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有贤轻声道：“抱歉，庄总。是比较重要的私人电话。”
　　庄算讪笑着离开。
　　白有贤这才接通，语气客气而疏离：“刘先生，请问有什么吩咐？”
　　电话那端是苍老而无奈的声音：“小贤，你妹妹小娅喜欢上了吴家那个独苗。你可能认识，好像是与你一个学校，晚几届的。”
　　“您说的是吴天佑么？”白有贤的声音很低，快步走到了一个隐蔽的大堂沙发座那里。周遭都是老外，离开的距离也很远，应该没人能听懂中文。
　　“对，就是那个吴天佑。他们吴氏集团一直与我们刘氏是劲敌。不过若能联姻，未来或有转机。老爷子那边也暗示了我这一点。比起你其他那几个堂姐妹，小娅的才智还算是出挑的。何况她自己也喜欢姓吴那小子。”
　　“这关我什么事？”白有贤语带自嘲，“刘先生，有话请直说。又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任务，需要我这个见不得光的人做呢？”
　　刘宏暗中寻思，自己这个私生子就是太聪明，太冷情了，好像是怎么也捂不热养不熟的狼崽子。如果不是他拿钱吊着，怕是早就不搭理他了。但这种事，又不能安排自家集团里的人去做。
　　老爷子七十多了还不肯退休，他和另外两个兄弟都眼巴巴等了十几二十几年，分家产也好，论资排辈选继承人也罢。总好过熬到五十多了，还没有个准信。
　　老爷子倒是说了，看本事拼业绩，谁能赚钱谁赚的多，将来的家业就多分一些，甚至接手他的位置，成为集团下一任董事长。这可是千亿企业的董事长，掌舵人！不仅继承家业，老爷子所谓接手，是连经营了几十年的人脉关系网络也都交棒，这种诱惑谁都抗拒不了。
　　刘宏在兄弟之中能力和业绩都很中庸。若想将来多分一杯羹，除了站队大哥之外，还要真拿出一点本事来，不被大哥嫌弃。白有贤就是他找到的秘密武器。这几年为他做了不少好方案，出谋划策扭亏为盈，一步步让他的资本积累的已经与大哥不相上下，若想再上一步，争“太子”的位置，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刘娅能与吴氏联姻，有吴氏的实力相助，或干脆吞了吴氏，刘宏在老爷子面前绝对长脸，地位再不可能动摇。
　　刘宏斟酌了一下语气：“是这样，自从小娅提了这个事，我已经安排私家侦探去调查吴天佑的一些隐私秘密。这个吴天佑读到大学，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还几次以学业为由推辞了家里给介绍的相亲对象。这事不太正常。你知道他是否有喜欢的人？或者是，有传闻吴天佑很可能并不喜欢女人。”
　　“如果吴天佑真的不喜欢女人呢？您还会让小娅与他联姻？”白有贤忽然插嘴问了一句。
　　“小娅喜欢就好。再说呢，吴家三代单传就那一根独苗，便是不喜欢女人，也要传宗接代。联姻之后，他们各玩各的互不干涉便是。”
　　一个男人喜欢的是同性还是异性，白有贤作为资深圈内人还是能分辨的。虽然与吴天佑接触并不多，但有白有贤看得出，吴天佑很大概率是弯的。只是没想到，那个人连亲女儿的幸福都不在乎，还虚伪的说什么小娅喜欢就好。
　　将来为了利益联姻的夫妻两个，若是彼此之间没有感情
　　也许刘家，他血缘上那些叔叔伯伯们也都是这种想法，刘宏耳濡目染也不可能有别的良知。
　　“您是希望我以学长的身份，接触一下吴天佑，确认他没有喜欢其他人，然后撮合一下他与小娅。制造一些浪漫的偶遇吗？”白有贤试探着发问，进一步明确自己的工作范围以及利益收获，“做这件事，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与刘宏谈事，白有贤从来都很直白，不兜圈子，不存感情上的奢望，只谈钱。
　　“将来若我继承了老爷子的位置，就将你母亲接来帝都，承认你的身份，也分给你一份资产，让你能实现你心中的梦想。”刘宏空口许诺。
　　白有贤暗中冷笑，一如既往敷衍道：“母亲那边，等她清醒的时候，我还要问问她的意思。毕竟按照您的说法，当初她也并不是自愿。如果母亲不想，我也不在乎所谓刘氏子弟的身份。您给点实惠的就行，比如我将来要开公司，您给投点钱，找点靠谱的项目。”
　　越是这样庸俗的只谈钱，刘宏才能更放心用他。刘宏自己的有儿有女，有联姻的老婆，夫妻在外人面前看起来很“恩爱”，一家子父慈子孝，他没必要认私生子。除非这个私生子能力不俗，还恳帮他做一些不方便其他人做的事。
