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则渊只觉得这回答还不如不说,叫人更心灰意冷,提不起劲儿。
他女儿也是半点劲也没有,她站的道侣真的没了!简直跟她家房子塌了一样难受!楚思思难受得直哼唧。
她在殿外难受,孟星潭在殿内哀彻。
“师兄,师兄只拿我当弟弟。”孟星潭心神巨震,稳不住书法,留不住心神,一颗心像是被他师兄丢在地上踩。
他巴巴的,把心送出去。留给他师兄,不敢奢望他珍重,不敢希冀他回应,只想这么留着也是很好的。他原以为他能等到,原以为能求一个圆满。
“是啊,师兄本就没必要喜欢我。”孟星潭额上黑气毕现,像是要入魔。
“哈。”孟星潭短促得笑了一声,师尊有教养恩情,沈叙周有救命之恩,只有他,只有他什么都不是。
只是一个逍遥门随处可见的师弟。
“师兄,可我真的喜欢你。”孟星潭被楚则渊一掌推出去,吐出一口血。
易知舟忙去拉:“宗主手下留情!”
他没时间思考为什么小师弟在这,只有小师弟嘴角的一点血。
像是倏然暗下来的天际间,唯一的一点彩,却红得叫他万分心惊,悔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快要哭出来一样。
“师兄,你真的,真的没有心。”孟星潭笑了笑,却像是要哭出来。
他的师兄,他心念所狂的师兄啊。
眼看楚则渊还要出手,孟星潭这心思可是板上钉钉,不打自招。
他这样猖狂觊觎易知舟,就别怪他不客气!楚则渊一掌要推出,在墙边怀疑人生的楚思思蹦出来:“爹,别!”
楚思思吓得魂飞魄散,她爹这一掌可了不得啊,拍下去就得死。
“爹,真不行,真不行。”楚思思谄媚又心慌的笑着,搜肠刮肚的安抚:“孟星潭可是逍遥门弟子,爹,冷静。”
“一定要冷静。”楚思思不放心补充。
她这么一打岔,隐匿暗处的湛卢趁机上前,一把白烟救走孟星潭。
楚则渊发现,他女儿胳膊肘可能真的有点问题,老是往外拐。
被湛卢救走前,孟星潭还看着易知舟,像是舍不得挪走视线。
看他师兄昳丽面上,竟仓促落泪。不知是他这个本分的大师兄心疼小师弟,还是他从前臆想的那些情愫。
至少在此刻,师兄同他,如一对匆匆被拆散的,亲密无间的道侣。
像是他求而不得的最后一场梦。
第39章 风雨欲来
“易知舟,你真的不喜欢孟星潭吗?”楚则渊看着榻上易知舟,脆弱得像是一折就断了,头一回直呼其名。
他漂亮眼睛直直盯着殿门,面上还挂着泪,人都呆呆不怎么答话。
明明平素发呆也是这副傻样子,可楚则渊却莫名的觉着,他透着一股楚则渊在他身上从未见过的脆弱感。
易知舟不答,像个不会说话的娃娃。
“罢了。”楚则渊将一盘餐食放在桌上,皱眉头疼的走了。
他起身到殿外,楚思思正等他。
“爹,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把易知舟捉来。”她不明白,她爹分明忌惮逍遥门,可偏偏挟持人家大弟子。
她爹虽说做人肆意得很,可也有分寸,做的不拘小节但识大体。
他不可能这么不讲道理不论后果的掳来易知舟,定然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近日自在林外权在她,琐碎事务远,胜楚则渊在夕也海不知生死的日子。
她一时间忙乱,内权在楚则渊,她爹竟也一反常态的歇不下脚。
“思思,知道周婳吗?”楚则渊笑了笑,倒是不讶异楚思思察觉,他本就没有特意瞒着楚思思,反而她这样敏锐,觉察出异处,让楚则渊很满意。
“逍遥门叛徒周婳。”楚思思不解,她爹为什么要提一个死人。
“你知不知道,沈叙周是周婳之子。”楚则渊像是觉着这事情很有趣:“还有啊,周婳可不是什么叛徒。”
“那个被逍遥门捧上神坛的顾一峰,才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楚思思被这桩秘闻惊得许久不能回神,小虎牙把嘴唇咬的有些发疼。当年若真相如此,该是顾一峰诬陷周婳和沈垣宗,沈叙周是周婳之子,自然是恨的。
他一手策划落霞宫到今日与逍遥门,自在林三分修真天下。
其胆气心智,非常人之所及。
沈叙周目的,怕不只是一个逍遥门那么简单,楚思思心思转的极快。
顾一峰早亡,却又后人。顾一峰后人,霄云君顾积玉和逍遥门里他那个病病歪歪的侄子顾寻慎,听闻快痊愈。
还是沈叙周救回来的,据说本是无药可医。楚思思眉头一拧,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不好。这时机太巧了,趁顾积玉闭关的时候,要一举攻下逍遥门吗?
