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没上过高中。
　　原主倒是上过，不过基本上不跟人沟通，记忆里只有高高堆起的书和做不完的习题。
　　[进度怎么回事啊？]
　　沈绵听着001的声音随着进度条波荡起伏而变化，最后归于颓靡，整个人都打不起劲儿来。
　　跌倒零的进度条往上攀升，没几个，又掉了下来。
　　接着再度上升。
　　又归零。
　　001最后也不报数了。
　　颇有种自暴自弃的意味儿。
　　宋女士见他心情不佳，想问几句，转念又压下了话头。
　　她跟沈绵认识不过两三天，还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看沈绵这模样，总归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还是不问好些。
　　她便道，“你先去吃饭吧，待会儿回来替我。”
　　“嗯。”沈绵点着头，从柜台后面绕出来。
　　走到转角处，又看向塞在下面的书包，仍有些不明白陆怀诚为什么会突然掉进度。
　　明明给他交换饼干的时候，还往上升了好几点。
　　沈绵看了眼，便收回目光，带上自己的伞往外走去。
　　他没走远，就在隔了几家店的饭店吃午饭。
　　这家店他跟陆怀诚来过，点的酥皮虾和牛肉煲都很好吃。
　　沈绵很想照着上次的菜色点一份，但他看完价格，只点了份牛肉煲。
　　001跳出来蹲在桌子上，一双黑豆眼看着沈绵，[要不，我们去下个世界吧？]
　　反正都归零了，也没有必要心疼之前那些进度了。
　　沈绵犹豫着，没立刻回它。
　　他抱着碗想了会儿，[还是不了吧。]
　　[我觉得陆怀诚掉进度应该是有原因的。]
　　[没有吧。]001不大明白，[他之前不就是莫名其妙的涨涨掉掉？]
　　沈绵认真给它分析着，[那这样的话，我们不可能完成任务。可能我们送饼干送到进度99，然后突然变成0。]
　　001依然乐观，[这才第一个世界，可能只有陆怀诚是这样吧。说不定以后的都是不会掉进度的反派。]
　　沈绵只好道，[那我想晚点儿再走，跟他们告个别。]
　　001欣然同意，[都行的。]
　　沈绵捏着筷子，有些心虚的夹了米饭，没夹起来。
　　他放下筷子，紧张的看向001，[其实我不太想走。]
　　001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
　　沈绵抿了抿唇，向它坦白，[我觉得陆怀诚挺好的，想再试试。]
　　001有些困惑。
　　之前不是失败了就不想管陆怀诚了？
　　而且陆怀诚好有什么用？
　　可以加进度么？
　　它虽然想不明白，但它还挺善解人意的，[那再试试吧。]
　　001安慰他，[反正一个世界消磨几十年是常有的事情，没关系的。]
　　沈绵脸上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眼睛弯弯。
　　他趁着没人往这边看，抬手揉了一下001，[你真好。]
　　001倏地消失了，只在脑海里给沈绵留下了一句，[那、那你努力完成任务啊。]
　　·
　　沈绵浑身充满了干劲儿，但今天中午肯定是找不到陆怀诚了。
　　直到下午放学，才跟宋女士请了会儿假，带上饼干去找陆怀诚。
　　陆怀诚没等到，倒是遇上了往外走的钟齐那一群。
　　四五个少年从他身边路过，笑了下算作打招呼，很快便走远了。
　　直到人流往学校回涌，沈绵也没找到人。
　　他只好给陆怀诚发了消息。
　　没有收到回复，也没见到陆怀诚。
　　沈绵失落的回了书店。
　　宋女士走的时候还有些不放心，“要不然你今天晚上休息吧？店提前关两三个小时没关系的。”
　　沈绵打起精神摇头，“不用。”
　　他还要工作赚钱呢。
　　宋女士看他状态好一些，才拎着包离开了。
　　沈绵坐在柜台后面，摸出手机看了会儿，又按灭，拿起了毛线团。
　　等肚子发出饥饿的讯号，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
　　这会儿店里只有他一个，他只好翻出了那盒被陆怀诚换给他那盒饼干。
　　茶香味儿很淡，巧克力味道浓厚，却又完美的烘托了对方的优点。
　　饼干很好吃。
　　沈绵更难过了。
