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就是很残酷，简霁淮在点出他的暗示后，就没了动静。
　　再加上暑假结束，简霁淮还要在剧组拍戏，他却要回学校，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也就因为彼此身心距离的拉远开始变得趋于平淡。
　　他们暑假时的暧昧，就像是一场梦。
　　想起这事，一丝丝酸涩的情绪萦绕在周晟然心头，但是这点淡淡的哀伤很快就感慨万分取而代之。
　　暑假过后升了大三，他也接到了试镜邀约，可惜还没开始，他就穿了过来。
　　没想到的是，简霁淮也和他一起穿了过来。
　　兜兜转转，他和简霁淮又回到了之前的距离。
　　那时候，他不知道简霁淮喜不喜欢男的，所以也不敢再去争取。
　　但是现在不一样。
　　他已经知道简霁淮喜欢男的，他还知道，简霁淮并没有因为那件事，讨厌他。
　　他还是有机会的。
　　*
　　晚上睡觉前，周晟然又收到了服务员送来的温牛奶。
　　他刚刚带着牛奶走回床边，简霁淮的语音电话就打了过来。
　　“然然？”
　　按下接通按钮的瞬间，简霁淮的声音从耳机传出，他语调有些轻，听起来十分温柔缱绻。
　　周晟然的心猛地一颤，像是过电一样，浑身上下都有些麻了，他手没稳住，手机砸在胸膛上往下滑。
　　这是简霁淮第一次这么叫他小名。
　　其他人这么叫他，他都没这种感觉。
　　“你那边怎么了？”估计是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简霁淮声音里多了点疑惑。
　　“没怎么。”周晟然凝了凝神，一边把卡在腰上的手机拿起，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语调轻快，“就是简哥刚刚那么叫我，我没反应过来。”
　　简霁淮：“我觉得这么叫比较顺口。”
　　周晟然没有再纠结于这个话题，问：“简哥，牛奶你给我点的？”
　　边问，他手指边在酒店订餐界面上轻快点过。
　　“嗯。”简霁淮承认，“你今天的表现很好，这是给你的奖励。”
　　小孩子待遇×3。
　　周晟然：“那是因为简哥带得好。”
　　今天拍的戏份基本都是由简霁淮主导的，他在简霁淮的牵引下，才能迅速地入戏，做出相应的情绪表达。
　　“就算有人带，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迅速地进入状态的。”简霁淮说。
　　眼睛扫到床头旁边小桌子上的牛奶，周晟然话音一转，“如果我明天表现也好，是不是还有奖励？”
　　“有。”简霁淮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笑意，很好听。
　　“那我可得好好努力了，不然的话，表现不好NG多了，我的奖励就没了。”周晟然调侃道。
　　“不会。”简霁淮顿了顿，补充说，“如果表现不好，会给你送鼓励。”
　　“鼓励？也是牛奶吗？”
　　“嗯。”
　　周晟然忍不住笑了：“那样的话，简哥就不怕我不思进取吗？”
　　“不怕。”简霁淮顿了下，“等等，有人找我。”
　　听到简霁淮那边隐约传来的门铃声，周晟然心底了然。
　　过了会，简霁淮就回来了：“你给我点的牛奶？”
　　“嗯，这是给你的回礼。”周晟然笑着回答。
　　两人又聊了点别的，简霁淮忍不住催促：“你该睡觉了。”
　　周晟然关了灯，钻进被子里忍不住抽了口气：“这被子，怎么这么冷。”
　　“南方的湿冷就这样，你捂一下就好了。”简霁淮轻声说，“睡觉的时候腿伸直会比较好，不然等你睡着了再下意识地伸腿，脚被冷到你又得醒过来。”
　　“嗯……”周晟然应了一声，困意上涌，打了个哈欠。
　　简霁淮的声音还在继续，却逐渐模糊，听得有些不真切。
　　积累的疲倦同时爆发，周晟然就着简霁淮的声音，就这么睡了过去。
　　简霁淮轻声说了一段话，发现电话那头似乎没什么动静，只剩清浅的呼吸声。
　　“然然？”他有些不确定地轻唤了一声。
　　没反应。
　　看来是睡着了。
　　简霁淮无声地笑了笑：“晚安，做个好梦。”
　　*
　　之后几天，周晟然都是这么过来的，睡前喝一杯简霁淮给他点的牛奶，睡觉的时候，听着简霁淮给他念书，然后安稳地睡过去。
　　这天下午，有周晟然和李恒的对手戏。
　　离白因为猝不及防，被李恒饰演的妖君金明用本命妖器打到了大殿的水池里。
　　这场戏要拍的，是离白落水后，和金明的针锋相对。
　　在各方面都准备好后，周晟然穿着戏服进了片场的水池里。
　　脚刚刚被水没过，水瞬间浸湿了鞋子，打湿了他的脚。
