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崇明还有客人招待,把时间跟空间留给师兄弟两人。陆念秋想跟叶悄私下说话,于是他们带着吴冬冬到楼上,找了间没人的房间锁了聊天。
徐崇明在烧烤区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的伙伴说话,看到江叙还在楼上阳台,招了招手示意他下来,别站在上面望穿秋水了。
江叙现在变成个情痴在他们玩的好的圈子里是件大家都知晓的事,大家笑话他,并非恶意的笑,而是都没人会想到江叙也会落到今天的地步,他们一伙人之间还流传一句话:做人不要太江叙,不然后面遭什么报应都不知道。
陆念秋问了叶悄的生活跟工作近况,吴冬冬距离上次见面长高了,看起来过得都不错。陆念秋总算放下悬起来的那颗心,转而询问他跟江叙如今还有没有什么牵连。
叶悄说没有,陆念秋语重心长,话听起来是为叶悄好,实际上却不会干涉他这方面太多,哪怕他做错事做坏事,陆念秋一向帮亲不帮理,做什么都先护着在乎的人。
生日派对开始所有人都到露天场地去了,陆念秋自然要下去,顺手稍上叶悄跟吴冬冬,作为亲属团,叶悄很有必要给陆念秋壮胆气,今天不光是徐崇明借生日的机会跟大家介绍陆念秋的身份,还是陆念秋第一次见他的亲友圈子,意义不同,他们谈个感情并非随便玩玩,自然要放在心里看重。
叶悄也正视这次生日会,他巡视了一遍徐崇明的朋友,基本都跟江叙的朋友圈子大部分重合,以前那些说过闲言碎语的倒不见踪影,也不知有心或是无意,一个都没见到。
徐崇明拿着马蚤气的粉红色话筒在台上熟络的唠嗑,陆念秋难得坐在他旁边的位置,听到徐崇明介绍他的身份,点了点头。
陆念秋相貌斯文,有儒生气,看起来有点冷,但给人的感觉很可靠,属于面冷心热的那种,大家对他好感直升,非常给给面子的起哄,叫他徐嫂子。叶悄听得默默无语,他师哥意外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听别人开他玩笑,自己都在笑。
他们这些年是怎么过来叶悄最清楚不过,如今师哥拥有自己的幸福他总算放下一颗心。隔着人群跟陆念秋相视一笑,视线不经意与另外某个人碰撞,被捕捉的笑意顿时让江叙轻微地弯了弯嘴角。
叶悄淡下神色,没有由来的心浮气躁,拿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看得出来叶悄因为江叙不爽,不爽他就喝酒,于是江叙情绪跟着低落,较劲似的也喝酒,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叶悄,那气氛明眼人一看就猜出个七八分,周围没人近身了。
徐崇明那头热闹,江叙这边冰冻三尺,叶悄视而不见。
陆念秋看情况打算去劝叶悄几句,徐崇明见状拉住他,说:“他们两个人事还是交给他们自己解决,不正面解决的话旁人说得再多都没用。”
陆念秋说:“小悄要喝醉的。”
徐崇明就笑:“人活几十年,偶尔醉一次又何妨,说不定他们醉着醉着就开始说酒话,不怕说得多,就怕没人说。”
叶悄的确喝醉了酒,他很少碰酒精,手上的酒喝起来香醇,味不冲,入口淡淡的,一旦喝多酒精就开始慢慢上头,眼睛下方都弥漫烟熏一样的红晕。
他有点不适,跟陆念秋说话还带有鼻音。
陆念秋说:“我送你找间房间先休息,清醒了再回家,或者在这边住一晚。”
叶悄推了推对方:“没事,师哥你先忙,我可以走上去,歇会儿就回。”
他一路沿着扶梯手找刚才跟陆念秋说话的房间,江叙手上还举着酒杯,眼睛微红的跟在叶悄身后,悄无声息,就在叶悄进门转身要关门的一瞬,江叙疾身进去,反手把门先叶悄一步合上。
江叙也是喝醉了,一半出于借酒壮胆,一半出于念想,各种思绪作祟下他反手压着叶悄,把人抵在门后,脖子微低,头抵在叶悄额前,酒气直往叶悄脸上喷。
“悄悄……”
叶悄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等他意识到江叙在干什么立马就做挣脱的动作。
江叙嘘了一声,锢在叶悄身后的手晃了晃酒杯,低哑的出声:“再动酒都洒了。”
第70章
叶悄的生理属于反应比较缓慢迟钝的类型, 喝酒期间没什么不适,一杯接一杯的喝了那么久,这会儿才有被酒精冲脑的感觉, 被江叙一撞, 人更加的昏沉, 抵在身后的门板都化成软的。
但他再怎么昏沉眼睛还没花,认出江叙,脸颊发热语气却多了不同往常的几分冷漠尖锐。
“放手。”
江叙难得一声失笑, 淡淡的, 不容置疑:“不放。”接着发出低叹, “万一这是最后一次呢。”
江叙是醉了,醉意却没叶悄来得汹涌, 对付酒精江叙甚至能做到收放自如, 可他在此刻放任自己醉倒,人可以借着酒精不管不顾, 尤其在双重酒精的作用下。叶悄会挣扎, 语气都比平时听起来不那么的冷静, 是带有情绪起伏的。
但江叙喜欢, 他喜欢这样的叶悄, 比起客气淡然的叶悄, 会挣扎会尖声叫他放手的叶悄显得有血有肉,活生生的就在自己的怀里。
叶悄说:“你别太无耻。”
江叙就笑:“可是无耻可以这样靠近你,你说我要不要无耻呢。”
细看叶悄的脸庞,眉眼轮廓那么的真实, 年轻, 好看, 熟悉, 就在他眼前厘米之差的距离。
江叙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看到十四年前的人,带着念想,颇为动容的说:“都过去那么久了,雁雁,你会有怀念过去的时候吗?”
