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嗯?”
“我难受。”
“嗯?”
卓无肃想说腿疼,但看到余亦辞挑眉,又不敢说了,只好呐呐开口:“……汗水进眼睛了。”
话音一落,卓无肃便感到周身骤然凉快下来,顺着额头脸颊淌下的汗水,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
卓无肃两股战战,“师父,我要坚持不住啦。”
“再坚持一会,为师算着时间呢,快了,”余亦辞说着,慢悠悠走到卓无肃身旁,“十、九、八……三、二、一,起来罢。”
余亦辞扶住卓无啊,捏了捏他的肩,缓解他的酸痛,“你自己捶腿。”
卓无肃应下,手才落在腿上,酸酸的痛感瞬间席卷全身,不忍再捶,“师父,我腿好痛。”
“无碍,放松一会便好。”
“师父,”卓无肃吸吸鼻子,“真的没事吗?”
“……”
余亦辞微笑,让卓无肃坐到石凳上,他在一旁蹲下身。握住他的腿,余亦辞道:“徒弟,别动哦。”
卓无肃往后退却,可抓在脚腕上的手,让他不能挪动分毫。
“为师给你捏腿可好?”
“不,不劳烦师父您了,”卓无肃苦着脸,还硬要装出又开心又感激的模样,脸上表情都要扭曲了,“徒儿自己来就好。”
“怎么会劳烦呢?”
余亦辞掀开他衣衫下摆,手掌按在他腿上,“师父照顾徒弟,这是应当的。”
话落,余亦辞的手微微用力。下一刻,撕心裂肺的喊痛声响彻云浮仙府。
“痛痛痛,师、师父松开啊!”
“不按了师父!”
“啊啊啊啊!好痛!”
半盏茶后,余亦辞松开卓无肃腿腕,站起身,询问:“徒弟,感觉如何?”
卓无肃疼出了汗,墨发被汗湿沾在颊边,有气无力回道:“很舒服,腿不酸了。”
虽然按着是真的疼,但疼完后,便觉得全身放松,比之泡了温泉还要舒服。若是让他再体验一次,卓无肃想……他十分愿意!不抗拒了!
余亦辞颔首,“如此便继续下一任务吧。”
“好!”卓无肃兴致勃勃,若这次也疼,是不是还能再享受一次师父的按摩?!
好在余亦辞不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不然……卓无肃许是要被他丢下云浮。
折了一根树枝,余亦辞掂量了下,“为师将首阳基础剑招教与你,只演示一次,你且看清楚了。”
话音未落,余亦辞周身气势一变,凛冽逼人,暗含剑意嗡鸣。
灵力灌输于树枝,寒意流淌,余亦辞抬手,简简单单几个刺、挑、挡形成的剑招,在他剑下缓缓使出。动作行云流水,潇洒肆意,却处处含着杀招。
最后一式刺出,树枝承受不住汹涌的灵力,化为齑粉,从余亦辞手中消失。
“徒弟,可看明白了?”
卓无肃目瞪口呆,陷在余亦辞带来的震撼中,还未反应过来。听着余亦辞的问话,呆呆地应下两声,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清楚。
直到一把木剑递到他面前时,卓无肃才恍然回过神来,疑惑地盯着与他身量相差无几的木剑,他抬头看向余亦辞,不解问道:“师父,何事?”
“你看懂了,便来练一次罢。”
余亦辞将木剑又往卓无肃面前递了递,示意他接住。
卓无肃一脸懵,原来他回答的是‘看懂了’吗?
拿着木剑,卓无肃试着抬起手,却发现自己根本承受不住木剑的重量,手一直抖,手腕似有自己想法,一直向下弯。
猛然间想起拿着炎阳剑抓山鸡的淇澳,还有那日他与自己说的话。卓无肃咬牙,提起剑,按着记忆,慢慢将剑招使了出来。
只是余亦辞使来快意潇洒,卓无肃使来,却像是胡乱玩耍的小孩。他手上无力,无论招式如何,都给人软绵之感。
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卓无肃抱着剑,笑着问道:“师父,我招式对了吗?”
从未带过弟子,从未见新入门弟子练过剑的余亦辞不忍直视。糟心的同时,也产生了疑问,他这徒弟练的是什么鬼?真的是首阳的剑招?他怎么没见过呢?!