　　·
　　沈绵连着请了两天中午的假，都没见到陆怀诚。
　　他也不太好意思再跟宋女士请假了。
　　毕竟最忙碌的时候就是中午和晚上。
　　沈绵又看了眼跟陆怀诚的聊天框，叹了声气。
　　[还是去下个世界吧。]
　　001却道，[再等等也可以。]
　　沈绵摇了摇头。
　　第二天去上班之前，买了好几盒饼干。
　　他打算走之前给沈昭逸送盒饼干，还有宋女士。
　　还有、陆怀诚。
　　陆怀诚的就让钟齐他们转交吧。
　　沈绵想。
　　沈昭逸算是他朋友，宋女士也算，陆怀诚……也算吧。
　　宋女士收到饼干诧异了一下，不过很开心的接了这份礼物。
　　沈昭逸则是想的多了些，“怎么突然想到要给我送饼干？”
　　“朋友之间都送的。”沈绵道。
　　而且他觉得饼干应该是挺特别的东西。
　　不然怎么要专门给反派送饼干？
　　“朋友？”沈昭逸重复了一下这个词，神色微妙。
　　“那陆怀诚，也是你朋友？”
　　提到陆怀诚，沈绵脑袋蔫了，“是吧。”
　　沈昭逸几乎瞬间反应过来。
　　难不成是，失恋了？
　　也不知道陆怀诚是做了什么，才让沈绵死心的。
　　不过这样也好。
　　沈昭逸抬手揉了下沈绵的头，温声道，“做朋友也没什么不好的。”
　　·
　　沈绵给沈昭逸送饼干的时候。
　　陆怀诚正坐在对面二楼的餐馆里吃饭。
　　坐在包厢里透过窗户往外看，半边风景都能尽收眼底。
　　同样无可避免看到的是来来往往的人流。
　　学校附近就这么几条街，想不遇上自己认识的人都难。
　　陆怀诚随意的扫了眼，就看到了站在一起的两人。
　　他撩着眼皮往外看，又收回目光，夹了一筷子菜。
　　再往外看，就见沈昭逸的手碰到了沈绵的头发。
　　陆怀诚手里的筷子猛地拍下。
　　正吵嚷着的几人同时安静下来，钟齐小心询问他，“陆哥？”
　　陆怀诚十分冷静道，“没事。”
　　他这话一出口，其他人又吃了几口饭，便就着刚才的话题聊了起来。
　　陆怀诚说没事不是说没什么问题，只是跟他们没关系。
　　不过跟他们没关系也就够了。
　　钟齐几个对陆怀诚这会儿的模样见怪不怪。
　　毕竟陆怀诚一个月总有那么半个月心情不太好，还有半个月懒得搭理人。
　　心情好跟他们聊天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过他们已经不是当年脆弱的少年了，现在早就习惯了陆怀诚的脾气。
　　这会儿，小京正说到昨天的事，“那个书店的小弟弟还挺有意思的。”
　　钟齐还没反应过来是谁，另一个男生先道，“什么小弟弟，你得叫哥哥。”
　　小京拍了下脑袋，“这不是他那个脸，总让人忘记他年龄。”
　　陆怀诚一心二用，一边盯着楼下，一边听小京继续往下说。
　　小京边吃边说，“我昨天拿我姐给我的书单找宋女士帮忙，他正好在前面吃饼干。
　　我就顺手抽了一块……”
　　陆怀诚的目光已经收回来落到了他身上。
　　小京没注意到。
　　因为他还没说完就被钟齐鄙视了，“你还欺负一个弟弟。”
　　小京立马反驳，“他比我大！你们刚刚还说要叫哥哥呢。”
　　“我当时不惯性嘛，你们别打断我。”
　　他继续说，“然后那个弟弟就仰头看我，我一个没忍住，直接把饼干塞嘴里，冲他摊开手掌。”
　　一片唏嘘声中，小京倔强道，“我只是逗逗他。”
　　陆怀诚正准备开口骂他。
　　听小京继续道，“然后他纠结了一会儿，又拿出了一块饼干放到了我手上。”
　　陆怀诚直接抬脚把他踹到了地上。
　　“草！我这衣服刚买的。”小京骂着转头，看到陆怀诚渐渐息了声。
　　“陆哥，这是怎么了？”
　　陆怀诚垂眼看他，“你还挺骄傲？”
　　小京愣了下，“啊？”
　　他抓了抓自己的短发，“也不是骄傲。就是觉得他挺可爱的。”
　　陆怀诚脸色更冷，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起身直接走了。
　　等他出了包厢，小京才从地板上起来，“陆哥这是什么意思啊？”
　　一群人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小京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扶好凳子坐下，突然道，“不会是觉得我是gay吧？”
