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功了，却一点儿也不高兴。
　　读取完离白的记忆，麒黑迅速回神，他疯狂地把力量输入离白的体内，企图救回他的命。
　　“咳咳，没用的，别浪费力量了。”离白又咳了几口血，他面色苍白，十分虚弱，显然已经油尽灯枯了。
　　他用最后保存的力气，睁着眼看着麒黑，眼里带着泪，满目凄然：“我都……求你别读取我的记忆……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答应……呢”
　　只要不读取他的记忆，麒黑就会把误会进行到底，只会恨他。
　　恨不会给麒黑带去痛苦，但是爱会。
　　他不想麒黑为此而自责痛苦，却还是没法改变这个结果。
　　或许，他们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如此。
　　思及此，泪水失控般从离白的眼角滚落。
　　“离白！离白！”一向暴虐无道喜怒无常的妖君搂着怀里人，张皇失措，他一只手按在离白的心穴，企图将自己的力量传过去，给离白续命。
　　似是回光返照，离白突然多了点力气，他抬手抚上麒黑的脸，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他眼里的光逐渐黯淡，贴在麒黑脸上的手跟着无力地垂落而下。
　　感受到怀里的人失去了声息，自己身上的力量在稳步增强，麒黑悲痛欲绝，喉咙里发出了绝望而歇斯底里的嘶吼：“不——！”
　　他还有好多话没有来得及和离白说。
　　他曾想过，成为妖帝后，他的身旁，永远都会有离白的位置。
　　他会以最盛大的规格和离白成婚。
　　他曾经还想过，婚后，在私下里哄诱离白再次穿上嫁衣，他会给离白的凤冠上配九条流苏。
　　这些想法如同泡沫一般，皆成空。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一一闪过，望着离白毫无血色的脸，从未哭过的妖君，泪水无声滑落而下，滴在离白苍白的面庞上。
　　感受到清凉的液体打在脸上，憋着气的周晟然只觉得本就沉闷透不过气的心更加堵了。
　　他突然想到昨晚看到的小说的内容。
　　一样的生离死别，一样的一方无论再怎么出声，另一方都不能再给出一丝一毫的回应。
　　昨天只是看着文字内容，就让他难受得几乎要哭出来，现在他身临其境，哪怕只是听着麒黑的声音，感受到麒黑抱着他的手不住地颤抖着，那份绝望和哀恸就如同浪潮一般，连绵不绝地冲着他而来，将他彻底淹没。
　　太难过了，明明是两情相悦，却都没能携手一生。
　　“卡！过！恭喜杀青！”
　　杀青戏拍完，本该是弹冠相庆的时候，整个剧组的气氛却有些沉重、压抑。
　　大部分的人都还沉浸在刚刚的悲痛中，没法走出来。
　　不少女孩子在导演喊过的时候，就彻底绷不住，哭出声来。
　　哭声仿佛是带着传染力一般，很快，整个剧组里的女孩子全部沦陷，就连不少的男人，都两眼微红。
　　“唉，怎么就哭了一片呢，太没出息了吧。”庄岳抽了抽鼻子，感叹道。
　　孔正胤板着脸，没好气道：“你先把你脸上的泪水擦了，再说这话也不迟。”
　　“虐人先虐己嘛。”庄岳说着，抬手擦了擦眼泪，“这两个年轻人的感染力太大了，不然我也不至于落泪。”
　　孔正胤哼笑，语气里有些自得：“他们本就是不可多得的好演员，在我的指导下，能有这水平不是很正常？”
　　庄岳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又开始自卖自夸。”
　　另一边，简霁淮接过徐一心的水喝了几口，又在原地站了会儿，这才慢慢地从戏里的状态走出来。
　　一出戏，他就四处看了看：“然然呢？”
　　徐一心回答：“他好像戏一拍完就走了，我看他离开的方向，应该是回临时休息室了。”
　　简霁淮又想起刚刚周晟然的状态，和徐一心交代了几句，让把准备好的礼物分发给大家，便大步流星地往休息室走去。
　　他在休息室里找到了周晟然。
　　周晟然原本两眼通红，见到穿着戏服的简霁淮推门走进来，他下意识别过脸，不去看简霁淮。
　　简霁淮把门反锁上，快步走了过去，轻轻地抱住周晟然：“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吧，会好受很多。”
　　听到简霁淮的声音，周晟然从昨晚看完小说一直绷到现在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他紧紧地抱住简霁淮，哭了出来。
　　泪水浸透了肩膀的布料，简霁淮一只手放在周晟然的背后，像是哄小猫一样，一下又一下地往下顺。
