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峥快步朝洗手间走去：“睡觉去里面的休息室睡。睡这儿不着凉才怪。”
　　陈周坐起来，有些尴尬地捏捏鼻子，可休息室不是他的吗，自己怎么能去睡。
　　闻峥洗完脸出来，看着陈周还在沙发上坐着：“去睡啊。”
　　陈周揉揉犯困的脸：“不睡了，去洗把脸上班了。”
　　“现在还是休息时间。”闻峥坐在茶几前倒了一杯茶。
　　“那你为什么不睡午觉？”陈周说。
　　闻峥抿了一口茶：“我没午睡的习惯。茶淡了点，下次多放点茶叶。”
　　陈周说：“已经很浓了，你该不会是用浓茶来提神吧？其实睡午觉比浓茶效果要好。我在星纪的时候，研发部每天中午都是熄灯强制午睡的。睡上半小时，下午精力就能好得多。”
　　闻峥听到他说星纪，就不太高兴：“星纪是星纪，我是我。”
　　陈周知道星纪是他的逆鳞，是碰不得的，但还是壮着胆子跟他讲道理：“虽然咱们跟别的企业文化不一样，但作为程序员的个体，身体状况差别不会太大，高强度工作之后需要适当的休息，接下来才有足够的精力接着工作，否则效率会非常低下。咱在这事上不和星纪置气，你是资本家，难道不该追求最高效吗？”
　　陈周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闻峥，果然，他听到这里，眉头拧了起来。幸运的是，等了片刻，闻峥并没有生气，而是说：“睡午觉这种事，并非所有的人都需要，我们只能提倡，不能强制。”
　　陈周听到这里，知道有转圜的余地，便说：“这样也行。”要求中午休息时间不能干扰他人午睡，慢慢地，大家就都会适应下来。
　　闻峥问：“上午的资料看得怎么样了？”
　　陈周说：“资料看了大半了。不过我还有个要求，能不能将这所有的产品都给我看看，甚至我还需要市面上同类产品差不多型号的产品，这样可以形成一个比对。”
　　“对手的产品都是有的，去找赵洋，这事归他管。”闻峥说。
　　听到赵洋，陈周情绪就有些不高，他想起了上次在杭州会展时碰到赵洋的经历了，不知道对方还记得自己不。但既然要去研发部，就避不开赵洋，而且将来还极有可能要和他起正面冲突。
　　“我自己去找他？”陈周说。
　　闻峥没说话，他起身按下了桌上的内线电话：“安海，进来一下。”
　　片刻后，程安海就进来了：“闻董，你找我？”进来第一眼自然是看到了陈周那张有点突兀的桌子，因为是临时加的，怎么看都跟房间的布局有点格格不入。
　　闻峥说：“这是陈周，下午你带他去研发部一趟，他要找一些产品样品。”
　　“哦，好的，闻董。”程安海说着朝陈周抬了一下下巴，当是过招呼。
　　闻峥对陈周说：“这是程安海，我的助理。”
　　陈周说：“我跟程特助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
　　研发部并不在主楼，而是主楼旁边一幢六层楼的独立楼，程安海给陈周介绍：“原本研发部是在主楼的，占了三层楼，后来赵总来了，就独立出去了。这边基本是他说了算。”
　　陈周问：“赵总好打交道吗？”
　　程安海笑了笑，委婉地说：“怎么说呢，大概有能力的人都有自己的脾气吧。他不太喜欢别人插手研发部的事，这里基本是他一人说了算。”
　　陈周皱眉：“闻总也干涉不了？”
　　程安海说：“闻董不太懂技术，毕竟他不是学计算机的。闻董的弟弟小闻总懂，他之前来公司干过一段时间，跟赵总的理念有些不合，两人矛盾有点大。最后小闻总就离开了。”
　　陈周觉得这个赵洋还挺霸道的：“赵总真那么厉害吗？我觉得咱们公司出的产品新功能也没有多大的突破，赵总还是略保守了些。”
　　程安海赶紧“嘘”了一声，看了看四周，小声地说：“这话你跟我们说说就算了，千万别当着赵总的面说。”
　　陈周有些理解不能：“闻总是个那么雷厉风行的人，怎么能够被赵总绑架呢？”
　　程安海无奈地笑：“你用的绑架这个词语，确实太准确了，依我看，峥嵘还真是被赵总给绑架了，现在咱们所有的技术都按照赵总设计的路子在走，如果停下来转型改变，代价是极其昂贵的。”
　　陈周想起日后峥嵘被美国制裁，面临生死存亡，转型改变的代价总不会比这个更大，便叹了口气：“长痛不如短痛啊。”
　　程安海说：“这得看闻董有没有打算改革的勇气和魄力。”