　　“好好，都依你。小贤最能干了，那你尽快。私家侦探说，吴天佑请了几天假，好像飞到你现在的城市去了。也许你们能遇到呢？”
　　原来这才是刘宏那么着急打电话的原因啊。吴天佑不好好在学校读书，为什么跑来XBY这所城市，莫非是为了吴家的生意？
　　刘宏的电话刚挂断，吴天佑的短信就发来了。这么巧呢？
　　吴天佑在短信里问：白学长，我帮家里处理点事情，刚到了XBY，你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么？这边时尚艺术都很发达，也有国内没有的一些经济理论方面的书。
　　白有贤回短信：不用客气，我刚好出差在XBY，自己买就行。
　　吴天佑秒回复：真的么？太巧了。你在哪
　　白有贤委婉拒绝：我还在忙公事，不方便。你若有疑难问题，打电话就行。
　　短信发出去之后，白有贤才意识到刚才答应了刘宏，要了解一下吴天佑。不过短信都发出去了，也无法撤回。算了吧，这种窥探旁人隐私的事情，做的太刻意，实在是龌龊，不如像往常那样随缘聊几句，不经意间再问。
　　没想到，下一刻，酒店门口那里就出现了吴天佑的身影，他孤身一个，拎着行李箱环顾四周，似乎在找人的样子。
　　白有贤不得不怀疑这未免也太凑巧了吧。
　　XBY那么大，好几个知名城市与帝都都有航班，吴天佑如果真不是故意找他的，那为什么会跟到了这里。当然，以吴天佑的财力，了解他这种打工仔的行踪，甚至雇专人盯着他都不是难事。
　　白有贤警惕的环顾四周，果然发现有个光头亚裔男子一直盯着他。那个光头好像与他是同一班飞机落地，然后跟着到了酒店。不过在他们公司统一办理入住的时候，那个光头似乎就溜达到别出去了。
　　这光头不会是一直等在酒店内，守株待兔等着他的？
　　如果下午的时候没有被庄算拒绝过，白有贤或许还有一点自信，认为是自己的才华与魅力吸引了吴天佑，让吴天佑花这么大心思，请假缺课，追到XBY想要制造与他偶遇的浪漫。如今，白有贤已经能甩开那些不合时宜的感情，专注而冷静的思考自己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吴天佑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刘娅喜欢吴天佑，吴家不可能毫无察觉。吴家是不是也在暗中调查刘家那些人的一举一动呢。不过刘宏手段也高明，一直藏着与他这个私生子的关系，外人根本不晓得更多内幕。顶天了只知道刘宏藏着一个能解决很多问题的“智囊”。
　　白有贤将外套的兜帽戴上，快走几步，从旁侧的电梯直接上楼了。他可不想在大堂里就与吴天佑“偶遇”。他倒要看看，如果自己故意躲着，吴天佑是否还能找到他。但愿一切都只是巧合，吴天佑来到XBY是真有生意上的事。
　　白有贤在自己客房那层下了电梯，没想到庄算居然没有回房休息，而是在他的客房门口徘徊。
　　白有贤
　　庄算本来是想认怂，灰溜溜回到自己的房间。不过上了电梯，鬼使神差的又到了白有贤这一层，停留在人家门口，思量着有话不能等隔夜说。刚才他那么卖力气开了几个小时的挖掘机，哄得白有贤开心，合该一鼓作气，他今晚不表达出“正确”的意思，明天估计就更没有胆气了。
　　于是庄算假装正经道：“其实还真有点事，要不进你房里说？”


第15章 什么是交往
　　白有贤岂能拒绝老板的要求，赶紧刷卡打开房门，请庄算进去说话。
　　“你的身体看起来好多了。”庄算坐在沙发上，找了个听起来正常的开场白。
　　白有贤说：“其实也没什么，吃了药已经好多了，晚上还看了那么精彩的表演。”他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就想到了庄算开挖掘机的样子，眼角浮起了一层笑意。
　　“其实我来不是安排工作，而是想向你道歉。”果然在相对私密的环境之中，庄算终于抛开了脸面，“希望你能原谅我。”
　　“？”白有贤疑惑道，“庄总说的是什么意思，您哪里需要道歉？明明是我工作不到位，没能安排您在最好的位置观看演出，而且我还不会开挖掘机，反而劳累您那么辛苦，让我享清福。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失职，应该道歉的人是我。您因此扣除我的奖金都是应该的。”
　　怎么能扣钱？这次的旅行安排白有贤做的这么认真，事无巨细的，必须该加奖金的才对。庄算赶紧摆手，解释道：“我不是说这个。是再之前，你说想与我交往的时候，我说的那些话。我错了，不该毫无根据的就推测你的意图。这种质疑你人格的事情，或许已经伤害到你的自尊，我为自己的浅薄道歉。”
