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巡察使大人,最近犯人由他看管,你们就放心吧”县令老爷安抚着百姓,“都散了,赶紧散了吧。”
燕殊张口想说什么,躺在地上的李长天忽然轻拍了他一下。
燕殊低头看去,见李长天轻轻摇了摇头。
在县令老爷的安抚下,百姓们纷纷散去。
李长天站起身,手腕交叠,举在燕殊面前,笑道:“烦请巡察使大人,抓我回去吧。”
第19章 学你个大西瓜学
燕殊看着李长天,瞧他头上还糊着腥气蛋液和蛋壳,还有些许烂青菜梗,明明看起来狼狈又可怜,但是李长天却笑意盈盈,完全一副苦中作乐的模样。
燕殊嗫嚅半晌,没说出话来。
一旁的县令老爷劝走百姓后,转头一看,见燕殊衣袖上全是污迹,连忙道:“哎呦,大人,快进屋去换身干净的衣衫,好好洗洗。”
燕殊点点头,烦请家仆端来两盆热水,和李长天在厢房里各自收拾打理自己。
李长天弄干净头发,洗了一把脸,突然听见燕殊说:“既然你是无罪的,就应该去争辩,而不是受气。”
李长天笑了笑,说:“算了吧,谁会信啊。”
燕殊说:“我会替你解释。”
“小镇上那么多百姓,你能挨家挨户解释过去?你不嫌麻烦,我还嫌你受累呢!而且现在真正的犯人还没被抓住,没法给大家一个交代啊。”李长天摇了摇头,将手里的巾帕放进热水里揉搓。
燕殊突然冷言冷语地说:“没抓住犯人,不代表能冤枉无辜的人。”
他明显是生气了,咬牙切齿地盯着面前的水盆。
李长天有些纳闷,不明白燕殊这无名怒火从何而来,他想了想,笑道:“那就麻烦大人揪出真正的犯人,还我一个清白吧。”
“好。”燕殊的回答掷地有声。
俩人打理完污迹后,燕殊领李长天去见了县令老爷,并同他详细地解释了李长天为什么不是犯人。
燕殊很难得有滔滔不绝的时候,虽然已经尽可能简明扼要,但与他冷冰冰的平时相比,此刻的燕殊让县令老爷有种他要把半辈子的话都说完的错觉。
“所以他不是犯人。”燕殊以这句话做结尾。
“啊!”县令老爷猛地回过神来,拱手一拜,“大人真是明察秋毫,英明神武,聪慧非凡,七窍玲珑,秀外慧中,深!明!大!义!啊!”
燕殊:“……”
李长天:“成语字典成精了?”
“对了。”燕殊忽然想起什么,拿出那块鱼形玉佩,递给县令老爷,“烦请看看,是否认得?”
县令老爷接过玉佩,眯起眼睛看,见那玉佩做工精巧,价值不凡,正面刻着一个‘钱’字,随后恍然大悟地喊出声:“啊!”
“怎么了?你认得吗?”李长天抢着问。
“镇上只有一户钱姓人家,不过……哎。”县令老爷摇了摇头,“不好惹啊,钱爷呢,是我们这最大的地主爷,大人你也知道,田和粮食就是百姓的命,所以谁也不敢惹这位地主爷,生怕没田种,只能活活饿死,这位钱爷呢,平时盛气凌人,养了一堆打手,给自己撑面子,算是我们这的地头蛇。”
“所以?”燕殊冷淡地说。
县令老爷顿了顿:“就……不好对付,大人若是有话要问这位钱爷,下官同大人一起去钱府,他应该会给下官一点面子。”
“面子?”燕殊眼眸凉凉,“府邸在哪?”
“城镇东侧,欸!大人,你听我说啊,这钱爷养的打手,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主!并非善茬啊!之前这个钱爷经常打人犯事,我喊衙役们去抓,结果一个个鼻青脸肿地回来,养伤都养了好久,哎呀!”县令老爷拦住起身要走的燕殊。
“勿担心,烦请去衙门静候。”燕殊侧身闪过县令老爷,大步往外走。
“欸欸!我和你一起去啊,我能帮忙的!”李长天小跑,想跟上燕殊,“我蒙个面上街,别人肯定认不出。”
燕殊脚步猛地一停,李长天差点撞到他。
燕殊转过身,对李长天:“在这歇息,你身上有伤。”
李长天毫不在意地一挥手:“没事,没死没残就是小伤!你瞧我现在活蹦乱跳的这个样!”
