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再炒点小菜花生米……”
谈论些家常后,老板娘叹气,“杏佳那孩子又没回来,你大哥怎么也不问问,整天就知道喝酒。”
老板:“杏佳不是去她同学家里了吗,还问什么,再说老婆都跟人跑了,不喝酒能怎么办,过不下去啊。”
老板娘絮絮叨叨说着话:“那也该管管孩子,杏佳都几天没见着人影了,虽然暂时休学,但课业也不能落下……”
有人推门进来,老板娘顺势止住话语,上前招呼,“要点什么?”
“两份豆浆,四根油条,带走吃。”于昼道。
等待的过程中,他眼神不经意的瞥向林莫后又收回,没一会儿提着打包好的早餐离开。
出门左拐,进了一辆面包车内。
李越明接过一杯豆浆兴冲冲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没变?一碗豆腐脑,两根油条,两个肉包。”
将林莫点的早餐说了一遍。
于昼得意说:“变了,多出来一个茶叶蛋一碟小咸菜,愿赌服输,给钱。”
“今天怎么还多点了?”
李越明垮下脸,不情不愿的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拍在于昼手上,叹道,“男人啊,他变得猝不及防。”
尚不知老板娘的好心赠与让闲出屁来的一人输掉赌约,林莫吃完早餐后便背起包前往小铁厂打铁。
李越明见状,急忙两三口喝完豆浆,启动面包车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于昼翻着记录说:“他每天要做的事情都很规律,小铁厂打铁两个小时,之后不是去东街买菜就是去西街的电玩城,几天下来都是如此,刘哥还要我们再跟下去?”
“没办法,唐队下的命令,说明他身上还有嫌疑。”李越明道。
“再说,他传播封建迷信思想,骗了人家五千块钱,这点必须得教育教育。”
手脚健全的,好好的工作不找,竟然当街算命骗钱,要不是上头有令不能打草惊蛇,他早就出去阻止了。
于昼迟疑:“但我看他都说对了,连那人母亲怀二胎都能未卜先知,当时你也听到,算命的小青年事先并不知情,还是打了通电话后才…………”
“这就是一种高明的骗术。”
李越明道:“招摇撞骗怎么说也得有点本事,有些人天天看上万人,一双眼睛早就练出来了,不光看人的年龄、性别、穿着、装饰等,甚至还看人的气色、说话语气……”
“比如,志得意满的成功人士和一无所成的人就明显是两种状态。”
“再比如,女性算命先看年龄,年龄大的无非就是问男人或孩子,除了家庭就是事业,你看她的气色状态就知道该往哪方面说。”
“这些自诩算命大师的神棍,首先要自信,铁口直断,说的自己都信了,别人才不会怀疑,其次就是看菜下碟,套话应付,让求算者产生共鸣。”
“另外就是靠精心布局,选取一个目标,事先调查,你往他不知道的方面说,再得到证实,可不就是未卜先知了吗?”
于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佩服佩服。”
李越明伸出一只手过去。
于昼:“干嘛?几个意思?”
李越明:“说话费口舌,十块钱,谢谢惠顾。”
“……”
于昼一巴掌将他的手拍走,正想说什么,却见林莫提前从小铁厂里出来。
“怎么回事?这还不到两小时呢。”
李越明看了眼时间,发现林莫出来后直接拐去西街。
“他是不是去西悦电玩城?”于昼道:“走,跟上去。”
林莫确实去了西悦电玩城,在里面待了半个多小时,出来后又拐去东街,买了点菜和日用品,又走进老孙肉店。
“有排骨吗?”林莫问。
店里满是鱼腥味儿和肉腥味儿,两者混杂在一起,让人一刻都不想多待,好在店面还算整洁。
老孙虽然为人木讷,沉默寡言,但卖的肉价钱便宜又公道,不少人愿意过来。
林莫问时,他正低头将肉切割成小块儿以便于称斤,背部有些佝偻,两鬓的发根已经变白,瞧着略微沧桑。
“有排骨,来多少斤的?”老孙抬起头道。
他眉毛粗重,眉尾下垂,脸型上窄下宽,鼻翼略厚,面容看上去憨厚老实。
“两斤。”林莫走近说。
老孙点头,本想转身,目光落在林莫的脖子上却突然一顿,“你、你这吊坠……”
林莫拉起胸口前垂落的翡翠玉扣,挤出小酒窝笑道:“平安扣啊,保平安用的,怎么了吗?”
