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吃完了，人还没走，一看就很反常。
　　“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情了？你小子报喜不报忧啊？”老爷子说着，又是一发十连抽，抽到一个还没收集的外观部位，心情大好，“别吞吞吐吐的，有事告诉爷爷，我又不是什么顽固不化的老古董。”
　　殷程回复完一封工作上的邮件，抬头，神色镇定地看向茶几另一边的老爷子：“爷爷，我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
　　老爷子动作一顿，抬头，怀疑自己幻听了。
　　确认殷程没有在开玩笑后，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故作淡定地询问：“是哪家的姑娘？”
　　殷程：“不是姑娘。”
　　老爷子震惊地张大眼睛：“！”难道是有夫之妇？
　　殷程放下手机，抬头，眼底罕见地闪过一丝温柔：“是个男孩。”
　　老爷子彻底惊呆：“……”我大孙子居然真的是个基佬！？
　　不，这不可能。
　　他上次明明承认自己恐同的。
　　殷建丰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的细节，小孙子殷源恐同，这件事他很清楚，但是殷程呢？那天——
　　“你是不是也恐同？”
　　“我记得，你招特助的要求之一是，性取向正常？”
　　殷程是怎么回答他的？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回想起当时的细节，殷建丰眸光一沉，暗道：被驴了。
　　至始至终，他这个精明的大孙子，从头到尾，就没说过自己恐同！
　　殷程从来不撒谎，但是他善于利用漏洞误导别人。
　　殷建丰对此再清楚不过了。
　　“是……穆少青？”老爷子的声音微微颤抖，那个孩子，长得多讨人喜欢啊，如果不是性别不对，他都想让对方变成自家的孙媳妇。
　　“是他。”殷程颔首，脸上不见丝毫慌乱。
　　相比之下，殷建丰这边反倒有些绷不住了。
　　“居然真的是他。”
　　他早该想到的，那天他去殷氏传媒，殷程出现的那样及时，当着他的面，一把抓住了少年的手，一副生怕对方被自己欺负了的模样。
　　当时那个白胖子用穆少青是公司重点培养的新人糊弄他，他其实也将信将疑，事后没继续深究，就是担心这种可能性。
　　他的大孙子，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殷建丰一脸纠结地思考了片刻后，再次确认：“他……成年了吧？”
　　殷程：“十九岁，已经成年了。”
　　殷建丰眉头微皱：“才十九岁啊。”
　　比殷程小了足足七岁，说到底，还是个孩子。
　　“你怎么就喜欢上他了？”
　　老爷子问完这句话，隐约有些后悔，怎么就喜欢上了呢？
　　怎么就不能喜欢上了？
　　模样长得好，性子也好，还是个挺聪明的孩子，还讨老人家喜欢。
　　总比其他乱七八糟的人好多了吧？
　　可是，他这心里头，怎么乱的跟一团麻线搅和在一起？
　　“其他好看、优秀的女孩子那么多，你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他了呢？”
　　老爷子的胸口仿佛堵了一团棉花，浑身又闷又难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起来。
　　“因为他很好，他值得。”
　　殷程神色平静地注视着殷建丰，让爷爷一下子接受他喜欢穆少青这件事确实很困难，眼下这情形，已经比他预料中要温和的多。
　　这其中的原因，很大一部分便是因为，近些日子，殷建丰专心养崽之余，“无意间”把穆少青的一些直播、综艺、代言、配音作品都了解了一遍。
　　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老爷子对少年的好感又往上爬了不少。
　　至此，殷程才掐准时机，上门来坦白。
　　“你——”
　　第一次听到大孙子用那样温柔的语气评价一个人，老爷子一时语塞。
　　他太了解殷程了，从不轻易动心的人，一旦动了情，很难改变他的主意。
　　如果要阻止事情继续发展下去的话，唯一能让他找到机会的点，在穆少青身上。
　　就在殷建丰思考着该如何插手的时候，殷程再一次开口：“爷爷，是我主动追的他，你要是把人吓跑了，我大概只能打一辈子光棍了。”
　　殷建丰：“……”臭小子翅膀硬了，已经学会威胁他了。
　　“而且，很不幸地再告诉您一件事：人，我还没追到。”
　　殷程面不改色地继续道。
　　殷建丰：“！”
　　真丢脸，搞半天，人都还没追到手！