可能等不到叶悄回应,江叙也不用对方出声,自顾的继续说:“说起来不可能不信,我经常想,以前很少,这两年一年想的次数越来越多。”
江叙是自私自利的现实主义者,这样的人最忌讳沉沦在过往的回忆,他们的精力跟体力只放在当前和未来,奈何江叙就是很想。
叶悄冷着眼色:“人犯贱的时候确实容易想东想西。”
江叙低笑:“你这张嘴……”
他喃喃的:“以前从来没听过你说出这种话,看来还是讨厌我讨厌的不轻,还好。”
江叙庆幸叶悄还好不是对他没有情绪,他真怕对方忘记自己。
叶悄接着推拒江叙,房间里只有从阳台透进来的光线,昏暗得看不清楚周围摆设。
江叙任由叶悄推挤,手就是没有松开,叶悄要把他推向哪边,江叙就自然而然的倒向那个方向,连推带走的,最后两人齐齐栽进沙发时随着脑袋嗡的一下江叙是真的醉了。
酒杯早就落在门口的方向,酒香在屋内蔓延,江叙有点沉醉,叶悄气不过骂了一句:“你疯了——”
江叙闭着眼:“或许吧。”
感受偷来的短暂接触,江叙真不愿意放手,叶悄见骂的方式不行,忽然用力地在江叙肩膀咬了一口,牙齿几乎刺破衬衣,咬在江叙的肉上。
江叙说:“我想你了。”
叶悄还在咬,嘴巴都开始尝到血腥的味道,硬是没听江叙哼出半声。
叶悄忽然松开嘴:“咬你真是给了你很大的面子,我不想施舍给你半分情绪。”
江叙眼睛干涩地眨了眨:“被你看透了。”
他做梦一样的问:“真的不给我机会吗,就一次,一次就好。”
叶悄毫无情面的开口:“跟你说话都浪费我的情绪。”
江叙听着心里难受,叶悄嘴巴上那么冷漠,他庆幸这一刻对方没有余力推开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绝推开,不是谁都可以有勇往直前的勇气。
叶悄:“松手。”
江叙:“不放。”
叶悄:“ 松手。”
江叙:“……不放。”
眼皮越来越沉,叶悄纵使再想抵抗,酒精的催化下使得他有心无力,栽倒在江叙身上渐渐失去意识。也许太累了,又或者出于刚把情绪发泄出来的缘故,叶悄安稳的入眠,至少不同以往眉心总会带一些痕迹,实在记不清楚有多长的时间没这么睡过了。
江叙睁开眼睛,瞳孔的迷离逐渐散开,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清醒,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贪婪的窃取叶悄每一秒的变化,哪怕这样微小的变化仅仅只在呼吸起伏之间,都是他得来不易的。
绝情换冷漠,其实想想并没什么不对,叶悄没有给他再来一次的必要。
江叙一面安慰自己没有机会是正常的,内心另外的他又贪心的窃取享受来之不易的这一刻,从而想要更要更多的变化和相处。人性复杂,他就是自私又贪婪。想着,江叙也累了,身边的叶悄让他感到久违的暖意和安心,他抱着人入睡,真的希望传递在肌肤之间的温暖是真实的,至少等明天醒后还可以拥有。
“悄悄,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你好,像一只狗对你好。”江叙出神地说,“我给你做身边的狗行不行。”
没有回应。
江叙美梦碎得很快,叶悄刚醒就把他给踹到沙发下,眼神冷得像一把冰刀,二话没说就收拾东西走人。
天蒙蒙亮,昨晚闹到后半夜所有人才都上楼休息,这会儿除了还在外面收拾的佣人,楼内一点动静都没有。叶悄不知道他师哥还在不在这边,想打个电话问问,又担心打扰到他们休息。毕竟不是单纯的小孩了,成年人谈个恋爱睡在一起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叶悄在客厅徘徊没多久,江叙洗漱完下来,见到他脚步顿了顿,选择迎步到他面前。
“悄悄。”
