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淮明显感觉到傅宏晔的那句话后,身边傅时郁想出声反驳。和傅时郁日夜相对两天,他便大致了解了他的性格,但凡此时此刻傅时郁一开口,这两人必定要不论大小的吵上一场。
旁边一直温柔浅笑的李禾,笑容此刻也变得不太自然。
路淮对傅时郁母亲印象不错,他并不想让傅时郁和李禾出声为自己惹起争端。
于是路淮架起白莲花必杀技能的纯良脸色,抬起方才一直微低着的脑袋,语气单纯无害:“哦,好的。”他冲傅宏晔弯起眼睛笑了笑,低身鞠了一躬:“叔叔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园丁大人:恰巧风华正茂 的一瓶营养液。
☆、Chapter 9
“你…!”傅宏晔怒瞪着路淮,被他这句软刀子一堵,一时气结无话。
他将话题和目光转向傅时郁,声音里染上了威严:“这就是你说的给我们傅家带回来,那个安静懂事从来不惹是生非的人?”
“你讲的这几条,我看他怕是一条都没沾上边。”傅宏晔这两句话又带上了教训的意味,他沉声:“没大没小,一看从小就没受过家教,不知道在娱乐圈学了什么下作手段,才让你…”
“爸。”听着这一句句越来越难听,且没有停下来意思的话,傅时郁稳声打断他,目光平静:“人是我选的,我不后悔,您现在骂他,就等于是在骂我。”
傅宏晔本来压抑着的火气一瞬间被点燃,他迅速从椅子上站起身,偌大的黑色办公桌被他的手掌拍出了一声沉重的闷响。
他提高音量,单手指着傅时郁的方向,手臂颤抖:“没出息!逆子!”他甩开李禾上来挽住自己的一双手,力道之大,让李禾后退了两步,身体撞到了身后的书柜,发出了一声吃痛的小声惊呼。
“这几年你混出了点名堂,就当我傅家的家规教训都是摆设了吗?!”傅宏晔站直身体,发出一声厉声怒喝:“跪下!”
“跪什么跪!”路淮也生了怒意,他对于傅宏晔这一派傲慢的派头忍无可忍,才不管什么所谓的乱七八糟的家规,书里没写,他就当傅宏晔是在扯淡。
没等傅时郁对傅宏晔的话做出反应,路淮侧身伸出双手一把环住傅时郁的身体,声音坚定,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我跟着我准老公叫你爸你不答应,叫你叔叔生哪门子的气?你个顽固封建的老东西怎么这么难伺候?”
路淮对傅宏晔愤怒和震惊交织的视线视而不见,一双小嘴继续输出火力:“怎么?还能有什么称呼?叫你大哥那咱俩可就差了辈了,傅时郁也不会同意呢,你这么一大把年纪,别想口头上占我的便宜。”
他和傅时郁对视一眼,熟练的无视了让他闭嘴的讯号,语气带着骄纵和示威:“对吧老公?”
“第二,你说我在娱乐圈工作。”路淮翻了个只有傅宏晔能看到的白眼,在他气极想要开口之前说道:“你们家最引以为傲的产业里,其中大头就是娱乐行业吧,怎么不见你把你口中下作的自家公司给关了再来讨伐我?”
“谁又比谁高贵呢?”路淮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语气中的无奈和像是被怼得说不出来话的那个人是他一样:“你口中的下作手段我没用过,也没见识过,你知道的这么清楚,不会……哎呀,我说多了吧?”
他捂嘴做惊恐状,无心失言了的小白莲气息几乎要满溢出来。
“够了,路淮。”
傅宏晔身体虽没有什么隐疾,但现在面色气得通红,胸口起伏不断大喘气,还是让傅时郁心有不忍,他开口低声阻止,果然让路淮咄咄逼人的脸色收敛了些,甚至又恢复了乖巧模样:“好嘛。”路淮小声嘟囔了一句。
“妈,还有这位傅时郁的父亲,那我们就先走了。”路淮轻松又礼貌的和对面两人告别,眼睛一眨一眨的,显得格外无辜。
李禾眉心微蹙,她没想到这场见面最终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她伸出双手扶着傅宏晔的肩膀,冲两人点了点头:“快去吧。”
“对了,我长了这么大,可一直都是安分守己守身如玉的好男人,”路淮终于松开环住傅时郁身体的双臂,改换牵手,与他十指相扣,还挑衅的对已经坐下的傅宏晔举了举,笑眯眯道:“关于这点,您儿子比您清楚多了。”
他言尽于此,适可而止的噤声,转身时脚下不再停顿,拉着傅时郁快步离开了房间。
到现在为止路淮只在昨天走过一次一楼,所以对这个游轮的构造极为陌生,他牵着傅时郁闷头向前走,走着走着面前就出现了一堵雪白的墙。
“……”他可怜巴巴的转脸看向身边面无表情的人:“这是哪?”
