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亡国之君的寝殿后 完结+番外[穿越重生]——BY:鱼慕鱼
鱼慕鱼  发于:2020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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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自己心里还是没来由的焦躁不安,直到把白鸥送来的东西都摸出来攥在怀里,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醒来,他便急急忙忙让小姚派人去禁卫那边传话,说是今夜要歇着;又几番叮嘱小姚,一定要亲自去同白鸥讲,自己夜里在凉亭等他。
  小姚再回到广明宫时,亥时都到了,李遇佯装镇定地捧着本书册坐在案前,藏在桌下的靴底,几乎要把地上西域进贡的顶级氍毹都磨破了。
  “陛下——”
  小姚进殿行了个礼,便瞧见李遇惊得连手中的书册都掉在了地上。
  他垂首间余光瞥见,那落地的书册都是倒着的。
  于是他脸色更沉。
  他不知道该怎么同皇帝说,自己在禁卫军的小间外等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有瞧见白鸥的身影;他只能垂首,摇了摇头。
  李遇刚刚坐直的身子一下子像被抽去了一口气似的,倒回了圈椅里。
  “小姚,他——”他的声音微颤,盘亘在脑中一整天的焦虑情绪渐渐演变为恐惧,“他没事的对不对?他会来找我的对不对?”
  “他昨夜见不到我都来找我的……”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突然从椅子里站起来,上前攥住小姚的双臂,“他今夜等不到我也会来寻我的!”
  “是、是、是,一定会的。”小姚忙附和着,“白大人向来闲不住,许也只是出门溜达一圈儿,没准儿又去找苏嬷嬷给陛下准备什么新奇物件儿去了,陛下您别急……”
  “一定是的……”李遇喃喃着,松开小姚,脚步蹒跚地往殿外去。
  “陛下——”小姚焦急地将人唤住,“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去凉亭等他啊……”李遇的声音很轻,与其说是回话,倒更像是自语,“不好再教他等我的……”
  “陛下!”小姚又再唤了一声,急得都快掉泪了。
  李遇这才终于有了点反应,回身对小姚道:“你替我在殿内守着,别睡着了,万一他跟昨天一样找到寝殿来,看不见我要着急的……”
  凉亭的棉布帘子应皇帝的要求还留着,李遇掀开垂帘一角,看见的还是那片纸飞机曾飞进的竹林。
  这是他有记忆的,他第一次抱住他的白鸥哥哥的地方。
  其实早在那个飘雨的寒夜,他就进过那片竹林。
  他自己提着灯笼,小姚跟在他身后撑着一柄油纸伞。
  他低低地躬着腰也不知在雨里泡了多久,才寻回了那只飞远了的纸飞机。
  纸飞机被雨淋湿了,皱皱的,脏脏的。
  大概再也飞不起来了。
  他却每天都揣在怀里。
  从怀里掏出一枚精致的锦囊,他坐在美人靠边,拉开袋口,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倒出来,小心翼翼的摊放在面前的美人靠上。
  精致的发带,奇怪的口罩,还有那团皱褶污糟的纸团。
  他嘴角甚至挂了点笑,指尖一件件地摩挲过,像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在炫耀着自己的玩具,又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在思念着自己的情郎。
  这样一坐,便是一整夜。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广明宫内灯火凄清,延年殿上也众人皆退。
  “姑母——”周慕云侍候着周哲翎躺下,踟蹰良久还是忍不住道:“现下天儿虽回暖了,但夜里还是浸着寒气儿,就那么将人扔在那密室在底下,湿气总是格外重一些,会不会……”
  “由着他!”周哲翎不悦地将人打断,“他嘴皮子硬,但愿身子骨也一样硬,这个年纪的男人,就是着场风寒也不打紧。”
  陈琸秘信一封呈于李遇,虽一路上都是心腹快马加鞭,不曾假手他人,可毕竟,江南热火朝天的景况是盖不住的。
  周哲翎也没有晚李遇几天,就得到了消息。
  虽说在白鸥的千叮万嘱之下,陈琸格外小心地对图纸里的关要之处作好了保密工作,可那些新奇先进的曲辕犁和高转筒车一旦大批量现于人前,就算瞧不出其中的奥秘,也总能瞧出这东西与之前的玩意儿是不一样的。
  周哲翎派了多少人明察暗访,皇帝身边到底是哪一个如此有出息,却始终没有任何进展。
  于是她便更坐不住了。