　　钟齐惊讶的看他，“你是gay？”
　　“不是……”小京无语的冲他翻了个白眼，“我是说，就刚刚我说完，他直接走了。”
　　钟齐想了想，“应该是觉得你欺负人？”
　　“那也只是踹了我一脚啊。”
　　小京有理有据道，“我说那个男生挺可爱的，陆哥才走的。”
　　“不能吧？”钟齐仍有些不信，“陆哥也不像是歧视gay的人。”
　　他们口中被gay跑的陆怀诚已经走到了楼下。
　　陆怀诚点了根烟，抽完才发现，几步远的地方就是书店。
　　他掐灭烟头，掏出手机看了眼。
　　这几天他没见沈绵，但也没拉黑沈绵。
　　而沈绵呢？
　　一共给他发了三句话。
　　沈绵：我在校门口等你。
　　沈绵：我在校门口等你。
　　沈绵：我在校门口等你。
　　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还忙着去撩其他人。
　　今天更是干脆，都不等他了。
　　陆怀诚立了会儿，转身想走，犹觉得意难平。
　　最后还是抬脚进了书店。
　　宋女士刚离开去吃饭，店里只有沈绵一人，正坐在柜台后面用钩针笨拙的在棉线中穿梭。
　　陆怀诚走过来，正准备敲桌子，指节快要碰到桌面时，又收了回去，俯视着沈绵头顶的发旋。
　　沈绵钩完这一针，才抬起头来，看到是陆怀诚时，眼睛亮了下，很快又转为黯淡。
　　他从柜子里拿出最后一盒饼干，递给了陆怀诚。
　　陆怀诚手指收回去插在了口袋里，“还想我收下你送的饼干么？”
　　沈绵诚实的点头。
　　陆怀诚无端的松了口气，面上不显，依旧冷声道，“以后不许给其他人送饼干。”
　　什么卖饼干，送饼干，他现在明白了，全是在勾引人。
　　沈绵有些迟疑。
　　最后还是摇头道，“不行的。”
　　他以后还要给好多反派送饼干啊。
　　陆怀诚舌尖抵着尖牙，忍了忍。
　　几秒之后，没忍住，生气道，“你还花心的理直气壮？”
　　追求他的同时还去撩其他人，
　　甚至，
　　连他朋友都不放过。


第13章 趣多多13
　　托了这些日看电视剧的福，沈绵很快就反应过来花心是什么意思。
　　只是不明白跟他有什么关系。
　　沈绵纳闷道，“我不花心啊。”
　　他还没喜欢过人呢。
　　他说着便拿那一双清亮的眸子去看陆怀诚。
　　沈绵的眼睛十分干净，瞳仁黑色，却又透亮，像是光在他眼睛里遛了个弯，留下了浅浅的踪迹。
　　看人时又过于专注，好似全身心都放在对方身上。
　　陆怀诚就被他这双眼睛骗了无数次，这会儿也不例外，就这么一对视，感觉都火气都消退不少。
　　他气自己不争气，又觉得沈绵当真是诡计多端，硬撑着没移开眼睛，而是冲沈绵道，“把头转过去。”
　　“啊？为什么啊？”沈绵一边问着，侧了半边头，脑袋小幅度的歪了下，用眼角看过来。
　　这还不如没转过去。
　　陆怀诚伸手按住沈绵的脑袋，转了过去，只看着沈绵的侧脸和颤动的眼皮，才觉得好了些。
　　只是再开口，就失了先前的气势。
　　比起指责，更像是抱怨，“你不花心谁花心。”
　　沈绵想扭过去看他，却被陆怀诚按着转不过去，郁闷的垂着脑袋，“我不知道啊。”
　　陆怀诚才不信，“小骗子。”
　　他说完又问沈绵，“除了沈昭逸你还给谁送过饼干？”
　　沈绵不出声。
　　陆怀诚揉了下他的头发，“快说。”
　　沈绵赌气道，“我不告诉你。”
　　陆怀诚一怔。
　　他没想到沈绵还会这么说。
　　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随意道，“你以为我没办法知道么？”
　　陆怀诚说完，收回了自己的手，脸上满是自信。
　　沈绵扭头看他一眼，又移开了视线。
　　这次是主动不看陆怀诚的。
　　陆怀诚捎上桌面的饼干往外走，“明天开始继续给我带饼干，中午见。”
　　沈绵不理他。
　　等陆怀诚的脚迈出店门，突然落了雨。
　　陆怀诚又折了回来。
　　沈绵连忙抿直了唇角，垂着的眼睛四下乱瞥着。
　　陆怀诚收脚动作快，只鞋尖沾了几滴水珠，他折回来又揉了把沈绵的头发。
　　“以后不要随便让人摸头发。”
　　沈绵抬起脑袋看他。
　　陆怀诚神色自若的补充，“我除外。”
　　外面下着雨，陆怀诚便不着急走，在群里发了消息，让附近的人拿伞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