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快雪站起来,把手里的纸张放到茶几上:“没什么,我去做晚饭了。”
他进了厨房。松月真在沙发上坐下,在茶几上摸索一阵,摸到一叠纸张。他有些好奇,用手机扫了一下,传图识字,读屏软件把纸上的字读了出来:
诗一首:作者,江遥。
我的心在碎/我的泪在飞/你们砸烂了我的瓜/你们还不肯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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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小江是热爱艺术的人,写诗也是艺术!你们不许笑!让我先笑哈哈哈哈哈
松月真:等我眼睛好了,你就离开。
后来,松月真:我什么时候让你走了?我怎么不记得!
顺便说一下,明天不更新。
第10章 帮他复明(十)
松月真登时忍俊不禁,一时间有些压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吃晚饭时,松月真跟江快雪说,这地方不能再住了。
“我们要搬家吗?”江快雪问松月真。
“你去留意一下租房信息,我们这几天搬走。”对付赵志明还得再琢磨,这地方却是不能再住了,那些要债的能来第一次,就能来第二次。
江快雪有些怏怏不乐。这地方他都已经转悠熟了,工作做得挺好,虽然没什么钱,松月真在盲人活动中心的人缘也很不错,现在又要搬到陌生的地方重新适应,对两人来说都是个麻烦。
不过既然松月真交代了,他当然只能照做。第二天一早他买了菜,跟便利店老板说了要辞职的事,又拜托他帮忙留意租房信息,老板有点惋惜,也没多说什么。
江快雪拎着菜回了家,餐桌上放着一只大西瓜。他一愣,转过头问卧室里的松月真:“你今天出去了?”
江快雪回来时松月真就竖起了耳朵,留神听着餐厅里的动静,闻言却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早上出去逛了逛,凑巧遇到卖西瓜的。你吃了吧。”
江快雪很开心,又不好意思受人恩惠,期期艾艾道:“我先做饭吧。”
松月真只得说:“我现在就想吃,你去切了。”
江快雪这才抱着西瓜,放进水池里洗干净。这西瓜表皮碧绿,肚脐眼小,花纹整齐清晰,一看就是个好瓜。
江快雪洗了刀,拦腰一刀,把一个碧绿的西瓜破成两半。其中一半罩上保鲜膜放冰箱里,另一半他切成均匀的四块。
松月真已经从卧室里出来,坐在客厅里。江快雪端上切好的西瓜,两人头碰着头,坐在垃圾桶边吃西瓜。
松月真吃了一块就不吃了,江快雪埋头吃了两块,肚子有些撑。他丢掉瓜皮,一抬头就看见松月真脸颊边有粒西瓜子,想也没想,伸出手在他脸颊边拨了一下。
松月真一愣,脸上痒痒的。
江快雪这才有些讪讪,跟他解释:“脸上粘着瓜子了。”
松月真没动,江快雪站起来拿了湿毛巾,递给松月真擦脸擦手。
中午吃了饭,江快雪就把人送到了盲人活动中心,然后去便利店上班。老板重新贴了招工启事,但招人没那么快,他只能先干着。
这几天他每天下午上班,要看房就只能上午看。松月真给他交代了,找房子要找交通便利,物业齐全,环境好的地方,租金倒没有限制。江快雪却是个勤俭惯了的人,总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有的地段租金高了,他有些犹豫,就只能再多看看。
这么一天天跑下来,他人都瘦了一圈,天气越来越热,这天中午他回了家,就感觉没什么食欲,胸口闷得难受。
可能是中暑了。江快雪买了藿香正气水,喝了一瓶,人还是没什么劲。他看了一下时间,十一点,做饭什么的还早,就躺在沙发上打算眯一会儿。
他醒来时,还是头痛得厉害,人也不舒服。一只手在他脸上摸索,摸到了嘴巴边,接着一丝凉开水慢慢流进了他嘴里。
江快雪睁开眼睛,松月真正坐在他身边,一只手托着他的头,一只手端着水杯给他喂水,小心翼翼的,怕把他呛着。
江快雪心里一暖,握住松月真的手坐起来,接过水杯灌了一大口水。他看了一眼挂钟,居然都已经十二点半了,吓得连忙站起来,头一晕又栽了下去。
松月真听见动静,捞起他,放在沙发上:“你中暑了,别乱动了。”
“我还没做饭呢……”
“我煮了粥。”炒菜对松月真来说比较麻烦,用电饭锅煮个粥还是可以的。
江快雪这才在沙发上坐下。
“还难受吗?下午去诊所看看吧。”
“我没什么事,休息休息多喝水就是了,别浪费钱。”
松月真听见这话,果断说:“你的医药费我来付。”
江快雪更坐立不安了:“那怎么行……不可以的,是我生病又不是你生病。”
“你是为我租房子才中暑的,算工伤。”
松月真这么说了,江快雪才没话说。
松月真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节省?欠了很多钱吗?”