　　以陈周目前对峥嵘的了解，闻峥做这个决定确实需要勇气，毕竟目前峥嵘的手机市场份额还是不错的，虽然没能引领潮流，但也没被落下太多，它出色的均衡性和性价比吸引了一大批用户，如果改革创新，就需要冒非常大的险。
　　两人进了研发部，这里的氛围跟主楼的差别太大了，研发部的员工都是年轻人，这一点倒是非常重要，年轻人富有活力和创造力，是程序员的主要群体。
　　也跟星纪的研发部氛围不太一样，星纪虽然严格，但总体氛围是自由散漫的，有一种很明显的无形的向上的冲力，峥嵘的研发部则显得严肃有余、活泼不足。
　　据他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研发部工作人员的等级也是相当森严。而这等级，跟待遇是直接挂钩的，这倒是跟某为的制度有点像，只是不知道晋级的方式是不是一样。
　　程安海带着陈周去了样品陈列间，架子上琳琅满目，全都是电子产品，有峥嵘的，也有其他品牌的，这陈列室是不对外开放的，只有公司内部员工才能进。
　　要借出去也不容易，必须得部门领导签字，样品主管审批，如果像陈周这样借得多的，那就得跟赵洋去申请了。
　　程安海说：“陈周，你先在这里看吧，我去找赵总签个字。”
　　陈周说：“闻总签了字还不够？”
　　程安海笑着说：“理论上是可以的，但还是跟赵总打声招呼比较好，毕竟这里他是老大，而且咱们借的比较多。”
　　程安海走了后，陈周就专心地看起了产品。正看得投入，就被程安海在肩上拍了一下：“陈周，赵总也来了。”
　　陈周一抬头，便跟赵洋视线对了个正着：“赵总您好！”
　　赵洋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冷冷地说：“你不是星纪的吗？跑峥嵘来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走事业线，周周走得顺不顺，端看闻总够不够宠老婆。


第三十七章 副总监
　　陈周没想到赵洋还会记得自己, 他也就跟着白明轩去了一次峥嵘的展位，跟赵洋还没有直接接触，便笑笑说：“赵总的记性真好。我已经从星纪离职了, 现在峥嵘上班。”
　　赵洋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谁招你进来的？”
　　陈周保持着微笑：“闻总。”
　　赵洋拧起眉头：“哪个闻总？闻嵘？”
　　陈周说：“是闻峥。”
　　赵洋扭头看向程安海，用眼神向他求证。
　　程安海点头：“确实是闻董招来的。”
　　赵洋不高兴地哼了一声：“闻董也太大意了，什么人都往公司招, 就不怕是间谍吗？”
　　陈周听见这话忍不住想笑, 到底谁才是真间谍啊，他说：“闻总知道我之前在星纪上班, 也是他让我来公司的。赵总, 这些样品我能借走了吗？”
　　赵洋直接拒绝了：“不能, 这些样品你不能拿走。”
　　陈周觉得赵洋就是故意针对自己，他微微皱眉：“这是闻总交给我的工作，我借这些样品并非是私用, 希望赵总能够理解。”
　　程安海发现两个人开始有点针锋相对起来, 赶紧出来打圆场：“赵总，样品确是闻董让借的，东西都会登记好, 保证不会弄丢的。”
　　赵洋瞥了陈周一眼：“样品是我们研发部费了不少功夫收集回来的，你要看就在这里看，不能带走。”
　　程安海为难地说：“赵总，这有点——”
　　陈周打断程安海的话：“行，我过来看吧。我先回去拿点资料过来。”
　　陈周也不打招呼, 直接转身出去了。程安海有些无奈地看看赵洋：“赵总，那我们先走了。”也跟上陈周的脚步。
　　出了研发部，程安海说：“没想到赵总会反对, 以前借个样品根本就没这么多要求的。”
　　陈周说：“我来自星纪，赵总防着我也情有可原。”
　　“其实没有必要，闻董亲自招你来，说明他完全信任你。唉，还得麻烦你要跑一趟。”程安海有些不好意思，闻峥交给他这样一个简单的任务，结果都没能做好，尤其可能会给陈周留下自己没能力的印象，他真没想到赵洋连闻峥的面子都不给。
　　陈周回到办公室，闻峥抬头，见他空手回来，说：“东西呢？”
　　“没借到，赵总他不让我带出来，要去样品室看。我现在去那边看。”陈周说着开始收拾文件和电脑。
　　闻峥停下来，难以置信地说：“赵洋不借？”
　　陈周说：“赵总他在杭州的科技展上见过我，那时候我跟星纪的白总监一起，他觉得我可能是间谍。”
　　“我来跟他说。”闻峥拿起电话，准备打电话。