叶悄绷着面色不语,突然又恨昨晚他咬轻了。昨晚虽然喝醉,但不代表脑子跟着糊涂,更没有出现酒后失忆,他为自己稀里糊涂的跟江叙在沙发上睡了一宿感到懊悔羞愤,更厌恶江叙以那种手段致使这件事情发生。
江叙说:“就算你不愿意见我,但我不后悔昨晚做那些事。”一怔,“天还没亮,外面打不到车,要走的话我送你。”
叶悄视而不见,果断地拨通了陆念秋的号码。
“师哥,我有没有打扰到你。”
陆念秋昨晚被闹得也有点疲惫,见叶悄有事想说,便从床上下来:“怎么了。”
叶悄说:“我有事先走,有时间电话联系。”
陆念秋转进旁边的房间推了一下徐崇明,徐崇明刚睡不久,脑子还有几分清醒。
陆念秋说:“你家里有没有司机,送小悄出去。”
徐崇明说有,他自己喝了很多酒一时半会儿开不了车,昨天江叙跟叶悄什么情况他也不清楚。
叶悄挂了电话,他的对话江叙听得一清二楚,没被明着拒绝却比直言拒绝还要打脸,江叙沉默,他连做叶悄身边的一条狗的资格都没有。
第71章
叶悄接下去的几个月都会很忙, 他接了不少商业登台演出,目的无非就是一个。
他要挣钱,再用这些钱还了欠江叙的债款。随着叶悄自身商业价值的提高, 能挣到的钱越来越多, 但在有债务的情况下,只能一直用钱补这个窟窿,怎么挣都是不够的。等还了江叙的债,叶悄想在丹阳市买一套自己的房子, 无论前世今生, 叶悄唯一的愿望没有变过, 他想有自己的家, 累了可以休息的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家。
叶悄登台的时间不定, 有时晚上,有时下午,晚上客满的原因, 他很多戏都开始只接晚上的, 白天就一直练戏, 谁找他都和他无关。
为此班主还挺为难, 叶悄现在是班子里的摇钱树,但他身后的人脉来源又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偏偏叶悄还不搭理他们,让班主对付,不管来哪一个, 送了什么礼,他都不接见不收礼。
班主没有任何立场和脸面拒绝任何一个老板, 夹在中间说两面好话, 想让叶悄开窍一点, 偏偏叶悄油盐不进,每天闭眼练功唱戏,云淡风轻的姿态,说得好听是清高,难听些,放在旁人眼底就是不识抬举,做人矫情了。
毕竟他们没什么背景,家底没几个殷实的,唱戏无非都是为了讨一口饭,顺便再传承老祖中的情怀文化传统。
班主看着叶悄欲言又止,叶悄练完功都没把语言措辞好,看着叶悄进了后台重新换行头化妆,准备下一台戏。
叶悄晚上托徐崇明帮接吴冬冬回公寓,他在丹阳市认识的人屈指可数,宋然如今有自己的生活,不应该还因为他死掉过的过去替他做事,小鸟羽翼丰满,就该让它独立的飞,自由自在的飞,叶悄不希望用过去来束缚今天的宋然,可以维持很普通的朋友关系他就心满意足了。
就如死去的雁回,过去的都过去了。
叶悄晚上的登台演出依然收到不少礼物和花篮,比如江叙,慕景怀,前段时间总出现在戏台的大老板,不可能每天都来听戏。人不到场,心意却场场不落,班主乐得心里开花,叶悄的商业资源也是班子里的资源,在不得罪他的情况下大家多少都能分杯羹,对他都是财神爷一样供着,对于他的清高心里有偏见,但嘴上没人说什么。
而且他们多少有听到些风声,准备有口碑不错的牌子找叶悄代言,叶悄登台的短短半年就接到商业代言,这发展势头是许多人可望不可及,打心底羡慕的。
叶悄打车回到公寓,家里的灯都亮着。开门进去听到客厅的动静,叶悄脸色绷紧,看着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沉默。
吴冬冬从对方怀里硬生生的挤出来,跑到叶悄身后拉着他的衣服:“悄悄哥。”
吴有为笑笑:“好久不见啊小悄。”中年男人比之前更显沧桑,几经周转的落魄和狼狈表露在霜白的发髻,眉眼的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