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不成又来一次。巫玄几乎是废寝忘食地将全身心都扑到了研究如何以龙气入符的这件事上面,等到他终于找到了一丝灵感粗略地制成一张龙符的时候,他才从这种浑然忘我的状态清醒过来——
因为作为原材料的龙气不够了。
而原材料的生产者,他的岑渊小厨娘,还是不在……咦?
好像是在家了?
巫玄看看面前初具雏形的“龙符”,又偷偷摸摸探出神识在宫殿里转了一圈,神色非常淡定自然地将符纸往前一推,从椅子上站起身,走了出去。
“阿玄。”岑渊察觉到他的靠近,抬头朝厨房门口看了一眼,冷峻的面容在他看过去的时候似乎融化了些许,炒菜时升起的热气更是让他身上多了几分烟火气,显得柔和又居家。
巫玄张了张嘴,瞬间忘记自己过来是想说什么的了,垂着眉眼默默地靠在厨房门框边看着岑渊娴熟而有条不紊地切菜、放油、焯水、翻炒……每一个动作似乎都把握得恰到好处,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
巫玄的目光在岑渊盛出来放到一旁的油焖大虾上看了一眼,然后又不自觉地落回到了岑渊脸上。
他最近似乎真的非常忙,哪怕他是修行者的身体,现在眼底下也隐隐约约有了一点青黑色的影子,眉间多了浅浅的一竖痕迹。
颠勺、翻炒。
岑渊将炒好的毛豆烧鸡舀进盘子里,一转头就看见自家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巫玄宗师……正乖乖巧巧地靠在门边看着他做饭,琉璃般清透漂亮的眼睛里像是含着一汪水,小表情非常严肃。
他暗暗笑了笑,也没有去打扰看起来正处于“思考人生”状态的巫玄宗师,只是贴心地翻了一个瓦罐出来,将洗干净的兽骨剁开焯水,放进罐里加水给巫玄宗师多炖了个汤。
期间巫玄小门神莫名其妙地逐渐进化为了巫玄小尾巴,悄咪咪地跟在他的身后,也不说话,就是表情特别高深莫测特别复杂高冷地看着他,看得岑局长差点忍不住掏个镜子看看是不是自己刚刚炒菜的时候把油抹脸上了:“……”
一直到岑渊将做好的饭菜都端到餐桌上,巫玄宗师才慢悠悠地晃回了他自己那张软乎乎的椅子上坐下,手里端着白玉碗,拿着玉筷继续沉思。
那状态看得岑局长特别担心!
家里孩子吃饭突然不香了,难道是他手艺退步了吗?!
岑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扒了一只大虾往他碗里拨了拨。
巫玄乖乖低头吃掉,又不动了。
岑渊又往他碗里夹了一块鸡肉,巫玄继续乖乖吃掉。
好像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岑渊表情镇定,夹了一块姜片过去……
巫玄将姜片丢回到恶毒的小厨娘碗里,然后面无表情地端起自己的白玉碗,伸筷子夹菜,吃饭。
被冷冷瞪了一眼的岑渊却莫名松了一口气:“……”
还好,问题不大。
巫玄宗师继续气呼呼地吃东西。
不得不说岑渊局长确实将巫玄宗师的口味摸得很清楚。才被姜片气到了的巫玄宗师才尝了不到三道菜,之前皱起的小眉头就不自觉地松开了。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岑渊一眼,抬手轻轻一点,一张灵符便从他的指间到了岑渊手里。
岑渊:“?”
还没等他问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一阵浓重的疲惫感突然从身体深处涌来,汹涌迅速得叫他根本来不及阻挡,合上眼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巫玄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起身走过去,白皙细腻的指尖在岑渊的眉间轻轻碰了碰,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后又迅速回过神,将他手中的安睡符收了回去,转身进了书房。
过了一会儿,他又若无其事地溜溜达达从房间里出来,手里还拽了张毛绒绒的小毯子。
将岑渊平放到沙发上,巫玄宗师面无表情地将小毯子给小厨娘盖上,然后冷酷无情地嗖嗖嗖抽了几撮龙气作为小毯子的使用费。
躺在沙发上的岑局长浑然不知,拽着小毯子蜷缩着双腿委屈巴巴地睡得咕噜咕噜的。
巫玄盯着这一幕看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地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低头玩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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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渊一觉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手里捏着手机的巫玄斜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地阖眸休憩的模样。
大约是周围的气氛实在太过静谧,他的呼吸陡然轻了轻,轻手轻脚地从沙发上坐起身,将身上的小毯子盖到巫玄的身上。
“……?”巫玄宗师警惕地睁开眼睛,一双潋滟的美眸中还残留着一点儿没睡醒的水汽,雾蒙蒙的看着就让人心头不觉一软。
“你醒了?”巫玄宗师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自然而然地接过岑渊手里的小毯子,揉揉眼睛问道,“感觉怎么样?还累吗?”
