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手颤抖着指着花潮,又颤抖的看向皇帝,她的嘴唇也在颤抖,似乎想说点什么。
但她什么都没说出来,而是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花潮刚冲出屏风就被皇帝眼疾手快的禁锢在怀里。
师铎缓缓说道:“父皇,此人是儿臣的宠妾,只因儿臣一时疏忽没能看顾好他以致惊扰圣驾,请父皇责罚儿臣,只是儿臣的宠妾体弱多病,还请父皇允许儿臣带他回宫好生调养。”
皇帝冷着面色说道:“堂堂太子竟然找个男人做宠妾,真是荒唐至极!来人,带太子去东宫禁足一个月面壁思过!”
“至于你这体弱多病的宠妾留着也是祸害!朕会给他留个全尸。”
皇帝震怒的声音响彻九龙池。
花潮一下子哭出声来。
第20章 孽徒二十
孽徒二十
花潮是被纯粹是被气哭的。
他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倒霉的穿越者,不会有人比他更倒霉了!
师铎咬牙切齿的说道:“父皇,他是儿臣心爱之人。”
皇帝冷冷一笑:“那又怎样,来人把太子拖下去。”
师铎被两个金甲卫拖出了九龙池。
出于某种限制,师铎并不能肆无忌惮的在皇宫使用仙法,他只好任由金甲卫把他拖下去,一双眸子赤红的看着花潮。
花潮已经默默闭眼等着一杯毒酒,结果皇帝挥手让众人退下,开始动手解衣服。
花潮被他拽到软塌上,眼看着皇帝就要脱完裤子扑上来,花潮心念一动,急忙搜索数据库权限。
他现在能动用的资源很少,基本都是一些学习上的辅助技能。
意识快速扫过系统栏,最末尾处静悄悄的躺着一块板砖。
皇帝的裤子脱完了。
他朝着花潮扑过去了!
忽然一块黑色的东西带着闪电般的残影狠狠与皇帝的脑壳猛烈相撞,登时地动山摇玉摧山崩。
皇帝眼冒金星,在意识清醒的最后时刻,他看见了那个迎头飞来的东西居然是一块黑色的板砖。
一板砖将皇帝撂倒,花潮心有余悸的喘了一大口气,他现在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焦子柯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这里,现最主意的事情就是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焦子柯来找他。
他瞅瞅晕过去的皇帝,拿起板砖又狠狠的砸了一下。
要砸的狠一点,万一提前醒来就不好了。
他拿着板砖心急如焚,绕着床转了十圈后一道白色阵法出现在床边,焦子柯神色焦急的从阵法里走了出来。
花潮立即扑了上去,焦子柯上上下下将他看了一遍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一连说了两遍没事就好,将花潮安抚一遍后神色冰冷的看向床上的皇帝。
看了一眼后焦子柯的神色一下子变了。
他惊愕不已的说道:“这人不是龙族一脉的龙皇吗!他怎么也来凡间历劫了?”
花潮揉着肩膀,也跟着大吃一惊:“这些人的来头怎么都这么大?但是他们下凡历劫关我什么事?怎么遭罪的都是我。”
焦子柯皱眉说道:“龙皇很难对付,我看他的封印有松动,趁他没有恢复仙身我们赶紧离开。”
他开启阵法,眨眼间两人又回到了闻府的凉亭里。
花潮在凉亭里坐下,焦子柯施法为他换了衣衫。
此时月明星稀,夜色极美,亭外的湖水在月色下波光粼粼,犹如一条垂落在地上的星河。
花潮的眼睛已经可以看到反射着月光的湖水,只是一切物体都很模糊,跟高度近视的症状很相像。
这几天花潮已经推测出这个恶咒程序运行的时间是十五天一次。
两天后他的眼睛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花潮急急忙忙的跑到韩嵩屿和谭瑞谦的住处,询问两人的进度如何。
韩嵩屿比了个OK,他拿出上次拷贝的代码,从犄角旮旯里掏出一根透明丝线绑在花潮的手腕上。
丝线的另一端立即出现一个蓝色的透明显示屏,无数代码跟输液一样从那根透明的管子里输入到那个显示屏上面。
韩嵩屿的双手在虚拟键盘上舞成了残影。
花潮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改变。