他记得上次江快雪说过,欠了别人钱,难道是几百个亿?不然以江家的家底,哪用得着他这么节俭。
江快雪嗯了一声,认真道:“是欠了挺多的。”
他还叹了一口气,一副被如山债务弄得疲惫不堪独力难支的模样。
松月真连忙问:“多少钱?”
“三万块。”
松月真:“……”
江快雪还叹气:“三万块钱,唉,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我要赶紧还了,不然心里一直记挂着,太难受了。”
松月真:“……呵……”
松月真心想: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小江是在逗我吗?可他说话的口吻明明一本正经!
“有什么好记挂的。”
“我就是担心万一我离开这个世界了,还不上这笔钱,江风岂不是亏惨了。”
听见这话,松月真大脑还来不及反应呢,手就先一步按在江快雪手上:“不许你说这种话。”
江快雪不是那个意思,他的意思是他是莫名其妙过来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莫名其妙地离开了。不过看来松月真很忌讳这个,江快雪连忙呸呸两声,吐槽自己是乌鸦嘴。他心里头又有些开心,之前松月真还生他的气呢,现在这样,看来是不气了吧。
他跟松月真喝了粥,下午人还是不太舒服,松月真把笔记本电脑带上,拉着他出了门。
社区诊所的大夫还记得他,给江快雪挂上点滴,还调侃他:“你不会是舍不得喝水才中暑的吧?”
江快雪有点不好意思,脸红了:“我才没有那么吝啬。”
这大夫也是个年轻人,活泼外向,闻言走过来逗他:“我这儿还有凉白开呢,不要钱,喝不喝啊?”
“你给我就喝。”
“行啊,想喝你先叫声哥给我听听。”
松月真坐在一边,戴着蓝牙耳机,一边听读屏软件的语音,一边分神听江快雪说话。听见大夫逗弄江快雪,他敲键盘的速度渐渐慢下来,脸色也沉了下来。
有点气闷,松月真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自己也中暑了?
江快雪感觉敏锐,看出来松月真情绪不太对,也没工夫跟大夫讲话了,围着松月真,一会儿问他是不是肚子饿了,一会儿问他要不要喝水,不知到底谁才是病人。
松月真心情顿时好多了,胸口也不闷了,键盘敲得飞快。打下最后一个符号,他勾起嘴角笑了。
赵志明想对付他,真当他单纯无害小白兔吗?
过了两个小时,江快雪点滴吊得差不多了,喊大夫来换瓶。大夫拿着手机边走边看:“尚品集团用户数据大范围泄露……疑为核心算法构架出现纰漏……这什么意思?都是中文字合在一起我就不懂了。”
江快雪也不懂,看着医生拔了针挤掉气泡换了一瓶药水,问道:“用户数据泄露,什么意思?”
“你这都不懂啊,就是隐私泄露呗。”医生其实也不太懂,拿出手机又看了看:“尚品集团或将起诉志明科技……”
“这又是什么意思?这个尚品集团数据泄露是志明科技干的?”江快雪一头雾水。
医生翻了翻手机,边查跟他解释:“好像是这个尚品集团的核心算法模型是找志明科技做的,当时签了合同保证不会出现问题,现在出了用户数据泄露这么严重的事,当然要追究志明科技的责任了。”
江快雪被医生科普得头更晕了,感觉自己的大学可能是白读了不然为啥听不懂,始作俑者松月真坐在一边沉默不语,深藏功与名。
江快雪这几天看了挺多房,傍晚两人回去的路上,他就把看到的这些房源优劣点都跟松月真说了。松月真很快敲定了一处房子,月租近一万,但是环境物业交通什么的都很好。
江快雪担心钱的事,松月真直接拿了张卡给他,让他明天就去把合同签了。
然而这里刚给了江快雪钱,晚上张明月就打电话来要钱了。
她在电话里又是哭又是求的,毕竟是自己妈妈,松月真也狠不下心,只能跟她说再想想办法。
江快雪看松月真那发愁的模样,也有点为他忧虑。他手里头工资加上江风借的三万,差不多有四万。他问松月真要不要借钱,松月真却一口回绝了。
江快雪就看到松月真拿着电脑一通鼓捣,没多久,他手机就响了,都是银行进账短信。
江快雪听见他那读屏软件把信息都读了出来,把几条短信的钱加起来,有十来万了。江快雪都给唬住了,瑟瑟发抖地问松月真:“松先生,您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松月真听他被吓到了的声音,笑了:“什么是不该做的事?”
