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乎若太山,汤汤乎若流水。
便是如此罢。
正当燕殊感到欣喜时,李长天忽然问:“不过,你和秦大人说过了吗?他肯让我跟着你走?”
燕殊:“……”
他竟然忘了考虑这件事。
“你收拾下行李,在厢房里等我。”燕殊丢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开,李长天喊都没喊住,只得挠挠头,回厢房收拾行李去了。
而此时,书斋,秦决明也在收拾东西,他摘下书斋墙上的画,极爱惜小心地收起,又仔细用布包好。
秦决明准备去军营住些时日。
如今燕殊去了江南,秦决明终于能安心驻守军营了。
至于李长天,让赵伯先看管着,倘若他真的没有坏心思,便带他去军营。
秦决明将那副画包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忽然听见有人叩门。
秦决明上前打开门,见千毒门曲掌门站在门外。
他是来拜别的。
自千毒门被毁后,曲掌门便看淡人生,因向往闲云野鹤的生活而独身云游天下,他在秦府待了很多时日,也是时候换个地方了。
与曲掌门道别过后,秦决明继续收拾着东西,忽然,书斋的门再一次被叩响。
秦决明不知这种时候还会有谁来找自己,不由地面露疑惑。
他上前打开书斋门,蓦地瞪大双眼。
燕殊直挺挺地跪在书斋门前,低头唤道:“义父。”
“殊儿?你怎么了?遇见什么事了?别跪着,快起来。”秦决明上前,想扶起燕殊。
燕殊摇了摇头,没起身,他说:“我自小,从未忤逆过义父,但今日,怕是真的要让义父闹心了,我要带李长天去江南。”
秦决明怔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问:“你已经去找过他了?”
燕殊点点头。
“他答应同你去江南了?”
燕殊又一次点点头。
“你……”秦决明停顿数秒,问,“你是已经出了城镇,却又折返?”
燕殊再次点点头。
秦决明轻轻吐出口气,满脸的不敢置信,他极目远眺,望着天际,许久挥挥手,开口:“去吧,找赵伯再拿些盘缠,两人同行,各处都需要打点,记得有事务必要飞鸽传信给我。”
没想过秦决明会如此轻易地答应,甚至都没讲什么大道理,燕殊抬头,眼底全是欣喜,他跪着行礼道谢,随后匆匆起身,往西偏院去。
秦决明捏了捏鼻梁,走回书斋。
他走到燕子卿的画像前,伸手轻轻抚着,无奈地笑道:“子卿啊……殊儿他……”
一句话未说完,秦决明忽然猛地咳嗽起来,他拿手掩唇,竟咳得满手都是血。
秦决明习以为常,等不再咳嗽后,再次喃喃一声。
“哎,子卿啊子卿……”
-
李长天和燕殊就这样,一并踏上了去江南的路程。
江南,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风光无限好。
俩人行至半程,旱路改水路,坐船顺着江水一路往南去。
坐船比骑马快很多,不过数日,便到了目的地。
眼见渡口就在跟前,李长天兴奋地站在船板上,忽然小跑两步,一跃而起,就这样从船上跳到了岸上,换来周围一片惊呼。
“哈哈哈。”李长天稳稳当当地站起身,笑容意气开朗。
他刚一转身,见一人身姿轻巧地落在眼前。
“燕殊!”李长天笑着喊他的名字。
燕殊点点头,淡淡说:“下次别这么跳,船家会为难的。”
而且容易落水受伤。
“噢!好!抱歉抱歉!”李长天双手合十,对着还没靠岸船家喊,“抱歉啊船家!”
船家笑着摆摆手,全然不当回事。
俩人离开渡口,往城镇的方向走去,还没进城,李长天就感觉这里与他之前去过的地方都不一样。
城门,人群来来往往,熙熙攘攘,还有不少穿着铁甲的守卫在来回巡逻。
而进了城后,李长天当真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市列珠玑,户盈罗绮。
好一个宝马雕车香满路。
好一个千骑高牙竞豪奢。
青衣公子摇扇负手,秀气姑娘巧言倩兮,麻衣百姓高声而谈,路上人群摩肩接踵,吆喝声不绝于耳,放眼望去全是雅致阁楼。
“哇!塞!”李长天瞪着双眼喊出声,“哇塞塞!”
