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则脑袋在他掌下蹭了蹭,轻哼一声。
算了算了,想想冉妹吐槽她前男友遇事就摆事实讲道理激情小论文,陆哥这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顺毛撸的更合他的胃口。
生活已经如此艰难,谈个恋爱谁喜欢整天被训成狗?
不过陆远非不跟他计较,他却要跟陆远非计较,不提前划下个道儿来,以这家伙的粗神经,八成又要在被甩的边缘疯狂试探。
这么好的男朋友,还没拆封使用就丢进垃圾桶,想想都觉得肉疼。
“陆哥。”他清了清嗓子,脊背笔直,坐姿端正得仿佛参加大朝会,一字一句地说:“我现在不想买房。”
“怎么了?”陆远非诧异地瞥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到这个话题。
依照容江市的发展速度,十年内房价只涨不跌,他回来几个月从中介的朋友那里已经感受到房市即将迎来一波加速上涨——房产中介的朋友圈步数通常与房价正相关,步数翻着倍地往上涨,房价八成也要翻着倍地往上涨。
所以第一套房,无论自住还投资,都是下手越早越好。
夏云则抿了抿唇,脑补得停不下来,心里委委屈屈,觉得陆哥难道是嫌自己白吃白住不干活,所以旁敲侧击想把自己扫地出门?
他偏着脑袋想了想,给了个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答案:“我没钱。”
“现在的年轻人,想独立买房确实不容易。”陆远非点点头,认同他的理由,不过解决办法是现成的,“陈阿姨在我这里放了一张卡,上面的钱够你交个小户型首付,她如果再资助些,可以一步到位买个三室两厅。”
“然后娶老婆吗?!”夏云则炸毛了,沉着脸,皱着眉,“再生个孩子认你当干爹?”
陆远非不知道怎么又把这炮筒子点着了,这回揉脑袋也不管用了,小教练直接把他的手拍走,叫道:“我拿她的钱干什么?我不要她的卡,还回去!”
说话间已经到荣鼎的地下停车场,陆远非停车入位,表情困惑,问:“那是你亲妈,你闹什么脾气?”
才不是……夏云则噎了一下,泪往肚里流。
他没办法让陆哥知道他跟陈女士的关系只能算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更不愿意心安理得花她的钱。
他与她感情上的羁绊,还比不上对陆哥的依恋。
“我就是觉得……”他哼哼唧唧,避重就轻,“男子汉大丈夫,要靠自己养活自己,花父母的养老钱算什么本事?”
“你长大了。”陆远非老怀大慰,“不过父母的话还是要听的,只要别影响他们的生活质量,适当接受一下资助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然就凭普通单身青年的收入水平,追房价犹如三轮车追汽车,猴年马月才能买得起一处蜗居?
“听话”这两个字荣升夏云则的敏感词榜首,他拨开陆远非的手,炯炯有神地看着他,问:“我听话你才会喜欢我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陆远非眉毛也拧了起来,不悦道:“我又不需要充气娃娃。”
夏云则瘪瘪嘴,自暴自弃地说:“我这么想怎么啦?反正你又没有说过你喜欢我。”
嘴巴不会用就捐了吧!连句人话都不会说活该奔三了还是一只单身狗。
陆远非老脸一红,勾住他的下巴凑过来,证明嘴巴除了说话之外还有别的用处。
“少来这套……唔!”
身骄人娇的小公举被专制暴君放倒了,狗东西一条手臂横过来,把座椅靠背也一并放倒了。
“我讨厌你……”有人喘不上气来,声音带着若有若无的哽咽。
“我喜欢你。”有人嗓音低哑,天籁般悦耳动听。
底下那个不挣扎了,一双手臂迫不及待地揽上来,哽咽变成满意的哼喃。
上面那个榨干净他肺部的空气,依依不舍地放开他红肿的唇,然后将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他额角腮边,随着潮热的气息带来梦呓般的低语:“想把你揣进兜里,护在手里,藏到我心里。”
夏云则觉得他大概要死了。
糙男莫嘴甜,嘴甜齁半年。
他算是真切领会到铁汉柔情的冲击力,每个字都像一记汽锤撞在他胸口,活生生要把一颗心撞出腔子,激昂雀跃地落到陆远非手里。
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脸红得像刚出锅的螃蟹,皮肤滚烫,每个毛孔都迸发出蓬勃热烈的愉悦感。
“所以……不用我听话?”夏云则在他唇边发出低柔的气声,得到表白还不够,还要索求保证。
陆远非与他鼻尖相抵,低声笑了,说:“你听你自己的话就好,任性骄纵的小坏蛋。”
小坏蛋就小坏蛋,男人不坏男人不爱嘛!
