看起来不太爱说话,把房卡给殷固时却开口,“昨天晚上有个男的来找你。”
殷固朝小伙看了一眼,有点不明所以。
小伙继续说:“长得挺高挺帅的,你没在,我就跟他说你和你男朋友出去了,他看着好像找你有什么急事。”
殷固的手蓦地一抖,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盛庭叙在院子里跟他说的话,再看眼小伙,他不由地问:“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是跟男朋友出去的?”
小伙一惊,“我们你们一起做饭,不是吗?其实现在对同性恋挺宽容的,你们不用太紧张,我可以接受了。”
殷固退完房把押金递给小伙,有种不知该说什么的感觉,好像无论解释什么都不太对。小伙也没太在意地拖起箱子就走了,留他一个人对着电脑,脑子里没由来的跳出昨天晚上盛庭叙在雨中对他抬起头来的画面。
他甩了甩头,想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他以为是来订房的,立即接起来。
“你好,面朝大海客栈。”
“是52床病人盛庭叙的家属吗?病人刚才跟人打架了,麻烦你过来一下。”
殷固眨了眨眼,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出门去了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点~
第50章
赶到医院之前, 殷固想的不是盛庭叙跟谁打架了,而是盛庭叙是不是‘正常’了,毕竟不正常的盛总对他来说完全是个大麻烦。
然而到了医院, 殷固却看到裴远一边脸肿了, 坐在盛庭叙的病床前, 盛庭叙倒是看起来安然无恙, 他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发展。
病房里的两人发现他,都朝他看过来, 同时叫他。
“殷固。”
“小固。”
殷固头疼,他看了盛庭叙一眼决定无视,对裴远说:“远哥,你怎么来了?”
裴远立即一眼朝盛庭叙瞪过去,起身拉着殷固往外面走, 盛庭叙狠狠地拧起眉头,揪紧了被子像要直接捏出一个洞来似的。
殷固和裴远走到医院尽头的阳台上, 两人相对,视线一对都有一股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
“小固,我之前给你发过消息,你没有回我, 我猜你可能不太想理我。”裴远靠着栏杆, 面带着微笑。
殷固想起裴远似乎一直都是真心想帮他,他也确实因为盛庭叙不愿和裴远有过多牵扯,但仔细想想当初认识裴远的那段时间,除去盛庭叙, 裴远确实和他关系不错, 他也觉得裴远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此时裴远这么说,他反而不知要怎么就对, 只好道歉,“对不起,远哥,我——”
“没关系。你不用向我道歉,你又没错,是盛庭叙他——算了!”裴远提到盛庭叙有些咬牙切齿。
殷固问道:“你来这里是来找他的?”
裴远突然一巴掌拍到栏杆上,接着轻描淡写地说:“之前回国跟盛庭集团合作了一个项目,一个月前他突然跟我说他不干了,把他在集团的股份大部分都卖了,还辞了职,给我留了一个烂摊子。”
他说着突然笑了一声,“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任性,我之前还以为他成熟了!”
殷固还记得盛庭叙之前说过和裴远合作,说项目完成公司市值能翻至少一倍,那段时间盛庭叙天天加班,看起来很重视。
虽然盛庭叙确实很多方面是个任性的人,但在工作上向来都是稳重的,不然也不可能几年时间发展起来盛庭集团,他甚至有些怀疑裴远是不是夸大了对他说的,盛庭叙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抛下他的商业王国?
“算了,不说他。”裴远看着殷固,“我知道你放弃生活二十多年的城市,大老远来这里就是想避开他,他刚已经给他爸打过电话了,他说马上过来。”
殷固感激地点头,无论盛庭叙到底做了什么都与他无关,他觉得他这个‘老乡’能把盛庭叙送医院已经算是尽责了。
裴远又突然说:“来者是客,小固,你是不是该尽下地主之谊?”
殷固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看着裴远一脸真诚微笑的表情,他不太好拒绝地说:“这个城市太小,怕是没什么你喜欢逛的地方?”
