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在过去生龙崽[无限流] 完结+番外[穿越重生]——BY:见机行事的剑
见机行事的剑  发于:2020年08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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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不能懂得的是,为什么世界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痛苦当然会存在,可痛苦为什么会存在?离别必然会发生,可离别为什么要发生?为什么人终要说谎?为什么高与低总不可共鸣?为什么生命会谋杀生命?为什么不矮身躲避、炮弹就会洞穿身体?
  以一介孩童的思维来说,贺野实在不能接受他们就要这样装作一无所知。一旦他们表露出这个态度,幕后的刽子手的确会放心不假,但无疑,这艘可以作为证物的飞船就也即将被带走,被彻底洗去所有线索了。
  从今往后,也许再没有了调查真凶的机会。
  贺野也明白,就算找到真凶,也不代表他们能够报复真凶,或是应该报复真凶。他了解父亲的许多缺点,更何况,也许那样贸贸然行动,还会额外搭上妈妈的安危。
  然而无论如何,身为血亲,他很难问心无愧地任真相石沉大海。
  哪怕他知道那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他皱紧了眉头,什么也没说,却也不肯离开这艘飞船。妈妈要他将父亲的遗体搬出驾驶座,他故意放慢了动作,所幸四周的工作人员只当他是年纪小,被吓坏了,没起疑心,反而纷纷对他露出了同情的眼神。
  外界一向觉得他是个可怜的小孩,有一对脾气乖张的父母,父亲常年出差不在家,母亲的教育手法十足暴戾。
  缓慢搬动尸体的过程中,贺野时不时会回头望向她。她抱臂立在一边,并不催促,像是洞悉了他的心情。她只会用眼睛说:“放弃吧,你的力量还不够。”
  他便也只用眼睛回答:“我们不能设法留下这艘飞船吗?”
  她见状别开目光,不发一言地表达了否定。
  这比直接开口拒绝还冷酷些。
  但贺野依然做不到放手离开,只能紧紧眼盯着父亲早已因毒气变成红紫色的恐怖面孔,反复咬紧牙关,执拗地逗留在原地。
  渐渐地,他们逗留的时间开始长得令人疑惑,并且尽管贺野努力自然地放慢了搬动遗体的速度,可终于,任务到头了,借口用尽了。
  她不得不出声催促:“走吧,该回家了。”
  贺野仍在犹豫。这个抉择太难了,即使是让十年后的他来做,一样太难了。
  不料就在这时候,不足十秒钟之内,变故突生。
  ——从飞船背后的实验所中,奇迹般地溜出了一大一小两名实验品来。那年的贺野还不曾清晰地知道实验的情况,只知道无论这实验正确与否,正义与否,究竟是否如皇帝所说、是牺牲少数人为全人类谋取未来的福音,里面的实验品都很可怜。
  出逃的两名实验品脚步飞快,其中的大人脸色很憔悴,眼窝深陷,不知经历过怎样的波折才寻觅到这次逃跑机会;另一个人则惊人地还是个小孩,此际只好机械地追随着前者全力奔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脸泪痕,目光惊恐。
  那时停泊在地面上的所有飞船都紧锁舱门,不近人情地关闭着,乍一瞧向贺野所在的方向,那名眼窝深陷的成年男人就神情一亮,不由分说地一头冲过来,趁着驾驶舱内空无一人,急忙把手里牵着的小男孩和自己一齐打包塞进了里头,双手快速而慌乱地滑上驾驶台。
  事发突然,休说贺野,就连他的妈妈也愣了一愣。贺野下意识一头雾水地看向她,母子两人面面相觑了两秒。
  随后大量的警卫涌出了实验所,眼看就要冲上来团团包围住这两名实验品。
  千钧一发间,贺野隐约瞄见了眼窝男人额头上下滴的冷汗,同时骤然醒悟了为什么他们夺取飞船后还迟迟不飞走——这两名实验品很可能并没有驾驶过飞船,急迫之下,就更做不出有效的操作了。
  刹那,有一行等式闪电般清明地划过了他的脑海。
  逃跑的实验品除非再度被抓住,否则恐怕永远不会让自己被找到了;
  等于说,万一任由这两个人驾着飞船逃走,或许他就再也见不到这艘他还未来得及仔细彻查的证物飞船了;
  坏消息是,如此一来,他终究要失去调查的线索;
  好消息是,这两个人大概根本起飞不了,事情还有转机。
  旋即贺野回过神来,有一股说不清缘由的怒火开始沿着他的胸膛蔓延而下,焚烧他的五脏六腑。
  下一秒,等式的余影还没从脑中散去,怒火的来由也未顾得上鉴别,他却突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莫名行动起来,指尖接触到了一阵金属的凉意。
  再下一秒,涌起的狂风几乎将他掀了个跟头,船起飞了,载带着众人或惊怒或茫然的目送,头也不回地冲向了太阳。
  一时之间,四周乱成一团,登船追逐的登船追逐,开火的开火,拨响通讯的拨响通讯。
  惟有贺野站在原地,原本情绪满溢的心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绝不喜悦,只是好像也不懊丧悲伤,仅仅感觉空落落的。他还是个孩子,能形容出来的情感太少了。
  只不过。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蔚蓝无边的天幕里,他隐约望到从那艘飞船上,一颗随渐行渐远的距离已看不太清的脑袋冒出副驾驶座,似乎也在回望着地面上的他,一头罕见的纯金色发丝飘飘扬扬,洒在风中,仿佛是一缕缕刺目的金色阳光。
  哑然无言着,贺野很快垂下了头,不再遥望了。
  与此同时,在他面前,一个他向来熟悉、性情向来冷淡威严的女人却慢慢蹲下身来握住了他的手。
  “亲爱的。”她在呼唤他,认真地说道,“你刚刚打了一场胜仗,这是我最为你骄傲的一天。”
  是吗?