燕殊:“你身上有伤。”
李长天:“之前在草棚的时候,我虽然一身伤,不是照样能牵制住你。”
燕殊:“你身上有伤。”
李长天:“昨天你给我上了药,我又好好歇息了一晚上,真的已经没事了!”
燕殊:“你身上……”
李长天崩溃:“啊啊啊,兄弟,你能不能换句话?!”
燕殊说:“等我回。”
说完,燕殊凌空一跃,掠过院中的柳树和屋檐,顷刻间已不见了人影。
“欸,你……嗐……”李长天伸着手,徒劳地喊了两声。
随后李长天转头看向一旁的县令老爷,指着燕殊消失的方向,问:“你会吗?我想学。”
县令老爷:“……”
我会个扫把我会,你想学个西瓜你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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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恶霸钱爷因为房门外打架的喧嚣声醒了过来,他披衣起身,破口大骂:“哪个狗东西大清早扰人清梦,找死啊!!!”
钱爷刚打开厢房门,一家仆就匆匆跑了过来:“爷!外头来了人硬闯大门,问他为什么闯,也不回答,就一句话,问你在哪!”
“硬闯?”钱爷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冷哼一声,拿起屋子里放在铁架上的九环大砍刀,问,“几个人?我让他们有来无回!”
“一个人!”家仆说。
“什么玩意儿?一个人?让牛三他们去拦啊!平时个个像大爷一样好吃好喝供着,现在全死哪去了?”钱爷怒道。
“爷,他们都去了,可是……可是……”家仆擦了擦冷汗。
“他们拦不住。”
清冷的声音接上家仆的话。
钱爷一愣,抬头看去,见一名白衣青年不知何时站在厢房前,神色淡然,眸光薄凉,一手垂落身侧,一手覆在腰间的剑柄上。
“啊!”家仆被突然出现的燕殊吓了一跳,瑟瑟发抖。
“走开。”钱爷知道遇上事了,让家仆走。
家仆连滚带爬地跑了。
“这位小兄弟,不知唐突上门拜访,所为何事?”钱爷抱拳,打算先礼后兵,“你身手不凡,我敬佩你,有些事,我们倒不一定得动手,是不是?”
燕殊点点头:“是,跟我去衙门。”
“那就不巧了,爷我今日没空。”钱爷冷笑。
燕殊说:“由不得你。”
“嗬!好大的口气!”钱爷说着,双眼瞪圆,冲向燕殊,右手提着泛着银光的九环大砍刀猛地朝燕殊肩膀砍去。
燕殊岿然不动,紧紧盯着钱爷持刀的右手看。
钱爷惊觉疑惑,准备收力,他本就只打算吓唬燕殊,并不想要他的性命。
然而就在钱爷准备卸力收刀的一瞬,燕殊忽然动了动,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钱爷持刀的手的手腕,狠狠一扭。
钱爷吃疼,松了劲,大刀啷当落地。
与此同时,燕殊一脚踩在钱爷的小腿上,踩得他往前一趔趄,膝盖重重跪地。
钱爷正要挣扎,燕殊拿下腰间的佩剑,用剑鞘牢牢地卡住了钱爷脆弱的脖子。
钱爷不再动弹,他知道自己赢不了。
因为燕殊,不但一招制服他,而且燕殊的剑,甚至都还没出鞘。
第20章 你怎么问得出口
衙门,钱爷被五花大绑,跪在公堂上。
两边的衙役拿着棍子,县令老爷一方惊堂木拍得震耳欲聋:“钱虎,你可知罪?”
“哼。”钱爷头一偏,眼里全是不屑。
“蔑视公堂!来人啊!”县令老爷从没这么有底气过,大喊一声。
两边的衙役上前,用刑棍夹住了钱爷的脖子,县令老爷双手背在身后,走到钱爷面前,将手里的鱼形玉佩掷他眼前,问:“这可是你的东西?”
钱爷低头一看,冷笑:“是我的,那又怎样?”
“好!”县令老爷呵了一声,“那你可认罪?”
“认什么罪?”钱爷蹙起眉。
“杀害苏家二姑娘的罪!”县令两指一点,声音高了八度。
钱爷破口大骂:“庸官,我知道你看不惯老子很久了,但你也没必要什么脏水都往老子身上泼,你随手丢出一块玉,就说人是我杀害的,敢不敢再牵强一点!”
钱爷话音刚落,燕殊从衙门屏风后走了出来,县令老爷见了,连忙行礼。
燕殊走到钱爷面前,半跪下来,和钱爷平视,他捡起方才被县令丟在地上的玉,举到钱爷面前,问:“这是你的?”
