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去参加罢,检验这些年你到底学的如何。”余亦辞淡淡道,“你的成绩不计入排名,不会影响别人选峰。”
“是。”
“去准备吧。”
余亦辞挥挥手,让卓无肃离开。
看着徒弟的背影,余亦辞心下感叹,曾经只到他腰间的小孩,如今身量已与他齐平,肉呼呼的可爱脸蛋变成了现在这张如刀削斧凿般完美的脸,虽还带着几分少年气,但已经能够预见,这张脸日后会怎样吸引狂蜂浪蝶。
余亦辞渐渐陷入沉思,收徒弟时,离书中剧情正式开始还有十五年,现学堂十二年之期已过,还剩三年,剧情正式开始,他也是时候多做准备了。
澎湃的灵力一直冲击着压制,欲汹涌而出,现在时机已到。恰好可渡雷劫,突破大乘,迈入渡劫,休养生息,迎接剧情。
而卓无肃……思及这个由自己养大的小孩,余亦辞思绪一顿,既而同往常一般提醒自己,他是男主,需戒备。可……毕竟是他亲自养大的孩子,余亦辞暗自喟叹,前路如何,且行且看,他无愧于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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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月当空,黑夜中四下无声。
卓无肃阖着眼眸,已陷入沉睡,嘴角却一直微微上扬,带着抹笑意。
他又入梦了,入了初遗那天后,反复出现的那个梦。
梦中月色撩人,雾气氤氲,他前方站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他,及腰的墨发披散在肩头,缓缓褪去衣衫,入了池中。
线条流畅的白皙后背渐渐隐入水中,墨发在水中飘散,挡住卓无肃的视线。白皙的身子若隐若现,却恰到好处的牵动着卓无肃的情.欲。
熟悉的热度蔓延,又汇集到下腹某一处,卓无肃未理会,而是试探地迈出脚步,朝着池中那人走去。
卓无肃知晓,他在梦中。
这个梦,他已经做过无数次,每次出现的都是同样的场景,但他却从未看清眼前人的脸。以往,卓无肃问过他是谁,但未得到回答,也试探着往他身前走去,却在要靠近他时,回到了原处。
卓无肃不想放弃,多次尝试,总有一次会成功。他往前走去,放慢了脚步,慢慢靠近背对着他的人。
这一次,比以往离的都近,只要卓无肃抬手,便能拍到他的肩,可在掌心落到那人肩膀的前一刻,他又回到了原地。
氤氲的雾气愈来愈浓,遮挡了卓无肃的视线,他只能看着那人的背影被雾气遮挡,看着那人的身影再一次消失在他眼前。
无力感涌上心头,卓无肃冲入浓雾中,却被一阵凉意惊醒。睁开眼眸,卓无肃微微喘气,直勾勾地盯着床顶,半晌后,他才起身,换了脏衣。
时辰还早,卓无肃和衣躺在榻上,睡意全无。他在想一件事,想那梦中之人,到底是谁。自第一次后,这件事已经困扰了他许久。
同样的场景,同一个人……
卓无肃思绪翻涌,良久后才觉着一丝不对劲。往常他这样半夜就醒,师父定会打趣他,怎的今日那么久都没反应?
又等了许久,还是半点反应也无,卓无肃悄悄打开房门,探出头看了眼隔壁的房间。房中灯火通明,可往常坐着人,留下阴影的地方,却什么也没有。
卓无肃一怔,关上房门,脑海中却不由浮现了初遗那天,他的窘迫,还有余亦辞的揶揄。
少年人到了一定年岁,皆会春心萌动。学堂内多的是男弟子,关于某些事的讨论,就算卓无肃没参与,也听了不少。可初遗那晚,他还是慌了,红着脸慌手慌脚的换了衣服,偷偷摸摸的藏着亵裤,悄悄的洗裤子。
处理完一切,卓无肃松了口气,却听见身后传来带笑的声音。
“徒儿长大了。”
顿时,卓无肃手脚都不知往哪放,僵着身子立在原地。
“别害羞,这很正常。”
卓无肃自然知道这很正常,是每个男人成长过程中,必须经历的事,但从余亦辞嘴中说出,他就觉着,这再正常不过的事,也不正常了。
“只是得悠着点。”
“不然肾虚了可不好。”
卓无肃红了耳朵尖,他终究还年轻,脸皮不够厚,第一次经历,就被人打趣,臊得慌。
“师父……您别说了。”
“为何?为师可是在给你传授经验。”
“师父!”