“一条死路。”傅时郁镇定解答。
“那你怎么不提醒我。”路淮另一只手按上了傅时郁与他十指相扣的那只手的手背,力道抚摸似的轻拍了一下:“刚刚我都被吓坏了,你对我还是这么冷漠。”
路淮的语调神色皆显得有些失落,一直挺拔的后背也霎时放松,贴在那堵墙壁上,正努力想憋出几滴眼泪,发顶就被人摸了摸,顺势轻揉了一把。
“不怕,我不会再让他有机会再伤害你。”傅时郁难得用这样温和的语气和他说话,不再那样生分:“但是你刚才在他面前的表现,可不像是被吓到的样子。”
傅宏晔长年处于管理高位,喜好以长辈的身份或是武力压制小辈,并且唯我独尊软硬不吃。从小到大傅时郁不记得被傅宏晔罚了多少次,并且傅宏晔在实施惩罚的时候绝对不容反抗,即便是反驳一下,也能被下令三天不给饭吃。
傅时郁也是个硬脾气,还是未成年时,有一回愣是铆足了劲一整个星期滴米未沾,最后还是管家看不下去了,晚上偷偷摸摸给他送了个温热的饭盒。
结果被傅宏晔发现,傅时郁在被他摔掉筷子的时候猛地站起身昏了过去,把一家上上下下都给吓坏了,但即便从那以后,也没见傅宏晔的脾气收敛一点。
“我不是怕你有事嘛。”傅时郁从房间出来之后态度较为明显的缓和使得路淮心情愉悦,他不讨厌这个动作,拉住傅时郁摸自己的那只手,放在嘴角亲吻一下:“欺负我那几句我还能凑合忍忍,但是不能骂你。”
“你和以前很不一样。”傅时郁状若无意的说了这句,让路淮干笑了一声,随后理直气壮:“当然,现在和你关系变了,有些东西也得改改。”他说得模棱两可,朝附近张望了一下:“走吗?”
“嗯。”傅时郁转身,带着路淮进了电梯。
司机已经在码头等候了一会,开的并不是前一天傅时郁将路淮带回来时的那辆古斯特,是一辆路淮从前经常会欣赏但是没有拥有过的黑色迈巴赫,车身线条流畅修长,在日光下闪着低调的光泽。
傅时郁上车之后便坐在座位上,微眯着眼闭目养神,司机十分熟练上道的将驾驶座与后座之间的隔板升起,车窗两边的黑色帘子也被放下,整个后座就成了一个昏暗的密闭空间。
“怎么回事?今天上午开始整个公司都在传你要解约了,说得像真的一样,还有人说你是因为程倦才没脸在公司待下去的,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傅时郁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得安稳,路淮的目光在他找不出缺点的英俊侧脸上停留了一会,也不想吵他,便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郑书的这条消息也是在这个时候突然跳了出来。
“解约?”路淮在对话框里打出一个反问,又点了删除,他想了想。估摸着这件事如果不是程倦故意泼脏水,就是傅时郁做的。
但是程倦作为原书主角,在原书剧情里几次表明他一向对那些暗地里的手段和栽赃陷害嗤之以鼻,此人清高孤傲,最大的缺点就是嘴巴毒了点,但是人不算坏。
路淮觉得这件事百分之九十是傅时郁的意思,他对着屏幕思索了一会,打字:“是,出了点麻烦,一时解释不清,明天见面说。”
“你当时和公司签的合同是十年,还剩六年,你现在解约的话八位数的违约金你上哪儿赔?”
郑书这两天为了路淮的事情又忙又着急,微信上发来的消息都能让人感受到她的烦躁:“明天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发来一句:“你明天可以去试镜了?”