虽然嫌弃,但不可否认的是,卓无肃使出的一招一式全是正确的。
余亦辞点点头,给予了肯定。
卓无肃是个登鼻子上脸的,当即觍着脸走到余亦辞身边,伸出拿剑的右手,瘪着嘴,“师父,我手腕好疼,手臂也疼。”
他看着委屈可怜,内心却在狂欢:师父快帮我捏捏手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第14章
看着横在眼前的手臂,余亦辞微微一笑,抬起手轻轻放在上面。
卓无肃满心期待,眼中的窃喜差点藏不住,师父就要帮他按了!虽然痛,但他能忍!
可谁料余亦辞只是轻轻推开他的手,然后站起身,走到一旁,“你自己揉,若还疼,便去泡温泉。”
说罢,他便举步离开。
卓无肃愣愣地看着他背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师父!为什么要泡温泉?”
余亦辞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卓无肃,“温泉下埋着灵脉,泉水是极好的灵泉水,灵气四溢。虽然你未引气入体,但灵气洗涤你身体,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为卓无肃调理身体不是余亦辞本意,但按着他这般折腾,卓无肃若受不住伤着了,他不仅违背了心魔誓,还要遭天道报复,这两个,他一个也不想受。
难得解释那么长一串,余亦辞暗自叹气,“你按着为师安排的计划,将任务完成,而后再去泡半个时辰温泉。”
“徒儿知晓了。”
余亦辞离开,独留卓无肃一人站在院中,他看着缓缓关闭的门,心底的暖流却喷涌而出。
果然,师父对他是最好的!谁也不能和他抢师父!
卓无肃按着余亦辞的计划,完成了他布置的任务,待一切结束,回到房间时,月亮已挂在树梢。
躺在床上,卓无肃只觉浑身似被撵过一般,手指动一动都累。虽然泡过温泉,身子的疲乏已经得到缓解,但完成任务时的劳累,却印在了心上,心里累。
艰难的从怀里拿出追星,举起后对着月亮,卓无肃嘴角弯弯。半晌后卓无肃闭上眼睡去,追星却被他紧握在手中。追星蓝色的光晕,从他指缝中露出,与莹白的月光辉映。
次日清晨,养成早起习惯的卓无肃早早的醒了过来,昨日留下的不适已全部消失。收好追星,卓无肃起了床。
接下来便是一日复一日的完成任务,卓无肃忙的不可开交,还要兼顾学堂课业,注意复习,迎接第一年度的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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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堂必学课业二十一科,每日考核两科,也需考核整整十一日。
最初所有弟子都精神饱满的迎接考核,但在第一科考核结束后,不少弟子都泄了气。想要留在首阳,就必须每次考核都通过。可在第一门科目上,就有不少人栽了跟头。一门失败,后面的科目便不需再考,失败的弟子卷铺盖走人。
考核成绩即时公布,监督考核的先生收答卷离开不出半个时辰,所有弟子的成绩便公布了。
考核分数高的人,名字高高悬于榜首,如卓无肃、淇澳、顾义之类。考核分数低的人,名字便坠在最后。
考核的第一天上午,便有人收拾东西,念念不舍的离开。
当然,这是守规矩的。与此相比,也有不守规矩,闹着不想离开的。
趁着考核间隙,卓无肃拉着淇澳,一起复习下一要考科目。顾义来凑热闹,拉来椅子,挤在二人身旁。彼此安静看书,谁也不打扰谁,倒也和谐。
“卓师兄!”
外面传来声音,不多时,一身形健硕,首阳校服穿在身上,被肌肉胀的鼓起许多的男子闯入甲班,扑到卓无肃几人桌前。
淇澳吓了一跳,喝道:“你干嘛?”
“我、我是丁班徐临,我想找卓师兄帮一个忙。”
怪不得,原来是丁班的。方才有人喊卓师兄,卓无肃完全没反应过来。在甲班,与他亲近些的,会和淇澳一同叫他小卓,关系一般的,便会叫他大哥,从未喊过他卓师兄。
卓无肃拧眉,问道:“什么忙?”
“我考核未通过,想拜托你求求情,让我留下来,好不好?”徐临话落,又补充了一句,“我就差一分,真的就差一分,我不想离开,卓师兄帮帮我。”
他明明在求人帮忙,却没半点求人的样子,倒像是颐气指使,要求卓无肃必须帮忙一般。
卓无肃想也不想便拒绝,“学堂建立之初便定下这规矩,几百年来从未有人破过,恕我不能帮。”
徐临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尽量让自己平和下来,他在家中族人千依百顺,来了首阳,班中无人敢违逆他,哪有低声下气求人的时候。
“卓师兄,你是太上长老的弟子,太上长老定下的规矩,你求求情,他定会通融。”
卓无肃黑下脸,他都不敢与师父提出这样的要求,却被别人轻飘飘地说了出来,“我不会帮,你走吧。”
“卓师兄……”
徐临还欲继续纠缠,却被淇澳打断,“你听不懂人话吗?小卓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会帮你。”
徐临沉下脸,阴沉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也明白了他们不会帮他,既然不帮,那他就不用给脸。
“你们不说人话,我又怎么听得明白?”