李长天一时间除了哇塞什么也说不出,感觉语文老师马上就要穿越过来取他的狗头了。
燕殊站在他身边,道:“此处为白帝城,是除了京城外最繁华的地方,盛产鱼米,又被称为天下粮仓,走吧,去寻处客栈。”
李长天点点头,跟上燕殊的步伐,就在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女子的尖叫声:“啊,救命啊!”
燕殊和李长天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飞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白帝城内有一运河,名叫陵江,喊救命的声音正是运河的沙堤旁传来的。
两人来到沙堤旁,见一名女子在哭诉:“呜呜,我刚才掏荷包想买簪子,怎知有贼人夺了荷包,随后跳下河逃了。”
燕殊顺着女子手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见河里有一人,已游远。
燕殊水性不好,不敢贸然下水去追,正想着办法时,忽然身边一人往前一冲,扑通一声,跳入河中,朝那贼人游去。
正是李长天。
燕殊蓦地瞪大眼,眼底全是毫不掩饰的惊慌。
第48章 想以身相许的人
李长天飞快地游向那贼人,两人在河里几番纠缠打斗,数次沉没,看得岸上的人连连惊呼。
那贼人心思极坏,见李长天纠缠不清,竟一把将荷包丢远。
李长天‘欸’了一声,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捡回荷包。
等他浮出水面,贼人已趁机游远了,李长天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骂道:“TNND。”
骂完李长天就要继续追。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一把抓住李长天的胳膊:“好了,别追了。”
李长天一愣,转过头,见是燕殊。
他竟然也跳河里来了。
“可……”李长天正欲争辩,燕殊突然连咳了好几下,明显是刚才游过来的时候呛水了。
李长天惊诧地说:“你水性不行啊?那你跳下来干什么?算了算了,上岸吧,反正荷包我抢回来了。”
两人湿漉漉地回到岸上,将荷包还给了姑娘。
姑娘感激得连连道谢。
“不谢不谢,那我们俩先告辞了。”李长天摆摆手,和燕殊转身要走。
忽然姑娘追了上来,声音带怯,表情含羞地问李长天:“请问……公子,公子您叫什么名字呀?”
燕殊:“……”
“我?”李长天笑道,“咳咳,姑娘你听好了……”
他清了清嗓子,忽然正色:“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可是!为人民服务是无限的!我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为人民服务之中去!所以!我的名字是!”
“雷!锋!”
燕殊:“……”
李长天说得一本正经,姑娘虽然没听太懂,可却着实觉得怦然心动,她掏出随身带着的丝绸手绢,小心翼翼地递给李长天:“雷公子,小女子家住东街巷,您……您若是不介意,收下这个可好?”
李长天愣了愣,然后问:“我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送我姑娘家用的手绢?”
姑娘:“……”
“谢谢姑娘啊,好意心领了,手绢就不收了,有缘再见。”李长天抱拳道谢,随后笑着一手揽住燕殊的肩膀,带着他离去。
俩人都浑身湿透,走在路上难免引起人侧目,燕殊决定就近找家客栈住下,以免得风寒。
正走着,李长天突然开口问:“我怎么感觉你闷闷不乐的。”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燕殊:“……”
李长天笑道:“难不成是因为那姑娘想以身相许的是我,不是你吧?”
燕殊一怔,问:“你知道?”
“哈哈哈,我又不是傻子。”李长天笑着说,“那姑娘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你为何……”
“瞧你这话说的,总不能明明白白地拒绝那姑娘吧,姑娘得多难过啊!”