“可以~”即便傅时郁不同意,路淮现在也有信心让他答应自己。
他慢悠悠的打了个波浪号在后面,试图让郑书感受到他的轻松与胸有成竹,好能让她的心情平复一些。
郑书也果然不负所望,发了个笑脸过来,加了句明天见,就不再理会路淮。
迈巴赫并没有行驶太久,傅时郁的别墅就在来时路淮见到的那几片林间绿植环绕,且人迹罕至的顶级富人区里。
“你没睡着?”感觉不到行驶颠簸的车身一停,傅时郁便睁开了眼,一双漆黑眸中并不带睡醒后的茫然,反而因为这十几分钟的休息显得更加清明,他点头,穿着黑色西装的司机已经将车门打开,路淮便跟着他一起下了车。
别墅是庭院式的,路淮从外仰视着整栋在白天也灯火通明影壁浮雕的奢华,穿过种满了各式植物的院子,跟在傅时郁的身后亦步亦趋。
两人都没什么心思吃午餐,傅时郁只喝了点汤,路淮持着手中一双瓷筷本只想随意吃两口,但几筷下去反倒勾起了他的食欲。直到傅时郁目光毫不避讳的注视过来时,路淮才讪讪的夹了片生菜放入口中,以此作为用餐结束。
——
夜晚,笼罩着昏暗暖色灯光的主卧内,起伏的氤氲热浪一刻不歇。
直至迷蒙的意识从混沌中清醒过来,路淮努力恢复清明,手掌贴上傅时郁眼角下那颗在此时更添性感的小小黑痣,探头用嘴唇碰了碰。
“睡吧。”傅时郁握住他的手,安抚性的拍了拍。
路淮没有缩回手,任由傅时郁在他自己的掌心中握着。
他自己是男人,当然清楚了解这个时候的男人心内的温情与柔软在此时定是会达到巅峰高度,虽然自己现在说出来有些违和,但却是个最好的时机。
“我想跟你商量件事。”路淮清清嗓子,视线停留在傅时郁浓密的长睫上,紧接着,他就看见了隐藏在睫毛之下的那双深邃瞳孔。
“说。”傅时郁的神色仍旧温和。
“我想和我现在的经纪公司解约。”路淮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傅时郁的面容,却并未让他找到该出现的惊讶或是错愕,他定定神,又道:“解约之后,我希望能成为你公司旗下的艺人。”
☆、Chapter 10
傅时郁的神态从容而平静,路淮这样被他注视了良久,在自身绷不住想要二次开口前,终于从他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一丝微小的变动。
“理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淮总觉得傅时郁在说出这句时的语气相较于之前的态度要冷淡许多。
他撑起一只手臂,歪头看着傅时郁的脸,搬出自己早就想好的完美借口:“之前的公司离家太远,如果我签了你那边的话,我们的相处时间就会变多。”
“而且我在星屹的时候总是被排挤欺负,他们嫉妒我的脸和身材。”路淮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自己编造的理由,还顺带夸赞了自己一番。
虽然他确实有这个资本,但傅时郁并不为这几句话所动。
被子被大手褪到腰间,傅时郁从床上坐起,慵懒的靠在身后床头,从床头摸了只烟,想到路淮不喜欢烟味,便只在手里轻轻把玩着:“还有呢?”
“我现在都和你订婚了,想进你的公司还需要什么特别有说服力的理由吗?我就是想和离你近一点。”路淮也欠起身从床上坐起,偌大的床非得挤在傅时郁身边,与他贴在一起:“不行吗?”
本来奔着信心满满去的,此刻路淮的心里也有点发虚,他料到了傅时郁会觉得疑惑,但没料到他现在像是非要逼问出个合适理由的态度。
“还有程倦。”路淮又提出了这个让傅时郁倍觉反感的名字,开始打感情牌:“他也在星屹,我讨厌他,不想再和他牵扯上关系了。”他说得真情实感,目光中的郑重坚定与平时判若两人。
“既然如此,你和星屹解约的事情我会安排。”傅时郁依旧倚在床头,上身□□着,但语气却像在吩咐工作时般公事公办:“但是,你现在和我订婚了,也不必继续工作。签我公司的这个提议就免了,以后你就老实在家呆着,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物质这方面我这里不会断了你,你拿着我的卡,或者你想自己开个什么店,这些都随便你,但是娱乐圈,不许再进。”
“不行!”路淮霎时挺起身,拒绝的斩钉截铁,和傅时郁说话时语气里第一次染上了强硬:“我不会退出娱乐圈的。”
他退后一步,瞪向傅时郁:“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是靠你养着的废物吗?嗯?傅时郁,我真是想不到,在你眼里,我路淮竟是这种靠你的钱才能活着的废物形象?”他说完,抓起床角散落的衣服胡乱套在身上,扔下被子站在床下时,腿还因为今夜的腰酸有些发软。
路淮眼中像是写满了不可置信与羞愤的怒气,微微上挑的眼角因为此刻的愤怒情绪而显得泛红:“说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到底你还是和你爸一样,既然觉得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艺人身份给你们家丢人了,那你当初就别打算和我结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