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苏燕回早就知道这个便宜父亲不喜欢他了，应该说自从丞相发现他‘孺子不可教也’之后，对他的态度基本上就冷淡了很多。
　　从他的两个哥哥的名字就能看出来丞相对自己孩子的期待很高，而燕回这个名字，隐含着期待回报之意，丞相对自己的孩子抱着很大的期待，而资质驽钝的苏燕回无法实现。
　　苏燕回也很无奈，自己二三十年都没能改回来的天真的思维，不是看几次惩罚下人杀死背叛者就能够改的过来的，他在安全的现代社会中无忧无虑的生活到现在，早就已经定了型。
　　“父亲，儿子知道错了，父亲当下如此忙碌之时，儿子并不希望给您添乱，儿子希望能够成为父亲的左膀右臂，儿子对父亲的心也希望父亲能够感受到，儿子能力有限，但是……只要是为了父亲，儿子愿意做任何事。”
　　对待丞相，与其夸赞他，不如让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希望回报他。
　　丞相虽然比不得皇帝日理万机，但是现在老皇帝病危，为了能够巩固丞相地位，不会被新帝所排斥，明里暗里要做的不少，这段时间中年的丞相的也已经逐渐显露出几分疲态。
　　丞相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苏燕回：“你想我收回你的禁足？”
　　苏燕回摇了摇头，放低了声音，现代声优那一套改变音调的法子他没一个不会的，父亲喜欢沉稳的性格，那么他就沉稳就行。
　　“不是的，父亲，愚儿知道父亲此般辛苦，心中自卑自己的无能为力，无法辅佐父亲一二，甚是痛心，如今朝堂之上全靠父亲安稳平乱，辅佐太子，儿子驽钝，不能找到所能为父亲所做之事，所以希望父亲提点儿子，或者将儿子当做工具使用，让儿子能够成为父亲身边有用之人。”
　　少年悲伤的音调带着痛心的颤音，压抑着嗓音，努力的沉稳模样，他哽咽着，眼角泛红，那一副无能为力的自责模样被苏燕回表现了个十乘十。
　　丞相看着儿子，终还是松了口：“你只管辅佐好太子，就是在帮我。”
　　“儿必会努力辅佐太子殿下，然而更希望能够为父亲效力，儿虽然不能为父亲成大事，却也绝对不会拖父亲的后腿。”所以取消禁足吧，他真的有事儿要出去。
　　苏燕回听到丞相父亲叹了口气，伸手扣上了苏燕回的脑袋轻轻的抚摸了下：“你娘的忌日要到了，我没空去看她，你放在我桌上的东西，代替我带去看看你娘吧。”
　　苏燕回微怔，在如此忙碌之间，丞相居然还想起了他娘，这着实意外，苏燕回酝酿了下情绪，抬起一直低着的头，在丞相不注意之时拥抱了丞相。
　　丞相的身体略微一怔，却没推开，苏燕回靠在对方的怀抱之中，唾弃自己这个连父亲都长不过的身高：“这次亲昵，我会帮父亲带给娘亲的。”
　　拥抱转瞬即逝，苏燕回放开了父亲，好说了一番告辞才转身离开。
　　这么多年了，苏燕回也找到了和丞相的相处之道，丞相虽然功利性高，到底也是□□凡胎，偶尔也会渴望家庭和睦，父慈子孝，可惜他的两个哥哥和底下的一群小屁孩儿可不懂丞相心中的小小渴望，苏燕回虽无能，但是讨好人的能力是一流，有能力让父亲感受一下儿子的喜爱，这才是他能够在丞相瞎蹦跶的理由。
　　就像现在，如果是大哥抱上去，恐怕父亲能把大哥揍地上。
　　苏燕回在路过逐风之时露出一个可可爱爱的笑容，那笑容之中怎么都透着点得意：“逐风大哥，这段时间真是麻烦您了，耽误您护卫丞相的工作，是我的错。”
　　毕竟真正让人讨厌的不是禁足，而是逐风，这下摆脱了禁足，逐风就没理由呆在自己身边看着了，只要逐风不在，他就是自由的！
　　逐风抱着剑，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手指却紧了紧，看着苏燕回的背影瞳色更深。
　　苏燕回在走向转角之时，发现逐风已经到了丞相身边正在汇报什么，微微皱眉，心里有个疙瘩，好像有什么事情被他忽略了。
　　忌日那天苏燕回带了不少东西，坐着丞相府的马车去的，将所有东西挂在身上，苏燕回让车夫自行回去，他想要和娘亲多呆一会儿 ，苏燕回一直都是独来独往，没有带小厮的习惯，车夫也知道苏燕回的个性，没多想就走了。
　　抱着纸钱香烛，苏燕回找到了这个身体娘亲的墓，这个娘亲死得早，也就是身体原主人享受过一段时间娘亲的喜爱，最后因病去世苏燕回才穿过来，并没什么感情。
