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穆少青有种不大好的预感，连忙对白鸽比划了一下，暗示：快，躲桌子底下去！
　　白鸽不解地看着他，旋即反应过来，连忙把手机调成静音，跟着少年钻桌子。
　　两人前脚刚钻进去，杜卿和常然就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杜卿的声音听上去挺委屈的。
　　常然则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最好不是。殷总那人看上去确实是你这种骚零最喜欢的类型，可惜他根本就不会看上你，那人一看就是性冷淡，对女人没兴趣，对男人更加不会有兴趣。”
　　穆少青：“……”杜影帝是基佬？
　　白鸽：“……”常然人品不咋地，眼光也不行，殷总那家伙一看就是器大活好的斯文败类！
　　“你一定要这样侮辱我吗？”杜卿的声音明显有些哽咽。
　　随后是常然低头弯腰装孙子赔不是。
　　黑黢黢的休息室里，逐渐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伴随着细碎的亲吻声，足足十五分钟后，两人才离开。
　　桌子底下，穆少青一脸呆滞：“……”信息量太大，大脑差点罢工。
　　白鸽则嘲弄地撇撇嘴：“这两人胆子也太大了，怪不得杜影帝被拖累的那么惨了，还没踢开常然。那常然手里多半捏着他的把柄，一旦公布，会导致杜卿前途尽毁。”
　　穆少青回过神来，慢腾腾地从桌子下来挪了出来，一边揉揉发麻的腿，一边嘀咕：“白哥，你这脑洞可真大。”
　　“每一个优秀的编剧，脑洞都大到可以塞下一个银河系。”白鸽骄傲地回答，随后神色一敛，“今天这事，你就当没发生，睡一觉就忘了吧。”
　　“嗯。”穆少青果断点头，“先缓缓，咱们再出去。”
　　这一缓，便是十分钟。
　　穆少青和白鸽过去的时候，全盟刚把一堆文件送进殷总的办公室出来。
　　“来找殷总？”
　　“对，为了综艺那事儿。”白鸽言简意赅地把他和穆少青的分歧点说了，是选择《明星对抗赛》还是《全能偶像》，还真是个难点。
　　事情涉及到穆少青，全盟没直接做决定：“你们稍等一会儿，我问问殷总。”
　　殷程这会儿正在隔壁的殷氏科技大楼，接到全盟的电话时，正在查看刚出来的实验数据报告：“那就《全能偶像》吧，等电影拍完之后，再安排上一次《明星对抗赛》。”
　　“好的，我明白了。”
　　全盟刚要结束通话，却听到殷程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
　　“这种小事，你让他以后直接给我发微信。”
　　小事吗？
　　全盟仔细琢磨了一下，忽然觉得有点撑，马丹，好大一碗狗粮。
　　“殷总说，先上《全能偶像》，凌江月剧组那边拍摄结束后，可以再上《明星对抗赛》，到时候应该是跟剧组一块上，顺道宣传电影。”
　　“还是殷总考虑的周到啊！”白鸽习惯性地拍马屁，听到全盟后面补充的那一句话后，明显一噎。
　　“让我直接给他发微信？”穆少青一怔，昨天加了微信后，他回家太困了，洗完澡就睡觉，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殷程的朋友圈。
　　“对。”全盟一脸天衣无缝的职业性笑容，天晓得他内心也在吐槽。
　　跟其他经纪公司，殷氏传媒就是殷程的一言堂，所有资源，全部拿钱砸，就算亏了，他也不心疼。
　　底下的艺人和经纪人可以自己去联系剧组、节目组，跟公司报备之后，公司只分小部分提成，如果是公司的资源分下去，提成则要多一些。
　　有能力的经纪人完全可以自己去给艺人找活。
　　原本像杜卿那种级别，是绝对不会落到如今这般尴尬地步的。
　　待穆少青和白鸽离开之后，全盟给杜卿那边发了通知，让他准备参加下一期的《明星对抗赛》录制。
　　接到通知的杜卿抱着手机半喜半忧，喜的是这档高人气综艺，人人都想上，终于轮到他了，忧的是，他的综艺感实在一般，之前还在鲜檬影视的时候，上过几档综艺，表现都不佳。
　　“《明星对抗赛》前几期的内容，我都给你整理出来了，你回家后看一下，终归不是什么难事。”常然一边给他捏着肩膀，一边安慰。
　　杜卿点点头，随后想起了之前跟他一道上顶楼的少年，低声问常然：“你去打听一下，三楼那个，最近接了什么通告。”
　　殷氏传媒的官网和论坛建的非常完善，旗下签约艺人都设了分页和子版块，要查询其中一个艺人的通告安排，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天下午三点，杜卿即将参加下一期《明星对抗赛》录制的消息，和穆少青后天将前往参加新一期《全能偶像》录制的消息，便同时放了出来。