“比如说入侵银行的安保系统从他们的后台把钱转到你的账户上啊……”江快雪虽然不太懂,但是他觉得以松月真看过的那些书,他是具备这个实力的。
松月真噗嗤一声笑了:“没有,我只是又接了几个活,让那边先把钱打过来。”
江快雪哦了一声,这才放心,松月真不会骗他的。
“您真厉害啊,轻轻松松就能赚这么多。”江快雪由衷地敬佩,愿意提前支付酬劳,那些雇主们想必是十分信赖松月真的。
松月真有点脸红了,故作不甚在意的模样:“还好吧,如果不是为了给我妈还债,我大学到现在赚的钱,应该足够在本市中心买两套房了。”
江快雪哦了一声,大概是这反映有点平淡,松月真有点不满,暗想:他一定是不知道本地的房价!
第11章 帮他复明(十一)
江快雪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清早就去签租房合同了。
他手脚利索,一个上午就把搬家事宜全部搞定,房子还没来得及打扫,他先接了松月真,又跟便利店老板把工资结了,两人静悄悄地离开了这个小区。
松月真赚了些钱,但也没一股脑儿全给张明月。都是张明月打一次电话,他给一点,陆陆续续给了几次,也不知道张明月的赌债还得怎么样了,他们新搬的地方物业做得很好,暂时没什么人来骚扰他们。
江快雪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就把心思都用在学习医术上,他学得不错,现在已经能上针了。顾大夫有时候会拿一些病例来考验他,问他该怎么下针,他都做得不错。
只是松月真的眼睛还是没什么起色。他们复诊了好几次,可左右眼还是无光感,别说松月真,江快雪的心都开始往下沉了。如果西医看不好,他可能真的要给松月真施针,可他也没那个信心能把人治好。
这天松月真的主治医生联系了他,说是有一位美国来的眼科大夫到本市进行访问交流,他把松月真的案例给人看了,那大夫想见松月真一面。
听到这个消息,松月真自然是十分激动,他在黑暗的环境中待得太久了,久到都快要忘了光明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了。然而在黑暗中每多待一分钟,对光明的渴望就强烈一分!他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第二天,江快雪带着松月真去了医院。那美国大夫一把年纪,胡子白黄掺杂,一双碧蓝的眼睛,讲话也是一口英语,江快雪听不懂,松月真与他交流起来倒是没有任何阻碍。
这大夫开了几个单子,让松月真先去检查。这些检查他们每次复诊都要做,江快雪都已经跑熟了。轻车熟路带着松月真把检查做了一遍。
等待的时间是很难熬的。江快雪和松月真就坐在检查室外面。松月真握着盲杖的手在轻微颤抖,江快雪伸出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掌。
“别担心。”江快雪不会安慰人,只能干巴巴地说:“就算这个美国佬治不好,我们还可以去德国去日本呢。”
松月真勉强点点头。但是他知道信息比江快雪多:这个美国大夫在业内是权威,如果连他都束手无策的话,那么他们也用不着去德国去日本了,赶紧向哈尔滨的盲犬培训中心申请一条导盲犬吧,这辈子可能都摆脱不了盲杖和导盲犬的帮助了。
大夫叫到了松月真的名字,江快雪连忙站起来,领了检查结果。他对着那一块黑一块白的片子吭哧吭哧看了几分钟,试图从这冰冷的死物里看出一点希望来。
松月真叫了他一声,江快雪走向他,带着人回到了美国大夫那儿。
美国大夫那眉头皱的比江快雪的还深。松月真用英语着急地问了一句,江快雪听不懂,只看到那美国大夫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松月真的脸一下子白了。