“你!”淇澳哪遇到过这般不要脸的人,剑峰所有人都宠着他,班上之人年龄虽小,一言不合便动手,但相处环境相对单纯。
淇澳气不过,当即便要动手。
顾义拦着他,笑了笑,“畜牲当然不知道人说的是人话,徐临,你说是不是?”
“你又是什么,两个小屁孩的跟屁虫,畜牲不如?”徐临嘴上越发没个把门,“你们几个占榜首,小屁孩毛都没长齐,回家吃奶去吧。”
“卓无肃,你心里亏不亏啊?太上长老的弟子,考核内容肯定提前就知道了吧?现在做出这公正的模样,骗谁呢?别人信老子可不信。”
徐临纯粹在发泄内心的戾气,脏话连篇,还欲对卓无肃动手。反正都得离开首阳,还不如爽一把。他眸中闪过凶光,手拽向卓无肃领口。
卓无肃已经做好避让的准备,周身却泛起淡淡的蓝色光晕,将徐临的手阻隔在外,不能前进一分,亦不能后退一毫。
余亦辞清冷淡漠的声音响起,似在耳边,又似在远方。
“欲残害同门,犯首阳门规,罚十灵鞭。”
下一刻,徐临倒飞出去,摔出甲班。
恐怖的威压压在他身上,徐临想反抗,却动不了。
待威压消失,恐惧的感觉却萦绕在心头,徐临额头冒着冷汗,站都站不起来。
“首阳门规不可犯,他便是例子。”
空中凝出一条灵力形成的鞭子,一鞭鞭落在徐临身上。灵鞭的威力强大,一未修炼的普通人如何承受得住?徐临的痛呼声响遍学堂。
十鞭打完,徐临身上已全是痛出来的汗水,他面色惨白,唇也褪去了血色。周围全是听着动静出来围观的弟子,被当众处刑,徐临低着头,握紧了拳头,额角青筋暴起。
他从未这样难堪过,这都是……
“送出首阳。”余亦辞淡淡道,下一瞬徐临身边就出现一个人,提着他离开。
卓无肃按住贴身放着的追星,神色不明。
有了徐临这个先例,其他想着找卓无肃,亦或是淇澳求情的人,也歇了心思。自己离开,总比被抽一顿鞭子,扔出首阳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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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临被送到了首阳山外,那儿有许多第一门考核后便被刷下来的弟子,也有其他在这里捡漏的小门小派。
首阳入门后,要先在学堂学习十二年,每年一次的考核严格,每次都能刷下来不少弟子。这些弟子或是低估了考核难度,亦或是考核中途粗心大意,被首阳刷了下来。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弟子都天赋不错。他们虽有缺点,但磨炼一番后,也能担起大任。他们这些小门派拥有一个这样的,便能带着门派往上爬一步。
徐临被打了十灵鞭,现已神志不清,眯着眼侧靠在树边,眼前来来往往的人,似乎变成了多个,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徐临内心暴躁,却连斥责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黑色的身影在眼前不断放大,徐临察觉到,有人在靠近他。
“你可有重新选择门派?”黑衣人问道,声音如刀刮般刺耳。
徐临不想理会,但身上的疼痛却在提醒他,他身上的伤需要灵药才能治好。
“没有。”徐临声音沙哑,甚是刺耳,但比之黑衣人却好上不少。
“你可愿加入青阳门?”黑衣人缓缓说道。
“我愿意加入。”徐临应下,青阳门是什么门派,他完全没听说过,放往日他完全瞧不上。但他下山那么久,没有任何门派前来询问他的意愿,想必是不愿要他这个伤患。他不想受着伤,在首阳外一动不动的等死。
徐临话音刚落,黑衣人便抓着他肩膀,下一刻,已不见他二人的身影。
远在云浮仙府的余亦辞察觉到一丝微弱且熟悉的灵力波动,下一瞬便出现在二人消失的地方。
余亦辞站在树下,感受到的灵力波动更加清晰,熟悉的气息也更加浓重。
卫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师叔,是那黑雾吗?”
他在首阳根据黑雾残留气息布下的灵阵方才有了反应,当即过来查探,却不想小师叔已经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