“为师可是为你好。”
卓无肃不想再听,抬脚就要离开,却被阻止。他脚像是被粘在地上似的,完全抬不起来。深谙余亦辞的性子,卓无肃知道自己不听他说完,他就不会放过自己。暗自咬牙,卓无肃道:“师父,您说,徒儿听着。”
“乖,”余亦辞嗓音中笑意更甚,边说边往卓无肃身前走,“虽然梦遗很正常,但元阳可别轻易交了出去,明白?”
梦遗是正常的身体反应,元阳却不同。无论是修真界的修士,亦或是人间界的练武之人,都讲究固本培元,可见元阳的重要。
“嗯。”卓无肃声音极小,细若蚊吟。
在徒弟身前站定,余亦辞见卓无肃果然红着一张脸,心下好笑,小徒弟果然还是太嫩。
“不过……日后你若选定了道侣,交了便交了吧。”
!!!
卓无肃只觉一股热气直冲头顶,热的他懵了一瞬。师父怎么…怎么现在就与他说起这个。
“交公粮嘛,为师是过来人,明白的。”
过来人?卓无肃未曾听闻,也不知道余亦辞何时有过道侣。与他相处了那么些年,卓无肃对他所言之事的真假,也能判断一二。
师父这句话是假的。卓无肃清楚的知道,但他却不能这么说,只能垂下眼眸,尽力掩藏眼中神色。
“若你需要双修书籍,为师这有几本顶级的,你可来寻为师要……当然,为师也可以把它当做贺礼,在你结道大典时送与你。”
余亦辞神采飞扬,就是不知他日后知道,他说的几本顶级双修功法会全用到他身上,他是否会后悔今日所说的话。
“……”
卓无肃艰难开口,“徒儿谢谢师父。”
“不谢,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师替你操心结道娶亲事宜,也是应当的。”
“……”
余亦辞眼中笑意难掩,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正色道:“你若有了孩子,为师会替你带的,放心,那毕竟是为师的徒孙。”
“师父!”
卓无肃再也忍不住,发现自己能动后,迈开腿慌慌忙忙的赶紧离开。可他脑中却不停浮现余亦辞抱着孩子,轻声细语的哄着,可一言不合,孩子又被他扔到一旁哇哇大哭的画面。
他仔细想了想,只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忙把不应该出现的画面驱出脑海。
抽出思绪,卓无肃看着渐明的天际,略显无奈。
第20章
学堂课业结束后第五日,所有通过十二次考核的弟子皆被召集到了首阳主峰。
卓无肃与淇澳站在最前方,身后站着顾义与其他的弟子。
多年过去,顾义容貌无甚太大变化,只是身量高了些,逢人便笑,周身气息温和,让人如沐春风,他道:“你们二人不选峰,为何还来?”
卓无肃道:“师父让我来历练。”
淇澳挑了挑眉,“和他一样。”
“真好。”
顾义不免有些羡慕,十二年来,他见证了太上长老与三长老对他二人的好。学堂第三次考核后,新添了一门引气入体的课,他才知晓,他们二人早已引气入体,朝着筑基去了。
而现在,淇澳已经筑基大圆满,只待寻了机会突破,成为金丹修士。卓无肃比淇澳修炼稍晚,实力稍逊于他,却也是筑基后期的修士,突破金丹亦只是时间问题。
反观他,才到练气九层,突破到金丹,不知要到何年何日。顾义深谙人比人气死人的道理,眨眼间便调整好自己心情。
不过,他……也想有个师父。
往年有长老在武试成绩好的弟子中收徒弟,顾义想争一争,拿个好成绩。若是有长老或是真人看中他,收他为徒呢?