　　周晟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现在才二月份出头，天气很冷，因为怕水冒出热气拍出来的画面穿帮，所以池子里的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比较干净一些。
　　“小周，动作快点，你越拖越冷。”李恒忍不住开口劝道。
　　周晟然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直接跳进水池里。
　　被水浸湿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无尽的寒冷包围，那寒冷，仿佛能渗透进骨髓。
　　他手扶着水池边缘，立刻有工作人员过来用道具淋湿他的头发。
　　周晟然身子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他身上的衣服本就薄，如今被这接近零度的水这么泡着，水冷不说，衣服被打湿了贴在身上也很难受。
　　“小周，你等会尽量控制住，不要露出太多的破绽，这场戏很简单，咱们争取一遍过，然后今天的工作就算完成了。”远处孔正胤举着个小喇叭，出声鼓励道。
　　周晟然还没适应寒冷，牙床上下打颤，暂时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等周晟然咬着牙游到池子中间，他似乎已经冷到麻木了，身子不再颤抖，也能完整地做出表情，正常地说台词。
　　一切准备就绪，孔正胤打板开拍。
　　孔正胤说的没错，这场戏本来并不难，就是离白和金明一人落水，一人浮在半空，两人隔空对峙，互相放狠话。
　　很简单的对台词的戏，连做出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太多的难度要求。
　　结果这场戏进展得并不顺利，打板开拍后，这场戏NG了三次都还没过。
　　“停！李恒你怎么回事？！就这么简单的表情你都做不对？！”第三次喊停的时候，孔正胤已经忍不住咆哮出声，“你的演技是回娘胎里去了还是怎么地？！”
　　几次NG，问题都出在李恒身上。
　　李恒被威亚吊在空中，双手合十，连连道歉：“我的错我的错，可能是太久没吊威亚了，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做出来的表情达不到要求，抱歉！”
　　“人小周泡冷水里这么久了都能稳稳地给你搭戏接戏，你倒好！一个威亚就能让你做不来表情管理，你这是用替身用多了，没了替身亲身上阵就做不来了？”孔正胤发起怒来，话就很难听。
　　听到导演这么不留情面的话，李恒视线扫过下方泡在水里的青年，眼底扫过一丝阴狠。
　　反正都已经被骂了，不如再让这个小子多吃点苦头。
　　一边盘算着，他又扫了一眼导演的方向，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导演的身后站着两个人。
　　那两人他都认识——《妖帝》电影的两大投资人，厉铮和贺珏！
　　见到那两个人看着他的脸色都很难看，李恒心里忍不住有些发慌。
　　尤其是贺珏，看着他的眼神格外的凶狠。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下上一章的断章点
　　李恒先生，您的下线订单即将送达。


第60章
　　之后再打板开拍，又是NG了六次都没过。
　　最后一次喊停的时候，李恒彻底慌了。
　　他一开始的打算是故意NG个三四次，让周晟然稍微吃点苦头就过的，毕竟这场戏真的没什么太大的难度，正常发挥就能过，要是NG次数多了，很容易被人看出来他是在故意刁难周晟然。
　　他万万没想到，电影的大资方会在没有任何通知的情况下，来剧组探班。
　　最重要的是，自从发现贺珏在看着他，他演戏的时候总感觉到贺珏的视线锁定在了他身上，就像是被一头随时能发难的野兽盯上的感觉，让他心里不受控制地发怵。
　　心有顾忌，他完全做不到好好入戏。
　　偏偏每多NG一次，贺珏看他的眼神似乎就越发凶狠，他也因此更加不能入戏，如此恶性循环，到最后他连台词都说错了。
　　算起来NG了九次，导演脸都已经黑得不成样了，就连站在他附近的贺珏，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厉铮视线原本是盯着周晟然看的，注意到贺珏因为李恒的表现而脸色不好后，他表情也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大佬们都冷着一张脸不吭声，周围的其他工作人员和配角演员都噤若寒蝉，整个片场被低气压笼罩。
　　“这场戏先不拍了，今天就到这，收工吧。”
　　在一片静默中，突然有人出声，声音里夹杂着明显的冷意。