  贺野仍然似懂非懂。


第78章 番外二
  抵达郁金香星球的第二个冬季, 发生了一些贺野预料以外的事情。
  他本就是为执行有关X11的特殊任务而来,预料过死亡的风险、不慎迷失在时间河流中的风险、失去队友感到悲伤的风险……但依然多出了一点意外。
  最大的意外是, 他与一向照拂他的老师起了争执。
  任务代号为通古斯的那位老师是他颇为尊敬的人, 一般而言, 在老师面前,他总是尽量表现得四平八稳, 老师对待他也温和信重。
  尽管通古斯老师事实上是个相当严肃不近人情的人。
  早在少年时期,贺野就曾经困惑地询问过对方格外纵容自己的理由, 得到的答案是一段慷慨的溢美之词。简言之,通古斯十分欣赏他的能力, 是他的伯乐之一。
  然而他们还是爆发了短促的争吵。
  原因是黑船。通古斯既是X11任务中贺野的上级, 也是暂时之间郁金香星球的代理统治官,为免不必要的误会,贺野心知若想安排黑船接走小火龙, 最好让通古斯老师也知情。
  免得老师一头雾水, 发现可疑船只后, 毫不留情地做出攻击。
  贺野原本信得过他。
  但可惜,贺野判断错了。
  而且这一次, 他终于从通古斯口中听到了他曾困惑过的问题的完整答案。
  “你的数据很特殊,亚特兰蒂斯,我认为你是个天才。只要稳定地走下去, 未来你的能力一定更加惊人。”通古斯面沉如水地说,“那头龙不重要,弱小是他的错, 与你无关;重要的是,你应该明白你的生命与他的生命价值并不相同。”
  贺野哑然反问:“不相同?”
  通古斯便也反问他,语气里充满责怪:“一旦忤逆帝国、失去生命,你的未来就会终止。未来的你本可以抱着志向解救更多的人,平息更多的灾难,这是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既然如此,难道你的价值不是远高于普通人?你即将挽回的生命不是远远大于区区一条实验品的生命?”
  是吗?
  贺野不禁心想:能坦然临阵脱逃、说服自己心安理得的士兵,未来真的还会再解救人民吗?
