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周解开扣子,看见闻峥身上斑驳的颜色,心里愧疚得不行:“身上好像也很严重。我怀疑这点药都不够,等擦完找医生再开点,晚上洗了澡后还要重新抹一遍。”
闻峥没有说话,扭头看着输液袋里的药液,正一滴滴地往下落,陈周抽了根新棉签继续给他上药。
棉签擦过胸肌、腹肌,就好像有一道细细的火线在肌肤上蔓延,然后缓缓往下汇聚,集中在了某个点。闻峥都能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了变化,这是头一回有人让他起了生理反应。就他认为必须出声阻止陈周的动作时,一个护士走进来:“药、哦,你们在涂药?我是来看看输液情况的。”
年轻的护士并没有退出去,她走到病床边,检查了一下输液袋,将输液管的滑轮推了推,然后看了陈周一眼,转身走了。
平时闻峥也是极受女性青睐的,不过他今天等同于毁容,只能当背景板了,越发衬托得陈周面若冠玉、丰神俊秀。
护士的到来打断了陈周的动作,也拯救闻峥濒临崩溃的自制力,他觉得,护士进来不是给自己看药的,只是利用这个借口过来看陈周的,等护士走了,便忍不住调侃:“你倒是到哪儿都受人欢迎。”
陈周一愣,然后笑了:“可能吧,这不就是闻总您选中我的原因。”
这话明显是带了点揶揄的口吻的,不过闻峥却没有反驳他,他选中陈周,确实因为他有一副好皮囊,又想起了明天的任务,不禁冷下心:“那明天就看你的了。”
“知道啦!”陈周郁闷地说,不管他们关系多么熟稔,他最终都是闻峥的工具人。
他加快了给闻峥擦药的速度,很快就将背上也抹了一遍,腿上就不管了,反正穿上裤子也看不出,让他自己弄。
闻峥输完液,还将陈周送回了家。陈周说:“对不住,还要劳烦你自己开车回去。”
“没关系。明天——”
“明天的事忘不了,我会好好安排的。”陈周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推开车门下车去了,关门的时候又停住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让苏姨给你做点营养健康的吃的,祝你早日康复!”
“嗯!”闻峥点头,目送陈周消失在楼道里,还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抬手拍了一下方向盘,甩甩脑袋,这才开车离开。
回去之后,陈周犹豫了许久,这才给闻嵘打电话。打了,是对不住闻峥,不打,又违背他做人的原则,最后他还是决定对不住闻峥,毕竟闻峥本来就是在一条错误的道上奔,他不能再推波助澜了。
陈周跟闻嵘说:“你哥今天来我家了。”
闻嵘笑起来:“是吗?我哥去找你了?”看来哥哥果真还是不放心啊。
“他在我家吃了芒果,然后过敏了,浑身长满了红疹子。我陪他去医院打针了,他刚刚才回去。”陈周说到这个还是挺内疚的。
闻嵘吓一跳:“他芒果过敏?现在没事了吧?”
“打了针又涂了药,不知道会不会好点。你要是有空,明天找个借口回去瞅瞅他呗,别透露是我告诉你的,假装不知道。”陈周说。
“好,我明天回去看看。”闻嵘说。
陈周犹豫一下,又说:“还有,你哥今天来找我,是让我明天晚上去圣罗兰餐厅吃饭。”
闻嵘说:“怎么听着有点耳熟。我想起来了,唐枵约了我明天晚上在圣罗兰餐厅见面。我明白了,我哥又给你安排任务了?”
陈周无奈地捏捏鼻梁:“是的。”
闻嵘哭笑不得:“我哥真是的,他还不死心呢。”
陈周知道,闻峥最后会接受唐枵,是在闻嵘和唐枵分手回到峥嵘集团之后。峥嵘集团受到国际制裁以及美国的打压,芯片供应断货,股票大跌,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星际联合国内互联网巨头帮助峥嵘,并且共享了自己研发的芯片,力挽狂澜,才让峥嵘集团避免被恶意收购的命运。
闻嵘和唐枵解除误会复合。闻峥那时候才终于放下成见,接纳唐枵。
“你哥挺固执的。”陈周说。
“是,认准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不过也正是因为他这个脾气,才把家里的公司搞得有声有色。”闻嵘非常骄傲地说。
陈周问:“你为什么不回去帮你哥?你也是做技术的。”
闻嵘无奈叹息:“我哥请了个技术很牛逼的大拿,那个大拿非常傲慢,不允许别人插手技术方面的事。我受不得那人的脾气和管制,所以暂时在外面避风头。”
陈周猛然想起来,那个大拿恐怕就是导致峥嵘集团陷入危机的罪魁祸首,他给美国提供材料,说峥嵘集团抄袭美国某行业巨头的技术,导致在美国上市的峥嵘集团受到美国政府的制裁。
那个大拿叫什么来着?这可是个定时炸弹啊,得提醒闻峥才行。
陈周问:“那个人叫什么?”