岑渊闻言一怔,回转心神感受了一番自己体内的情况,目光有些讶异地看向巫玄。
借着刚才岑渊睡着的时候偷偷摸摸给他再解开了一点封印,还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在这里给他护法的巫玄宗师抿了抿,表情冷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抱着小毯子起身回房,堪称是深藏功与名。
岑渊:“……”
他控制不住地翘起嘴角,看着巫玄起身离去的背影,低声道:“谢谢你,阿玄。”
巫玄离开的背影一顿,随后便是他标志性的冷酷至极的声音传来:“哼……要感谢我的话,不如多给我介绍几笔大生意。”
别别扭扭的。
岑渊眸色渐深,低低的、几乎是极尽温柔地沉声答应道:“好。”
第100章
岑渊局长向来是个重诺之人。不过是两三天的功夫,巫玄宗师还沉浸在“龙符”制作的一百零八个小诀窍中浑然不可自拔的时候,一门和岑渊局长有点关系的“大生意”就找上门来了。
但岑渊局长的表情并不怎么开心,他姿态冷淡地坐在沙发上,眉毛间的褶皱简直能夹死苍蝇了。而坐在他身旁的那个高瘦男人,却还是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表情有些挑剔地喝了一口杯中的灵茶,目光一闪,刚要把茶杯撂下的动作一顿,埋头又喝了一大口,呛咳了好几声,才有点脸上挂不住地转移注意力道:“这位就是最近网上盛传的巫玄大师吧?”
他这话像是要捧一捧巫玄,但他眼底隐含的一丝不屑和有点儿阴阳怪气的语调,却将这一句算得上友好的话给弄得有些不三不四的。
巫玄宗师淡定自若地将自己的杯子往前推了推,藏在门后灵智颇高的小纸人即刻飞奔而出,动作严谨优雅地将茶壶一提,散发着曼妙清香的淡绿色茶水立刻精准无比地落入杯中,没有溅出一点一滴。
“主人请喝茶。”小纸人放下茶壶,半蹲下.身,举起茶杯溜溜达达地就送到巫玄手上,然后又如法炮制一番,将第二杯茶送到岑渊手里。
那个高瘦男人有些忌惮又有些好奇地盯着小纸人,将自己喝空了的茶杯往桌上一放,悠哉悠哉地等着小纸人也给他倒上一杯——
小纸人屁都不理他,从果盘里搂了一个黑布林就跑。
高瘦男人脸色变幻了一下,才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不愧是网上享有盛名的玄学大家,巫玄大师的本事果然不凡,连养的小东西也这么有个性。”
“谢谢夸奖。”巫玄宗师特别陈恳地点了点头,然后一旁的岑渊就特别默契地淡淡接口道,“嗯,我也这样觉得。”
高瘦男人嗓子一噎:“咳,您真爱开玩笑。”
巫玄宗师微微皱眉,有些不赞同地看着他:“难道这话不是你先说的么?”
高瘦男人:“……”
“还有,你最近运气不太好,真的不能乱说话。”巫玄宗师语重心长地劝了一句,“不过你要是担心的话,也可以从我这里买个符……”
“哦?早就听说巫玄大师在制作符箓上颇有一手,我倒是有点想见识一下了。”
巫玄的目光在他脑门上停顿了一下,默默抽出了一张淡黄色的符纸递过去。
高瘦男人信手接过,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眼:“呃……我说话可能有些不好听,这个符,看起来似乎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嘛。”
他皮笑肉不笑地将那张符纸丢到茶几上,动作十分轻慢。
符纸沾到了些许水渍,上面的符文微微晕开,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田家鹏对那张所谓的符纸丝毫不在意,端起杯子低头刚想喝一口,结果“啪”的一声脆响,他手里拿着的茶杯由外而内地全部裂开,淅淅沥沥的茶水淋下来,全部落到了他的裤子上。
滚烫的茶水隔着薄薄的布料,瞬间将他的皮肤烫得刺痛一片。
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嗷”地惨叫了一声。
坐在一旁的巫玄宗师表情已经完全冷了下来,他默默地欣赏了一会儿这人痛到扭曲的表情,终于在他痛得要死要活满眼怒气瞪过来的时候抬了抬手,将他丢在茶几上的那张去痛符塞回了他手里。
痛苦一下子减轻不少,高瘦男人抬手扇了扇裤子,有些别扭地说道:“谢……”
“不用谢。”他还没说完,巫玄宗师就已经冷冷淡淡地开口道,“一级去痛符,有避祸免灾、消除负面影响的作用,一张承蒙惠顾三千元。。”
他缓缓抬眸,本就昳丽的眉眼随着他的动作更加显得夺目逼人:“田先生是转账还是刷卡?”