视野突然清晰起来,门前草叶上微小的毫毛,梁前燕子羽毛上细微的纹理,曾经快到看不清的代码也能看清了,他甚至还看到数千米的高空上有一只老鹰叼着一只小麻雀悠闲的飞过。
韩嵩屿飞快的敲击着键盘,很快的,花潮的耳朵忽然涌入了很多他从前不曾听到过的声音。
他的视觉和听觉都发生了质的变化,一些记忆渐渐苏醒。
他想起了闻寄语,想起了那头抚养他的老雪狼,想起了那座云雾缭绕的归云仙山。
那是他签订完契约后进入的第一个世界。
其实他都不怎么记得这个世界了,因为他一共经历了六个世界,往少了说也有四百年。
有些事你觉得自己会记得很清晰,甚至以为自己会记住一辈子,但经历多了就会觉得其实也不算什么,于是不知不觉中就开始慢慢遗忘。
后来深刻的记忆就剩下这一张完美的脸,连带着那时候的心情。
那时闻寄语不是现在这个坏坏的闻公子,而是名震天下的归云仙尊。
他也不叫闻寄语,而是有一个很少见的名字——伏城。
那时候的花潮还是一个初来乍到的菜鸟,且因为社会的毒打练就了一身刀枪不入的皮和一颗不锈钢的心,什么没下线的事情都能干的出来。
总体来说是个一言难尽的人。
那时候他对这个世界代入感不深,没怎么把这一段塑料师徒情放在眼里。
心里想的最多的永远是任务进度和复活后怎么完成人生的逆袭。
他很有耐心的等待时机,终于等到他的师尊渡最后一次天劫的时候。
其实师尊的天劫早就渡完了,之所以还要渡天劫是因为他挖出自己的半截先天根骨给了人。
那个人就是花潮。
当年花潮境界升的太快,但肉/体的层次不经历足够时间的淬炼根本无法大幅度提升。
这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事情。
花潮奄奄一息的时候,他的师尊抱着他进了玉阶幻境,将自己的半截先天根骨挖了出来给花潮锻体。
此等违背天道的行为自然要遭受天劫。
那一日他的师尊雷劫加身,花潮站在远处看着被淹没在重重雷劫里的身影,他看了很久,最终也没有下得去手。
系统1008掌控了他的身体,在师尊渡劫的紧要关头发出了致命一击。
那个身影在毁天灭地的雷电中坠落,重重的摔在地面上,系统1008掌控花潮的身体抽出了师尊的先天根骨。
那个养育了他十三年的师尊倒在血泊里看着他。
第一个世界的记忆在后来漫长的时光里渐渐模糊。
但花潮仍然记得闻寄语的那个眼神。
后来他做了很久的噩梦,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件事。
那时他的生命无论长度和深度都很浅薄,还不知道时间这种东西有多么伟大。
曾经以为会记一辈子的东西在第三个世界结束时就忘得差不多了。
哪怕这些任务对象都有着一张相似度很高的脸。
而他也被时间慢慢改变着,当六个世界全部结束可以开启复活通道时,他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一张依旧年轻,可是眼神已经很陌生的脸。
那是一种带着恶毒和狠戾、漠然又嘲弄的眼神。
什么都不能再令他动容。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发生了这样天翻地覆的改变,他早就在漫长的时光中忘了最初的自己。
第21章 孽徒二十一
檐上雨落,檐角垂下的飞鸟铜铃吐出一颗明珠。
花潮撑着伞走在雨幕里,那伞上画着泼墨山水,雨滴落在上面显得山水更加氤氲。
他穿了一身雪白衣衫,从闹市一直走入人迹罕至的山林。
一座破败不堪的庙宇坐落在前方。
花潮垂下眼,想起昔日的狼狈竟然微微笑了一下。
他走进破庙,里面杂草丛生,五具焦黑的枯骨躺在地上,中间,则是那具破碎的神像。
这雕像是花潮在十五岁那年亲手雕刻的,整整雕刻了两个月才弄好。
那个时候恰巧赶上仙门盛宴,正是各派弟子大出风头的好时机,为了不丢归云的脸面,各位师兄日日夜夜盯着花潮修习仙术,连一向佛系的师尊都开始在玉阶幻境里给弟子们开小灶。
花潮日日夜夜修习仙术,深夜里还要抽出功夫弄这雕像,于是师尊讲法时难免打瞌睡。
由于他最年幼天资又最高,所以座位十分靠前,仅次于大师兄和二师兄。
某日他正躲在大师兄挺直的脊背后面打着瞌睡,冷不丁被一截温热的手指敲了一下脑袋。
他迷迷糊糊一抬头,就看见白衣胜雪的师尊蹙眉站在他面前。
“为师讲的术法竟是这样无聊吗?”