　　一边温柔地安抚着，他一边轻吻着周晟然的眼角，放轻了声音哄道：“麒黑和离白的故事结束了，但是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就这么一章，就把我写哭了，原本还打算把戏中戏的内容完善前后细节写成免费番外，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吧，经不起虐了，orz
　　Ps：最后的玻璃渣啦，后面就都是糖了（真的）


第82章
　　休息室里，两个人影抱在一起，久久没有分开。
　　周晟然哭的时候，几乎没有声音，简霁淮和他紧紧贴在一起，才能勉强听见他喉咙里溢出的低低的、不受控制的啜泣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简霁淮感觉到自己肩膀那一块的衣服完全湿透了。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周晟然哭，还哭得那么凶，泪水像流不完一样。
　　小朋友被那虐心的剧情伤得不轻。
　　简霁淮有些心疼，他十分耐心，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轻抚着周晟然的后背。
　　直到感觉到怀里人的动静小了许多，简霁淮这才轻声问：“好受多了吗？”
　　周晟然轻轻点点头：“嗯。”
　　哭果然是很好的调剂心情的一种方式，心里的委屈难受和郁结似乎被泪水带走，消散了大半。
　　许是哭久了，周晟然的声音还带着明显哭腔。
　　他仍紧紧抱着简霁淮不松手。
　　简霁淮也不催，双手回抱住周晟然。
　　两人相拥而立，就这么安静地抱了好一会儿。
　　门外突然响起两声沉闷的敲门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话：“两位老师，莫姐让你们处理完事情了就过去卸妆。”
　　那人嗓门响亮，声音如雷贯耳，周晟然如梦初醒，终于从那沉浸的状态里走出来了一些。
　　简霁淮笑了下：“人来催了，我们先去卸妆吧？”
　　周晟然小声说：“再抱一会儿吧。”
　　简霁淮一愣，低低地“嗯”了声。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小朋友大概还是沉浸在戏里没走出来，这种时候，需要另一种方式刺激一下，把他从角色的状态里走出来。
　　简霁淮思索片刻，微微低头，张嘴含住了周晟然的耳垂，用牙齿轻轻碾磨揉弄。
　　怀里的人身体明显颤了颤，简霁淮眼神一暗，下意识地加重了一点力气。
　　敏感的耳垂被温热包裹，以及身上传递过来的炽热温度，让周晟然逐渐找到了真实感。
　　周晟然轻轻叫了一声：“简哥。”
　　简霁淮：“嗯？”
　　得到真实回应，周晟然的心情顿时轻快了许多。
　　再怎么样，小说里看到的未来尚未发生，他喜欢的人就在他面前，紧抱着他。
　　那是原世界里他们的命运轨迹，他们已经穿了过来，原主穿了过去替他活着，那个未来……应该就不会发生了。
　　他和简哥，还有着无限的可能。
　　心里松了口气，周晟然主动松了抱住人的劲。
　　简霁淮也配合地松了动作。
　　两人分开，却还维持着很近的距离。
　　见周晟然眼角还挂着明显的泪痕，简霁淮微微倾身，凑了过去，用温柔的轻吻将泪痕一一抹去：“别难过了，只是一场戏而已。”
　　周晟然看着简霁淮，不舍得眨眼，说：“不是因为戏。”
　　“嗯，不是因为戏。”简霁淮顺着哄。
　　周晟然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说。
　　哭完之后，又冷静了那么一会儿，他这会也缓过来了。
　　视线落在简霁淮那因为湿润而明显变色了的一大片衣服，他突然觉得耳朵有些热。
　　刚刚只顾着发泄情绪，他都没注意到，自己竟然这么的能哭。
　　简霁淮注意到了周晟然的视线，轻笑了声，最后还是忍住了调戏小朋友的想法，体贴地转移话题：“先去卸妆吧？”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等卸完妆收工回去，我有话想和你说。”
　　周晟然心里大概猜到了简霁淮的想法，勾了下唇角：“嗯。”
　　两人一起回到了化妆间。
　　莫颖原本眼睛有些发红，见周晟然红着眼走了进来，又注意到简霁淮衣服湿了一片，心情瞬间就明亮了。
　　等彻底卸妆，换回各自的衣服，周晟然恍然间觉得，自己仿佛刚刚结束了一场大型考试，之后就是漫长的假期，既觉得轻松，又莫名地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发现周晟然情绪不对，简霁淮：“怎么了？”
　　他有些放心不下。
　　刚刚结束几个月的拍摄，小朋友现在情绪不稳定，容易有分不清自己和角色混乱感。