　　所有人下意识目光转移，落在了简霁淮身上。
　　简霁淮身上裹着一片毛绒绒的毯子，脸上没有了那时时维持着的温柔，眼神夹杂着冰寒：“就他现在的状态，再怎么也拍不出让导演满意的镜头，只会浪费大家的时间。”
　　从李恒第一次NG开始，他就看出来李恒是在故意给周晟然下绊子，但是导演还在，他也就没越俎代庖地去插手。
　　更何况，周晟然已经下水吃了苦，强行终止的话，之后重新补拍镜头还是得下水，今天的苦头算是白吃了，不如干脆就把这镜头拍过了，一了百了。等这事过了，他再秋后算账。
　　当时他以为，李恒就算要故意为难周晟然，应该会见好就收，结果前前后后硬是拖了三十多分钟还没过，周晟然的脸色都有些苍白了。
　　扫了眼李恒，简霁淮眼里闪过寒芒。
　　这李恒无论如何都得换掉了，周晟然和他对手戏不少，其中还有一场反串“新娘”的戏。
　　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发生了今天的事，一想到那场戏，简霁淮就膈应得慌。
　　见简霁淮态度坚决，孔正胤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沉声道：“收工吧！”
　　听到动静，周晟然往水池边游了过去。
　　他游到岸边的时候，李恒正好从威亚上下来，就站在水池边上。
　　周晟然眼神微动，直起身子往水池边上爬的时候，佯装控制不住地往后倒，同时“下意识”地拽住了李恒的袖子。
　　李恒估计是没留心，猝不及防之下被周晟然拽着摔进了水池里，发出了“噗通”的一声闷响，水花四溅。
　　突然发生的变故，把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
　　周晟然在拽人的时候早就有所准备，没让李恒砸在自己身上，而是摔在自己旁边。
　　等李恒挣扎着把脑袋浮出水面，在一众工作人员惊诧的目光中，周晟然表情惊讶，语气恳切：“在水里泡久了，腿有些僵住站不稳，一不小心把前辈也给拖下来了，不好意思啊。”
　　看着李恒泡在水里浑身发抖的模样，周晟然眼底掠过一抹讥讽。
　　这傻逼拖着他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他早憋了一肚子火，偏偏这人还站在水池边，这种送人头的机会，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
　　李恒呛了水，咳了几下：“……你！”
　　“先上来吧，水里这么冷，泡久了容易生病。”
　　不等李恒发作，简霁淮已经走到了水池边上，一句话堵死了李恒说话的机会。
　　他蹲下身，向周晟然伸出手：“抓紧我。”
　　听到声音，周晟然把手递给了简霁淮。
　　简霁淮直接收拢手指，牢牢地抓住了他手往水池边上带。
　　周晟然借着简霁淮的手劲上了岸，因为妆容需要而零碎地贴在额头上的细碎头发仍在往下淌水，流到眼里有些不舒服，他闭了闭眼，抬手把那头发往后捋了一把。
　　周围隐约响起了几个女孩子压抑在喉咙间的的尖叫声。
　　周晟然恍若未闻，下一秒，他就被温热的东西彻底裹住了。
　　周晟然睁开眼，发现简霁淮把原本裹在自己身上的毛毯摘了下来，披在了他身上，一边将他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的同时，一边抓住了他捋头发的手塞进了毛毯里。
　　这床毯子被简霁淮盖久了，里面很暖，那温度传递到他身上，原本已经冷得有些麻木的身体似乎恢复了感知，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感受到手下的人身体不停地打颤，简霁淮微皱着眉：“冷吗？”
　　看着近在咫尺的简霁淮，周晟然抿了抿唇，点头。
　　简霁淮把毛毯裹得更紧了些。
　　“再坚持一下，先把水擦干，然后我带你去把衣服换了。”简霁淮语气略有缓和，他从徐一心手里拿过干毛巾，动作轻快而又温柔地帮周晟然擦去头上和脸上的水迹，同时说，“徐哥，帮我去拿一床新毯子过来。”
　　现在的毛毯不顶用，他用毯子裹住周晟然，不过是想帮周晟然把身上的水吸去。
　　徐一心应了声，匆匆离开。
　　“小周，先把姜汤喝了吧。”岑栩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姜汤快步走过来。
　　他原本就备好了姜汤在等着，只不过这场戏拖的时间有些长，姜汤都冷了，他才动身去换杯热的，没想到一回来就发现周晟然已经上来了。
　　周晟然双手都被裹在毛毯里，只能看了眼简霁淮，希望他能让自己把手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