  一个陈琸,好歹只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和皇帝做些小动作,总也是可控的,可眼下……
  瞧不见的暗处里藏着尊大神仙——
  这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忍的。
  对方如此不露痕迹,神秘莫测,倒是像极了一个人。
  曾经,因为白鸥在演舞台上一展身手的路子太野,周哲翎也派人查过,最终却是无果。
  但那时她并没有对这事上心。
  白鸥只是一枚她用以试探李遇的棋子,她的眼睛看着的是整片殇宁的河山;白鸥这样不起眼的棋子,她手里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如何会放在眼里。
  既然查不到出身,就是没什么好出身。
  下贱的种,即使蹦跶到天上去,也就不过是个正九品下的小小执戟,不值一提。
  可眼下,李遇身边恐是有个出谋划策、决胜千里的神秘人,而这人的神秘感又同白鸥如出一辙,这才叫周哲翎再次想起了御前那个不起眼的执戟。
  而此刻的白鸥被关在地底的密室,摆好姿势枕着双臂,躺在一堆烂茅草里,已经准备睡下了。
  他的心大,天塌下来也是要睡一觉起来才有力气顶。
  何况他已经打着哈哈跟周哲翎派来的人周旋了一天,这位看尽三朝的太皇太后可比他刚来时遇到的小皇帝难糊弄多了,他是真的有点累。
  要不是这地底的密室实在是冷,他估计自己早睡着了。
  想到这里,他皱着没有“啧”了一声,却突然听到门边有动静。
  铁门门角有个小窗,像是递吃食的地方,现在被人塞进一团东西,然后又迅速地闭上。
  白鸥拿起密室里唯一一盏昏暗的油灯上前,发现是一条小绒毯子。
  那感情好啊!
  没想到周哲翎还能有点人性,也许是怕冻死了自己明天没人陪她“唠嗑”?
  白鸥把毯子抱回茅草堆边,还瞧见里面有个小油纸包,包着些精致的点心。
  要搁在平时,这些甜腻的东西他是不碰的,可眼下饿了一整天,三下五除二便全都进了肚子。
  胃里有了吃食,身上有了毯子,他已经慢慢暖和起来,重新躺回茅草堆里——
  这回却睡不着了。
  明儿还要跟周哲翎的人周旋,这是肯定的,但他也不怕。
  这一天下来他已经摸清了对方的来意。
  周哲翎若要料理了他,难度同那天料理了高献没有什么区别,不管是发落去什么穷乡僻壤,还是随便在永巷找口枯井沉了,都不是难事。
  可周哲翎没有。
  对方显然是想从他嘴里挖出点小皇帝的东西来。
  这就好办了。
  真的假的糊弄着,总之让周哲翎好像知道点,又好像知道得不完全,他的小命就安全。
  真的让他睡不着的是方才的点心。
  翠绿翠绿的青团是江南特有的点心,草汁和着糯米面做的皮子,包上细软香甜的豆沙馅,是江南的名小吃。
  他不是江南人,此前没有吃过,但他知道,青团是这一带清明祭祖必备的点心。
  宫里已经开始有这点心,算是提醒他清明快到了。
  他又想起李遇那夜在竹林里焚着纸元宝时,大眼睛里滚落的那滴泪。
  清明要到了,皇帝应该又要去皇陵祭祖了罢?
  可是李遇却不能光明正大的奠一奠他的亲生母亲。
  那小皇帝会不会又悄悄去竹林烧纸钱?
  不是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吗?
  到时候会下雨吗?
  小皇帝会淋湿吗?
  他若是被关在这里一时半会出不去……
  小遇儿要再哭了该怎么办才好呢……
  他被关在地底的密室,暗无天日,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天亮着还是黑了。
  这会吃饱了,他盖着毯子躺着,可李遇晚上若是找不着他,会去哪里等呢?
  会不会着凉?
  能不能安寝?
  ……
  于是一夜无眠。
  这是白鸥来到这边以后,第二次失眠。
  地底密室没有昼夜,他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是当密室里再来人时,他心中已有了决断——
  无论如何,要赶紧出去。
  他想在清明的时候守在小皇帝身边。
  可他现在无法脱身,小皇帝可能已经在找他了,或者说——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几乎可以笃定,李遇一定会找他的。
  若是他被关在这里,只怕小皇帝在皇宫掘地三尺也未必能发现,他得先从这出去,起码要先去延年殿正殿。
  只有让人瞧见了自己,小皇帝才有蛛丝马迹可寻。
  “白大人,想清楚……”
  来的人还是昨日和他周旋的内侍,说话拿腔拿调的,白鸥连正眼都懒得瞧。
  “别废话了。”他很不屑地直接打断道:“我要见你家主子。”
  “放肆——”来人冷哼一声,“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何等的尊贵,岂是你一个小小执戟说见就见的!”
