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不过这样的大事，我现在不能给你回复，等过几日我和你爹商量过后再和你们夫夫谈。”侍郎夫人道，“今日中秋佳节，下面的人给你爹送了几只大螃蟹，一会儿你尝尝鲜，再小酌两杯菊花酒，别有风味。”
　　裴栖点头。
　　因为今日过节，裴府一片喜乐融融，赵疏桐也没有遭到什么差别对待。
　　他和裴栖用过午饭，在裴府休息过后，又租了一辆马车，赶去陪赵老汉了。
　　在去庄子的路上，裴栖靠在赵疏桐的肩膀上忍不住和赵疏桐抱怨，中午的时候吃螃蟹没有吃尽兴，他只吃了一个，大家都劝着他不让他再吃了，他娘也不帮着他。
　　赵疏桐好笑，抚摸上裴栖的小腹，“他们这是怕你这里有了小栖栖。”
　　“夫子，我有了？”
　　“怎么可能这么快，只是如果要备孕的话，吃太多的寒凉食物不好。”赵疏桐道。
　　裴栖松了口气。
　　他还没有做好要小孩的准备呢。
　　裴栖这样的反应，赵疏桐自然也注意到了。经过他的努力，裴栖在那方面的事上已经不排斥他，愿意和他亲近了。只是孩子的事情，赵疏桐还是决定顺其自然。来了就欢欢喜喜地迎接他，来得晚或者不来也无妨，前世他就没想过自己还会有子嗣血脉传承的事情，今生也就随缘了。
　　有一个互相不背叛的伴侣，其实比孩子重要。
　　赵老汉见到儿子儿媳非常高兴。
　　他提前买好了鸡鸭鹅鱼等一堆好吃的，晚上的时候要给这两个小夫夫露露手。
　　“儿，上次赵贵给你带去的织布机栖栖用的顺手吗，还有布料，栖栖喜欢不喜欢。”赵疏桐让人改造织布机的事情赵老汉也知道，因为就是在庄子上做的，请的手艺人还都是石台村的。
　　“好用，知道爹你也帮忙做了，栖栖可高兴了。”赵疏桐哄赵老汉道。
　　“栖栖喜欢就好，你先跟着爹去红薯地还有玉米地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要改进的。”赵疏桐难得过来，赵老汉直接带着他去地里了。
　　当初赵疏桐要走了二百多斤的红薯，只给赵老汉剩下十斤育苗，赵老汉将红薯物尽其用了，也就种满了八分地，赵疏桐给的玉米却种够了四亩。
　　赵疏桐检查了两片地，见两片地的生长情况都不错，他爹大概是觉得红薯和玉米和他的前程有关，这些天在庄子里照顾地里的活儿比照顾他自己还要精心。
　　“爹，我这两天读书之余也查过了，玉米产量大概是一亩地一千斤，可以像小麦一样做主食，还可以制糖。”赵疏桐道。
　　一千斤这个数目赵老汉可以接手，不是什么庄稼都能像红薯一样的。
　　只是制糖，赵老汉就有些不信了。
　　“真的能制糖？”
　　“能，只是我还不知道怎么制，到时候研究研究就好了。”
　　和上次的说辞一模一样，赵老汉这下是真的不信了，上次儿子还信誓旦旦地说红薯能制糖，让赵贵家里人去做，结果只熬出了一锅又一锅的糖稀，根本找不到办法让他析出糖霜或者结成糖块的，后来儿子还是把自己想出来的红薯花生糖的方法教给了赵贵家里做补偿，这事才算了了。
　　如今又给他老人家说玉米能制糖，就算是亲儿子，赵老汉不相信了。
　　晚饭十分丰盛。
　　三个人你给我夹菜，我敬你一杯米酒的，吃的倒也热闹。
　　赵疏桐被裴栖拉着到院子里赏了会儿月，诵了几首吟月的诗，才将裴栖拉回去休息的。
　　*
　　侍郎府，侍郎夫人将赵疏桐要拉着他们一起做羊毛生意的事情告诉了裴侍郎。
　　裴侍郎立马不淡定了。
　　“这小子不老实读书，尽是琢磨一些钱财的事情，偏还行事不密，那个什么金子玉米的被人偷学了去还不知道，又搞起了羊毛。”裴侍郎抱怨道。
　　侍郎夫人也觉得哥婿的心思有些多。
　　只是，“老爷，玉米的事情，你不和哥婿通个信？”
　　“管他做什么，这小子爱闹腾，让他吃个教训，免得目中无人，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裴侍郎翻个身道，“况且，人家都为了在他之前种出来都将玉米给种到温泉边了，天也冷了，他就是拔苗助长也赶不上人家的了。”
　　“那老爷你不管了，到时候万一栖栖闹起来怎么办。”
　　“不用咱们管，有人会等不及跳出来的。”裴侍郎道。
