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非当他是被砸得脑细胞残损了,温柔中带着吐槽,提醒了一句:“你掏出身份证看一看。”
夏云则拉开双肩包内袋,掏出一叠小卡片,从里面找出身份证,然后“咦”了一声。
原来这具身体的生日是十一月十八日,要要要发,很吉利,也很好记。
夏云则感动了,胸口小鹿乱撞,整个人沉浸在甜丝丝的幸福里。
吃饱喝足之后他的脾气软成一坨棉花糖,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他陆哥。
虽然是人人有份的员工福利,但是能拔得头筹也够他兴奋好几天,还暗搓搓地往脸上贴金觉得陆哥一定是不好老单独给他开小灶才给大家阳光普照的。
上辈子生日是贤妃的忌日,加上他在宫里处处不如意,主子奴才怂成一窝,生日无心操办,最多黄公公亲自下厨煮一碗长寿面,他也没什么胃口,挑个两三筷子略领心意罢了。
如今脱胎换骨重获新生,他像是要给过去的自己恶补功课一样,对一切充满兴趣,煞有介事地想追求点仪式感。
“要蛋糕!”夏云则少年心性,态度傲娇,“要蜡烛!要烛光晚餐!要许愿!要老板……呃……”
他咬了一下舌尖,及时截断话头,红着脸抿住嘴巴。
想要老板送礼物,又觉得伸手要东西实在太跌份儿,既没有公主风范,也欠缺男儿本色。
他屁股挪来蹭去,像坐在火炉子上,快要纠结成一根麻花。
陆远非朝这边偏了偏头,不知道是看后视镜还是看他,声音低沉带笑:“嗯?”
夏云则耳朵一热,挫败地低下头使劲戳手机,病急乱投医,打开浏览器开始搜:如何不着痕迹地暗示别人送礼物?
结果他搜到一串“如何暗示男朋友送礼物”“怎么巧妙地向男人要礼物”“如何优雅又不做作地暗示对方送礼物”……
虽然他确实是想向男人要礼物没错,陆远非也算是他的男的朋友,只是这些标题怎么越看越微妙,让他鸡皮疙瘩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他定了定神,略略翻过几页,发现基本套路三板斧:发朋友圈暗示、聊天暗示、直接网购要求代付款。
夏云则越看越脸红,尴尬得想要跳车逃跑。
世风日下,不知伊于胡底。
更要命的是他竟然心思活络了,迫不及待地想先发个朋友圈试一试。
他偷瞟了陆远非一眼,觉得残存的那点礼义廉耻都随风而逝了。
大丈夫当谋定而后动,值此黄道吉日,心动不如马上行动。
他怀着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心情来到健身房,趁约课的学员还没来,跑到前台顺手拿起纸笔挥毫而就,然后犹如大姑娘上轿一般郑重其事地拍下照片:昨日之日不可留,物是人非事事休,我亦思归田舍下,每年一日作千秋。
“哎哟!”罗西凑了过来,大呼小叫,“士别三日,你偷着练书法了?这字写得不错啊!”
夏云则假惺惺地自谦了两声,心里有点小得意,像个求夸奖的熊孩子一样,视线黏在陆远非身上。
不是他吹,上辈子被黄公公逼着悬腕习书,字迹还是很拿得出手的,可惜穿越过来大家都用钢笔铅笔签字笔,哪个他都不顺手,所以一直没留下真迹。
夏云则发出他苏醒以来的第一条朋友圈,意犹未尽地在纸上划拉了一笔,赞道:“这笔不错,软硬适中,还不断墨。”
笔头似毛笔而非毛笔,手感极佳,夏云则被勾起了兴致,又拿了张纸准备长篇大论。
前台妹子端了杯奶茶回来,一见此景咬牙切齿,阴森森地挤出一句:“夏哥,这是我的眼线笔。”
围观众人哄堂大笑,毫不留情地调侃他这个万年单身狗,夏云则臊得满脸通红,给前台妹子发了个红包表示歉意,根本不敢看陆远非的反应,就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逃跑了。
浑身上下弥漫着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颓丧。
陆远非摆摆手让大家各回各位,一张帅脸面无表情,让人不敢再摸鱼。
天知道他心里已经快笑翻了。
快步上楼进办公室,陆远非先掏出手机给小教练的朋友圈点了个赞,然后忍无可忍,捶桌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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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写的四句诗分别属于四位诗人~