  他没有问出这句话,因为对方的态度已经无比明确了。
  通古斯手中掌握的权力远大于尚还年轻的他——毕竟贺野才刚刚毕业离开军校一年。几乎是即刻,贺野就意识到,这场争执必须尽快结束,他必须尽快“服软”,即使他一直十分厌恶服软。
  否则看架势,通古斯老师立刻就要打开通讯器将逃犯的消息上报给猎手了。
  “好吧,请让我想一想。”他不得不低头承诺,“我只需要一天时间,明晚之前,我会拿出答案。”
  他无法保证通古斯能否看得出他在撒谎,但只好冒险一试,旋即脚步沉重心情失望地转身离开治安所。
  像打了一场败仗似的。
  还不等走出门,通古斯重又叫住了他:“贺野。”
  注意到他称呼的变幻,贺野只得驻足回头。
  通古斯交叉十指,淡淡提醒他:“死人一无所有,死绝对不是一件轻松快乐的事情。”
  顿了顿,贺野忽然幅度微不可察地冷笑了一下。
  “是的,我听母亲这样说过。”随后他温顺地回答。
  ·
  回家的路上星斗满天,但统统闪耀在贺野背后。他的正前方是鹅毛大雪带来的片片黑云,遮蔽住了那一方天幕上的星辰。
  雪倒是瑰美依旧,只是太大了,飘飘洒洒的雪花伙同着寒风极力往他衣领里灌,雪水打湿了他的衣摆,冬风僵硬了他的双手,低迷的气温冻得他面无表情。
  在他的一生中,还从未有人以这种方式与他告别过。
  或许这是一条必经之路,但他很难飞速释怀。
  前往超市购买晚餐所需食料的时候,贺野默默点了一支自燃香烟抽,经过收银台边,人群中有一个高个子长袍男人和他肩膀相撞、绊得他步伐略顿,这瞬间,对方不易察觉地冲他勾了勾手,贺野也不动声色地递出了一张卡片。
  是张没有记在“贺野”这一身份下的银行卡。
  一切照旧,贺野没有开口撤销对黑船队的求助,倒是鲨鱼船长用余光察觉了他脸色的异常,飞快地低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贺野回,“只是这次没有额外的放行了。”
  “无所谓。”鲨鱼不以为然地笑了,“大部分时候,我们在大部分星球上的航班都没有额外的放行,这是正常生意。”
  “小心。”贺野深深叹了口气,“假如到预定的时间接不到人,你们就马上离开,不要逗留。”
  这一回鲨鱼不置可否,没有给他回应,只管大步走开了。贺野隐约猜得到他怎么想,黑船上的每一个人都有些来头,每个乘客身上都携带着一丝风险,船员们刀口舔血惯了,根本无所畏惧。
  扪心自问,贺野不是个对死亡毫无畏惧的人,这也是他更倾向成为猎手而非成为战场军官的一大原因。他很了解自己。
  提着两人份的晚餐食料和饭后水果走出超市时,贺野再度将右手伸进外衣里怀,摸出了一根烟。
  此时此刻,他还穿着治安所的制服,做这个动作时,能够清楚地看见肩膀上的肩章。这身制服上所显示的职阶自然不是他真正的职阶,可透过它,他仿佛看到了许多闪闪发光的荣誉。
  正是因为十分了解自己,贺野胆敢自信地断定,通古斯说得对,他的未来不可估量。
  并且死亡对他来说,意味的不止是结束,不是一了百了,而是永不安息。
  就在前不久,他还有一位任务队友——特洛伊牺牲了,后果他确凿地记得。特洛伊永远变成了一个无法寻回自我的人,直到他真正死去。在那之前,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控制之下,每个念头每段回忆都是被灌输的谎言,生存的意义完全成了对某个人言听计从。
  整根烟抽完,站在雪地上,贺野无言地吹了一会冷风,方才慢慢迈开脚步。
  他掉头回到超市,又补买了一大批新鲜的即将变焦的肉块,随后终于直线走回了家。
  开门之前,面对眼见的最后一颗星星,他合起掌心来许了个愿,接着输入密码踏入家门——
  下一秒,贺野冷不防吓了一跳。
  迥异于以往的冷清暗淡,房子里此际热闹非常:机器人在忙来忙去地准备热红茶,柠檬片香气飘飘;厨房里却同时有烤糊的东西的气味传来,虽然家里已经没有肉了;阁楼不知何故也在叮叮当当地作响、疑似扫除中;客厅桌面上的花瓶里,旧花朵被换成了新花朵,犹带着一股清凉的雪味;龙就蔫巴巴地趴在那张桌子上、那只花瓶前,双翅耷拉下坠,金发乱糟糟的,显得相当无精打采。
  多半是因为连青菜也烤糊了。
  然而乍一听到开门声,见到门外有人回来,龙立刻双眼一亮,一骨碌挺直后背,跌跌撞撞歪歪扭扭但毫不犹豫地一头飞向了门口。
  往常即使有被设定好时间的机器人在家里忙碌,也绝没有这么大的动静,贺野下意识丢下购物袋一把接住龙,通身融入暖融融的空气,跟着才回过神来,失声一笑。
  不过吓了他一跳的还不止如此。
  在龙兴高采烈地投入他怀里的同时,一道细细的火线也突然从天而降,落到了他身畔,框住了他的前路。
  贺野定睛一看,发现那其实是一个圆圈。圆圈的范围极其巨大,直径趋近半座客厅,只是很细很细,线条还不如小拇指粗。
  他环视四周,感到不解,便干脆懒洋洋地提问龙道:“这是什么意思?”
  “套住你了!”龙清脆地回答,双眼里涌现了一种高深莫测的成就感,好像刚刚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似的。
  ?
  贺野仍旧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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