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不知道陆终风的纠结,继续道:“也就是说,我连学……”
声音戛然而止。
陆终风一愣,“喂”了好几声,才意识到电话被挂断了。
而掐断电话的始作俑者正站在床边,皮笑肉不笑地俯视着程然:“除了禁足以外,也禁止使用任何通讯设备,手机我没收了。”
蓝其野说完,直接拿着程然的手机走人。
程然僵坐在床上,手还保持着举在耳边的动作,久久无法动弹。
胆战心惊地等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饿坏了的程然不用李婶来叫,早早地就候在了餐桌边上。蓝其野下楼的时候看都没多看他一眼,仿佛没收了手机就完事儿了,也没有问罪的意思,反倒让程然一颗心吊着不上不下,可难受。
以至于晚饭都没能吃下多少。
蓝其野不咸不淡道:“怎么,和我吃饭吃不下?”
程然摇头:“没有,就是中午吐过一次,还有点不舒服。”
蓝其野看到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吃完就一如既往地在客厅休息。程然本来想走的,也被他留了下来。
两个人一个靠在沙发上吃水果看报纸,一个正襟危坐表情严肃,竟是谁也不搭理谁。
看得刘叔和李婶直心焦。
从早上回来的时候他们就感觉到大事不妙,本以为先生会大发雷霆,却没有等到滔天怒火。只是这样的蓝其野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反而觉得更加可怕,李婶还试图悄悄问程然,可看到程然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以及蓝其野时不时瞟过来的视线,也就不敢问了。
这小两口究竟是怎么了?!
休息够了一个小时,蓝其野放下报纸上楼,让程然帮他洗澡。
程然权当自己是在搓萝卜。
可就在洗得差不多的时候,全程安静地萝卜忽然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仰起头,将小萝卜送到了他的嘴边。
“张嘴。”
程然:“……”
蓝其野残忍地笑着:“你晚饭吃得少,这会儿恐怕已经饿了吧,看我多贴心,还给你送吃的。”……所以这是打算用羞辱来报复他?
程然满头黑线,这萝卜也不是第一次吃了,蓝其野怎么会天真地以为这样就能伤害到他呢?果然反派的脑回路都有点不大正常。
程然无语,乖乖地吃起了萝卜。
蓝其野:“……”莫名更不爽了怎么破?
吃完萝卜,程然腿都蹲麻了,起来的时候趔趄了一下,蓝其野还下意识扶了他一把——虽然扶完很快就把他甩开了。
程然揉着腿,缓了一会儿才走出浴室。
蓝其野已经把头发都吹得半干了,见他出来,立刻关了吹风机,指着桌子上的小提琴道:“别忘了还有这个。”
程然撇嘴,走过去拿起小提琴,往脖子上一架,刚想开拉,就顿住了。
话说,他该拉什么曲子才对?
……等等,他昨天拉了什么曲子来着?!程然后知后觉地被自己惊到了。
“你昨天拉的曲子,是你自己创作的,还是你那个世界原本就有的?”蓝其野忽然问道。
程然心道果然早就露馅了,回答道:“是原本就有的,是我那个世界的名曲。”
蓝其野点了点头,道:“我说呢,以你的水平不像是能作出这种曲子的人。”
“……”程然不服气道,“可我在校庆上表演的那一首是我自己创作的。”
蓝其野嘲讽道:“送给陆终风的?”
程然哑了。
蓝其野摆了摆手,道:“行了,开始吧。”
左右已经露馅了,程然也就不挖空心思去拉这个世界的曲子了,直接把自己记得的练习曲拉了出来,一首又一首,不像是演奏,倒像是发泄。
不过,蓝其野的接受程度也太强了吧?
程然一边拉一边想。
普通人知道自己只是小说人物之后不说崩溃吧,也总该怀疑人生几天吧?他当初穿过来的时候也还风中凌乱的几个小时呢,要不是情况危急(等着和蓝其野结婚),他说不定还会花更长的时间来调整心态呢。怎么到了蓝其野这儿,就好像听说一件衣服打了折一样轻松,居然还有心情点曲子。
哦,忘了,蓝其野可不是普通人。
一连拉了两个小时,蓝其野才意犹未尽地叫了停,可把程然累得够呛。
程然隐隐觉得自己GET到了蓝其野的点,他没有直接弄死他,就是为了留着他,然后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折磨!
