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火眼金睛
　　陈周和闻峥同时：“……”
　　片刻后, 闻峥微微转过脸去，不太自在地说：“小姑你别瞎说，这是公司的同事, 研发部的副总监陈周。在我这里换衣服。”他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红。
　　“哦！”闻芝兰拉长了声调，围着陈周转了一圈，一边看一边啧啧点头。
　　陈周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也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 难不成跟着闻峥一起喊姑姑？好像太自来熟了, 恐怕还真会落下与闻峥关系暧昧不清的口实。但是别的称呼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只好保持着僵硬而礼貌的笑容。
　　闻芝兰端详完陈周的脸, 说：“五官与身材比例堪称完美, 简直就是上帝的宠儿。你几岁了？还有这么年轻的技术总监？”
　　闻峥走过去, 站在她和陈周之间：“小姑你这是夸人还是骂人呢？能当总监，自然是能力过人，跟年龄有什么关系。”
　　闻芝兰看着侄儿, 一向冷漠的大侄儿居然会主动维护人, 印象中除了会维护阿嵘，她还没见过，看样子眼前这个年轻漂亮的男孩对他而言意义不一般。
　　而且他一向注重私人空间, 休息室从不让外人进去，哪怕是自己以前带着苏菲来公司，苏菲困了想带进去睡一觉都不允许，说是不习惯别人睡他的床。
　　闻峥说：“马上就要开年会了，小姑你不直接去会场, 来公司做什么？”
　　闻芝兰一手叉腰，一手点着闻峥的肩：“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来看看我大侄儿不行？都快一年没见了, 你都不想我们，不想苏菲？”
　　苏菲委屈巴巴地仰头瘪嘴：“大哥哥你不想我，还嫌弃我。”
　　闻峥低头看小丫头一眼：“没有嫌弃你，但是我不喜欢不爱干净的小朋友，乖，去洗手。”
　　苏菲看着手里的颜料，瘪着嘴朝卫生间走去。
　　闻芝兰看着女儿小小的身影，对侄儿说：“你对她太严厉啦。她心心念念要回来看大哥哥，你却对她这么冷淡。”
　　闻峥说：“我一向都是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闻芝兰说：“不对，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对，我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你再清楚不过。”闻峥冷漠地说。
　　闻芝兰闭上了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去看女儿洗手了。
　　陈周见她走了，压低了声音问：“她是谁？”
　　闻峥说：“我小姑，搞艺术的，定居法国。”
　　陈周说：“那我该怎么称呼她比较好？闻女士，还是闻老师？”
　　“随便你。”
　　陈周说：“我们什么时候去会场？要不我先去吧，自己开——我忘了，我让小张开车去送部门的同事了。”
　　闻峥说：“坐我车去吧。”
　　陈周嘿嘿笑，他难道还能走去不成。
　　于是最后还是和闻芝兰母女一起坐闻峥的车去了会场。陈周坐在副驾驶座上，闻芝兰母女和闻峥坐在后排，小丫头仿佛是个强力胶，无时无刻不想往闻峥身上粘。奈何闻峥对她并不感冒，伸出胳膊严肃地将她拒之于自己的身体范围，不让她近自己的身。
　　苏菲噘着嘴，委屈巴巴地说：“大哥哥你再这样我就不喜欢你了。”
　　闻峥说：“你坐在那儿别过来，我会更喜欢你一些。”
　　苏菲转头向妈妈说：“大哥哥好讨厌。”
　　闻芝兰伸手理理女儿额前的碎发：“他一直都是这么讨厌，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都吃瘪，吃完瘪又来找不痛快，怎么就不长记性。”
　　苏菲扭头看着闻峥，然后用手捂住脸，将头埋在母亲怀里：“因为大哥哥长得好看。”
　　前排的陈周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小小年纪就这么颜控。
　　闻芝兰也笑了起来：“你大哥哥长得没前面的小哥哥长得好看。”
