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围在他身边圈儿里的人到不少。
“新同桌儿,够勤快,”臧栖山嘴里嚼着口香糖,扯了椅子往岐林边儿上坐,“看的什么?”
“梁戍星?”臧栖山瞄了一眼,然后不怎么感兴趣,伸手抽了岐林胳膊底下的本子“你还看这个,题本儿借我抄抄。”
被抽了本子的岐林关了手机,扭脸问,“臧哥安排的?”
“臧哥”两个字扎着臧栖山的耳朵,“你们怎么认识的?叫他就行?”
“认识挺久了,”岐林看着窗户外面下面陆陆续续开始跑学生,“上体育课么?”
他认识臧南渡24年了,人就朝着自己眼睛里撞。
但是臧栖山不一样,记忆里臧栖山只在成渝混了半年高中,最后出国了。
而且对方也是这个夏天才接住到臧南渡家来的,对他上辈子的交情就更弱。
以至于岐林度臧栖山很陌生。
“体育课那玩意儿多无聊,我哥下午又得来抓我,烦,”臧栖山手里的本子没做两道题,自己在凳子上坐没坐相儿,看着岐林站起来,自己伸了条长腿搭在桌子对面,“跟我翘课,带你玩儿刺激的。”
岐林的手放在臧栖山的小腿上,没用多大力,就是轻轻一搭,“我得上课。”
臧栖山从岐林的脖子一直打量到他的手背。
上面有微微凸起的青筋和修长的手指。
就这个巴掌打过人。
臧栖山两腿一勾,把人夹在中间,“确定不去?”
岐林回的礼貌,“不去。”
臧栖山没放人,自己使劲儿把人往自己这儿兜了兜,“你跟我哥什么关系?”
臧栖山知道臧南渡,在他眼里臧南渡简直刻板严肃的要命,尤其是个人的私活儿最难走,中午臧南渡交代这些事儿的时候,他有点儿不敢信。
臧南渡最烦麻烦,也忌讳别人往自己地盘上插一脚。
但是在岐林在他那儿又是特殊。
“要迟到了,”岐林看着下面已经站好了队,没怎么有感情催他,“我时间不多了。”
臧栖山皱着眉头看人,最后撤了脚。
有时候他觉得岐林跟臧南渡在某个时刻还挺像。
岐林是最后一个到的,小跑了两步有点儿出汗。
代课的是之前的体育老师,冲着岐林招了招手,让他先去换衣服。
成渝中学是市重点,里面软硬件儿都是顶配,所以这所重点高中里不是有钱就是成绩好。
两边儿多少都得占一个。
岐林是后者。
他去换衣间换下成套的衣服,出来的时候赶上第一轮慢跑热身。
夏天的尾巴还在,几圈儿下来就有人开始遭不住。
岐林自己找了个凉快儿地坐着,伸手擦汗。
周围几个小姑娘人手一瓶儿水,堆在旁边看着岐林都一个个都不敢往前走。
几个打球的男生投着篮往这儿斜眼,“不至于吧,就他那小白脸样儿,那群女生图什么啊?”
“三班来的到这儿还成了个稀罕,真有意思。”
抱着球的几个男生觉得没劲儿,其中有人拍着篮球叫板,“岐林,你来不来?在阴凉底下等着女生给送水,真有脸。”
岐林带着儿耳机不怎么搭理。
几个男生急了眼,“还带不理人的。”
里头几个脾气暴的扔了球。
力道大。
几个女生叫着躲。
岐林起了个身,接了,就站在原地,往框里扔。
很利索,篮球转着圈儿蹭着球网钻进去,刚才扔球的男生直了眼,嘴里酝酿着一嘴的讽刺没地儿放,最后操了一小声。
男生最烦长得好看还一身本事,以前没听说又岐林这号儿人,这个投篮准度的肌肉记忆无疑很可怕。
岐林至少玩儿球的时间不会短。
岐林自己知道,他现在的身体是拥有超过十年的经验
“靠,什么鬼,他那样儿的怎么搞?”四班男生最近看岐林都不怎么顺眼,但是特地被调到臧栖山的同桌儿,谁都不敢做的太明白。
人群里不知道谁说了一声,“那就玩儿阴的呗。”
“反正臧栖山又不上体育课。”
几个人刚商量完,后头臧栖山欠着出声儿,
“你姥爷从今儿开始,天天上课。”
臧栖山过来,捏着讲话男生的肩膀,示意他传球。
几个人才脸色铁青尬笑,幸好前头那句臧栖山没听着。
臧栖山手里的球没捂热就瞧见坐在树底下的岐林,手痒过去。
岐林低着头,修长的手指就捻在页角上,不紧不慢翻着,臧栖山想伸手朝人肩膀上搭,看见一眨一眨的睫毛改了主意。
脑袋往岐林腿上一杵,占了放书的位置,眼睛往刚才的地方瞄,
“我打听的,他们要搞你。”
臧栖山说着看见岐林兜里飘出来一截儿白帕子,就伸手往外拽,眯着眼睛瞧了一会儿才开口,
“你跟我哥在医务室,
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儿了?”