花潮立即摇头。
师尊罚他在思过崖跪了七日。
一众师兄纷纷嚷着师尊偏心,当年七师兄性格顽劣,在闻寄语讲法时频频走神,每次走神都要被罚跪三个月,惩罚结束后膝盖骨都要跪平了,往往要躺上三五天才能勉强走路,简直是苦不堪言。
思过崖怪石嶙峋,地面的砂石尖利如刀,膝盖一跪下这些砂石就直直的往肉里刺。
花潮也不是忍不了痛的人,他快从大学毕业那会到处跑剧组,三伏天穿棉袄,寒风里穿沙滩裤都是家常便饭。
有一次拍仙侠剧被刁难,还在零下二十五度的低温里往雪水里跳,更气人的是拍完之后还被剪了。
于是花潮比较淡定,觉得自己终于得了空闲,喜滋滋的把未完成的雕像从空间戒指里拿了出来。
雕像完成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衣摆还没弄好。
花潮跪在神像前,拿着刻刀细细雕刻起来,也不怪他心急,实在是师尊的寿辰快到了,一般的礼物他看不上眼,只好送个花心思的刷取好感度,在寿辰那天让波澜不惊的师尊稍微起点波澜。
不成想师尊心疼他,觉得他年级幼小身娇骨弱,罚了之后便有些后悔,于是讲法之余抽空来到思过崖看他。
花潮当时正跪在地上,一手搂着神像的腰,一手拿着刻刀雕刻神像的腰带。
归云仙尊佩戴的腰带花纹十分繁复,花潮雕刻了一会觉得累眼,于是放下刻刀双手搂住了神像的腰,把头贴在神像的腰腹打算眯上一觉。
他的脸贴在神像未完成的腰带上,困倦的闭上眼嘟囔着:“幸好师尊不怎么穿那件绣着山河日月的仙袍,否则再给两个月都雕不完。”
他抱着雕像沉沉睡去,再睁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师尊的膝上,师尊一双墨色眼瞳正看着他。
那尊玉雕神像矗立在两人前方,此时天边云霞层叠,玉雕含笑而立。
花潮看着玉雕,心里有些尴尬,礼物还没送出去就提前被人发现,真是一点惊喜也没有了。
他没了往日见到师尊时的欢喜劲儿,闷闷不乐的躺在师尊的大腿上。
师尊戳了戳他的鼻尖淡淡一笑,解开了自己的腰带递到花潮手边,说道:“当年妖物横行时为师下界历练四千年,斩杀的妖物不计其数,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故而为师又取了混沌元气封印了这些妖物的神魂练成了这个腰带,为这些妖物留下一线生机。”
花潮拿过腰带细细观看,看了一会后才了然的说道:“原来这腰带是活的,还封印了这么多的妖物,能让师尊亲手斩杀的妖物怕是随便一头就可以为祸一方。”
闻寄语点头:“不错,这腰带威力巨大,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所以为师才日日佩戴从不离身。”
花潮疑惑:“那师尊给徒儿看这腰带做什么?”
师尊笑了:“因为今日为师要将这腰带送与你。”
后来花潮才知道修道之人都会炼制强大妖物的神魂为自己驱使,哪怕是那些成名已久的一宗之主炼成的大妖神魂也就三五个。
可是这腰带里却封印了不计其数的强横妖物,若是解了封印足以踏平仙魔两域。
花潮稀里糊涂的得了一件人人眼红的至宝,得了至宝后干的第一件事却是拿着腰带照着上面的花纹仔仔细细的雕刻
后来到了师尊寿辰那日他还是将这尊费尽心血的玉雕送了上去。
闻寄语的神像早在堕魔那一日被天雷击毁,但这座庙宇却还留着,大抵是因为这雕像是花潮亲手刻下的,所以向来骄傲的师尊还是忍不住出手从雷劫下留住它。
或许留下后又觉得难堪,于是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将这尊雕像放置在这样一座破庙里,慢慢积上厚厚的灰尘。
即使闻寄语把它重新拼好,可是上面的裂痕依然存在,醒目的让人无法忽视。
花潮放下雨伞,甩了甩伞上的雨水,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花潮回头,看见了雨幕中那个踏雨而来的身影。
依旧白衣胜雪,想来这次渡劫还算顺利。
闻寄语走进庙里,眼神先是落在神像上,然后才看向一旁的花潮。
他的眼神很冷,不是那种如霜如冰的冷,而是一杯雪水被煮沸后又慢慢冷却。
花潮对他行了标准的一礼,恭恭敬敬的叫了他一声:“师尊。”
闻寄语说道:“我还以为你要喊我很久闻公子,没想到你恢复的这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