即便不能有师父,成绩越好,得到的奖励就越多。有了这些奖励,近一两年修炼所需的药材他都不需发愁。
见顾义不说话,淇澳道:“别担心,以你的能力,定能取得好成绩。”
顾义微笑着颔首,“借你结言。”
“六师姐和掌门师兄来了。”
卓无肃轻声提醒二人,让他俩快些站好。
白松筠站在众弟子前,浑身气势凌人,一举一动皆端方大气,一派掌门人的威仪令人诚服。
与他视线对上,卓无肃默默别开了眼,别人不知掌门师兄私下如何,他却是知道的。身为掌门人,一心扑在灵石上,时常缠着师父要灵药,在外人面前却又如此……霸气侧漏。
除了他和淇澳,其他弟子是第一次见白松筠这位大名鼎鼎的掌门真人,不由一怔,广阔的广场陷入寂静,似乎不敢相信掌门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只是,掌门的威仪太过摄人,大多弟子最初略看一眼后,就垂下眼帘,不敢再看。
相比许多弟子迫于白松筠周身散发的气势,低着头不敢直视他,顾义尚好,将他的模样印在了眼中。
白松筠一袭白衣,白衣却精美繁复,在日华下似流转着莹莹白光,即便是才学习了初级符咒的顾义,也能看出他衣衫上的复杂、庞大的护身符文。
顾义眯了眯眼,再也坚持不住,垂下眼眸,不敢再看。在白松筠刻意释放的气势中,他能坚持着看那么久,已经不错了。
“首先恭喜你们,成为首阳内门弟子,正式开启修真之路。”柳铃儿站在白松筠身旁,一身异域打扮,柳腰间绕着一根红绳,红绳上坠着铃铛,随着她走动,响起悦耳的声音,她缓缓说道,声音不大,却能送到每一个弟子耳边,“接下来,你们将会迎接修真路上的第一个考验,武试。”
听闻柳铃儿的声音,卓无肃看向她,却与她目光对上,不过一瞬,两人皆移开了目光。
柳铃儿继续道:“想必你们都知道武试是什么,我不再赘述。天清境将会在三日后开启,这三日间,你们可进行准备,三日后,全员再此集合。届时,我将会开启秘境。”
“是。”
众弟子应下,忍不住讨论开来。有在讨论武试的,也有在讨论白松筠的。柳铃儿是学堂掌院,他们自进学堂第一日起,见得最多的除了同窗弟子和先生外,就是她了。
她位列首阳十位长老之一,实力强大,但他们终日见她,对她的厉害都少了分认识。如今见到白松筠,这位只有在别人口中听闻的掌门人,才明白首阳最厉害的几位,到底实力有多么强悍。他们皆不由的对修真多了许多向往,期许自己也能成为那么强大的人。
让各位弟子离开,白松筠将卓无肃留了下来。他这几日给余亦辞递了许多次消息,却都未得到回应,今日被柳铃儿叫来威慑弟子,见到卓无肃,顺便问道:“小师叔呢?”
“不知。”卓无肃答道,这几日,他也未见到师父。以往师父也有消失的时候,但这般不打招呼就消失,还是第一次。
白松筠颔首,让他回去。
“六师妹,你好生准备天清境,我先回去了。”白松筠说罢,便转身离开。
柳铃儿应下,目光却落在远去的卓无肃身上。他方才说他也不知小师叔去了哪儿,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小师叔可能不在首阳?
若是如此……柳铃儿垂眸,心底略纠结。
“不要有顾虑,只要他消失,小师叔就会注意到你。”
许久未出现的声音再次响起,如他自己说的一般,他是柳铃儿的‘心魔’,能知晓她心中所思所想的一切,每次出现,皆推着柳铃儿做出抉择。
“难道你不想他注意到你?不想他注意到你喜欢他?”
“他是喜欢你的,是爱你的,但你不说,他又如何知道?”
多年下来,见余亦辞待卓无肃好,柳铃儿道心不再如从前稳固。听了‘心魔’的话,柳铃儿本就不甚坚定的心,愈发动摇。
“难道你忘了吗?卓无肃是如何说的?他说,师娘如后娘,他不要师娘,你难道真的忘了吗?”
“只要他不在,你主动与小师叔表明心意,两人喜结连理,不知多好。你不是喜欢小孩吗?你不想拥有一个小师叔的孩子吗?”
“可只要卓无肃在,小师叔就看不到你,也没有机会看到你,你永远也不可能和小师叔在一起。”
“你别说了!”柳铃儿喝道,垂下眼眸,面上神色不明。芊芊玉指不由握紧,似在纠结,似在挣扎。
“你不想听了吗?戳中你痛处了吗?”‘心魔’桀桀笑了几声,突然声音一厉,“我偏要说!”
“这些年来,你可曾亏待过卓无肃一分一毫?可他呢?阻拦你与小师叔表明心意!他这样待你!你还顾虑什么?”
“若你怕小师叔追究,不敢取卓无肃性命,将他送去最为遥远的北陆,不就无事了?”
首阳位于南陆,离这儿最远之地,便是北陆。卓无肃若是被送去北陆,且不说他能否通过南北两陆间的重重艰险,就是北陆的人妖混杂,卓无肃想离开北陆,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只是,‘心魔’所图谋的,不是让卓无肃离开,而是让他身死道消。首阳有余亦辞坐镇,他不敢动手,但将人送到北陆后,他想杀死卓无肃,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
柳铃儿低声道:“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