“当然,现金结账也是可以的。”顿了顿,他又打量了一遍那个高瘦男人,补充道,“嗯……还有就是本店不支持口头赊账哦。”
“打欠条赊账也不行。”
高瘦男人:“……我转账。”
他低头乖乖地摸手机,然后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动作猝不及防地一顿:“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姓田?”
他一边问出声,一边目光就已经朝着一旁的岑渊看去了。
在他看来,自己和那个巫玄在这之前素不相识,而在座的除了他自己之外,唯一认识他的人也就只有岑渊了。
不过他今天过来是上面的人突然决定的,他本来并不在安排的名单之内,按理来说,岑渊并不应该知道过来的人会是他、也不该知道他的姓氏名字才对。
田家鹏心头一动,脸上却依然不动声色地看着巫玄,等着他给自己的解释。
谁知道巫玄宗师并没有理他。
只淡淡地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操作了几下,就朝他亮出了一个充满现代科技气息的二维码:“那就麻烦田先生扫码转账一下了。”
憋了一股气的田家鹏左想右想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按着密码的手猛地一停:“等等,你说这个是去痛符,有什么证据吗?”
正美滋滋等着三千块进账的巫玄宗师期待一下子落空,表情瞬间有点儿臭臭的:“……”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个似乎有赖账倾向的客人,冷酷地一抬手,小纸人“哒哒哒”地就跑了过来,一点儿也不留情地在田家鹏腿上一蹦!
田家鹏做好了准备打算惨叫一声,然而——真的一点儿也不痛!
这就叫不出口了啊……
他有些讷讷地盯着巫玄看了一会儿,然后埋头就将自己的裤腿给掀了起来,被滚烫的茶水烫过的皮肤依然有些泛红,他伸手按了按,却是察觉不到一点儿痛楚,就仿佛刚才他体验到的那种刺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去痛符……吗?
怔怔地看着手中那张有些朴素、甚至是折得有点儿潦草的符纸,田家鹏的表情终于收敛了不少,最起码看向巫玄的目光中不再像之前那样,隐隐约约地含着一丝不屑。
但他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把三千块花出去——
“只是屏蔽痛觉这样的作用,应该用不了三千块吧?”田家鹏握着手机,振振有词,“而且我也没有要求你给我用这个符,按道理来说我不用给你钱不是吗?”
“你这是碰瓷。”
被强行说成碰瓷巫玄宗师美眸微冷:“……”
好,很好。
他指尖轻绕,田家鹏手中的符纸就随着他的动作飞快地窜了出来,静静地停留在他的指尖上。
巫玄抬手将符纸一捏,一簇火苗骤然将他的手掌包裹在内,不过一会儿就将那张符纸烧得连灰都不剩。
就在那张去痛符离开他手掌的那一瞬间,成片的刺痛感铺天盖地涌来,田家鹏“嘶”地猛吸了口凉气,刚想伸手碰一下腿上烫伤的地方,结果重心一个不稳,“乓啷”地一下脑袋又磕到了茶几上,肉眼可见地肿了一个包。
巫玄宗师端着茶杯,仿佛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田家鹏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忍受着腿上的刺痛,表情阴冷:“是你干的?”
他问得一点儿也不客气,巫玄闻言眉梢微挑,放下杯子,冷笑了一声:“你烫到腿是我干的,你磕到头是我干的,那你被从中央下放到边缘地带难道也是我干的?你昨天割到手扭到腰也是我干的?”
“我一开始就说过,你最近的运势不太好,不要胡乱说话。”巫玄宗师目光微凛,“你做到了么?”
田家鹏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去痛符只是我随意起的一个名字,它最大的作用就是消除负面状态。而你现在明显已经是被一些不太好的东西影响到了日常生活,本来有了去痛符的护持,你还能撑一撑,没有了……”巫玄懒得再跟他说。
同样是公务员,怎么差别那么大——
他家的岑渊小厨娘明明哪里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