　　老爷子心里既开心又难受，开心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难受的是他大孙子那么优秀，除了性子冷了点，大概不会讨人欢心之外，基本没啥缺点了，结果还在剃头担子一头热。
　　“你，真的还没追到人？”
　　殷建丰有些怀疑地再次询问。
　　殷程一本正经地回答：“还未正式登堂入室，没见过家长，也没有正经的名分，甚至没住在一起。这算追到了吗？”
　　殷建丰一听，嘴角微微一抽：“……那他，喜欢你吗？”
　　殷程眼帘微垂，可疑地沉默了下来。
　　殷建丰见状，明显误会了：搞半天，还真是他大孙子一厢情愿？！
　　心情更糟糕了。
　　他眉头打结，指尖轻敲着桌面，半晌，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走吧，杵在这里，我越看越你心烦。”
　　“好的，爷爷。”殷程果断起身，离开书房之前，回头又补充了一句，“您若是想念殷源了，就让他回来陪你吧。”
　　要是以往，老爷子听到这个消息，肯定得乐开了花，但这会儿，他完全没心情，沉着脸，一言不发。
　　·
　　当天录制完《明星对抗赛》已经是晚上八点半，还剩才艺表演部分要第二天继续，穆少青跟随剧组住进了附近的酒店。
　　“时间还早，要不要来两圈啊？”谢云提议。
　　穆少青看其他人都是一副兴致满满的模样，不禁好奇：“什么东西，来两圈？”
　　“打麻将啊，小穆会吗？”谢云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纯娱乐性质，输了贴纸条。”
　　“麻将啊，我没玩过。”穆少青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
　　李振正好有事要跟他说，便拉着人一块儿进了房间：“不难，你看两遍就学会了。”
　　第一圈，谢云、郁晚、卢言煜、经海帆四人先玩着。
　　穆少青被李振拉到一旁，低声交流。
　　“殷程去跟老爷子摊牌了，这事你知道吗？”
　　“摊……什么牌？”
　　穆少青一时没反应过来，在李振的眼神暗示下，他后知后觉地问：“出柜？”
　　李振刚点头，电话就响了，一看是殷建丰打来的，手一抖，手机直接掉了下去。
　　穆少青见状，立马出手，在手机落地前，接住了，有些紧张地递了回去。
　　李振按下接听键，电话另一边传来了殷老爷子喜怒难辨的声音：“你是不是在跟穆少青录那个什么节目，让他接电话。”
　　电话被递到手里的那一刻，穆少青才意识到，他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殷爷爷，是我。”
　　少年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几分柔和，声线清澈干净的感觉，十分动听。
　　殷建丰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在《霓裳仙羽》中养的崽，那些原本要说的重话，卡在喉咙里，最后只声音地憋出了一个“嗯”字。
　　穆少青心跳如雷，殷程那边是否真的出柜了？他心中完全没谱，或许殷程给他发了消息，打过电话，可是——
　　他暂时无从考究，因为手机自动关机了。
　　但以他对殷程的了解，暂时可以推测出来：事情应该没有到非常糟糕的地步，不然，殷程早就通过白鸽，或是李振来联系他了。
　　而且，殷程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所以，目前的局势，大概率还在可控制范围内。
　　得出以上结论之后，穆少青的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语气也镇定了几分：“殷爷爷，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殷建丰再一次卡壳，他找穆少青是为了什么？
　　质问对方喜不喜欢殷程？还是直接发狠话让少年离开殷程？
　　原本的打算，就像一个冲动的念头，在听到少年的声音之后，他忽然语塞，真的要强加干涉吗？
　　“哦，也没什么，就是听说，你在录制新节目，什么时候播出啊？”
　　对方这明显临时找的借口，穆少青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却没拆穿，反而十分认真地回答：“明天还要录制一天，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周末就会播出，卫视台和橙子影视晚上八点同步播出……”
　　这心态，贼稳。
　　李振就在一旁听他跟老爷子对话，感慨不已。