　　周晟然把自己的感受和他说了。
　　简霁淮：“没必要这么伤感，你赋予了角色生命和灵魂，他以后也会成为你人生的一部分，无论如何，他都一直在那儿。”
　　周晟然沉默了一会儿：“那……简哥呢？”
　　简霁淮一愣，然后轻笑：“我也是。”
　　*
　　因为剧组现在还在小镇上，条件不足，孔导决定等回到附近的市里再庆祝，把杀青宴订在了明晚，愿意留下的就等着，有急事要去办的，就可以直接去奔波了。
　　吃完饭洗过澡后，简霁淮开着借来的车，带周晟然出去兜风玩。
　　眼见车窗外的景物从小镇的路灯逐步转换成成片的草木，周围的环境由明亮变成了幽暗，周晟然忍不住调侃道：“简哥这是打算贩卖我这个大活人吗？”
　　简霁淮：“嗯，对。”
　　把你卖给我，当男朋友。
　　不知道过了多久，简霁淮才停下车。
　　周晟然看了眼外面，窗外黑茫茫的一片，树木丛生，草木兴盛，不禁有些疑惑。
　　这里黑黢黢的一片，好像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来的。
　　难道简哥是看上了这里的幽静无人？
　　可是如果真的是有事和他说，在屋里说也没人能听到啊，为什么要跑来这？
　　转瞬间，周晟然想了许多，最后他灵光一现。
　　野外+寂静无人+黑灯瞎火+车子+孤男寡男……
　　有点刺激。
　　周晟然正胡思乱想，简霁淮已经下了车，又绕了过来，帮他把车门打开：“该下车了，小朋友。”
　　周晟然下了车，环顾四周：“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简哥你确定没来错地方？”
　　简霁淮不答反问：“你害怕吗？”
　　周晟然看着他：“不怕。”
　　只要有你在身旁，我什么都不怕。
　　简霁淮笑了下：“跟我走就是了。”
　　两人并肩往小树林里走了一小段路，周晟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背被另一只手轻轻擦了一下，然后那只手很快就饶了过来，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
　　周晟然任由手的主人牵着自己的手。
　　没过一会儿，手的主人得寸进尺，那只手慢慢下滑，很快，手指一根根强势地嵌入他的指缝中。
　　十指相扣，掌心相贴，密不可分。
　　属于两个人的体温在肌肤相接的地方融汇，然后又沿着手臂，回馈到心里。
　　简霁淮突然说：“然然，把手电筒关了。”
　　周晟然下意识地照做了。
　　这片区域的树木稀疏了许多，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了进来，却还是有些杯水车薪。
　　失去了手电筒的光芒，视野顿时一片黯淡的黑。
　　感觉到身边人停了下来，周晟然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就这么牵着手站了好一会儿，等眼睛习惯了黑暗，简霁淮这才接着往里面走。
　　周晟然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简哥，为什么非得来这里啊。”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简霁淮有些神神秘秘地回答。
　　说完，他趁机咬了一下周晟然的耳垂。
　　周晟然习惯性地颤了下，转而去看简霁淮，眼里有些不满。
　　你有本事咬耳朵，怎么没本事咬嘴唇啊？
　　正要开口，余光里突然闪过一点光亮。
　　那光亮很亮，荧光色、一闪一闪的，漂浮在半空中，在一片漆黑中，特别显眼。
　　周晟然仔细辨认了下。
　　那是……萤火虫？
　　“来了。”简霁淮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随即他接着往前走，“然然，来。”
　　周晟然顺着手的指引，跟着简霁淮走。
　　越往前走，周围的萤火虫也越来越多，它们或高或低地飞行着，散发出荧光，在朦胧的黑暗中忽闪，星星点点地点缀盛夏的夜晚。
　　他们牵着手，就像漫步在星河中，漂亮而又浪漫。
　　简霁淮：“好看吗？”
　　周晟然有些惊喜：“好看。”
　　简霁淮：“这还没有完呢。”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眼前的视野逐渐开阔。
　　等走出树木的遮蔽，周晟然看着眼前的景象，十分意外。
　　眼前一片小湖泊，周围环绕着成片的树木，月亮高挂在夜空中，皎洁的月光照耀而下，让整个小湖在黑暗中映出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