“没事……就是觉得好看,想给我老婆买一个。”老孙憨厚的笑笑。
“哦。”林莫道:“我这个不是买的,是刚才赢来的。”
“能给我称下排骨吗?”
“好、好,马上。”老孙转身去切排骨,锋利的砍骨刀顺着关节砍,在木砧板上也留下道道刻痕,有些震耳朵。
“你这个平安扣是怎么赢……”
话未说完,有人推门进来,“孙哥,给我装两袋猪肉,饿死我了。”
“玛的,刚才…………草,你怎么在这儿?”
进来的人染着一头红毛,看见林莫骂了句。
林莫好脾气的笑了笑,“买肉呀。”
“你们认识?”老孙目光沉沉的看向两人,放下砍骨刀,将排骨装袋。
进来的人没说话。
林莫道:“不认识啊,不过他刚才在电玩城里将平安扣输给了我。”
红毛脸色不好看,又骂了句。
林莫拿过排骨付钱,出门,门外有两个大妈聊天。
“刚才徐友广那小子又进去了吧,我看又得白拿老孙一袋肉,也就老孙当他是朋友。”其中一个大妈道。
“这是哪门子的朋友,就一个混混无赖,天天来占便宜,欺负人老孙老实…………”另外一个大妈猝了口不屑说。
林莫听了一耳朵,转身离开。
晚上,给钱让宾馆的厨师做了顿红烧排骨。
吃完后,他盘腿坐在床上,掏出布包里的罗盘细看。
这应该还不能称之为罗盘,目前来说,就是一个九层的扁圆形铁块儿,一层叠着一层,越到上面圆越小。
“嗯……大概再有六天就能打造完成。”林莫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后,得出结论。
恰在此时,布包里慢悠悠的爬出一只墨绿的小龟。
林莫放下罗盘,戳了戳它圆润的背壳,“老祖宗,你说明天他们会不会上门来找我?”
“那两个人天天跟着我,要有什么变化……应该也挺明显的吧。”
屋内有什么声音回答着。
他挠了挠脸,打了声哈欠,“先睡吧,专案组的人都不是笨蛋,肯定可以发现。”
林莫说的没错,第二天一早,老刘和薛卓临就上门来了,请他到警局一趟。
他揉着打鼓的肚皮说:“我能先去买早饭吗?”
“不可……”薛卓临没说完,对上林莫一双可怜巴巴的大眼睛。
“你帮我买也行,两个肉包就够了,感谢。”林莫双手合十的递上零钱。
薛卓临:“……刘哥,你先带他去车上,我去买。”
再次坐在审讯室里,林莫将老祖宗从口袋里掏出,他一个半包子,老祖宗半个,对面坐着薛卓临和老刘。
老刘稀奇的看着啃包子的小龟,道:“我还是第一次瞧见有这种颜色的乌龟,墨绿色的龟壳,不会是染的吧?”
说是墨绿,其实很偏向帝王绿玉石的颜色,整体通透水润,纹路漂亮。
如果不是活的能动,他们恐怕会以为是玉雕成的乌龟。
林莫摇头:“不是,天生的。”
“乌龟能吃包子?”薛卓临皱眉。
“乌龟不能吃,老祖宗能吃,它尤其喜欢吃肉包子。”
老祖宗?
薛卓临无言以对。
他与老刘对视一眼,开玩笑道:“那它一定是只天选龟,名字和颜色都这么特别,我还知道一只叫康熙大帝的哈士奇,虽然帅气,但傻了吧唧的哈哈……”
林莫啃着包子,腮帮子鼓起,安安静静的看着薛卓临,看的薛卓临都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他干咳一声摸摸鼻子,恰巧这时,段雨敲了敲门,叫他和老刘出去。
将审讯室的门关好后,薛卓临道:“对比结果如何?”