面对燕殊,钱爷的态度稍微缓和,他点点头,不卑不亢地回答:“是。”
“它出现在苏家二姑娘死的那个巷子里,你如何解释?”燕殊问。
钱爷先是一愣,然后说:“这有什么的,大概是我之前路过,不小心掉的吧。”
燕殊又说:“可它是从苏家二姑娘手里掉下来的。”
钱爷惊讶:“怎么可能!”
燕殊淡淡说:“解释。”
钱爷挣扎着喊:“解释什么!我不知道这事,那姑娘不是我杀害的,是谁看见这玉是从那姑娘手里掉下来的?凭什么说是我犯的事?而且这玉佩兴许是我之前掉了,被他人捡走的呢?”
县令老爷啧啧出声:“强词夺理!!”
燕殊想了一下,说:“看看他身上有没有抓痕。”
几名衙役上前,将钱爷带去内堂,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几遍。
可令人意外的是,钱爷身上并没有抓痕。
钱爷重新跪在公堂上,梗着脖子,神情里多了丝傲气:“呵!昏官,就他妈会办蠢事,等着,等老子出去,拆了你这破衙门!”
县令老爷气得直哆嗦。
燕殊敛眸思索良久,忽然问:“苏家二姑娘死的那天晚上,你在哪?”
钱爷蹙起眉:“我!我……”
他似乎想到什么,声音突然小了下来,变得支支吾吾起来,竟好半天说不出话。
“瞧瞧,心虚,定是有事!”县令老爷摸着胡子说。
燕殊耐心地等着,却见钱爷怎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县令老爷见状,大喝一声:“关牢里去!”
“等等!!!”钱爷喊出声,随后一咬牙,说,“我说,我在梨花家。”
“梨花?柳梨花?”县令老爷疑惑地问。
“是。”钱爷闭眼点点头。
燕殊问:“谁?”
县令老爷回答:“大人,这是我们镇上的一个寡妇,丈夫死了两年多了。”
燕殊说:“喊过来,问问。”
县令老爷连忙奉命办事,让衙役去带人。
钱爷忽然挣扎,怒喊:“她就是一个弱女子,你们别用绑的,好好带过来,敢伤她一根毫毛,我以后一定要了你们的命!”
县令老爷抓抓小胡子,乐了:“钱虎,你现在自身都难保,还担心别人?”
趁着两人用嘴打架,燕殊起身慢慢走回大堂的屏风后。
屏风后,李长天正靠在墙上,双手环抱,一只脚微微曲起抵住墙根,思索着什么,他听见动静,抬起头,见是燕殊,爽朗地笑了笑,随后又说:“等等那个柳什么,柳梨花来了以后,把她和钱虎分开询问,如果是对口径,这样应该能找出破绽。”
燕殊点点头:“正有此意。”
约莫一刻钟后,柳梨花被带到了公堂上,她显然没见过这种架势,跟在衙役身后,显得十分害怕。
见到身上绑着绳子,跪在地上的钱虎后,柳梨花先是一愣,随后喊道:“钱爷?你怎么……”
“柳梨花。”县令老爷打断她,招手,“别多话,快过来。”
柳梨花显得十分不知所措,边向县令老爷走去,边一个劲地看钱爷。
钱爷也一个劲地看她,目送她走到屏风后。
燕殊和李长天正站在屏风后等着,见柳梨花怯怯地走过来,不由地打量起她。
她是一名长相温婉的女子,即使不施粉黛,面相依旧姣好清秀,虽然手上明显有干农活的皲裂,但姿态得体大方
柳梨花见燕殊和李长天气质不凡,料想并非常人,弱弱地喊:“大人?”
李长天也不含糊,单刀直入地问:“苏家二姑娘死的那天晚上,钱虎真在你那?”
柳梨花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低下头,双手不停地绞着帕子,好半天才点点头。
“啊……”李长天反应过了,掩唇轻咳。
燕殊问:“他在你那做了什么?”
李长天一脸震惊地看着燕殊。
卧槽,你怎么问得出口的?
柳梨花嗫嚅了一会,说:“钱爷先是在我那吃了顿饭,然后帮我挑了水,砍了柴,喂了鸡,随后就走了。”
李长天一脸震惊地看向柳梨花。
卧槽,怎么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帮你喂鸡?你确定你没说错?”县令老爷比李长天更震惊。
柳梨花点点头。
“挑水前水缸里还剩多少水?砍柴砍了多久?喂鸡是用什么喂的?”燕殊一个个问去,等柳梨花回答后,又出去问钱爷。
让大家都感到意外的是,钱爷和柳梨花所说的一模一样,无半点差错。
难道真如钱爷所说那样,他的玉佩是在遗落后,被人随手捡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