燕殊沉默。
李长天见他不爱说这个,连忙转移话题:“欸,你看前面有个客栈,看着还不错,我们就在那落脚吧。”
-
俩人进了客栈,燕殊找掌柜的要了两间上房后,就各自回房间换衣裳去了。
燕殊脱下湿透的衣裳,从行囊里翻出干净的中衣。
他刚穿好中衣,忽然听见有什么在轻轻叩窗。
燕殊系紧衣带,起身开窗,一只雪白的鸽子飞了进来,落在桌上。
燕殊刚解下鸽子腿上的密信,鸽子便飞出了房间,燕殊打开密信,看了两眼,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他思索半晌,换好外衣,拿上佩剑,走出客栈。
燕殊按照密信上的指示,在繁华的城镇里七拐八绕,走进一条小巷子里。
那巷子左右都是他人的家宅,左边的宅子里种了树,枝繁叶茂,从院子里伸出,遮得小巷子阴暗无光。
燕殊环顾小巷,见这里并没有人,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了。
他刚要转身离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声音:“燕公子,请留步。”
燕殊浑身一僵,正要转头,身后那人却道:“燕公子,请不要回头,我身份特殊,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你就是‘影子’?”燕殊屏住呼吸,捏紧手中的剑,问道。
“对,我与秦大人在一条船上,燕公子可以放心。”那人说,“我知道燕公子在找运送赈灾银两的徐大人,我得到消息,徐大人来了白帝城后,最后出现的地方,是锦瑟坊。”
“锦瑟坊?”燕殊重复了一遍。
“对,去锦瑟坊找一位名叫诗华年的女子。”身后的人回答,“不过燕公子还请小心,寒鸦的人也一直在找徐大人。”
燕殊心里一紧,急急地问:“白帝城里,可有寒鸦的人?”
那人回答:“有,而且……”
忽然,巷子外传来吆喝声:“卖糖葫芦了!卖糖葫芦了!”
身后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燕殊听见衣衫掠空的声音,连忙转过头去。
巷子空荡荡的,根本无人。
燕殊走出巷子,悄无声息地跟在那买糖葫芦的老伯身后,可那卖糖葫芦的不过是位普通的百姓,方才只是偶然路过巷子。
看来那名‘影子’当真是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便草木皆兵。
燕殊回到客栈,却发现李长天正站在他房间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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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可听说过龙阳好
“你去哪了?”见燕殊从外面走回来,李长天问道。
燕殊没吱声,递给李长天一样东西。
李长天定睛一看。
一串糖葫芦。
“啊……”李长天有些诧异,伸手接过,“谢谢。”
两人杵在门外,总归有些古怪,燕殊推开房间门,让李长天进来:“有事找我么?”
“嗯,我无聊,想找你去街上逛逛,结果你竟然不在。”李长天咬下一颗糖葫芦,嘟嘟囔囔地说,“你去哪了?”
“我去查案了。”燕殊说,“有线索了。”
“嗯?什么线索?”
“锦瑟坊。”
“那是什么地方?”
燕殊摇摇头:“我也不知,要去探听一番。”
“这样啊。”李长天又咬下一颗山楂,将木串上剩下的两颗裹糖山楂递给燕殊。
燕殊一愣,抬头看向李长天。
李长天鼓起一边的腮帮子,说:“嗯?不要吗?你不是爱吃甜的吗?”
“我吃过了,你吃吧。”燕殊轻声道。
“噢好的。”李长天收回手。
燕殊敛眸,不知为什么,突然感到心情愉悦。
-
等李长天吃完糖葫芦,两人一起找到掌柜的,询问锦瑟坊在何处。
掌柜的看着两人,突然露出了个‘我都懂’的诡异笑容。
李长天、燕殊:“……”
“哎呀,不愧是锦瑟坊,名扬天下,能吸引各地的文人武士汇聚于此。”掌柜的边笑着说,边拿笔墨给两人画了地图。
两人拿了地图,道了谢,走出客栈一路寻去。
“啊……”燕殊突然想起什么。
“嗯?”李长天看他。
“我似乎听闻过‘锦瑟坊’。”燕殊说。
“是不是……那种地方啊?咳咳……”李长天问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
燕殊看了李长天一眼,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锦瑟坊是白帝城最大的歌舞坊,歌舞、杂技、曲艺等表演一一俱全,听闻里面的姑娘个个貌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既有端庄典雅者,也有活泼伶俐者,能入坊游玩的人非富即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