第22章 什么意思
“我真不知道那玩意是眼线笔。”吃午饭的时候,夏云则端着餐盒,蹭到老板办公室,吃几口就抬起头叨比叨,琐碎如同祥林嫂。
煌世工作人员的午餐分成两批,一批对餐点没什么特殊要求的,由前台统计完了每天订餐,另一批有要求的,每月领餐补自行解决。
夏云则目前还缺乏肌肉男的自觉,对午餐要求只有一个,好吃就行,在美食云集的荣鼎大楼里这相当于没要求,所以一直发挥跟屁虫本色,老板吃啥他吃啥。
罗西还时不时酸他被砸一次就大彻大悟了,然后心有不甘地出去吃低卡绿色健康餐。
即使是号称不用委屈嘴的筋肉系老哥,在“男人结了婚就会发福”的魔咒下,为了保持他5%的体脂率也不敢奶茶蛋糕叉烧饭这样放飞自我。
夏云则是个胸无大志的馋鬼,还有点自恋,洗澡的时候对着镜子转个圈,只觉得比起前世简直完美,绝对有资本憨吃憨睡。
虽然比不上陆哥衣服一脱威武雄壮,但是肌肉线条还是流畅分明的,再说他又不露肉,不露肉就不担心长肉,只要别肥成个米其林,还是可以多吃几口的。
别人都去休息室或者场外露台上吃,只有他这个嫡系小跟班,有事没事往老板屋里钻,吃完饭还要蹭个沙发眯一觉。
陆远非虽然把他当弟弟惯着,本质上还是个不解风情的钢铁直男,猜不透夏云则阳光帅哥外表之下那点欲说还休的玲珑心思。
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不男不女的来自冥王星。
产地不同,没法沟通。
陆远非已经吃完了,一边泡茶一边笑,调侃道:“交个女朋友你就知道了。”
说不定还能深入钻研,从俄挺小王子变身美妆宅男。
夏云则泄愤似地咬了一口叉烧肉,幻想嚼在齿间的是他陆哥的肉。
这一身腱子肉,肯定有嚼头。
跟陆哥斗嘴他占不到什么便宜,当然打架更不是对手,想来想去也只有用那个最原始的反弹法,当一个简单粗暴的回音壁。
夏云则咽下饭菜,清了清嗓子,说:“陆哥也老大不小了,女朋友在哪儿呢?”
陆远非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硬是把小教练看红了脸。
夏云则活像被蜇了一下,臊眉耷眼地埋头吃饭。
俩人长得都不丑,为何还是单身狗?
他自己仗着心理年龄还小,男女之事尚未开窍,又要竭尽全力适应这个新世界,实在没心思勾搭小姐姐。
还要暗自庆幸这身体的原主母胎单身,没给他留下剪不断理还乱的旧情缘。
陆远非比他大四岁,放到他前世那时代就是个凄惨老光棍,如今有颜值撑着,穷归穷依旧是黄金单身汉。
金子总要发光,单身汉早晚发浪。
别看你现在整天绷着个帅脸装正经,等你浪的时候咱们再秋后算帐。
夏云则闷不吭声地把饭吃完,收拾了餐盒要去扔,那边陆远非提醒了一句:“给你发了个红包,别忘了领。”
“哎?”他之前带学员撸铁,早把提示音关了,一听有红包赶紧把手机掏出来,结果发现他的消息和朋友圈双双爆炸。
原身之前被砸上本地新闻,陈女士接管了他的手机,早代为回复过一波问候,然后他一直没在朋友圈以及工作群之外的地方冒头,导致原身的老朋友想当然地认为他不是已经嗝屁就是快要咽气,都等着给他成立治丧委员会呢。
今天他冷不丁在朋友圈晒拼接诗,看懂的人没几个,反而全来唯恐天下不乱地排队留言,让他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这都什么狐朋狗友?
夏云则从海量废话中把陆哥捞出来置顶,还设置了个强提醒,然后美滋滋地领了红包,又在朋友圈统一回复:我就是我,从今以后只能看不能摸。
胸无点墨的人不配与他一起玩耍,这么多损友竟然没一个看出他要过生日的隐喻,没文化真可怕。
他一边翻对话一边后知后觉地问老板:“陆哥,为什么发红包给我?”
陆远非呷着茶水,视线没离开电脑屏幕,漫不经心地说:“下周我晚上饭局多,不能捎你下班了,提前给你发个路费。”
这阵子课满,没一天能在十点之前下班,通勤的公交正好停运,只有出租或者网约车,不发个红包过去他可真怕这个一毛不拔的小吝啬鬼开动十一路走回家。
“啊?”夏云则难掩失落,小声问:“没别的意思?”
陆远非抬起头来,不解地看向他:“什么别的意思?”
夏云则期期艾艾地说:“就、就我朋友圈那首诗的意思。”
陆远非眉毛微挑,眼中闪过一抹疑惑,问:“那是什么意思?”