夏云则咕哝一声,收紧手臂,又与男朋友亲在一起。
一夜辗转难眠的忐忑与忧虑通通烟消云散,被陆哥强悍的气息笼罩着,让他幸福得仿佛置身云端,飘飘然不知今夕何年。
在这个陌生又庞杂的世界上,他从无所适从到如鱼得水,天知道付出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努力,咽下了多少有苦难言的艰辛。
不是没想过放弃,不是没想过逃避。
像他这样多愁善感的心灵,偏偏配上一具挺拔矫健的躯体,导致所有人都先入为主地认为他应该顶天立地、不惧风雨。
没人看到他的恐惧与挣扎。
幸好有人一直陪着他,牵着他,并且接受了他坚强外表下时而忧郁、时而瑟缩的灵魂。
他得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为珍贵的馈赠,未知的前路不再是一片迷途。
只要能和陆哥在一起,就没有什么能让他畏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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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的生死时速,复更第一周如此飘忽不定实在对不起各位,下周争取振作精神不再做一颗废桔,感谢小伙伴们,么么哒!
第46章 小乖乖
两个人腻歪够了一起上楼,陆远非暂时认同了他不买房的理由,觉得大概出于年轻人的自尊心,翅膀硬起不愿意啃老也没关系,啃哥就行了。
同时要求他别对父母甩脸子,尤其别在陈女士面前刺猬抖毛干乍刺,没什么卵用还容易引发家庭危机。
夏云则打了个呵欠,心不在焉地听陆远非念叨什么养儿到大不容易,仿佛空巢老人附体。
“那我也不能事事都听他们的。”夏云则据理力争,“万一给我来个包办婚姻,你不就又变成单身狗啦?”
虽然例子举的是他自己,但是也要捎带一下他陆哥,暗示俩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个凉了另一个也别想再蹦跶。
陆远非看出他的小心思,曲起手指轻弹他的脑门,说:“放心吧,不会有人拿枪押着你上轿的。”
夏云则对着陆远非抬手间隆起的二头肌咽了口口水,心下稍安。
就算有人押他上轿,他也要使出吃奶的劲拽陆哥来垫背。
被押上轿什么的……弱小无助又可怜的肌肉男眨巴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陆远非,无声地乞求他一定要遣跃紫骝马,把人抢回家。
那场面想想都激动得浑身发抖。
“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上班。”陆远非又揉揉他的脑袋,“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什么麻烦一桩桩解决就是了。”
夏云则从脑内小剧场回到现实世界,遗憾地叹了口气,把双肩包甩到身后,开始了新一天的社畜生活。
常辉之前在微信里说了今天下午没课,会来练两个小时,夏云则要带别的学员,只能趁迎来送往的间隙指导他一下。
还要抽时间给徐郦整理减肥食谱,一天被安排得满满当当,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两个用。
陆远非也忙,作为营业不停烧钱不止的老板哥哥,时常要绞尽脑汁搞点新花头来招揽顾客。
先和电影院许经理谈拢了寒假联合促销意向,具体事务交给销售经理负责,然后联系装修公司,打算在卖品区旁边辟出一块休闲区,供人闲聊瘫坐以及自拍。
风格当然要风雅小资有绿植,力求每帧照片都具备网红潜质。
整个区域不仅要与环境融为一体还要引人注意,要悠然宁静让人心旷神怡,完美缓冲后面器械区一群肌肉糙人带来的紧张感,让健身菜鸟不至于望而生畏。
至于怎么设计丢给装修公司去伤脑筋,陆远非提出要求和预算之后就开始享受甲方的快乐。
忙完这些杂事,刚好到中午,小教练准时拎着两盒午饭上来报到,眉眼带笑,显然上午的学员很乖很省心。
下午那个就比较不省心了,陆远非看过他的排课表,把自己餐盒里的鳗鱼搛给他,让他多补充点体力应付下午的灾舅子。
夏云则看见美食就把世上烦恼全抛到脑后了,还狗胆包天地试图把西兰花和胡萝卜片拨给陆远非当回礼。
陆远非:“……惯得你开始挑食了?”
恩威并用,软硬兼施,铁血教官哥哥上线了。
夏云则遇弱则作、遇强则缩,在男人咄咄逼人的目光中老老实实地把蔬菜吞下去。
吃饱喝足要小睡片刻,夏云则横在沙发上开始作妖,红着脸表示想枕男朋友的大腿。
陆远非觉得他纯粹是闲极无聊,肌肉男的大腿有什么好枕的?沙发抱枕它不软吗?
