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远川估计怎么也想不到,未来会狼狈为奸大半辈子的两个大贪官,在少年时期竟然有拆伙的痕迹了。
原因是其中一个觉得,既然有一条光明正大的路摆在面前,那何必去卑躬屈膝呢。
虽然辛苦,可确实能看到希望。
赵牧最开始,之所以愿意哄着顾长鸣,就是为了以后不管是在丙号班,还是乙号班,他都能得到游学名额罢了。
“顾同学,里面可有说,成为算学代表有多少分可以加?”
“哦,我再看看。”顾长盛抖开手中的本子,“没多少,就二十分而已。”
“二十分也不少了。”赵牧回道。
“有这二十分的话,可以领先很大一步,看来报名的人不会少啊。”旁边有人赞同道。
“行了,我吃饭去了,你们慢慢聊。”顾长盛说完,绕过书案出去。
以赵牧为首的几人和他点点头,没有在意,继续讨论,直到有人问:“那本子呢,放哪里去了?”
“好像被顾长盛带走了?”
“不会吧,我没看见他手里有拿着,好像只有他自己的书吧。”
“快找找,别弄丢了……”
“我还一眼都没瞧着呢…”
“我也没呀……”
“找着没?”
“还没……”
……
第9章 偷听的男主
顾长盛从学舍离开后,并没有立刻前往食堂,而是直接回了一趟书舍,他准备将东西先放回住处。
不过,还没推开门,他便听到里面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顿时,本要推门的手停滞在半空中。
“……顾长盛这次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明明上次我揭发了他夜不归宿的事实,可他竟然没有受到惩罚,也不知道他暗地里使了什么手段……”
顾长盛默默将手放了下来,当做没有听到般,悄无声息地转身去了食堂,步履从容不迫。
而书舍内的交谈还在继续。
……
自顾长盛偷偷将功课本带走后,学舍内的学生还在热火朝天的讨论。
“今日,季夫子手上提着的是什么,你们注意到没?”
“当然看到了,不过,不知道。”
“好像是用来装书的,是书箱吧。”
“还怪好看的,我也想要一个,这样上下学也方便多了。”
四处找不到本子的众人只得放弃,开始闲聊起来。
“算了,估计是被顾长盛带走了,反正我们也知道了内容,看不看也没那么重要。”
赵牧这时才发现有点饿了,摸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提议:“我们先去食堂吧,也许还能赶上,吃点什么。”
他一说出口,其他人也很赞同,一行人便向食堂跑去,路上便遇到了王风启。
一个个刹住车,气都喘不匀,便问好作揖。
“王夫子好。”
王夫子咧出个笑,冲他们点了点头。
“你们好,你们好啊。”说完便走了。
只留下一个个疑惑的眼神在原地。
赵牧犹豫的问:“刚刚,王夫子手里提着的东西,看着是不是有点眼熟。”
“哪里是眼熟,分明咱们下午就看到了,季夫子就有一个。”
“看着挺不错的,我也想买一个……”
“就是王夫子手上也拿太多了些,用绳子串起了一串,估计有十几个了……”
这边拎着十几个手提箱的王风启,走得两面带风,很快就到了住处。
他留下了近乎一半觉得好看的,其余的都打算送去山长那儿。
只是再三看了几眼后,又从中拿回了几个。他觉得山长应该用不了太多,两个就足够了。
山长看了后,不但收下,还头一次主动夸起了王风启。
王风启当场就黑了脸,根本不想听对方说什么,甚至有点后悔将这东西让山长知道,不发一言走了。
之后他又急匆匆的去了季远川的住处,毕竟他现在和季远川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坏消息应该一起分享的。
季远川吃饭不快,等王风启到的时候,他才吃到一半。
王风启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没有用饭,唉,都怪那该死的手提箱。
“季远川啊季远川,这下整个学院的师生,可都被你给害惨了。”
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哦,云平兄,此话怎讲?”季远川倒是没被吓到,毕竟王风启虽然看起来有点生气,却没有达到愤怒的程度,所以他很好奇,他究竟做了什么“好事”了。
尽管他认为自己再安分不过了。
“你知不知道你那手提箱闯祸了?”吃得挺开心的啊!