同样的日子就这样持续了一周。
程然被禁止出门,自然也去不了学校,没有手机就只能看电视。偏偏蓝其野也借口受伤,留在家里办公,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兴致来了就折腾程然一下。
但其实这些程然尚都能忍受。
他无法接受的是,这都一个礼拜过去了,他的胃口就好像停留在了呕吐的那一天,看什么都吃不下去。尤其是大鱼大肉,一见着就反胃,蔬菜也不能炒得太重口味,最严重的的那天甚至只能吃下清水煮的绿叶菜,连盐都不能撒太多。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这无疑是地狱般的折磨。
程然能感觉到自己的下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尖了下来,蓝其野自然也发现了。
他问过不止一次,是不是和自己同桌吃不下饭,程然每次的回答都是否定的,而且眼巴巴看着荤菜的表情不似作伪。
那就是生病了?
蓝其野琢磨着该怎么不动声色地把家庭医生叫来,并且不让其他人知道是自己叫的。
方法还没想到,程然就先晕倒了。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刚吃完午饭没多久,当然了,程然一如既往地没吃多少。他被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斜对面就坐着面无表情的蓝其野,水喝光了,程然起身去倒水,而后就倒在了去厨房的路上。
那一瞬间,蓝其野脑海中一片空白。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程然已经被他抱在了怀里,而刘叔则在一旁手抖地打电话。
家庭医生很快就来了。
“经过我的初步诊断,夫人应该是由于低血糖加轻微的营养不良,才会导致晕倒的。夫人最近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
蓝其野没说话。
李婶看了他一眼,见他没反对,才小心翼翼道:“夫人这段时间的胃口不太好,说闻到肉味就想吐,所以一直就吃些蔬菜白饭什么的。说来也奇怪,明明前段时间还很能吃呢。”
“这种情况在现阶段是正常的。”家庭医生道,“怀孕了的人,口味经常一天一变,你们不能因为他不吃就真的不让他吃啊,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很特殊,要是长此以往,对胎儿和孕夫都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你说什么?!”蓝其野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揪住了家庭医生的领子,“你再说一遍!”
家庭医生吓得眼镜都歪了,结结巴巴:“我、我说这样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蓝其野道:“不是这一句。”
还是李婶了解他,连忙解围:“医生,你确定夫人怀孕了吗?可我们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啊。”
家庭医生一怔,道:“没提起过?”
李婶点头。
蓝其野也松开了他的领子。
家庭医生扶正眼镜,思忖道:“夫人看起来年纪的确不算特别大。”
李婶道:“是,刚满二十。”
“那就难怪了。”家庭医生道,“可能夫人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情况意味着什么。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他的确是怀孕了没错,但保险起见还是要去医院做个检查,顺便进行产检,之后就要好好调理身体了。”
说罢,他又大着胆子指了指蓝其野的右胳膊:“蓝先生恐怕也要去医院处理一下。”
蓝其野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袖上有少许淡淡的血迹,十有八九是方才抱程然的时候太过着急,伤口迸裂了。
去医院是免不了了的。
蓝其野直接带着人去了常去的私立医院,硬是等到医生确诊,给程然挂上葡萄糖之后才肯去缝针。
李婶留在病房里陪程然,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她觉着,夫人现在怀了孩子,先生总不至于和一个孕夫过不去吧。
蓝其野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就回来了,程然还没醒过来。蓝其野直接把李婶和刘叔叫到病房外,冷声道:“怀孕的事情,你们谁都不许和他说。”
李婶不解道:“怎么回事?”