“所以呢,易知舟,归我了。”楚则渊露出个势在必得的笑。
他挺身往外走,看着还在殿外呆站着,咬着唇若有所思的楚思思:“走吧思思,我们去落霞宫走一趟。”
楚思思点点头,抬脚跟了上去。
殿内易知舟赤脚踩在冰凉地板上,左右试探半天,着实是没声响。
他掏出传音咒,楚则渊对他不曾防备,楚思思也觉着他修为尽失,于体术一道并不精通,自然支使不动符咒术法。
谁也没想到,他还有顾积玉在临走前给他留下的一储物戒法宝。
那灯盏掉在客栈,可好在易知舟能隔空凭将它血咒唤过来。
易知舟拿了个孟星潭同款的隐身咒,一溜小跑离开。此前他被楚则渊点了穴,后又日日夜夜被看管。
他前脚刚走楚则渊后脚就能找见用了隐身咒的他,现如今他要和楚思思一道去落霞宫,易知舟的机会这就来了。
“小师弟,你等等我。”他将床头一瓶子药揣进怀里,楚则渊怕他神思恍惚太过伤了识海,特意寻来的固本丹。小师弟看着像是识海不稳,这应是有用。
如今御剑不得,可此前庄师妹为他做了两个御剑符,回门是无碍的。
他带了信去逍遥门和北郁山,可都是一无所获,谁也联系不上。他心里慌得很,越发担心起小师弟的伤势。
一路上都静悄悄的,易知舟到北郁山客栈,却被告知孟星潭一行人早已经离开。他要动身往逍遥门去,探看储物戒物品,飞回逍遥门应是无碍的。
“多谢。”他谢过小二,往小巷走。
他垂头丧气,自来了这里,头一回这么挫败,堵的心里难受。
抬手按一按自己心口,像是不能细想,不敢想小师弟的眉眼。易知舟叹了口气,想要掏出果子吃,没成想一只手自身后探来,捂住他口鼻,是很冷淡的竹香。
“唔——唔?!”救命啊小师弟!似乎遇难时总只能想到小师弟。
可他的小师弟,再不会来救他了。
他伤了小师弟的心。
易知舟垂下手,挣扎时挣断的发丝,轻轻落在额上,不堪一击似的。
被那人掳着,往北郁山深处去。
孟星潭眼神被深色玄衣罩住,看不清其中情绪,变幻莫测着猜不出。
北郁山多信佛,钟声悠然阵阵。
易知舟醒时,身下是软绵绵褥子,他头晕晕乎乎的,像是听见有人吵架。
“这药有害??”是个冷冷的男声。
“没啊,你不是不准。”这个又是个极为泼皮的,听着吊儿郎当。
易知舟探头去看,窸窸窣窣弄出些细碎声响。脚步声自洞外而来,渐渐清晰起来,易知舟不知为何,心跳极快。
那是个漂亮的少年郎,身姿笔挺如一丛拔地而起的翠竹,自有一股朗朗清正气。他穿一身遮住头脸的玄衣,明明遮得严实,却隐约可见英挺身姿。
堪堪露出一线下颌线,线条干净利落,极为动人,却又极清冷。
“小师弟?”他疑惑出声,竟有些近乡情怯的难受,他声音轻轻的,像落在地面一根针似的,却也震耳欲聋。
孟星潭没回答,风雨欲来似的,一步一步,像是踏在心上。
“小师弟,我那日,那日——”他一腔急于解释的着急和一点委屈着想小师弟的难受,被孟星潭以食指封住。
“师兄。”孟星潭唤他,却又在他要应答时,猝不及防吻上他。
易知舟和孟星潭的亲吻,并不多,更不熟练。可他却在今日这个隐约品出求而不得的吻里,察觉出一点,孟星潭在数不清的往日里,隐而不发的深情。
他不愿意去细解他心里的悸动,只想问问小师弟那日额上黑气。
孟星潭察觉出易知舟的抗拒,更用力的加深这个吻。却不敢弄伤他,想伸手碰碰他的师兄,却害怕师兄厌恶。
他鼓足了勇气,拼了命的说服自己,去掳走师兄,去藏起他。
想触碰他的师兄,却又害怕。
易知舟舌头被吮得发麻,在一口气喘不上来的当口,试到孟星潭的泪。
温凉而湿滑,像是在哭他的苦痛。
易知舟那一颗对着情爱不开窍的心,蓦然软成天边一线云。
他抬手抱住孟星潭,像是承认了什么,郑重得仿佛献祭一样,温柔的笑着回应。他想,他可能不是个直男了。
“小师弟。”他们分别时,易知舟像是迫不及待,要和他互诉衷肠。