　　陈周连忙制止他：“还是别打了，我过去看也一样的。别为了这些小事还劳动您大驾。”
　　闻峥沉默地望着他，最后将话筒给放下了。
　　陈周有些感动，至少闻峥还是愿意维护自己的，而不是一味地朝赵耀忍让迁就，他也就不怕赵洋以后给他穿小鞋。跟赵洋的斗争是避免不了的，作为空降兵，自己的资本，大概就只有闻峥的支持了。
　　闻峥看着陈周收拾好东西出了办公室，差点将自己手里签字的金笔给撅断，在自己的公司里，居然还有自己做不了主的地方，赵洋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陈周对电子产品的兴趣尤为浓厚，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做视频的原因。一进样品陈列室，他就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一忙起来就忘记了时间，直到闻峥过来找他。
　　闻峥站在陈列室门口，看见陈周坐在一张断了靠背的椅子上，对着电脑敲打着什么。陈周异常专注，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反应，包括闻峥的出现。
　　闻峥走过去：“陈周。”
　　陈周终于回过神来，扭头看他，微微笑着抬手和他打招呼，但是并没有说话。
　　闻峥站在他身后，看着电脑屏幕上敲打的内容，记录得非常详尽：“看完了吗？”
　　“还没，早着呢。产品有点多，估计得整理个几天。”陈周说。
　　闻峥想到陈周还要在这个破椅子上坐上几天，连个靠背都没有，心情瞬间就不好了：“明天不用过来了，我让人把样品送到办公室去。”
　　陈周扭头看着他，然后笑了：“谢谢闻总。”
　　“下班吧。”闻峥说。
　　陈周看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七点多了，难怪觉得有点饿了，他笑嘻嘻地说：“闻总，加班吗？”
　　闻峥看着他的笑脸，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不累吗？”
　　“还好，我之前都是九点才下班呢。咱们去吃饭吧，然后再来加会儿班。”陈周说。
　　闻峥大概是头一个被员工要求留下来加班的老板了，他能说什么呢？便说：“走吧。”
　　他们到食堂的时候，大食堂的窗口已经关闭了，只有二楼的小炒还开着。陈周便和闻峥上了二楼，炒了几个小菜。
　　两人正吃着饭，赵洋被几个下属簇拥着进来了，刚进来，一个胖子便大声说：“师傅，还是老样子。”
　　赵洋刚坐下，便看见了闻峥，他不由得一愣，起身过来了：“闻董，您也在公司吃晚饭？”
　　闻峥抬头看见赵洋和几个员工，点点头：“你们才吃？”
　　几个员工都恭恭敬敬地打招呼：“闻董！”
　　赵洋拉开闻峥桌边的椅子，准备坐下来和老板一起吃饭，闻峥说：“我们吃得差不多了，你们还是自己吃吧。”
　　赵洋看着才动了没几筷子的菜，又看看陈周，明白闻峥是不想有人打扰他们吃饭，便说：“那您慢用。”
　　赵洋和几个下属便在旁边的桌子坐下来，闻峥开口：“赵总监，这两天我想看一下样品室的样品。”
　　赵洋尴尬地扭头看着闻峥：“闻董您随便看。”他说完这话，眼睛余光瞥向了陈周。
　　陈周听见这话，也颇为惊讶地看着闻峥，这是故意在给赵洋难堪吗？
　　闻峥若无其事地吃着菜。
　　那边服务员给赵洋他们上了菜，菜色可丰富了，除了常见的鸡鸭鱼，居然还有烤乳猪，一人一盏乳鸽汤，都是大鱼大肉，这么一比对，闻峥这个只有仨小炒和一个西红柿蛋汤的老板就显得太寒碜了。
　　那边桌上的人都有些不敢动筷子，赵洋也十分尴尬，这菜是端给老板还是不端呢？
　　于是等陈周和闻峥吃完，那边桌上的人也还没怎么动筷子，闻峥起身，路过他们的时候，淡淡说了声：“我们吃好先走了。”
　　出了食堂，陈周说：“他们真奇怪，为什么不吃啊？不都是自己花钱点的。”
　　闻峥说：“赵洋有餐补，每个月饮食都用发票报销的。”
　　陈周明白过来：“也就是说，他这算是公款消费？但一般补贴不都是有上限吗？”
　　“别人有，他没有，只要在公司吃的都能报销。”
　　陈周忍不住咋舌：“你是没想到他在公司食堂也能点上烤乳猪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