蓝其野道:“我和他之间现在出了点问题,怀孕的事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亲自告诉他。”
李婶表示理解,如果两个人现在正在吵架的话,的确是不适合知道怀孕这个消息的。她不是没看过电视上那些小年轻,就因为婚姻中的矛盾,八个月的孩子都能狠心打掉离婚,她可不希望自家也出这种事。
“还有,程然最近胃口特殊,我会请专门的孕夫营养师,李婶。你每天负责跟着学,程然问起来你就说是自己在网上学的,不能让他发现营养师的存在。”
“刘叔,你就负责看紧程然,别让他做些危险的事情。”
*
程然一直在医院睡到吊瓶挂完了才醒过来。
那时候蓝其野已经把他的产检报告都拿到了手,连他肚子里未成形的小胚胎的超声波照片也拿在手里把玩了一遍又一遍。
当然,等程然醒过来的时候,该藏的都已经被他藏起来了。
“终于醒啦。”蓝其野故意冷嘲热讽,“你再不吃啊,饿死活该。”
程然委屈极了:“也不是我不想吃啊,我都快饿死了,可是吃了就吐,我也没办法。”
蓝其野当然知道个中缘由,可他担心程然知道自己怀孕后会直接要求打胎,只能尽量把话题往别的地方扯:“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程然不说话了。
一瓶葡萄糖给了他充足的能量,现在胃里有股饱饱的感觉,浑身舒坦,他眼睛鼓溜溜地打量着房间,问道:“这里是医院哦?”
蓝其野道:“是啊。”
程然道:“可你不是说不许我出门的吗?”
蓝其野:“……”
蓝其野道:“你说得对,我应该直接让你饿死在家里。”
程然扁了扁嘴,道:“不管怎么说,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蓝其野挑眉,理直气壮道:“所以报酬呢?不会就一声谢谢吧。”
程然干笑道:“你想要什么报酬?”
“这个先不急,我们来理一下你究竟欠了我多少。”蓝其野煞有介事地数了起来,“我替你挡刀算一次,你欺骗我算一次,现在送你来医院又算一次。”
程然木着脸:“所以我欠你三次了?”
蓝其野道:“是这样没错,可我还没算利息呢。”
程然:“……”
蓝其野道:“不过我看你的脑袋应该也计算不了这么复杂的东西,等我想到要什么之后再统一和你说吧。”
程然小声道:“那我还要给你喂饭洗澡吗?”
蓝其野道:“不用了,我还怕你洗到一半晕倒呢,到时候不知道谁照顾谁。不过小提琴不能停,我每天要听。”就当是做胎教了。
最麻烦的大头已经去掉了,程然对于拉小提琴一事没有任何抵触。
程然醒了之后没多久就要求回家,他很不喜欢医院的味道。鉴于检查结果都已经出来了,一切正常,蓝其野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以蓝其野的势力,去请一个营养师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程然当晚就喝到了李婶跟营养师学做的营养粥。这是程然这段时间以来吃过的除了水以外唯一不会让他反胃的东西,一口气连喝了三碗,正打算要第四碗的时候,被蓝其野严厉制止。
“你是打算把自己吃成猪吗?”
程然嘟囔:“吃成猪也比饿死强啊。”
蓝其野不为所动:“以后每顿最多两碗,多了要挨罚。”
程然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道:“怎么罚?”
蓝其野道:“打屁股。”
程然:“……”
妈的,两位长辈还站在这儿呢!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奔放!
程然涨红了一张脸,被蓝其野带上了楼。
虽然洗澡的时候不用程然帮忙了,可在程然洗澡的时候,蓝其野反倒站在一旁不肯走。加上玻璃浴门被雾气晕染后,模糊的感觉反倒让外面的视线愈发强烈,程然匆匆冲了一把就裹着浴巾出来了,实在洗不下去。
蓝其野淡定道:“洗这么快,洗干净了没?”
“洗干净了!”程然色厉内荏,“我又没受伤,你为什么要等在这里?”
蓝其野道:“怕你摔跤。”
程然一懵,道:“我又不是弱智,洗个澡还会摔跤。”
蓝其野道:“在我眼里你和弱智没什么差别。”
程然:“……”妈的。
好不容易穿完衣服,程然刚想去拿小提琴,早拉早解脱,就被蓝其野抱着坐在了沙发上,蓝其野的手不着痕迹地落在了他的腹部,轻轻揉了揉。
程然毫无所察,只是不自在地动了动,他很久没有坐在蓝其野腿上过了。
“我想过了,我想要什么报酬。”
蓝其野一句话把程然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掌下的小腹还十分平坦,完全看不出里面已经孕育了一个小宝宝。蓝其野回想起照片上的小花生米,不免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程然一副见了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