　　得到消息后，常然语气十分嘲讽：“新人胆子还真不小，《全能偶像》都敢去，也不怕到时候丢脸，可没人替他擦屁|股。”
　　“《全能偶像》的收视率不低，表现好的话，还是很圈粉的。”杜卿客观地评价道，然而，一般人上去基本都是掉粉的节奏。
　　“就他那点粉丝，也不知道有多少是公司买的僵尸粉。”常然轻嗤。
　　杜卿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在他看来，少年的长相确实很出色，有人捧的情况下，是挺容易出头的，但一个艺人能不能火，还是要看命。
　　潜意识里，杜卿甚至希望……少年能摔一次跟头。
　　原因无他，嫉妒。
　　当他意识到公司里面那个传说中的关系户还长了那么一张出色的脸蛋后，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少年背后的金主，多半跟殷总有关，甚至于，可能就是殷总。
　　这样的认知，让他内心的嫉妒心疯长。
　　跟杜卿抱着同样心思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公司里那些练习生。
　　“喂，你们听说了吗，三楼那个关系户要去参加《全能偶像》了。”
　　“卧槽，他的资源也太好了吧！”
　　“《全能偶像》这档综艺热度虽然很高，一般人光鲜亮丽地上去，下来时可都灰头土脑的！”
　　“嘿嘿，我居然挺想看他出丑的……”
　　外面的人怎么议论评价，穆少青一概不知。
　　他这会儿正窝在沙发上，看上一期的《全能偶像》，跟白鸽说的差不多，节目组不给台本，不按常理出牌，喜欢挑嘉宾不擅长的项目让对方出糗。
　　有人栽了，也有人从中获利。
　　上上期的嘉宾里面就有一个已经过气的演员，出人意料地爆红了一把，刚刚接了一部电影的男二号，事业回春。
　　机遇伴随着风险。
　　平日里，大家见惯了明星光鲜靓丽的一面，不管是出于猎奇心理，还是别的什么，看明星出糗变成了当下一部分人津津乐道的事情。
　　“今明两天你就好好休息，做点准备工作，待在家里，或是来公司都行。”白鸽一边扩展剧本细节，一边叮嘱。
　　穆少青按下了暂定键：“好。”
　　一般来说，艺人没通告的时候，不用天天来公司报道，公司的练习生除外，他们每天不是培训就是练舞，休息也在公司安排的宿舍。
　　穆少青仔细想了想：“我明天待家里吧。”
　　他这段时间太忙了，他爸也在忙着公司的事情，父子俩基本没怎么交流过，或许，明天可以一家人坐下来吃个饭，聊聊天？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二天一早，穆少青被殷程的微信电话给吵醒了。
　　殷程的微信头像是一片蓝天白云，ID也是规规矩矩的姓名，一看就是工作用号，他大概也没有私人号。
　　“还没起？”男人低沉微哑的声音彻底赶走了他的瞌睡虫。
　　穆少青一看桌上的闹钟，唔，八点半。
　　“睡过头了。”
　　这段时间，他忙的跟陀螺似的，好不容易等来一个休息日，果断睡起了懒觉。
　　殷程：“给你十五分钟时间洗漱。”
　　“啊？什么意思？我今天休息啊……”
　　穆少青坐起身，双腿盘坐在床上。
　　“我在你家楼下等你。”殷程又说。
　　穆少青：“……”今儿个真是邪门了。
　　十五分钟后，他穿着一身白色卫衣加浅蓝色牛仔裤，踏着那双几个月前花了八千软买的球鞋，背着包出门了。
　　刚到楼下，就看到了殷程那辆低调的豪车，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驾驶座上，双手搭着方向盘，表情淡漠地盯着他。
　　四目相对，穆少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今天他休息啊！休息日还被老板奴役的话，是不是可以申请三倍工资？
　　“坐前面。”
　　眼看着他即将伸手去拉后排座的车门，殷程淡淡地提醒。
　　穆少青只得作罢，认命地钻进了副驾驶座的位置，小声地嘟哝了句：“今天我休息。”
　　殷程仿佛没听见，问：“早餐吃了吗？”
　　穆少青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十五分钟来不及吃。”今天是工作日，他妹上学去了，后妈跟着他爸一块儿去公司帮忙了，等他起来的时候，厨房里面空空的。
　　“安全带系好。”