　　“但我更喜欢大哥哥。”苏菲大概也继承了母亲的艺术审美，她承认陈周长得好看，但是抵不上闻峥在她心中的地位。
　　闻芝兰说：“总监叫什么名字来着？”
　　陈周忙回头说：“闻老师，我叫陈周。”
　　“闻老师？这称呼我喜欢。”闻芝兰笑嘻嘻地说，“你真是个技术员啊？”
　　陈周说：“对，我是写算法的。”
　　闻芝兰对这些不懂：“不懂你们那些道道，总之很厉害就对了？这么高的颜值，结果还要靠才华吃饭，啧啧啧，小伙子前途无限啊。”
　　陈周尴尬地笑：“混口饭吃。”
　　年会是在自家酒店举行的，参会的人员有上千人，会场人头攒头，热闹非凡。
　　进会场前，闻峥就对陈周说：“一会儿你跟着我，我给你介绍认识一下公司的大客户和分公司的负责人。”
　　陈周只能点头：“好。”
　　几人一起走进会场，仿佛有一盏聚光灯打在了他们身上，闻峥高大挺拔，面容酷帅，陈周长身玉立，俊美无俦，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对璧人，实在是养眼之极。尤其是陈周，他的英俊简直是直击人的灵魂，让人看一眼便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不去看。
　　这两人，就成了整个年会的颜值天花板，就算是精心打扮过的年会主持人跟他们一比都相形见绌了起来。
　　两人一现身，早已到会场的闻嵘就迎上来了：“陈周，你可是今晚的女王。”
　　陈周忍不住想翻白眼：“会不会说话呢，你才是女王呢。我男的好么。”
　　“女王是属性啊，不是性别。”闻嵘一本正经地瞎说，“小姑，苏菲，你们也来了，想死我了，你们越来越漂亮了。”
　　陈周看着他们互动，心里默默地说：别欺负小爷不懂什么是女王属性好么。你自己才是正儿八经的女王！
　　闻峥说：“走吧，我带你去认识一下人。”
　　从分公司过来的同事都没见过陈周，非常好奇地问身边的同事：“闻董身边的人是谁？”闻峥不近女色，这是多年来大家的共识，难不成他近男色了？
　　便有人解释：“那是研发部的技术副总监，今年新来的，闻董钦点的。芯片研发的负责人。”
　　他这么一解释，对方就知道了：“不会吧，那就是技术副总监？这么年轻！”关于陈周牛人牛事，公司内部其实早就传了个遍，大家都知道新来的副总监主持优化了云平台计算，但很多在外地分公司工作的人都没见过其庐山真面目，任谁也想不到他竟是如此年轻帅气。
　　如果刚才还有人在揣想陈周是闻峥的男伴，此刻则想的是，闻董如果此刻宣布陈周是他的男朋友，谁都会觉得太合情合理了，这么年轻帅气有才华，很难有人不喜欢吧。
　　这一晚，陈周特别忙，先是跟着闻峥转了一圈，认识了不少业内大佬，其中包括芯片生产商、手机加工商等，还有自家工厂的负责人、分公司的负责人等。
　　他们在这边忙碌的时候，赵洋则和他的几个亲信凑在一块儿闲聊，一个说：“闻董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啊？别说芯片研发还只是个概念，就算真研发出来了，性能也未必就比现在的好。他老捧着姓陈的做什么。”
　　“我看那小子就不爽，那个云平台计算优化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没他我们也能做出来好么。闻董什么都不懂，就是被那小子给忽悠了。”
　　“也许吹的是枕边风灌的是迷魂汤也说不定，这一点咱们肯定是比不上喽。”
　　赵洋则摇了摇手里的酒杯，呵呵笑了一声，什么话都没说。
　　年会开始之后，闻峥上台做了大致的年终总结和来年的工作计划。表面上，数据还是可以看的，营业总额比去年还略有提升。
　　事实上，情势其实不太乐观，有外人在场，闻峥没有明说市场占比有了小幅的下滑。也就是说，其实今年的利润是赶不上去年的，因为运营成本每年都在增加，专利、人工、材料、场地、广告营销等等费用都在以不可逆转的趋势上涨。
　　这一决定导致的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奖金比去年有所下降，因为每年拿出来发作员工奖励的利润比重是固定的，成本增加，利润就缩水。底层员工可能感觉不到太明显，也可能就是几百几千的差别，但这几百几千对普通人来说也其实也不算少，多几百就能给孩子买几身衣服，给老婆买支口红了。
　　对高管和股东来说，缩水的份额就比较大了，可能是几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