段雨将照片摆在桌子上,一张邓婉生前的照片,一张林莫昨天从电玩城里出来的照片。
相同的是,两者的脖子上都挂着一个平安扣吊坠。
不管是红绳的编法还是平安扣的款式形状等,看上去都没有丝毫的区别。
段雨点头:“已经问过邓婉的父母,这就是她平时挂在脖子上的吊坠。”
薛卓临和老刘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老刘道:“但这种平安扣的样式很普通,店里相似的没有几百也有几十吧。”
“邓婉的父母说,上面的红绳是她自己编的,里面包裹着她的头发,我已经将红绳送去鉴定科做鉴定,希望有带着毛囊的发根。”
“另外,搜查令已经特批下来,头儿带着人去宾馆了。”
段雨目光复杂的看向审讯室,“一切等头儿回来再说。”
…………
林莫在审讯室里趴桌子,与老祖宗干瞪眼,“也不知道中午能不能吃上饭……”
第4章 今天修罗场了吗
唐衍初与老刘进来时,林莫已经无聊到数完了审讯室的天花板上到底有多少块砖。
他仰着脖子,乖巧又安静的瘫坐在椅子上,听到对面传来声响,才慢吞吞的坐直身体,软声道:“警察同志,我想喝水。”
老刘懊恼的一拍脑袋,“忙忘了,等着,我去倒杯水进来。”
“嗯。”林莫期待道,“麻烦啦,多倒点,老祖宗也想喝。”
老刘瞅了眼在桌上探头探脑的墨绿乌龟,点点头,放下文件推门出去。
屋内霎时只剩下唐衍初与林莫相互对视。
唐衍初面容冷硬,脸部的线条棱角分明,身上的气势犹如最锋利尖锐的刀刃,可以随时出鞘。
他眼底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目光直刺向林莫,似乎要看穿他的心底,穿透他的灵魂,要将他隐为人知的一面挖出来。
不知里面,是否也如同外在表现的一般单纯无辜,无害天真。
林莫与他对视一眼便微垂眼帘,将探头看向唐衍初的老祖宗扒拉到手边。
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默,又似是无声的较量,直到老刘端着水杯进来才有所缓和。
道过谢后,林莫接过杯子喝水。
精致小巧的面容上带着满足的神情,眼睛清澈又明亮,审讯室的灯光对准他,照的皮肤白皙几近透明,更衬的嘴唇红润诱人。
老刘神情复杂,想到队长搜出来的东西暗自摇头。
这样身上充满嫌疑的人,看上去却仿佛不谙世事,像精心伺候出来的小少爷。
他沉声问:“知道为什么要传唤你吗?”
林莫在手心里倒点水,喂老祖宗。
“早上你将平安扣吊坠拿走了,是因为吊坠和案件有关?”
老刘没回答,将邓婉带着平安扣吊坠的照片拿出,推到他面前,“能否解释一下,为什么你戴的吊坠和被害人身上戴的吊坠一模一样?”
“有什么想说的吗?”
林莫扫一眼,擦干手上的水珠:“吊坠不是我的,是我在电玩城从别人那里赢来的。”
老刘:“西悦电玩城?”
“时间?姓名、男女、穿着、相貌特征……请详细描述一下。”
林莫说不知道姓名,性别男,穿着相貌记得清楚,“他有一头杀马特红毛,眼神很凶,嘴里爱骂脏话,手无缚鸡之力,打不过我。”
“打?”
老刘皱眉,“吊坠是怎么赢来的?”
“打地鼠,他赢了,我给他一千块,我赢了,他将吊坠给我。”
“…………”
薛卓临在审讯室外面嗤道:“这小光头尖还是傻,那个平安扣吊坠光泽感差,轮廓又不柔,颜色不均,一看就知道只值两三百块钱,他竟然出一千当赌注。”
段雨挑眉:“对,傻子都知道吃亏,所以他为什么要赌呢?”
“目的是什么?动机又是什么?”
薛卓临脸色严肃起来。
林莫还在审讯室里说:“我赢了,但他不舍得将吊坠给我,还要动手打人,可打不过我。”
因此,在肉店里遇上后,徐友广才不敢吭声。
林莫交待清楚,唐衍初黑沉的目光扫向镀膜玻璃。
薛卓临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对段雨道:“我去找于昼和李越明,去西悦电玩城调监控。”
说完转身离开。
…………
“我可以走了吗?”过后,林莫问。
段雨却在这时推门进来。
她将一盒东西放在桌上,看向林莫,“鉴于您身上的嫌疑没有洗清,上头特批搜查证,我们有权对您的住处行李等进行搜查。”
桌上放置的是弃用破旧的鞋盒,鞋盒里面却有五个编缠精致的小草人,手心大小,用红绳区分开头颅、四肢躯干。
没有五官,头顶一朵小野花。
并且,五个小草人身上遍布红点,宛如鲜血浸染上的一般,红的深沉诡异,不像是笔画上去的。
看到的那一刻,段雨恍然。
这是林莫用在立海炼铁厂外扯的花草编成的。
她越看越觉得,这些红点的位置与被害者尸体上伤痕的位置非常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