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谨亭看着谭闵急不可耐的模样,挑眉道:“看过设计图的人只有你和我,照你的意思,是我的责任了?”
谭闵低声嘟囔:“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阙严肃道:“我把你们叫来,不是要你们推卸责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追责是一方面,补救才是重点。”
马上新品就要发布了,现在出了岔子,若是不能拿出质量相当的代替品,只怕会有损亦铭坊的名声。
夏谨亭:“我明白,我马上安排人重新设计。”
这时,谭闵忽然开口道:“其实,我还有另外的设计。”说着,他递给夏谨亭和顾阙一份新的设计图纸。
这是与此次新品全然不同的一套西服。
夏谨亭略看了看,赞叹道:“不错。”
新的设计图纸比起此次的精品还要更精致些,夏谨亭一双眼睛打量着谭闵:“这图纸,怎么早没拿出来?”
谭闵浅笑道:“这是我的练习稿,画得不好。”
夏谨亭将画稿递给顾阙,两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顾阙:“就在这一款的基础上改吧。”他拍了拍谭闵的肩,以示鼓励。
谭闵得了肯定,满心欢喜。
顾阙转而将矛头对准了夏谨亭:“你是总监,设计图泄露你难辞其咎,必须给我查清楚真相。”
夏谨亭脸色凝重:“我记得,当日你不在公司,我曾着人将设计图送予你过目。”
顾阙:“那还等什么,马上将那人喊来问话!“
谭闵殷勤道:“我去吧。”
负责送设计图的是亦铭坊的老伙计,出了名的工作认真细心,对于泄露设计图的事,老伙计坚决不承认。
“天地良心,我绝不会做这样的事!”老伙计拍着胸脯保证,“若是我做的,便叫我天打五雷轰!”
见老伙计为证清白指天发誓,众人一时拿捏不住,便着人前去搜罗证据。
日前老伙计给顾阙送设计图,根据行程,他的确是经过了修特,并且还找到了他进入修特的目击证人。
顾阙看着一脸愤慨的老伙计:“你还有何话说?”
老伙计抵死不认:“不是我,真不是我。”
顾阙:“那你为什么进修特?”
老伙计犹豫了半晌,总算坦白:“我路上撞见个人,让我给修特集团的员工送信,他给了酬金,我便替他办事……”
顾阙:“修特集团的员工?哪个?”
老伙计回忆了半天:“那员工姓邢,我记得。”
照着老伙计的话,顾阙即刻派人去查,结果显示,修特集团根本没有姓邢的员工。
老伙计傻眼了,难以置信道:“不可能的,那人真叫我送信给邢先生。”
紧接着,前去搜查老伙计房间的人也带来了反馈:“这是在他包裹里找到的。”
整整一袋子金条。
顾阙:“你哪来那么多钱?”
老伙计目瞪口呆,他勤勤恳恳一辈子,从未见过那么多的金条,还是搁在自己的包裹里。
很快,他反应过来,这是栽赃。
他跑腿送信,明明只得了些碎银子,如今碎银子变成了金条,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老伙计绝望道:“三爷,您相信我,我真没泄露设计图,我是亦铭坊的老人了,和大家一样都盼着亦铭坊好……”
顾阙:“我很想相信你,可我更相信证据,你被开除了。”
老伙计离开后,会议室里许久没人说话。顾阙看了眼手表,对谭闵说:“你表现得很好,先出去吧。”
谭闵关门的刹那,清楚地瞧见顾阙阴沉的脸色。
见谭闵出来,外头听墙根的伙计全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大厅:“怎么样了?”“内鬼找到了?”
谭闵沉痛地点头:“是老陈。”
伙计们一片哗然。
老陈素日里一副忠厚老实相,任谁都不会疑心到他头上。
“那怎么就你一个出来了,夏总监呢?”众人又问。
谭闵朝会议室努努嘴:“还在里头。”
“完了完了,估计凶多吉少了。”“他是总监,得问个监管不力的罪名吧。”
然而,众人预想的斥责并没有上演,顾阙:“你怎么看?”
夏谨亭笃定道:“不是老陈。”
顾阙:“那袋子金条,够他养老了。”
夏谨亭:“我方才仔细观察了老陈的神情,他看到金条时的惊讶,不像是装的。”
顾阙:“那你觉得,谁才是内鬼?”
夏谨亭:“你早有答案了,不是吗?”