“太软了脖子累。”夏云则摆出迎客松的姿势,张开手臂等他过来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陆远非拗不过他,只好慷慨献腿,夏云则枕在对方肌肉坚实的大腿上,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暖烘烘的温度,让他舒服又安心,蹭了几下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还真是挺会撒娇的。
男朋友十分受用,嘴上嫌东嫌西,身体却老实得很。
陆远非放松身体向后靠去,拿着手机刷新闻,为免扰人清梦还调了静音。
夏云则上次剃成猕猴桃的头发长了一些,好歹脑袋上的疤能遮住了,陆远非出神地看着他毛茸茸的脑袋,指尖缓缓划过去,把那道狰狞的伤痕勾勒了一遍。
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这么大的一道疤,可想而知当初被杠铃砸到该有多疼?
明明是个被按到蛋糕上都会伤心流泪的玻璃心,却因为长得糙,别人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的心灵应该和肉体一样坚韧强壮,胸怀应该和胸肌一样雄厚宽广。
其实哪是这么回事呢?只有自己这个朝夕相伴的人才知道,小教练如松似柏的躯壳里,藏着菟丝般娇嫩绵软的灵魂。
让他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后来啼笑皆非,最终意乱情迷,就想这样把人捧在手心里,再也不放开了。
自从父母去后,他就如孤魂野鬼一般,领受过世态炎凉,磨练得心如死水。
当兵的时候,总是以最不要命的方式去训练,去争锋,去最危险的地方执行最艰难的任务,生死置之度外,艺高人胆大,全仗着没牵挂。
原本以为一辈子就这么索然无味地过去了,没想到这个让他动心动情,想要认真与之共度余生的人出现了。
还真像小教练自我标榜的那样,乖乖的,软软的,让人见之心喜,品之甘甜。
真是太合他的胃口了。
要不是怕进展太快吓着这个娇气包,他早就按捺不住,把人卷到自己被窝里了。
陆远非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胸中突如其来的激荡,指尖带颤,轻轻刮过夏云则的鼻尖。
他能看出小教练面对父母时的焦灼与不安,却必须阻止对方冲动之下向家人出柜。
并非试图遮遮掩掩,只是不想让他过早地去面对这场风暴罢了。
他本该为他遮风挡雨,护着他一生无忧无虑。
“别急……”他喃喃低语,指腹贴上小教练柔润的唇瓣。
等到一切进入正轨,他自然会登门负荆请罪,以十二万分的诚意,恳求对方将爱子交给自己。
所有怨怼与责难,都由他一肩扛起吧,至于他的小教练,只要在他身边幸福快乐就好了。
陆远非莞尔一笑,看着夏云则睡梦中弯起的唇角。
初冬阳光斜长,漫漫地洒在两个人身上,平静而温馨。
陆远非忍不住抬高手机,想定格小男友眉宇间融融的暖光,结果冷不防有电话打进来,陆远非一下没拿住,手机直接砸到夏云则脸上。
夏云则正做美梦呢突然被砸醒,茫然无措地抬眼看他,神态可爱又可怜,从鼻腔里拖出长音:“陆哥……”
“对不起,没拿稳砸到你了。”陆远非双手一举,竖起白旗,没好意思说自己本来想偷拍,“疼吗?”
夏云则摸摸脸,后知后觉地“嘶”了一声。
手机那么硬,还正中颧骨,疼得他两眼冒金星,又不忍心责怪陆哥,只好暗自吐槽幸好不是诺基亚,否则就直接给他开瓢了。
陆远非满怀愧疚地帮他揉脸,浅麦色肌肤添了一道红痕,让人心疼得紧。
夏云则眼珠子一转,身体扭了两下,开始犯矫情。
脑袋被砸懵啦,要陆哥亲亲才能好。
他抬手揽住陆远非的颈项,略一使劲,把人勾了下来,凑到耳边低语:“哥,我头晕。”
陆远非眼中尽是宠溺,低笑着问:“那要怎么办?”
夏云则脸一红,下巴微抬,喉结上下颤动,声如蚊吟:“亲亲就不晕了。”
陆远非低下头,欣然从命。
乌云挡住了阳光,他也覆上了他的小太阳,任由对方双手交扣在他颈后,痉挛的手指扯皱了衣裳。
夏云则喘得像个风箱,觉得自己头更晕了,活像喝了二斤老酒,舒爽得快要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