闻嵘说:“赵洋。”
“没听过这号大神。”
闻嵘说:“以前是高通的一个高管,我哥重金挖来的,其实我觉得那人技术也不见得真牛逼。”
陈周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赵洋的事需要解决,但不是当务之急,当务之急是明天的任务,他总这么摸鱼,闻峥怕是恼死他了。
“明天的事怎么处理?”
闻嵘沉吟片刻:“既然我哥一心想要看你勾引唐枵,不如将计就计好了,让我哥高兴高兴。”其实他更想看他哥打翻醋坛子。
“你的意思是,明天让我去跟唐枵碰面?你不去了?”陈周惊讶地说。
闻嵘说:“对啊,我跟唐枵提前说一声,让他配合演出。”
陈周呵呵笑:“那你心可真够大的,真不怕我俩有点啥?”
闻嵘问:“你觉得我哥和唐枵都是什么样的人?就说你真实的想法。”
陈周想了想:“唐总有能力有魄力,是个好男人。”
“那我哥呢?我想听真实的,不用顾虑是我哥就不好说。”
陈周呵呵笑:“闻总啊,我真不太好说。他性格很冷漠,但是又会让人觉得可靠,面冷心热应该就他这种人。他很傲娇,是心口不一的典范,脾气固执而暴躁,但有时候又跟小孩子一样,也有可爱的时候。我觉得他不太擅长表达,而且比较缺爱,说实话,我有时候还蛮同情他的。”
闻嵘听完呵呵笑:“我知道了。”
陈周脑子没转过来:“为什么问这个?”
闻嵘说:“没什么,就是想了解一下。那咱们就这么说好了,明天咱们就配合我哥演场戏。”
陈周没有告诉闻嵘他哥安排了误诊的体检报告给他,因为这样有点伤害他们兄弟的感情,反正是误诊的,只是担惊受怕两天,应该没多大关系。也可能闻嵘明天回去,闻峥感动于兄弟情,就不让医生打那个电话了呢。
第二天,闻峥的红疹还没消,干脆就没去上班,在家遥控办公,加急文件就让助理送回来家批示。
闻嵘突然回来了,说是要回来拿个东西,结果看见他哥的脸:“哥,你怎么啦?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闻峥正郁闷呢,今天状况比昨天也没好多少:“过敏。”
“什么东西过敏了?看医生了吗?”
“看了,打了针,吃了药,也抹了药,家庭医生也来过,只能等它自己消。”闻峥说,“你今天不上班?”
“唐枵没回来,我上班时间比较自由。今天在家陪你。”闻嵘说。
闻峥不置可否,但也没明着赶人,闻嵘就在家里呆了下来。
见闻峥忙完公事,闻嵘搬出象棋来:“哥,来一盘?”
闻峥抬起头:“行。”顺手合上了电脑。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坐下来好好下过棋了。
从父母去世后,闻峥就变成了一个超人,一边上学,一边学着管理公司,还要照顾闻嵘。父母去世后的那段时间,闻嵘必定要跟哥哥一起睡才能入睡,那是兄弟二人一生中最亲密的时光,可以说是相依为命。
后来闻嵘上初中,闻峥考上了大学,没法照顾闻嵘,便安排他读了寄宿学校。十二三岁的孩子,正是叛逆期伊始,如果自制力不行,独立就是堕落的开始,好在闻嵘虽然顽皮,但还算懂事,并没有惹出什么大乱子来,平平顺顺地读完中学,又考上了大学。
不过也是从那时候起,兄弟二人也因为相处时光变少而不再那么亲密无间。兄弟俩也不大能玩到一块儿去,因为闻嵘爱玩的东西闻峥都不会玩,只有这象棋,是他们从小就玩的。
闻峥下着棋,听着闻嵘的笑语,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那个可爱听话的弟弟仿佛又回来了。
闻嵘在家待了一天,到下午五点左右,他频频看手表,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哥,我晚上有个约会,要走了。”
闻峥叹了口气:“不在家吃饭了?”