　　若是其他人跟着赵疏桐捡漏抢夺赵疏桐的功劳，裴侍郎可能还会着急一下。可如果是柔妃的娘家的话裴侍郎反而不急了，皇上还没有走出因为宠爱妾室闹出西北大旱的阴影，现在还天天往皇后宫里跑，宫里有女儿哥儿的都恨不得弹劾皇后让皇上雨露均沾了。可人家皇后是正宫娘娘，帝后恩爱和睦，哪里轮得到他们说三道四。若是平常，柔妃娘家献上高产的粮食，说不得能为柔妃拉来恩宠，现在这个时机别成了催命符就是好的了。
　　不过，裴侍郎嘴上说了不管赵疏桐了，但是心中还是赞赏这个哥婿的。人虽然闹腾了一些，但是折腾出来的都是于国于民于家有利的东西。
　　这个世道有本事的都奸滑狡诈，而老实人都是没本事的。
　　这样一想，栖栖嫁的也不算太差，不过还是要看赵疏桐将来的表现。
　　作者有话要说：玉米的事情大概会有两个反转，一个考上恩科前，一个考上后，时间上有些长，小攻要长一次记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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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想到裴栖喜欢这种男耕女织的田园意境, 赵疏桐第二天早早起来带着裴栖到田地边走动。
　　如今地里还长着一些未成熟的谷子、黍子, 要再过一两个月才能收获。
　　已经有佃农开始来地里做活了。
　　赵疏桐和裴栖走在田间地头, 裴栖一会看看还在长着的庄稼，一会儿看看下地的人, “夫子, 种地可真辛苦。”
　　赵疏桐附和称是。
　　“夫子, 你会种地吗？”
　　“我只会种红薯。”赵疏桐随口道。
　　而裴栖正在这里等着他，“所以, 夫子，男耕女织哥织, 你也骗了我。”
　　赵疏桐见裴栖质问他的样子, 被这个活宝给逗的无语了，“种红薯也是种地，裴小栖，你可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啊。”
　　“哦。”裴栖失望地应了一声, 没抓到夫子的把柄表示不太开心，“那你会种其他的吗？”
　　“会呀，咱们前些天不是还一起买了如金似玉米的种子。”
　　好吧，裴栖也想起来了。
　　赵疏桐为了证明自己会种地，把裴栖拉到了红薯地旁。
　　“我们食用的是红薯的根，红薯藤和叶子还可以喂猪和鸡鸭, 红薯全身上下可以说是没有对人无用的地方，如此大的回报率，它吃肥这一点缺点是可以忽略不计的。”赵疏桐指着红薯田给裴栖讲解。
　　听完了赵疏桐讲红薯, 裴栖“夫子，你上次买回来的玉米。”
　　赵疏桐又牵着裴栖来到玉米地旁，“你瞧这些玉米现在的长势看上去很良好是不是。”
　　“嗯。”
　　“但它的状态其实并不像我们想的这么好，玉米易生病害，风雨或者阳光不足或者过多都会影响产量，照顾不当还会发生倒伏的情况，严重的时候会颗粒无收。”赵疏桐道。
　　“这比养孩子还麻烦呢。”裴栖道。
　　赵疏桐点头，的确很麻烦。玉米的情况多变，不像红薯生命力旺盛，在普及推广前，必须要反复实验种植，掌握多种情况。
　　“夫子，玉米这么麻烦，你为什么还要种。”
　　“玉米味道好，产量高，营养价值也高，还可以制糖，这么多优点呢，怎么就可以放弃了。栖栖，有时候不是事情麻烦就可以不去做的，我们要做的是想办法克服这个困难，而不是回避他。”
　　赵疏桐教导完小夫郎，然后亲自陪着裴栖在地里挖了几颗菜后才回去。两个人来时干干净净的，回去的时候沾了满手的泥。
　　陪赵老汉吃过饭，赵疏桐和裴栖又回了京城，关起门来继续读书。
　　*
　　裴侍郎为了赵疏桐做生意的事情还去见了一下皇帝。
　　哥婿这个羊毛生意做不起来就算了，做起来了眼红的人多了他不一定招架的住，还是先给皇上报备一下呀。
　　自从嫁了儿子，又多了一个让他操心的哥婿。
　　裴侍郎赵疏桐再这么搞下去，他可能还要再干个二十年给他们撑腰才行。
　　“爱卿为何愁眉苦脸，你家子息个个出息，连老来的哥儿被人尊称红薯娘娘，死后还会有百姓香火供奉，人间的福气你已经享到极致了。”就别哭丧着脸让人觉得有人欠你钱了。