　　殷程提醒了一句后，驱车离开了小区，穿过两个红绿灯路口后，来到一家早餐店。
　　穆少青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也没吃早餐？”
　　殷程反问：“你觉得可能吗？”
　　穆少青囧：“……”他大概是还没睡醒，才会问那么蠢的问题。
　　点了一份生煎包，又要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加一杯鲜榨橙汁，少年愉快地端着餐盘，找了个还算宽敞的位置坐下。
　　殷程不紧不慢地坐到了他的对面。
　　努力无视掉对方的存在，穆少青面上一派淡定地吃早餐，心里乱糟糟的一团。
　　他昨天抽空偷窥了一下殷程的朋友圈，基本都是一些跟工作相关的内容，相当的无趣，看上去就跟他这人一样。
　　但实际相处下来，某人无趣的外表之下，似乎埋藏着一颗骚动的心。
　　这是穆少青就最近几次接触之后，得出的全新结论。
　　穿书那七年，他始终没能看透殷程这人。
　　反倒是回来以后，排除掉两人重逢后的第一次见面，后面每一次，认真扒细节，总能扒出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尤其是……前天晚上。
　　闷|骚。
　　他暗暗腹诽。
　　“你今天怎么这么闲？”见对面一直不吭声，穆少青还是没忍住。
　　“下午还要回公司。”殷程语气平淡地解释，“所以你还剩四个小时。”
　　穆少青抬头：“？”
　　殷程不紧不慢地开口：“你现在住的地方安保措施一般，等你人气涨上去后，进出会很不方便，不如提前换个住所。”
　　穆少青诧异地眨眨眼，道理他都懂，可问题是——
　　“我这不是还没红吗？”
　　再说了，他现在也没闲钱去租房子。
　　“我记得公司有给艺人安排住处？”新人和练习生一般住的都是公司宿舍，四人间，有独立洗浴室那种，卫生环境还可以。
　　殷程有点意外：“你想住公司？”
　　穆少青老老实实回答：“没钱租更好的房子，公司的宿舍挺方便的。”
　　从新宇传媒搬到殷氏传媒大楼的时候，听白鸽说，他是可以申请宿舍的，但考虑到离家并不是太远的关系，就没申请。
　　如今殷程提起来这事，他反而想通了，一直住在汇景园确实不大合适。
　　“公司可以报销。”殷程忽然说。
　　穆少青一惊，难以置信地将对面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两遍后，喝光了杯子里最后一口橙汁，然后拿纸巾擦了擦嘴，压低声音问：“你真的是殷程吗？”
　　殷程：“……”
　　穆少青双手抱胸，表情一言难尽，想了想，干脆站起身：“这里不方便，咱们回车上聊。”
　　他其实一直就有个疑问。
　　殷程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啊？
　　当初在一品楼的时候，那个一脸冷酷无情，拿出两千万支票买他滚蛋的殷大boss，才是他所熟悉的殷程。
　　之后是新宇传媒意外相遇，他故意装作不认识对方，匆忙离开，殷程偏偏追到了他面前，那时候他以为对方是来警告他拿了钱就好好办事的。
　　可是现在想想，完全没必要。
　　如果殷程要让他滚蛋，根本就不需要去找他，只要一句话的事，就能让白鸽跟他解约了，哪怕白鸽再坚持，也扛不住资本家拿钱砸的。
　　或许，再后来的种种，就像殷程跟殷老爷子解释的那般，他穆少青是个人才，是公司重点培养的新人，殷氏财团不差钱，所以使劲儿地砸钱捧他！
　　有钱任性，没毛病。
　　但是！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这样的话，殷程对他的有些行为举动，显然是说不通的。
　　穆少青一直不敢猜测那种可能性。
　　重新钻进副驾驶座后，他酝酿了一番，鼓起勇气，转头看向身旁的殷程：“你，是不是犯|贱啊？”
　　殷程眉梢微挑，差点没忍住一巴掌拍过去。
　　“咳，不是，我换个说法。”穆少青纠结地揉了揉脸，眼角微微发红，情绪越来越烦躁的同时，心情激动又浮躁，“我之前，我倒追了你七年！七年！你搭理过我吗？给过我好脸色吗？你踏马把我当瘟疫一样躲避，我舔着脸去倒贴你，最后还为你挡枪死了！你知道子弹穿过胸膛有多疼吗？比女人生孩子还疼好嘛！”
　　“再次见面，你说两千万当做是我给你挡枪的报酬，ok，没问题啊，反正是穿书，我也没真的死了，就当是做了场梦，是你自己说，以后保持距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