　　但是孝子的姿态还是要做足的，不然怎么在丞相面前让他深信自己是重情之人？据他了解在这个娘亲活着的时候小燕回本身也没讨到什么好，生活开始改善全是苏燕回自己的努力。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不利都是由当事人的无能所导致的，他的前辈曾经这样教导他，如果处境太差那就自己努力，否则就只能一辈子呆在谷底，苏燕回一直将对方视为人生前辈，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讨好丞相，也同样要讨好丞相的妻妾，不管受宠与否年龄大小，他不沾私事也不站队，完全保持中立。
　　苏燕回一边烧着之前一边嘴里念念叨叨的，偶尔还会突然笑一下，将姿态做的十足，毕竟丞相掌管影卫，按照太子对自己的在意他身边肯定也跟了人，那些暗地里对自己防备的也不会少，恐怕五皇子也安排了人，姿态不做足，他要如何才能摆脱这些影子，正确的找到修竹。
　　之后苏燕回拥抱了一下墓碑，真的将丞相的拥抱给了墓碑，站起身，苏燕回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转身去了集市。
　　集市人流涌动，他故意衣着朴素就是为了能够更好的混入人群，这躲猫猫的游戏他基本上没输过。
　　苏燕回观言察色的本能灵敏，是否有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他清楚得很，都算得上特异功能，但是这次苏燕回却发现他没办法轻易的摆脱那些小尾巴。
　　这次跟着的人和平时跟着的人难道不是一伙儿的吗？苏燕回面色不善，自己再这么绕下去，就会被怀疑了，今天难道要放弃去找修竹了吗？
　　突然之间，苏燕回眼角闪过一个熟悉的影子，面色一惊，那个人……不经易望去居然和自己一模一样？他身上穿着和自己相仿的衣物，身材相似，苏燕回绕到对方的旁边看向对方的面容，虽然很像但是脸不一样。
　　苏燕回心中一喜，有了考量。
　　正在跟随苏燕回的人眼前突然一闪，一位白衣之人挡住了他的视线，再看过去后看到苏燕回背对着他好好的往前走，这才松了口气继续跟上去。
　　同样的其他几人都遭到了各种有意无意的阻拦，却并没有丢失对象，然而逐渐的发现了不对，‘苏燕回’并没有直接去丞相府，却是去了另外的地方，本来以为抓住了苏燕回的把柄，却听到那人推开了一座农家院响亮着嗓音：“夫人，我回来了，给你带的好吃的！”
　　那声音和苏燕回天差地别 ，这才发现居然跟错了人。
　　“哼。”雌雄莫辩的声音，几人从房间里透出来的剪影看得出来是一个怀孕妇人，这才气愤的离开，‘苏燕回’推开房门进去顺手关闭。
　　“如何，帮三少爷甩掉人了吗？”王一关上门后，王三立刻问道，坐在农家院里的‘妇人’是王二假扮，他本就身材略纤细，腹中抱着圆枕。
　　王一歪着脑袋听了听：“他们走了。”
　　“应该是已经全部绕开了。”王二放下圆枕，手指敲着桌面，微微皱眉，“可是，有点奇怪。”
　　“奇怪什么？”王三问道。
　　“阻挠的人，并不止我们。”王二眯起眼睛，他之前看到了苏燕回偷偷藏在袖子里的东西，那东西应该极其重要，既然是被藏起来，显然这位据说不谙世事的三公子，偷偷的藏着什么事儿。
　　如今朝堂动荡不安，他也能够感受到丞相府的紧张，但是丞相府背靠太子，不应该有实势一说，为何这位三公子却在偷做手脚，他想做什么？王二伸手扣着下巴，狭长的双眼微眯，宛若正在算计的狐狸，认真思索。
　　——三公子，有背叛丞相府的嫌疑。
　　那么三公子背后效忠的对象，是谁？
　　难道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在丞相府如此之久，并没有看出三公子有如此深的城府，难道说是三公子被威胁了……
　　王二眯起眼睛，脑海中浮现起曾经初次见面之时苏燕回半跪在他面前：“别放弃，我来救你了。”
　　“有人！”王一突然紧张了起来，“脚步是直接朝着这里过来的！”
　　三人面色冷凝，严阵以待，那人的脚步停在了门口，居然没通过院落，直接敲响了内门：“请问是三公子手下之人吗？”
　　王一悄声无息的抽出了许久未曾使用过的佩剑。


第11章 第十一章
　　苏燕回坐在莫长华的对面，对方的手中轻轻抚摸着御影令，面色不明。
　　“怎么了？修竹公子。”苏燕回因为对方的沉默而战战兢兢，“难道这东西有什么不对吗？我拿到的是假的吗？”