他心上的师兄,此刻水汪汪的睁着一双眼,那里是被他亲出来的温润和情欲,被他在舌尖抵弄的喜爱和温柔。
双颊酡红入醉,是漫天桃花染出来的一点艳色,是温顺的柔暖。
“我喜欢你,小师弟。”他以为他的小师弟会亮起一双漂亮的眼,会一如往常,欣喜若狂而珍重万分的抱住他。
像是找到宝贝似的,不愿再放手。
可是都没有,他的小师弟冷笑一声,极其讽刺的退开,是在不喜。
近在咫尺的温暖,刹那推开。
“小师弟?”易知舟忽然有些怕,他怕看到小师弟的眼,他怕小师弟又像那一日,受伤的离开,头也不回。
“师兄,别骗我。”他冷硬的开口。
“小师弟,我没有骗你。”易知舟像是委屈急于解释:“小师弟我是真心喜欢你,是真的,我没有骗你,你信我。”
小师弟仍旧无动于衷,不回应他。
“我承认,我承认最初我真的对你没半点私情。我一直那你当小师弟,是我的弟弟,可我想明白了,我喜欢你。”
“我尝到榴雨河的珍珠果,山脚下的芝麻糖糕,王城里有名的春分楼。”
“我想到的,都是你。”他眼神倏然温柔下来,像有一眼泉。
“晨起是小师弟,午时见小师弟,晚睡抱小师弟。我一直不肯说我喜欢你,我不敢踏出这一步,不敢去越界。”
“可我离不开小师弟,要分别时才畏惧,怕你不理我怕你不见我,怕你要真的和我划清界限,从此是路人。”
易知舟眼里蓄起一包泪,哀伤的看向孟星潭:“我害怕,小师弟。”
“我真的喜欢你,不能没有你。”
他希望他的小师弟可以留下,可以去回应去给予他一个拥抱。
“师兄,我宁愿这是假的。”孟星潭不无失落的笑了笑:“怎么总这样,我好容易得到了,却不如不要得到。”
“师兄。”孟星潭上前,轻轻在易知舟脸颊落下一个吻,像在诀别。
“你留着这里,我要走了。”孟星潭话音刚落,就像那个吻似的,轻的仿佛一尾一触即分的鱼,倏尔消散了。
“小师弟?!”易知舟自被楚则渊掳走后的心慌愈演愈烈,似乎有什么事,在脱离原著定事的掌控,叫他心惊肉跳。
他出手抓了一个空,蹙眉抿唇。
到底是那里出错了??
第40章 逍遥门大战
“小师弟?小师弟!”易知舟心乱如麻,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他摇摇晃晃的起身,许久不曾站起来,腿都直发软。湛卢自洞外而来,还勾着一壶酒,吊儿郎当的模样。
“唉,易道友,可慢点的。”湛卢假意做了个搀扶的手势,调笑道。
“湛卢?”不是大兄弟,怎么又是你?
“别这么看我啊,我也是迫于无奈。”湛卢将酒放在易知舟面前。
“喝点,暖暖身子。”湛卢指指石上那一壶酒香清和的桂花酒:“孟道友嘱咐我,要好好的看着你,你别闹啊。”
“湛卢,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瞒着我。”他神情哀切而恳求,像是难受又不满,急切的寻求一个结果。
湛卢看着他,恍惚间想起多年前,那个泪流满面的女子。
他叹了口气:“是可以说,但你听完别激动啊。”逍遥门的人,怎么都这么固执,湛卢无奈道:“你们逍遥门,不是有个沈垣宗,你知道吧,那个臭名昭著的沈垣宗。”
易知舟点点头,皱眉看向湛卢。
湛卢抿了抿唇,在易知舟头上一挥,与他共享这段被人尘封的过去。
这一切起源于逍遥门,也该在逍遥门结束。逍遥门建立之初,座下有三名弟子,其中周婳天资最高,可她也因为光芒太过招至她平庸师弟的嫉妒。
师弟一手策划,明知道周婳和沈垣宗两情相悦,偏偏在师父面前求娶周婳。趁他们互相别扭的空当杀死师父,栽赃嫁祸给当时失魂落魄的周婳。
周婳和沈垣宗四处躲藏,风餐露宿中周婳生下沈叙周。
那时候湛卢在北,魔族壮大,顾一峰将沈垣宗骗来,以天下大义和承诺为他们平反做筹码,叫他来攻打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