两人同时落笔,写下内鬼的名字。
两张纸上,都是一个谭字。
夏谨亭:“他太心急了,我刚说要找人重新设计,他就把准备好的二稿拿出来,就像是早已料到,第一版的稿子会泄露。”
顾阙:“如若不是他入职以来的种种表现,我还真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因着谭闵的身份,一开始顾阙对他是绝对信任的,在他入职亦铭坊时,也没有做任何的背景调查。
顾阙首次起疑,是谭闵送他那套价值不菲的西服,按说谭闵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家境平平,不可能拿那么多钱买一件西服,还一下买两件。
事后,顾阙便着人盯着谭闵,果真发现谭闵与修特集团的人过从甚密。
谭闵很聪明,这次事件他并没有自己出马,而是龟缩在背后,让老陈当替罪羊,同时也借由老陈的手,种下顾阙对夏谨亭怀疑的种子。
设计图是夏谨亭让老陈送去给顾阙的,老陈前往是否受到夏谨亭的指使,夏谨亭和修特有没有联系,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引发一系列的蝴蝶效应。
夏谨亭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修特集团苦心积虑地安排谭闵进亦铭坊,究竟有什么目的,他们下一步棋,准备怎么走?。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七章
会议室的门缓缓打开, 外头的伙计们面上淡定,实则偷偷打量夏谨亭的表情。
只见夏谨亭紧绷着脸,脸色青白,一副刚受了训斥的模样。
顾阙召集众人, 严肃宣布对夏谨亭的“处罚决定”:“设计稿泄露一事的主犯是老陈, 夏谨亭身为总监监管不力, 扣半月工资,年终奖归零。”
众人听着这话, 大气都不敢喘。
顾阙对夏谨亭一向维护有加, 这次却一通重罚,伙计们都蔫头缩脑的,不敢去触顾阙的霉头。
很快,众人发现,夏谨亭挨训后,顾阙对他的态度有了变化, 变化是从细微之处开始的。
按惯例,顾阙只要在亦铭坊办公, 下班都会与夏谨亭同行。
可这一日下班,顾阙的豪华座驾上却没了夏谨亭的身影。
冯琅是个心思活泛的,顾阙的车一启动, 他就敲响了夏谨亭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 夏谨亭正专心处理着文字资料。
冯琅轻咳一声。
夏谨亭没抬头。
冯琅无奈, 掐着嗓子用力咳嗽起来。
夏谨亭抬头瞧他一眼:“嗓子不舒服?”
冯琅挤出一张笑脸, 指了指手表:“总监, 到点下班了。”
夏谨亭:“我加班。”
冯琅:“可是……三爷已经走了。”
夏谨亭:“我知道了,还有事?”
冯琅:“……没事,总监你……注意休息……”
一离开总监办公室, 冯琅便垮了脸。
他本想在夏谨亭面前提个醒,让他到三爷跟前卖个乖。
可夏谨亭明显是个不会服软卖乖的。
在冯琅看来,夏谨亭怕是要失势了。往日夏谨亭与顾阙总同进同出,如今却落了单,再这么下去,在顾阙面前就不再得脸了。
一墙之隔的办公室内,夏谨亭看着缓缓阖上的房门,轻笑出声。
他慢悠悠地阖上钢笔盖,背靠着沙发椅闭目养神。
以往上下班都坐顾阙的车,今日要自己回去,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他掐着点,到时间便走向员工食堂。
这会儿是员工食堂人最多、最热闹的时刻,夏谨亭一现身,立马有伙计注意到了。
“那不是夏总监嘛?”“他怎么来了?”“你没听说啊,三爷今儿个下班自己走了,没带夏谨亭。”
夏谨亭正排着队取餐,一个眼神扫过去,议论声登时消停了。
夏谨亭取了餐,自顾自地寻了个位置坐下,丝毫不在意那些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
“听说今天夏谨亭挨了一通训。”“这位怕是要失势了。”“你的意思是设计部要变天?”“嗐,谁知道呢。”
阿城听着伙计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夏谨亭,一张脸都憋红了。
末了他忍无可忍,把餐盘猛地一推,站起身来:“够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端着餐盘坐到了夏谨亭对面。
夏谨亭跟没事人似的看了他一眼,安然吃饭。
阿城却没动筷子,只一个劲儿盯着夏谨亭看。
夏谨亭:“有话和我说?”
阿城:“你还好吧?”
夏谨亭笑了:“我很好啊……”
阿城:“我听他们说,你挨训了?”