“不知道啊。”季远川一脸懵的看着他,还不忘喝掉最后一口羹汤。
“怎么了?说清楚啊。”
王风启这便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原来他将那手提箱送给山长后,山长确实很高兴,不过山长第一句话说的是:
“这倒是个便利的好东西,每年甲班的游学,有这个帮忙也会轻便许多。那以后就可以不让学生们带书童了。”
王风启说完,见季远川还是一副不在状况的样子,他更气了。
天啊,不让带书童,他根本无法想象,没有书童,他怎么在游学旅途中活下来。
而像他这样平时养尊处优的人……可不少啊。
“若不是你那手提箱,哪会生出这么多事端,你说你是不是要对此事负责?”
季远川面对他近乎无理取闹的态度,不生气,也不回答,只是将面前的碗碟等物收拾好,放到窗外。
他回过头看着王风启,淡笑道:“走吧,我且陪你先去填饱肚子,食堂是没吃的了,只能去外面了。”
看着面前这张清疏温雅的脸,不知为何,王风启憋在肚子里的抱怨突然一泄而空。
算了,他太饿了,就暂且原谅这人吧。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
“不过,我可没银钱请你吃什么好吃的,你要自己付账。”
季远川说此话的神情是如此的自然平静,好像没有意识到这暴露了他的窘迫。
似乎这只是一件茶余饭后的小事,小到他不过是随口一提。
王风启却是一愣,对他的坦然心中钦佩,同时也有点恼怒,这人与他分的也太清了:“谁说要你请客了?”
他王风启与朋友一道出去,何时要别人付过银子?
“那便好,那便好。我就可以放心和你出去了。”
王风启直翻白眼,本来还怕伤他自尊,现在看来,是他多想了。
不过,最后两人还是没有一起出去,王风启还是得饿着肚子。
在半路上,两人被一慌乱的学生拦了下来,说有学生溺水了。
一说溺水,季远川便想到了男主,难道男主又被人害了?
“是谁溺水了?”季远川看着面前半低着头、学子服凌乱的学生。
“夫子…我不知道是谁。”
这支支吾吾、眼神躲闪的样子,分明是在说:我知道些什么,但是我不敢说啊。
“行了,你带路,其他路上再说。”现在还是人命比较重要,没有时间与他扯皮。
在路上,该学生便向两人说明了情况。
他是乙字号某班的学生,经过东湖的时候,看见有人在水里扑腾,但他不会浮水,只好求助他人,至于水中的人是谁,他不知道。
季远川知道他话里有很大的漏洞,既然你不会水,那为何你的衣摆下方全是湿的,鞋子也是一踩一个水印。
不过此时不是计较这么多的时候。
很快,三人便赶到了东湖湖边。
不过那溺水的人似乎已经被救了上来,此时被扣在一块大石头上,腹部被挤压,湖水不断从口中流出。
第10章 推人的男主
溺水人周围有好几个人,其中一位穿着常服,另外三人是明显的学生打扮。
而正在施救,穿着常服的男子,正是教授骑术的夫子——应独睿。
一走进,季远川松了口气。
不是男主。
不过和男主却有点关系,他正是在季远川查寝时,当场告顾长盛状的孙子雅,和顾长盛是室友关系。
只是不知为什么,人掉进湖里了。
季远川三人刚到没多久,就见那昏迷的人突然咳嗽起来,人醒过来了。
见人没有大碍了,季远川等人才上前打招呼。
“应独睿,这是发生什么了?好好的,怎么会掉湖里,是不是天气热了,想游泳,然后腿抽筋了。”
王风启与应独睿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说话也不会有什么顾虑。
季远川与他不熟,则是两人互相一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了。
应独睿全身都湿透了,衣服上吸满了水,沉重的很,他用力拧了拧下摆,地面很快汇集了一摊水。
“我刚刚从食堂过来,然后听见有人在喊救命,我便朝这里来了,看见这人在水里扑腾,都快沉下去,我便把他救了上来。
至于为什么会掉进去,我倒是不知道原因。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和远川半路上遇见这学生,说是看见有人溺水,所以我们就过来了。”
应独睿让几个学生抬着孙子雅去药舍,再让黄大夫看看。
本来以为事情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谁知精神不振的孙子雅,不知从哪里缓过来力气,突然大喊一声:“是顾长盛把我推进去的。