　　所以闻峥做完报告，公司高层就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因为这太关乎他们的切身利益了。
　　陈周在台下冷静地看着，原来峥嵘出现颓势从现在就开始了，市场份额的缩水，就意味着江山的丢失，在这个你追我赶的行业里，不进步，就意味着退步，更何况还是退步呢。
　　有人压低了声音说：“公司都这样了，为什么每年还要多拿几十亿去弄个新研发部，这不浪费钱吗？把现有的系统升级做一做，难道不比从零做起更好？每年几十亿这么砸下去，也不见得能看得到成绩，芯片研发起码要几年才出成果，如果没做出来，那就是拿几百亿给人打水漂玩去了。”
　　“有什么办法，老板喜欢就够了。”
　　说这话的是赵洋的亲信。
　　有人怂恿：“赵总，您今年分红也要缩水不少吧。为什么不去找股东们商量一下，芯片研发是否有必要我觉得还应该商榷一下。”
　　赵洋往年的分红至少有两千万，今年起码要缩水两三百万，他当然也是不爽的，看中很久的别墅又不够钱了，所以他说：“回头我还是跟闻董商量一下吧。”
　　“跟闻董商量我觉得没用，他现在处于热恋中，哪能听得进外人的话。”有人用开玩笑的口吻说，“最好还是股东们去逼宫，毕竟他们才是掌握话语权的人，而且事关他们的切身利益。”
　　宴会上，程安海陪着闻峥兄弟二人去给客人和员工们挨桌敬酒。陈周则和一群高管坐在一桌，其中就有赵洋。
　　依照礼数，陈周给赵洋敬了一杯酒，毕竟是他的上司。赵洋也笑眯眯地喝了，还很客套地回敬了一杯。从表面上看，研发部的两个总监关系还是和乐融融的。
　　陈周刚放下酒杯吃了两口菜，研发部的主管经理就开始过来给陈周敬酒了，说也奇怪，他们不敬赵洋的酒，就只敬陈周的，说是敬佩他的能力，从未一起吃过饭，早就想敬他一杯了，第一次给领导敬酒，不能不给面子啊。
　　陈周当然也没法推辞，谁知喝完一个又接着一个，还有的直接敬他三杯，陈周不喝就是不给面子，逼着陈周把酒喝了。傻子都看出来了，他这是在被人轮番灌酒呢，陈周酒量再好，也经不住被这样灌啊。
　　最先发现陈周孤立无援的是他部门的一个算法师，他跟同桌的同事一说，大家赶紧过来护驾，一阵吵吵嚷嚷，将陈周直接拉到他们桌上去了。
　　陈周跑到别的桌上去，赵洋的人还不放过他，追到这桌来敬酒。陈周还没开口，就有人帮他出头了：“刘经理，来来，我们领导喝高了，我代他喝。”说话的是一个叫钟垚的算法师。
　　刘经理看着他：“你代陈总喝酒那可要加倍。”
　　“没问题，你一杯，我两杯。”钟垚爽快地答应下来。
　　然后他一口就喝干了两杯啤酒，刘经理喝完酒，转身离开了。
　　陈周感激地说：“谢谢啊。”
　　钟垚大手一挥：“陈工别担心，再有人来给你敬酒，我都替你喝了。”
　　旁边的同事笑着说：“陈工别怕，小钟酒量好着呢。他青岛人，从小把啤酒当水喝的。”
　　钟垚咧嘴一乐：“对，我最高纪录是喝了30瓶啤酒，没醉，就是膀胱胀得难受，跑了几次厕所，嘿嘿。”
　　“那也不能多喝，酒喝多了伤身，以后还是注意点。”陈周说。
　　钟垚笑呵呵地点头：“听陈工的。”
　　旁边的同事接话：“不是还有我们呢，别怕陈工，他们敢来灌你，我们就去灌他。”
　　“对，我们去给赵总监敬酒吧，还从没敬过部门老大的酒呢，显得我们太不懂事了对吧。”有人倡议，大家纷纷附议。
　　于是芯片部门的同事也都起来了，陆陆续续去给赵洋敬酒。很快，赵洋就享受到了陈周刚才的待遇。
　　陈周看在眼里，美在心里，咱也是有人护着的。
　　他这边尚有人解围，但闻峥闻嵘那边就不太妙了，给员工敬酒的事没人能代劳，上百桌敬下来，就算是程安海帮了一些忙，他还是喝醉了。闻嵘酒量好一些，但也没能逃过喝醉的命运，等敬完酒，兄弟二人都醉得不轻。
　　陈周看得有些担心，闻峥的胃不好，又没提前吃点东西，这么喝哪能行。但兄弟二人还是主角，又不能提前退场，所以硬是强撑到了年会结束。
　　年会结束之后，陈周交代小张去送喝醉的了程安海回去，自己则和老肖扶着闻峥和闻嵘离开。
　　陈周忍不住说：“既然不能喝，就不用挨桌去敬酒，大家又不是冲着这杯酒才来工作的。把身体喝坏了吃亏的到底是谁啊。”
　　老肖附议：“可不是，每年都要醉一场，今年稍微还好点，往年都是吐得翻江倒海的。”
　　闻嵘这个样子自然也没法开车回去，陈周也不好帮他联系唐枵，就直接将人带回了闻家。刚扶着兄弟二人进屋，就听见一个女人说：“哎呀，怎么又醉成了这个样子！”
　　陈周抬头，发现是闻芝兰，她已经卸完妆，换上了居家服，比之前容光焕发的样子看着老了好几岁，这才是她真是的年龄，看样子她是住在闻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