夏谨亭:“是啊。”
阿城:“为什么?”
夏谨亭失笑:“我监管不力,该骂。”说着,他冲阿城扬了扬下巴,“你这个时候跟我坐一桌,不怕被我连累?”
阿城挺胸道:“我不怕,我只是看不惯他们这样说你。”
夏谨亭:“说我什么?”
阿城语塞,那些“失势”“失宠”的话太伤人,他怕夏谨亭听了会伤心。
夏谨亭:“你不说我也知道,无非是我犯了事儿,失势一类的话。”
阿城:“这次只是失误,我相信顾先生,他会理解你的,他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夏谨亭不以为意地笑笑,在阿龙说话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把盘中的餐食吃完了。
夏谨亭:“我吃好了,你随意。”
他收拾好餐盘,步履从容地离开了食堂这片是非之地。
当天夜晚,夏谨亭加班到很晚,才独自一人离开公司,乘坐夜班电车返回住处。
暖色的灯光从花园别墅的彩窗透出来,夏谨亭绷了一晚上的脸总算露出一丝笑容。
他开了门,刚脱下带着寒意的大衣,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顾阙坚实的胳膊搂紧了他的后腰。
夏谨亭起初还任由他抱着,见人半晌不松手,才挣了挣。
顾阙将人拉至面对面,仔细端详夏谨亭的脸。
“到家了,不用演了,来,笑一个。”顾阙轻掐了把夏谨亭的脸颊。
夏谨亭起先还绷着脸,听了这话,再也憋不住了,扑哧一下笑开来。
“我的演技怎么样?”夏谨亭抬手回抱顾阙。
“好极了。”顾阙笑道,“就你那表情,任谁都觉得我给你受了委屈。”
顾阙将人牵到桌前,掀开汤盅盖子,温声道:“趁热喝。”
这一盅炖汤从顾阙到家便煨上了,盖子一掀,香气四溢。
夏谨亭满足地喝着汤,乐道:“他们都在议论我失宠了,那语气,就跟唐明皇要抛弃杨贵妃似的。”
顾阙:“有一点他们倒是说对了。”
夏谨亭怔然:“哪一点?”
顾阙:“我若为君王,确实愿意为了你罢了早朝。”
反应过来的瞬间,夏谨亭一阵脸热。
眼下四处静谧,无人搅扰,悠扬的古典乐从留声机中流淌出来,气氛极好。
顾阙压低了声音:“你曾说不知道我心仪的对象是谁?你听好,我心仪的对象,从头到尾只有夏谨亭一个,第一次见到你,我便对你一见钟情。”
夏谨亭抬眼,眼睫轻颤:“在丽都?”
并不是在丽都,而是在豪泰门前,见到画像的一刹那。
当顾阙将前因后果慢慢道来,夏谨亭才惊觉,他们之间的缘分开始得那么早。
在夏谨亭还未意识到的时刻,顾阙早已一步步地,将人圈到自己身边。
夏谨亭:“所以你当日去丽都,就是为了见我?原来你那么早就……”
话未说完,夏谨亭唇上一软。
顾阙将他未尽的话语以吻封缄,夏谨亭不自觉地软了腰身,抬手勾住了顾阙的脖颈。
这一吻虽是顾阙起的头,夏谨亭却热切地回应着,此刻的他早已放下了心结,顾阙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安全感,让他学着放松、学着信任、学着接纳。
夏谨亭虽是个现代人,却因缺乏实战经验,吻技就是个花架子,光有气势没有实际。
这不一顿操作猛如虎,还把顾阙的牙给嗑着了。
一瞬间,夏谨亭睁眼想喊停,却感觉到唇腔之内,顾阙的步步指引。
顾阙的手,轻托着他的后脑勺,以防夏谨亭滑倒,动作仔细又耐心。
夏谨亭被安抚了,重新闭上眼。
这一次,有了顾阙的示范,夏谨亭也逐渐摸到了门道。
当两人的唇舌分开时,夏谨亭整个人趴在顾阙身上,跌在沙发里。
夏谨亭:“你喜欢吗?”
他的问题坦诚得要命,顾阙眉眼间一派宠溺的笑:“喜欢。”
夏谨亭得了肯定的回答,便抬手去解顾阙的衬衫扣子,被顾阙一把握住了手。
顾阙的眼神满是危险:“你想做什么?”
夏谨亭:“不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