“不了,别人约我就是吃饭。”闻嵘说。
就在这时,闻嵘的电话响了:“闻先生吗?这里是静和医院,您前些日子在这里做检查结果出来了,依据片子看,似乎有点问题,希望您能来医院重新检查一遍。”
圣罗兰餐厅,陈周和唐枵坐在一张餐桌上,唐枵满脸不高兴:“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闻嵘居然放我鸽子!!”
陈周双手合十赔笑:“对不住,唐总,感谢您配合我们演出。”
“可你知道今天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唐枵又重复了一遍。
陈周点头:“我知道,你打算求婚的。”
唐枵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我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闻嵘也不知道啊。”
“我猜的。”陈周尬笑,他能说自己是提前看了剧本吗?
“那你可猜得真准。”唐枵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陈周诚恳地说:“唐总,我觉得今天求婚不太好。你看啊,今天是你们在一起的周年纪念日,跟求婚的日子重合了的话,以后就会少一个纪念日,那以后制造浪漫是不是也少了一个理由?”
唐枵看着他:“对啊,有点道理,我就光想着日子好记了。可我为什么要把手机给关了?”
“这也是其中的一部分。”陈周笑着解释。
这时陈周接到了闻嵘的信息:“我可能生病了,让唐枵回家等我。”
陈周看着信息,心说闻峥这个狼人,还真向闻嵘下手了,他问:“什么病?不要紧吧?”
“不知道,医生说肺部有阴影,怀疑是肿瘤。刚刚又重新做了检查。”
陈周一看果然跟原著一样,便说:“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我觉得多半是误诊,你年纪轻轻,又不吸烟,生活方式那么健康,怎么可能是肿瘤。我现在就让唐枵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得晚点,字数也稍微多点,感谢大家支持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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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萧彧穿越了,穿成了一个被贬为庶人的废太子,流放鸟不拉屎的南蛮之地。
萧彧觉得南方好,物产丰饶,风光秀美,想饿死都难。
只是这生活生产条件惨了点,萧彧捋起袖子,美好生活亲手创造。
就是还得提防朝中隔三岔五来的密探和刺客,不过也不怕,好吃好喝招待,还怕他们不嘴软?
密探回去后汇报:废太子终日饮酒寻欢,乐不思蜀,左拥右抱,皆为男色。
朝中人均放了心,好男色,连儿子都生不出来,必定对权位没了兴趣。
萧彧从左拥右抱中抽出胳膊:“起开起开,小爷这是权宜之计,逢场作戏而已。”
被左拥右抱的二位互相对视一眼:打一场,谁赢谁有资格追。
第二十七章 戏精
陈周是坐唐枵的车离开的, 跟陈周相亲的那个女孩,既是他的搭档,也是他的监工。陈周和唐枵离开后, 他们亲密聊天、一起离开的照片也发到了闻峥手里。
闻峥看到陈周与唐枵有说有笑的照片,却发现并没有预期的那么高兴,他甚至觉得陈周的笑容有些刺眼。他记得以前他说过不出卖感情,他为什么会和唐枵聊得那么开心, 到底是逢场作戏, 还是已经乐在其中了?
有了这个念头,闻峥心中便如有百爪挠心, 怎么也停不下来了。
闻嵘此刻精神大受打击, 整个人都蔫蔫的, 耷拉着脑袋,没注意到他哥手机里的照片:“哥,我会不会有事?”
闻峥收起手机, 将手覆在他手背上:“别怕, 你肯定不会有事的,哥一定会让你好好的。”
“我害怕!哥,万一是真的, 我怎么办?你怎么办?唐枵怎么办呢?”闻嵘眼神有些空洞,他表面开朗乐观,实则对死亡有着发自心底深处的恐惧与抵触,那是童年父母骤然离开带给他的阴影。
闻峥看着这么无助的弟弟,内心是自责的, 还在反省自己不该这么恐吓他,然而听他提到唐枵,便冷下脸来:“你满心都是姓唐的, 你这么需要他的时候他人在哪儿?电话都打不通,谁知道正在哪儿鬼混!我带你回家,结果明天就出来了,我再陪你看结果,肯定不会有事的。”
闻嵘看着他哥,唐枵在哪儿他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很奇怪的念头:会不会自己的病是假的,只是哥哥用来吓唬自己的?不,哥哥应该不知道这件事,他刚才担心的神情不会是假的。闻嵘努力说服自己。
可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如同一滴水入了黄河,开始奔腾汹涌,直朝大海而去,再也拉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