“听说你开了家客栈?介不介意我住个两天?当然,如果殷老板能提供个海鲜大餐再好不过了。”
殷固是真想拒绝,裴远家的条件具体怎么样他不清楚,但肯定不会差到哪儿去,应该出门没有住过小客栈,他回道:“我怕你住不惯。”
“我觉得你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在国外的时候地下室都住过。”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殷固再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好答应,“那行,你的行李在哪里?我们客栈有免费接送服务。”
裴笑轻笑了两声,“我走得太急,没带行李。你带我去买点日用品?我觉得我好久没有放过假了,不如再当两天导游,陪我逛逛?”
“虽然我想说其实没什么好逛的地方,不过你实在要去的话,也行。”
“那我就先预定殷老板的亲身服务了,只要我高兴了肯定给你发个大红包。”
殷固恍然觉得像是又回到了五年前,他和裴远其实很多时候相处都很融洽,不自觉地放轻松了许多,跟着裴远开起玩笑,“不对,应该反过来,你才是我的老板。”
裴远不觉一笑,轻拍了下殷固的肩膀,“走吧,趁早,中午还能吃个饭。”
于是殷固和裴远又从走廊走回去。
盛庭叙在殷固和裴远出门后,他就跟出来了,躲在墙背后偷听,把墙上的涂料扣掉了一大块,见两人从阳台进来,他随手开了一间病房的门躲进去。
病房里一屋子的大爷大妈正在唱歌,他进去就受到了一众的凝视,被七嘴八舌地询问了半天,他一个字都没机会说,连忙开门逃出来,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了他自己的病房。
殷固和裴远回到病房见盛庭叙不见了,正打算找人,就看到他们要找的人站在门口。
“你去哪儿了?”殷固问道,他其实有点不放心盛庭叙,怕盛庭叙以他的名义去干了什么丢人的事,要他背锅,就像之前他们互换时那样。
盛庭叙板着脸回答,“上厕所。”
小城市的医院没有高级病房,病房里也没独立卫浴,只能去外面上公共卫生间。
殷固没觉出有什么不对,接道:“医生说你烧退了,没什么事了,不过需要留院观察。你就在这里躺着等你爸来接你,我先走了。”
“站住。”盛庭叙喊了一起,挡在了殷固面前,“你不能走。”
殷固眉头一蹙,意识到盛庭叙要说什么,果然盛庭叙转向裴远开口,“我有话跟他单独说,请你出去。”
裴远觉得他应该再揍盛庭叙一顿,殷固突然接道:“远哥,你去外面等我一下。”
最终,裴远还是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了殷固和盛庭叙。
盛庭叙煞有介事地把病房地门锁起来,然后严肃地对殷固说:“庭叙,你不能让我跟你爸回去!我不保证在他们面前还能扮演好你。”
殷固差点笑出来,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抬眼望着盛庭叙,认真地说:“相信我,你可以扮演得很好,你就是本色出演。”
“你就是想赶我走,别以为我不知道。”
殷固打量着盛庭叙,想看出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傻了。
盛庭叙接着说:“那个姓谈的是不是就是你一直恋恋不忘不的人?你们终于在一起了?”
“谁?”殷固无法理解地盯着盛庭叙,如果盛庭叙现在误以为他是‘盛庭叙’的话,那他恋恋不忘的人不该是裴远吗?跟谈棋有什么关系?他们根本说不到一块。
他确定地问:“你是说我对谈棋?”
盛庭叙突然眉头一抖,站到殷固面前,捏紧了拳头,压着声音说:“你还想告诉我你有几个恋恋不忘的人?”
殷固无语,看着盛庭叙发红的双眼又觉得有些可怜,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盛庭叙,即使之前他们互换身体的时候,盛庭叙顶着他的身体依然是霸道自负的。
他轻吸了一口气,站起来认真地对盛庭叙说:“我没有几个恋恋不忘的人,你跟你爸回去,他们会照顾你的。”
“我哪儿也不去。”盛庭叙突然抬手一把抱住了殷固,“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