　　白有贤跌坐回了沙发里，若不是理智还紧紧绷着一根弦，他怕自己真的会欢喜的落泪。
　　天下间怎会有庄算这么好的人？善解人意，知错能改，他不说，他就能懂他的心。知道他委屈了，就利用灯光秀的时候标新立异的哄他。现在庄算还能屈尊降贵的跑来，认真对他道歉。
　　从下午开始到现在，白有贤的心情几经起落，翻滚一片。
　　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他已经不是单纯的少年，庄算看起来年少，却很有城府。他之前为什么拒绝，现在又来道歉，是为了什么？
　　白有贤现在已经不太肯定自己的判断。庄算总是给他意外。
　　“你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想与你尝试交往。”庄算不等白有贤说什么，抢先一步就将酝酿已久的话说出口。
　　谁知等了半天，才听白有贤淡淡道：“庄总，哪怕我真
　　庄算心说，就怕你不是为了钱，当然这种话不可能再直接说出口了，他于是郑重的望着白有贤，点点头。
　　白有贤又自嘲的说：“庄总知不知道，现在有人花钱养着我呢？”
　　庄算想起了庄宁丢给他的那些对白有贤的调查报告，那里提到了一个老男人给白有贤在校外租了房子，还有白有贤那套昂贵却合身的西服，方方面面都显示他的生活并没有那么穷困窘迫。白有贤背后有人。
　　庄算耐心的表态道：“想必你有什么苦衷，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庄算对原书的情节并不是都记忆深刻，他当初关注的是人家怎么赚钱的情节，说实话，没太留意一些不是很起眼的背景交代。只记得白有贤也是有来历的，似乎那个癌症死掉的老师并不是白有贤的亲爹。
　　那么暗中养着白有贤的老男人，莫非是白有贤的亲生父亲，只是碍于某些缘故，不可能承认私生子，顶多是在能力范围内给点照顾。所以其实白有贤至今为止，感情经历十分清白？
　　除此以外，庄算并没有太在意别的，他压根都没有想过白有贤的亲爹也是个富豪，还与吴家的败落有直接的关系。
　　庄算此时甚至也不太在意，白有贤对他有几分真心。按照书中剧情，白有贤喜欢的是吴天佑。他或许可能与白有贤先一步明确交往关系，那也只是交往而已。交往有能成的，也有不能成的。
　　只要白有贤愿意接受他赠送的昂贵礼物便好。
　　白有贤的眼中带着莫名的欣喜，毫不迟疑的回答道：“好，我答应你，尝试与你交往。不过……”
　　“不过什么？条件你随便提，我都答应。”庄算迫不及待的承诺。
　　白有贤莞尔一笑，很认真很正式的说：“交往期间，所有都是AA制，你若送我礼物，我也会对等价值还你类似的礼物。庄总，请充分考虑我的经济承受能力。另外我是个穷人，与你们这些含金勺长大的人不同，若是三观实在合不来，你一定要当面提出来。免得大家因此生了误会，瞎猜。”
　　庄算一愣：“你不是为了钱么？怎么能AA制，难道不该是交往过程中，你要什么我给什么，逢年过节送礼
　　“那叫‘包养’而不是交往。”白有贤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庄算，一开始我请求交往，也是这个意思。不是为了占你的便宜，只是单纯的喜欢。可是你的话没错，你的顾虑我也充分理解。因此我明确提出来这个交往的原则。你同意这个原则，我们就交往看看。如果你连这种原则都无法认同，那么我们还是不要开始了。”
　　不提钱，AA制？庄算顿时觉得自己太亏了。费尽心思搞了一晚上，就这结果，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哎，该怎么办，他若是送个十几万的表，几十万的车，白有贤根本没钱买对等的礼物给他。于是就可以明晃晃拒绝接受他的昂贵礼物，这还让他怎么在白有贤身上乱花钱？
　　但是这会儿再不同意，骑虎难下了，总不能出尔反尔，反复打脸吧？他也没觉得自己有足够大的实力，能强迫白有贤接受自己的那一套。
　　“好好，我同意。”庄算赶紧表态，打算徐徐图之，至少先明确一下关系，往后送东西才有借口，然后他又嘟囔道，“要不然，回去我给你多发点薪水和奖金？”
　　“这怎么行？我的薪酬已经是同等资历和岗位条件下最高的了，无功不受禄，怎能随便加薪？别的员工会怎么看我？”白有贤义正言辞的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