夏云则炸毛了,低声叫道:“陆哥你看不懂?”
陆远非面不改色地摇头表示看不懂,那态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夏云则如遭雷击,震惊又幻灭,眼睛瞪得溜圆,人差点跳到桌子上。
说好的不跟没文化的一起玩耍呢?空气中仿佛传来噼里啪啦、清脆悦耳的打脸声。
他忿忿地把陆远非解除置顶,但是强提醒还留着,然后哀怨地看向对方:“陆哥你没有心!”
“没心早死了,你打什么哑谜?”陆远非莫名其妙,只当这熊孩子吃太饱了又作妖,懒得与他计较,大手一挥,说:“不睡觉就出去吧,别在这碍手碍脚的。”
午休还没结束,能赖一秒是一秒,夏云则气呼呼地往沙发上一横,俊脸泛红,被生活抽打得隐隐作痛。
他一个知书达理的小公主,焉能终日与这等粗坯为伍?
夏云则委屈地往里缩了缩,抱了个软枕蜷起一双长腿,生怕有人进来跟他抢沙发。
只会煮方便面,又爱管手管脚,怪不得一把年纪还没人要。
他悄悄划拉开手机,又把陆远非置了顶,还给他设了个星标朋友。
然后暗自纠结得睡不着。
看来文艺范儿的暗示没用,他得使出第二招。
他这次学精了,选择部分可见,然后只选了老板一人,发出特供朋友圈:二十四,出大事,上班险些殉了职,二十五,命好苦,裤子破了无人补。[可怜][可怜]
发完朋友圈,他闭上眼装睡,耗到快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终于听到办公桌后传来一声轻笑。
像一片羽毛沿着耳廓划过去,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夏云则浑身僵硬,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双眼紧闭,眼睫轻颤。
脚步声渐近,稳稳地停在他身边,脑门挨了一记轻弹,男人带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要过生日了,跟我撒娇呢?”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说啊!
夏云则假装被闹醒,脑袋拱了拱沙发扶手,扭过脸来皱眉看他,下巴一抬,语气不耐烦地问:“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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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教练有小聪明,可惜一遇到陆哥就翻车。常辉:虽然我拥有姓名但是我没有西皮,一看这随机出来的名字就知道我不配在本书谈恋爱。
第23章 意思意思
陆远非俯到他面前,让他看自己的手机屏幕。
赫然是他那条带表情的朋友圈。
夏云则仰着脸,竭尽毕生的演技,将傲娇进行到底,从鼻腔里发出浅浅的一声“嗯?”
陆远非居高临下,压迫感十足地看着他,说:“你这条发出半个小时了,你同事,你父母都没有点赞评论,怎么,专门让我看的?”
夏云则脑袋里像塞了个雷火弹,轰地一声炸得满脸桃花开。
他怎么忘了这家伙不仅跟所有同事都互加过好友,还与他父母交换过微信呢!
拙劣的小把戏被当场戳穿,夏云则羞窘难当,无地自容,脑袋嗡嗡作响,根本无暇思考,劈手抢过对方的手机塞到自己身下。
吵架打架都不行,撒娇耍赖第一名,陆远非看着他光洁的脑门,手痒,想弹。
这是别人家的孩子,万一手上没轻重弹出个脑震荡就糟了,他这样提醒自己,大手覆过去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好像在撸一条狗。
“你又在搞什么名堂?”他耐着性子问,感觉内体的铁血教官之魂即将苏醒,很想拎起这小子的一身反骨给他捋顺溜了。
夏云则露出倍受打击的表情,欲言又止地红了眼圈。
这委屈样,好像自己才是作天作地没事找事的那一个。
陆远非叹了口气,把铁血教官之魂按下去,换上隔壁老王的喜当爹之魂。
“跟哥说说,谁惹你不高兴了?”
是你是你就是你,让人一见就生气。
哥什么哥?谁想给你当小弟了?
夏云则仿佛被塞了一嘴黄连,咽不下吐不出,只想喷他这便宜哥哥一脸。
上辈子他虽然在御前不讨喜还时常被兄弟姐妹们排挤,可回到芝兰宫关起门来他就是老大,黄公公等一干贤妃旧人都把他当成心肝宝贝,伺候得无微不至,恨不得摘星揽月来弥补他身不由己男扮女装的委屈。
在外微如草芥、在内众星捧月的结果就是他养成了柔怯懦弱又骄矜任性的矛盾性情,视具体情况来回横跳,一时笑容可掬,一时愁云惨雾,心思转换之快让人坐着火箭也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