第6章
几个男生在球场的话他听见了。
对这种男生所谓恶劣的玩笑,他觉得可笑。
恶意,廉价到没了底线。
所以岐林推开臧栖山换了个地方,找清静。
眼睛盯在屏幕上的梁戍星。
最近他盯梁戍星盯得比较紧,之前他一直忽略的东西,这辈子就开始更清楚。
“你在干嘛?”
岐林肩膀上多了一只手,声音跟身体一样柔软。
他侧了头,看见手上的细节,就顺着这条胳膊往上看。
夏天女生穿的少,偏偏勾芡热风,这风不知道从哪儿流窜一圈,到了岐林鼻子里就混合成了一股独特的清淡。
女生脸上笑着,对岐林手机上的内容很感兴趣,“男生也会逛购物网站啊?”
她的声音像是很好奇,“买什么呢?”
岐林刚到四班对她不熟,但多少也有模糊印象。
还记得上辈子她结婚那天,自己随了份子。
但凡学校,里头总要用脸比出个高低,所以他认得出来,四班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叫季韩舒。
人跟名字一样文气,气质型的。
“随便看看,”岐林往后撤了一步,对方就借由台阶上的一个位置坐下。
成渝中学女生校服里有裙子,体育课上也能换上有安全裤的短裙。
所以等人坐下,两条白腿上轻飘飘的百褶裙也安安静静躺在上头。
一阵风带来的视觉享受,是很多男生都想窥探的秘密。
“有事么?”岐林态度平淡,对季韩舒略带亲昵的举动没有多少反应。
季韩舒还是冲他笑,“我是班委,你又是新来的同学,老师说让我多带带你,以后你学习上有不明白可以问我。”
岐林关了手机屏,抬头看她。
季韩舒歪头伸手把耳朵后面的碎发往后掖,“你喜欢唱歌儿?”
岐林估摸着自己刚才浏览的话筒跟samson电容麦被她瞧见了,也就大方承认,“有点儿。”
“怎么,”岐林被搅了清静,眉头有点儿不受控要扭在一起。
“我也特别喜欢,放学的时候唱不唱歌儿?”季韩舒盯着岐林眼睛放光,眼睛往外冒灵气,“刚好放学几个同学都约着一块儿,校门口儿隔壁有家熟店,我们常去。”
“哦还有,”季韩舒像是想到什么,“高一开学的晚会上,我有个节目,要不要一起合作?”
岐林没吱声。
趁这个空档,那边老师已经开始吹哨,“集合。”
岐林站起来,往校门口儿看了一眼,“下次。”
季韩舒在后面跟了两步,就站在原地看着岐林的背影,眼睛一眨不眨。
岐林正巧路过看见之前臧南渡那辆SUV,就停在学校门口儿。
跟车上的臧南渡对了一眼。
学生陆陆续续进了换衣间,尤其是男生热的一身汗,嘻嘻哈哈把自己衣服往橱子里塞,岐林轻轻绕过那一群人,他的衣服在对面,因为原本柜子按序号编好,他的刚好排在底下一层,他坐在中间的公共椅子上,弯腰开门,就听见外面男生嘻嘻哈哈推搡往这边儿拱。
“哟,岐林,你这屁股上怎么了?”
“这颜色可以啊,来大姨妈就别吃冰了。”
岐林抬头,瞄见还是刚才篮球抬杠的那群人,他朝后面镜子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伙儿人的把戏。
他运动短裤上沾了红。
闻着像是油漆。
男生像是没了节制,一个个靠在门口儿看热闹,因为声音实在太大,对面房间换完衣服的女生走到门口儿听见动静儿都开始往里看,“你们搞什么?”
其中一个人嘴欠,“这儿的岐林可能想问问你们,来大姨妈什么感觉啊哈哈哈——”
“要不你们也进来瞧瞧?”