夫子,三位夫子,我不是意外掉进去的,是顾长盛,他要杀了我,是他推我的,救命啊夫子……”
季远川心下一沉,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过去了。
“你这么说,可有什么证据?”一个诬赖同窗的人,说的话真的可信吗?季远川反问道。
“夫子,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是顾长盛害我。”或许是憋在心口的那口气散了,孙子雅的声音又变虚弱起来。
“夫子,顾长盛恶行累累,为人奸滑狡诈,绝对是他干的,季夫子您可别被蒙蔽了。”
苍白脸色原本流露的三分可怜,此时却瞬间让季远川觉得可恶起来。
这下别说是季远川不相信他说的话,就连王风启都表示了怀疑。
“孙子雅,你可想清楚了,若查出来你说的是假话,你受到的惩罚绝对不轻。”
应独睿也表示不赞同:“我不久前还看到了顾长盛,他怎么会又突然出现在东湖附近,将你推下水?”
“夫子,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人啊,就是顾长盛推了我。因为我得罪过他,他就看我不顺眼了,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他竟然敢杀人啊,三位夫子,救救我,我不想死……”
“够了,”季远川一声呵斥,“抬他去山长那儿吧,也叫黄大夫往那儿去。”
前一句是和孙子雅说,后一句则是直接忽视了他。
王风启和应独睿皆同意如此,到底是杀人未遂,还是诬赖同窗,这事还是要山长来决断。
被吼了一嗓子,孙子雅都呆了,连季远川后面说了什么都没听清,他只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为什么好像三位夫子都不相信他说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顾长盛何时能影响到三位夫子了。
难道这些人都已经被顾长盛收买了,所以才不理他说的实话吗。
两位学生架着孙子雅,正要往山长那儿去,却见安静了一瞬的孙子雅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大叫道:“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我要去山长那里,你们快放开我……放开我……不要害我,救命啊……”
在场诸人心中只划过一个念头,这人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所以坏掉了。
一行人改向去见山长,季远川注意到,那之前遇上的学生竟然已经偷偷溜走,没跟上来。
“刚刚我们在路上遇见的那位学生,好像有点不对劲,你们可认识他?”
王风启摇了摇头,道:“不是我的学生,不认识,不过有点眼熟,应该见过好几面。”
应独睿看了过来,道:“我认识,曾经教过他骑射课,他是甲号班的。
有什么不对劲?”
“我和云平是在路上被他拦下来的,当时他的说法是,他不会浮水,所以没有去救人。可是,他的鞋子和衣摆下方都有湿透的痕迹,不像是没有下水的样子。”
“恩…”王风启点点头,“听你这么一说,那人确实有点嫌疑,会不会他看见了什么?”
季远川看向应独睿,道:“还请劳烦应兄一趟,将那人带过来,到时在山长面前对质,也好分辨一二。”
只有自己认识那学生,应独睿没有什么不满,爽快的答应:“好,那我便去了,至于顾长盛,我也一并叫来好了,省得纠缠不清。”
季远川本来不好意思再麻烦对方将顾长盛找来,这下他自己乐意,自是再好不过了。
应独睿往回走,而另外几人继续前进,很快便见到了山长。
还没等几人说明来意,孙子雅就是一阵哭吼:“山长,救命啊……有人要害我,我差点就死了,救命啊山长……”
孙子雅拼命挣脱开架着他的两人,踉踉跄跄的冲向山长。
不过估计实在没太多力气,众目睽睽之下,摔倒在山长面前。
孙子雅干脆地抱住山长的脚,顿感安心的他,哭得更伤心投入了。
而蔡山长身体一僵,眉头皱得死死的,忙招手来人抬他下去。
王风启知道,这是老友的洁癖犯了,鼻涕眼泪都糊在鞋面上了,估计要恶心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