  “那你跟一个小小执戟在这儿费什么话呢?”白鸥连白眼都懒得给对方,“去跟你主子说,江南那点子事儿我门儿清,她要想知道,就提我去延年殿,这儿又潮又暗的,我睡不安生。”
  说着他已经又枕着小臂躺下了,背朝着铁门道:“慢走不送——”
  幽暗的密室里,内侍关门退了出去;广明宫的寝殿内,却有人急匆匆推门赶了进来。
  “陛下。”
  小姚进门先行了个礼,李遇闻声焦急地抬眸,却只能看见小姚颔首摇头。
  他眸中那点光亮瞬间熄灭,垂眸看著书案上的信笺,缓缓将手按了上去。
  这封信,从白鸥开始插手江南之事那天起,他就开始向陈琸求了。
  几番往复,若非陈琸远在江南,他真的都想给陈琸跪下了……
  好不容易才求来。
  “陛下!”小姚紧张地上前两步,遑急道:“陈大人这么多年在宫中埋下的人手昨夜几乎都出动了,既然他们能探到白大人曾在延年殿附近出现过,未必就不能打探出更多,咱们再等等……”
  李遇没有言语,小心将那封信笺收进袖袋中,缓缓起身,目光坚定。
  如果七岁那年的变故还没能让他完全长大,那么现在,他必须一夜成人。
  “陛下!”小姚不顾礼法地拦在李遇身前,“出动了那么多人去查,已经很难说会不会暴露,况且只是有人在延年殿附近见过白大人,也并不一定就是太皇太后……”
  没等小姚说完,李遇伸手搭在对方的肩上,决绝地将人推开,大步朝殿外去。
  仍旧沉默不语。
  “陛下——”
  小姚实在无法,两步跟上“噗通”一声跪倒在李遇面前。
  “您多年隐忍蛰伏,不就是为了亲政那一天能早日剪除外戚干政,还殇宁一个太平!若现下真是带着这封信去了延年殿和太皇太后撕破脸,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小姚……”李遇说话时没有低头,眼神还是看着大门的方向,苍凉又坚毅,“还记得我同你说过什么吗?”
  “我一开始便说,江南的浑水,我不要他挨着边儿。”
  “可是他还是一头扎了进来。”
  “你我相伴十载,我当你是我的亲弟弟,从未当下人看待……”
  李遇说着低头,扶起地上的小姚:“旁人或许不了解,但起码,我以为你至少是懂我的。”
  “于国,是他救江南于水火,朕这个做皇帝的,决不能做鸟尽弓藏的事;于私……”
  李遇突然抓住小姚的双臂,用力间目露狠戾。
  “我说过,绝不要他做第二个翠珠!”
  “他若无恙,我定要安然带他回来;他若有事,我早晚要整个延年殿给他陪葬!”
  “小姚……”他松开小姚的手臂,阖眸间深吸一口气,“我的心思你既然早就明白了,便不该拦我的。”
  此刻白鸥已经被人蒙上黑绸,反捆了双手带到延年殿的正殿之上。
  他走在半路上透过纱绸瞧见了点点微光,方才明白天已经亮了。
  自己原是已经一夜不眠……
  也不知小皇帝这一夜有没有睡好。
  跨过一道高门槛,他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殿内,身后有人重重地在他肩上一压,厉声道:“跪下。”
  跪在殿前,白鸥被人解下了眼前的黑绸,殿里的烛火都还没熄,天只是刚蒙蒙亮。
  他刚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便瞧见面前是一道红木深浮雕刻的屏风,上绘百鸟朝凤图,惟妙惟肖,大气雅致。“你方才口气不小。”屏风后的女声略显疲惫,“那就把你活命的本事拿出来,叫哀家瞧瞧。”
  虽然没有近距离同周哲翎打过照面,但以前白鸥也时常要陪李遇上朝,周哲翎的声音他是耳熟的。
  只是不想,小皇帝数月不朝,周哲翎的声音听上去苍老不少。
  “太皇太后既然快人快语,那白鸥也不藏着掖着了。”他潇洒地挑了挑眉,仿佛被人反剪双手按在地上的不是自己,“江南的事儿,我知道,但不打算说。”
  “放肆!”不等周哲翎发话,一旁那个昨日同白鸥周旋一天的内侍抢先呵道。
  “我放不放肆轮得到你来说?”白鸥横了对方一眼,“当你的主子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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