　　“皇上您可别打趣老臣了，红薯娘娘是无知百姓讹传的，我家栖栖哪里做得了红薯娘娘。是皇上您的圣恩才让红薯可以在我大齐的国土上推广开的，百姓感激的是皇上您。”裴侍郎道。皇上这段日子实在是太闲了，一逮着机会就要打趣栖栖被称作红薯娘娘的事情，明明知道事情原委了装作不知，这当皇帝的果真脸皮都厚。
　　“我看你家裴栖当之无愧，爱卿不必推辞。”皇上道，“百姓盛赞，也是一片心意，你也别太小心眼了。”
　　裴栖一个小哥儿被百姓赞扬为红薯娘娘皇帝不觉得忌讳。
　　就凭他是一个哥儿，再怎样也翻不了天。
　　但能把百姓们的视线从红薯产自外邦的事情、西北旱情的事情上转移开，已经是裴栖做的最大的贡献了。
　　关于裴栖这道流言传的越广，百姓们就能越快地知道红薯的消息，人心更容易安定下来。
　　他们知道了上天派了一个红薯娘娘下来拯救他们，生活有了盼头，为了等到红薯娘娘，等到红薯，一定不会再想着闹事而是安分守己的好好活下去。
　　而红薯娘娘因皇帝勤于政事爱护百姓感召而来，对皇帝的威望也会产生好的影响。
　　因而皇帝没有阻止流言的传播，还推波助澜了一把。
　　让皇帝没有想到的是，京城好事者这么多。在裴栖出嫁的时候，竟然追着裴栖的花轿喊红薯娘娘，把迎亲的队伍追的狼狈不堪。
　　而侍郎府这边，裴侍郎因为爱子的婚事险些被流言毁了。让他的孙子指使一个倒夜香的汉子故意撞了当初写红薯娘娘这个故事的酸秀才，然后那汉子反诬赖那秀才撞了他，让秀才赔偿他们的夜香。酸秀才想赔钱了结此事，壮汉却是个认死理只要夜香不要钱。
　　最后的结果是那酸秀才告官不成被壮汉带着在他家住的那一片挨家挨户的收了一天夜香，然后躲在家中洗了好几天的澡，都没脸出门见人。
　　因此赵疏桐还没有来得及给裴栖出气呢，老丈人早就把那个酸秀才给整治过了。
　　皇帝自然是靠着无所不在的鱼鳞卫知道这件事的，他觉得裴侍郎这一招实在是太恶心人了，因此才劝裴侍郎不要太小心眼的，别再做这种污染他心灵的事情了。
　　皇帝都这么说了，裴侍郎就暂且先应下了。
　　栖栖都已经是百姓口中的红薯娘娘，再怎么解释推脱已经无用，无视外界的言论就是他们最好的应对。
　　“皇上，我那不省心的哥婿自己手中无产业，嫌被我家栖栖养觉得丢人，又折腾出了羊毛漂洗染色的法子，想要开铺子。”裴侍郎愁眉苦脸地道。
　　“开铺子，他不参加明年的恩科了？”皇帝问，他还是很看好赵疏桐……的种地找良种的天赋的。若是人不参加科举，那可是一大损失。
　　“他要是敢不考，老臣就算是用棍子驱赶着也要让他去考。老臣是愁他心思多，科举还不一定能不能考上呢，就开始张罗人收羊毛做什么羊毛衫羊毛大氅了，说是要在冬天前卖给人做御寒衣服。”
　　御寒。
　　“你可知羊毛衣物的保暖如何。”皇帝问。
　　“这要看羊毛用的多少，但一件中等厚度的羊毛衫保暖比丝绸不差。”裴侍郎道。
　　皇帝心中有数了，比丝绸便宜数倍，保暖却不差，到时候买者一定众多，是一笔赚钱的好买卖。
　　皇帝此刻心中十分嫉妒裴侍郎，这么会赚钱的哥婿怎么就不是他家的呢。但皇上想到自己今年才二十七，比赵疏桐大一岁，可没有公主能嫁给他，就收回了自己的痴心妄想。
　　这样的人还是配红薯娘娘吧。
　　“爱卿呀，为了安抚西北的百姓国库都被掏空，朕的私库也往里填了不少银子，已经入不敷出了，皇后今年还要生小皇子，这孩子虽为嫡出却没有碰到好时候，朕连给个他好生活都做不到，朕不是个好父亲呀。”
　　裴侍郎麻木地听着皇上在他跟前卖惨。
　　什么想做个好父亲攒孩子本，您要是真想当个好爹，能忘了柔妃肚子里还有一个快生了的呢，您这就是想要银子吧。
　　想到皇上为了西北的事情私库的确撒出去大把的银子，已经荣登本朝最穷的皇帝还没有之一，裴侍郎就知道皇上也是想要掺和一手。
　　可是皇上却是为西北花了不少钱，裴侍郎觉得他应该体谅一下皇上。
　　等到裴侍郎走出御书房的时候一脸地无语，皇帝转身却志得意满地去找皇后娘娘炫耀。
　　“裴慎这老东西一大把年纪了还学会钻营了，今日竟晓得孝敬朕给朕送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