　　听上去没什么营养的对话持续了快十分钟后，殷建丰主动结束了通话。
　　穆少青拿着被打断的手机，有些尴尬地送回李振面前：“叔，殷爷爷把电话挂了。”
　　“老爷子心情估计很糟糕。”李振摸摸下巴，心有余悸道，“当初我跟他说，我对继承家业没兴趣，准备去外面闯闯的时候，他就这个反应。”
　　穆少青一听，明显担心了不少：“叔，我先回房间去了，下次有机会，再跟你们打麻将。”
　　他急着回去给手机充电，李振也没拦他。
　　这次录制《明星对抗赛》一开始预估的时间就是两天，要在这边过夜，穆少青提前跟殷程说过这事，等他将手机重新开机后，发现微信上果然有好几条未读新消息，还有两通电话。
　　他第一时间点开置顶的消息。
　　殷程：今天和爷爷聊了一下咱们的事情，问题不大，不用担心。
　　殷程：如果爷爷找你，你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他应该不会为难他。
　　殷程：爷爷要是问到什么细节，你直接把事情推到我头上，就说是我对你死缠烂打，强迫你和我在一起。
　　三条消息，隔了一会儿才发过来。
　　后面还有几条，穆少青一条条翻下去，字里行间，明显可以感受到殷程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一样。
　　他迫不及待地回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殷程几乎是秒接，声音温和如水：“崽崽，忙完了？”
　　穆少青心底那些担忧、不安、忐忑和紧张，在这一刻，奇迹般地被抚平了。
　　“刚到酒店这边。”
　　“辛苦了，忙了一天，待会儿冲个热水澡，早点休息。”
　　殷程那边似乎在忙，他听到了按鼠标的声音，穆少青乖巧地应了声，想起对方之前发给他的消息，小声地询问：“你，真的跟殷爷爷出柜了？”
　　“刚好时机成熟了，就择日不如撞日。”殷程的声音听上去一如既往的温和，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魔力，“别担心，爷爷他一时半会没想通很正常，过些日子就好了。”
　　穆少青差点被他说服了。
　　“那，要是殷爷爷一直不肯接受呢？”
　　他试探着询问。
　　“那你愿意跟我私奔吗，崽崽？”殷程的声音听上去分明多了几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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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051
　　051 殷老爷子找上门
　　第二天的录制内容，主要是节目播出后，衔接各环节之间的才艺表演。
　　穆少青分到的任务是跟莫奕陌合唱，上午练习、排演，下午录完收工，回家。
　　刚上车没多久，他就收到了倾音的电话。
　　“明天上午碰个头，地址和合同发你微信上了，你看看，要是没问题的话，明天见面直接把合同签了，然后讨论一下直播的一些注意点。”
　　“我看完回复你。”
　　穆少青结束通话后，将倾音发过来的合同逐条逐句地看了一遍，5%的分红，代表了对方满满的诚意，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期。
　　不等他回复，倾音又发了条消息过来：殷氏科技还是节目的赞助商之一，这份合同，是你们殷总亲自过目的。
　　穆少青眸光微动，看上去一派淡定地回了“哦”字，内心仿佛有一头小鹿在乱撞，噗咚噗咚地不安分。
　　殷程只是明目张胆地变着法子给他送钱呢？
　　退出微信后，他登陆了微博，发现两条不太一般的热搜。
　　#家庭伴侣拟真机器人#、#3D打印人造器官#
　　穆少青脑中灵光一闪，倏然想到了殷程给他安排的生活助理殷小木，还有前段时间，对方忙到分|身乏术之际，两人视频通话时，他看到的类似于生物实验室的背景。
　　点进热搜一查看，果然跟他猜测的一样，这两条热搜都跟殷氏科技相关。
　　拥有四个体型的拟真机器人作为家庭伴侣，可以完成基础的家务，还拥有智能对话交流的功能，声音也可以自由设定，目前已在殷氏科技官网预售。
　　另外，殷氏科技已经跟全国二十三家三甲医院签署合同，将新技术用于解决器官移植、延长人类寿命等难题。
　　“殷氏科技……就咱们公司隔壁那栋大厦？”白鸽恰好凑过来瞄了一眼，目瞪口呆，“每天下班都从那边经过，没想到里面居然藏龙卧虎！这才多久，就搞出了这样惊天动地的大动静！”
　　穆少青但笑不语，殷氏科技成立至今，也不过短短数月，显然，这两项研究开始的时间要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