　　“是真的。”苏燕回松了口气，莫长华将御影令放在桌面上，“三公子，你可知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苏燕回点头：“我虽然愚钝，却也并非是非不分，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同样的话，五皇子也曾经询问过我，我对诸位没有任何加害之心，相反我很崇敬诸位，也很高兴诸位能够多次提醒我立场之事。”
　　莫长华垂眸：“那你也应当清楚，你所做之事 ，是在背叛太子。”
　　“是的，我知道。”
　　“幼时，你曾经给予五皇子帮助，助他成长至今，现在你给予玉佩之诺，并且完全遵守，现下皇帝病重，传位之事大家心照不宣，你是笃定五皇子在太子手中翻不出浪花，还是认为五皇子有一搏之力？”
　　苏燕回清楚的知道，这位修竹公子正在试探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幼时的诺言而已，为何他能够毫无顾忌的实现。
　　如果自己没有任何图谋，恐怕以修竹的思维，必然会怀疑自己有什么诡计在其中，苏燕回不想和这位未来的太傅结仇。
　　“我可以完完整整的告诉修竹公子，但是接下来的话，我希望只有你我二人知晓。”
　　修竹站起身，走向了亭外，背对着苏燕回，这一举动似是默许了苏燕回的要求。
　　苏燕回深吸一口气：“我坚信，五皇子定能成功夺得那至高位，稳坐其上！”
　　修竹手指微僵，回过头看向苏燕回。
　　“五皇子心性坚强凌然，深宫之中依旧不屈不挠，转化危机为机遇，认真刻苦，天赋异禀，耐心于毅力并存，我或许助他寻到出宫的方法，但是他一届冷宫皇子，无人教导无人指向，却拜入了修竹公子的门下，可见五皇子心思透彻，修竹公子乃贵阁娇子，计谋武功了得，却并非身处高位，局外之人更清这世间动向，不为职位所蒙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为成为一个好皇帝，天道在为五皇子铺路！”
　　说这么一大堆，其实就是说，人家小说作者说五皇子是皇帝，然后把一切美好的品格赋予了五皇子，而且五皇子还能人善用，基本上是甩开了一众竞争对手，完全没有任何悬念。
　　“那太子呢？”修竹问道，“太子在你眼中，难道不是成为君王的最佳人选吗？”
　　“不，太子殿下，是一个绝对合格的君王，他以君王之教成长，深谙朝堂之道，聪慧至极，自小就比别人要更加刻苦精进，如今已隐隐有帝王之相。”苏燕回眼中浮现出了太子那克制到完美的身姿，“但是……太子是不完美的。”
　　“哦？”莫长华挑眉，“不完美？”
　　“太过完美，就是不完美的象征，太子从小所接受的一切，都是最好的，也就是说他并不知道所谓的‘不好’所能够到达的程度。”苏燕回心疼太子，但是太子的确不适合成为明君，“太子眼界过高 ，也会导致他一旦成为皇帝 ，隐藏的弊病就会浮现出来，未曾进入低谷之人，是无法坐好那个位置的。”
　　“这就是你的理由吗？”莫长华轻甩长袖，“以一家之言？”
　　“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蓝天一隅，已是井底之蛙所见万物，我所需要的，仅是这一片蓝天而已。”苏燕回可是将自己的胸无大志表现的淋漓精致。
　　“可这世间之事，并非适宜与否就能够顺而继续的。”莫长华垂眸冷笑，似是想起了什么讽刺之事。
　　“这世间之事并非事在人为，却也有注定之分，五皇子智慧、助力、机缘在身，破天改命皆有可能！”至少在小说原男主出现之前这位皇帝是无所不能的，“大势所趋，只要五皇子肯，辅佐他之人肯，那便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苏燕回看向莫长华的眼神极其坦然，他也知道，如果莫长华掌握了剧本，那可比自己要坦然的多！
　　这就是先知的魅力！
　　“你可知，若五皇子成功夺位，太子必死无疑。”
　　“我自然是知晓的，不仅是太子，所有的皇子恐怕都难逃一死，辅佐太子之人，我的父亲也必然不得善了，但是成王败寇，世间真理，若是太子殿下继位，恐怕也会做一样的事吧，我无力改变，只是希望能够尽可能的，给活下来的人更好的一切。”
　　“感情用事，不堪大任。”莫长华皱眉。
　　“我也从未想过，要身居高位，所以在此，我希望修竹公子能够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