岐林刚才蹲下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柜子被人动过,直到看见里面猩红的油漆。
一件都没法儿穿。
几个男生探了头往外,发现刚才聚集在门口儿的女生都没了动静,纯好奇往外看,“我说真的,要不进来看看?”
“可以。”
一道突兀的男声过后,侧身进来一个人。
身高上的碾压让门口儿的男生往后退,“你谁啊?”
看来人继续往前走,他又问了一句,“不是,你谁啊?”男生退了两步,看出来不对。
西装里头的平实肌肉纹理他一个男的看着都羡慕。
出于忌惮又不想在外头女生面前太丢面子,他撞着胆子往前顶了一步,“我告诉你,现在法制社会,你这样儿的我见多了,我们老师就在外面,你要是再往前——”
他自己絮絮叨叨一堆,对方压根儿就没往这儿留眼色。
径直往岐林那儿去。
“臧栖山不在?”臧南渡站在岐林跟前,低头看了一圈儿。
“站起来,”臧南渡对着岐林开口,自己脱了身上的外套微微弯腰在岐林纯白松垮的体恤上套了一层。
臧南渡把自己衬衫的袖子往上拽了拽,回头问,“你让我进来看这个?”
男生摸不准臧南渡脾气,口气比刚才弱了点儿,“看看怎么了,岐林长得就像女生,来这个也...也不奇怪吧?”
臧南渡伸手揽着岐林的肩膀,人凑得近,“我的车,认识么?”
“嗯,”岐林点头,他用手扯着衣服两边的袖子,微微抬着头。
“这是钥匙,”臧南渡说完在抽出他的掌心,把车钥匙往岐林手里塞,“车上等我。”
“哥,”岐林张了张嘴,就被臧南渡打断,回应他的是一句温柔,“乖。”
臧南渡伸手在岐林头上揉了一把。
刚运动完,小孩儿头上有点儿湿。
“车上空调关了,消汗,”臧南渡说完推着岐林的肩膀往外送。
等岐林走了,臧南渡转了个身,又对着刚才讲话的男生说,
“按你的逻辑,你算男人,”
“身上出点儿血,也正常。”
声音最后沉的吓人,
“我这么理解,也对吧?”
*
岐林上车等着,刚才对着臧南渡,脸上的怯懦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嘴角压抑不住的笑,他后来开始对着手机屏练习表情。
身上都是对方的味道,岐林身后的油漆没干,上车有点儿不方便,他就自己撑着在副驾驶扯了那条刺鼻潮湿的平角内、裤。
然后把臧南渡的西装外套盖在上面,然后自己开始酝酿情绪。
因为现在十分非常特别想笑。
他连衣柜的门都不用开,就知道里头有漆。
味道大,他原本想走,但是瞥见臧南渡,自己改了主意。
等脸上微微有点儿僵,他勾着自己领口儿消汗,然后半条胳膊撑在车窗上,眼睛看着操场的方向,等了十分钟,臧南渡才从里面出来。
臧南渡开了车门,看见小孩儿低着头,不说话,抱着外套乖乖坐着,自己就上了驾驶位,“我送你回去。”
“能去你家么?”岐林抬着头,伸手扯着臧南渡的一条袖子,“我家里没人。”
臧南渡这件事儿也听家里的老人说过,岐林家庭特殊,家里人天性浪漫,还是重组家庭,两人相识的也浪漫,感情来的火热,因为男方因为工作需要,满世界跑,岐林妈妈就一直陪着,夫妻感情好,但是唯独扔了小孩儿跟自己奶奶在家。
如果没记错,老人去世有几个年头了。
两人后来没再要孩子。
所以,臧南渡自己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就能看见岐林自己一个人背着书包上小学。
所以对他的印象都是背着书包很乖一小孩儿。
乖就应该被欺负。
这原本就不对。
“里头难受么,”臧南渡上车没动,转了个身,“抬起来。”
岐林一愣,“嗯?”
“腿,”臧南渡侧着身把岐林的身子也偏了一截儿。
岐林被臧南渡扯着腿往前靠,他下意识往回收,“不用。”
“漆不好掉,”臧南渡按着岐林一只手,“我看看。”
岐林身上就套了条内裤。
三角的。
所以自己没动,头抬的更低,最后连声音都不敢出。
车里都忘了空调这事儿,上来两次都没人记得,导致现在车里的空气比外头还厉害,闷热潮湿。
岐林身上冒了汗,两条腿蹭着膝盖打滑儿,之后他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人扯着轻轻往上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